第29章 就不能不認命麽

雪時是那種“既然已經發過脾氣了那麽接下來就可以好好談談”并且在交談中不再帶任性情緒的人。

“能在這待幾天?”

“七天。”他本就是出來治眼睛的,幹柿鬼鲛也識趣地沒有說破。

“治療的這幾天不許開寫輪眼,一勾玉都不行。”

“之後什麽時候可以獨自活動?。”

“不确定。”曉的任務都是不定期的,并沒有固定的休假。

“讓你的鴉分/身跟着我有空聯系。”

“你的情況比我預想中要嚴重地多。”雪時秀眉微蹙,“我得下山去找些藥。”

木葉叛忍和暗部部長走在一起,雖然這裏偏僻,但萬一被看到的話後果太過嚴重,無論是對他還是她,他們不能冒這個險,雪時讓他待在這裏等她。

鼬坐在屋外的臺階上,檐下凝的一條小冰柱慢慢化開,冰水直愣愣地滴到他的後脖頸,一個輕顫回神突然才發現自己似乎已經這樣毫無所覺地等了一個上午。

不用去想怎麽在別人面前僞裝,不用去想怎麽刺探出“宇智波斑”的真實身份,不會被寂靜時突然冒出來的痛苦淩遲,就只是單純地,不加思考地等一個人而已。

他一直覺得“等”并不能算得上是多好的一個字眼,此刻卻偏偏生出幾分歲月靜好的意味來。

他遠遠地就看到她了,她朝他一步步走來,碎陽跟在她身後把一切點亮,恍如初時相見。

“你吃午飯(兵糧丸)了麽?”這屋裏能吃的就只剩兵糧丸了。

鼬搖了搖頭,他忘了。

“剛好。”她把手裏打包的三色丸子和壽司遞給他,突然想起了什麽,站到他面前一米處,“這樣看得清嗎?”

Advertisement

他點頭。

她又往後退了一大步,“這樣呢?”

“嗯。”

這次退到有三米遠的地方,“這裏?”

“可以。”

五米。

點頭。

她站在那裏兀自思考了一下,一躍到離他十米處。

他複點頭。

下一秒雪時瞬身出現在他面前,為了有氣勢一點還特地踮起腳來彈了他的額頭:“你騙我呢,就你眼睛的情況怎麽可能那麽遠還看得清我,不要忌病諱醫啊。”

“我真的看得清你。”鼬認真回道。

看的清的,是你。

眼睛做不到的事情,心會幫忙。

真正所念之事,視覺往往沒有起到多大作用,一筆一劃勾勒起來其實并不需要費什麽勁。

雪時突然失了氣勢,腳後跟也放下來了,眼睛左瞟右瞟就是不敢看他,“……先吃飯。”

“我沒騙你。”

“你閉嘴。”雪時直接用丸子封口。

雪時這一趟下山還買了不少東西,鼬拿着她遞過來的玄色和服,“給我的?”

“不然我穿吶?你不會還要換回那套曉袍吧。”

“說真的。”雪時一臉認真,“我覺得曉組織的形象顧問有點……嗯,怎麽說,奇葩?為什麽手腳都要塗指甲油他有跟你說過嗎?”

“……沒。”以前沒感覺,經她這麽一說覺得莫名羞恥。

“怎麽還有酒?”

“果酒而已,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雪時笑眯眯地,老伯大冬天的一件單衣也不容易,“現在木葉61年了我也到了可以喝酒的年紀了。”

“你生日在12月。”還早着呢,“你17。”

因為太過熟悉雪時甚至還從他那四平八穩的聲線裏聽出了斬釘截鐵的意味。

“行吧行吧那就留着十二月再喝。”雪時撇撇嘴,“宇智波爸爸。”

鼬一怔,真是久違了的稱呼啊。

“說了不要這麽叫我,叔叔會不開心。”

久違到令人懷念。

――――――

雪時有想過他會痛苦,沒有誰在經歷了那樣的事情以後還能無動于衷的,何況他是個比誰都溫柔的人。

可她沒想到他的心理問題會這麽嚴重。

她半夜聽到動靜醒來,鼬整個人蜷縮起來,額間全是冷汗,形成自我保護的姿勢――那種毫無安全感的姿勢。

一只手緊緊攥着脖間挂着的那塊晶石,牙齒在輕戰,整個人被夢魇困柱。

她伸手輕輕推他,“鼬?”

“父親……”

“什麽?”她湊近去聽。

“母親……對不起……”

“佐助……”

聲音細小而絕望。

那是雪時從未想過的會與這個人搭上邊的脆弱。

雪時為了給他治療用的藥裏面有安神的作用,而安神的藥往往帶着點致幻效果。她沒想到他反應會這麽大。

可能是感覺到身邊有人,他突然整個人劇烈地掙紮起來,雪時怕他傷到自己急忙抓住他的手臂。

他力氣大得驚人,她幾乎克制不住他又不敢下重手。

雪時緊緊抱住他,任他推搡敲打不敢放開,手在他後背輕撫,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鼬。”

“沒事了。”

“我不會傷害你。”

他突然咬在她肩膀上,牙齒紮破皮膚深深地陷進去,死死地扣住,雪時能感覺到那一圈已經出血了。

――他甚至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雪時想起佐助,那孩子因為鼬的一句“憎恨才能強大”就從此深信不疑,他太過信任鼬。

她苦笑,自己又何嘗不是。

她自始至終太過相信這個人。

可他當年也不過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年。

夜間的山林太安靜了,回憶總喜歡在這種時候猝不及防地出現将人淹沒。

她靠在他耳邊慢慢地唱起歌,忍者哪有時間和命去風花雪月詩詞唱賦,那是春花送給她的,她唯一會的一首歌,現在是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記憶。

“雪落的那天,她遇見一朵花,小小的、紫色的花……”

她之前想跟他聊佐助的事,她不相信鼬會放任佐助去大蛇丸那裏毫無動作――他一定有計劃。

雪時問他,他卻只說抱歉。

你問人問題,他若答非所問,便已是答了,無需在問。

宇智波鼬決定的事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清澤雪時突然無比清晰地認識到這一點。

雪時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向他逼問出來――只是她舍不得罷了。

怎麽可能對一個站在懸崖邊搖搖欲墜的人狠心。

可她很怕――怕這個人已經不想活了。

他現在仿佛只是靠着一股信念,一個目标苦苦支撐着而已,他用的藥根本就沒打算給自己留以後。

鼬醒來的時候最先看到的是一片白色的衣料,雪時背靠牆坐着,他右側枕在她的大腿上,頭埋在她的腹間,意識回籠的下一秒他渾身一僵――左臉上抵着一片柔軟。

“你醒了。”聲音有點幹啞。

他倏然坐起。

糟透了,他想。

因為昨晚的争執雪時左肩處衣服被扯開露出一片瑩白,肩膀貼近脖頸的位置有一個非常明顯的牙印,已經凝了一層暗紅色的血痂,白色的交領被血浸染開,他的左手還扣着她的袖角。

急忙松開。

他不敢看她,“你先處理一下傷口。”

“宇智波鼬。”她這麽叫他的時候就說明生氣了。

“你把臉轉過來。”他沒動。

雪時忽然抱住他,手摟過他的肩,耳邊傳來輕柔的聲音。

“你想起我的時候心情會不會好一點啊?”

“……”

“那你難受的時候可以多想想我嗎?”

她的聲音哽咽。

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回抱她――她不該來找他的,不該跟他再扯上什麽聯系。

是他忘了,與她相逢是如此歡喜以至他忘了。

他和她早已不複當年。

當年的他們,同為名門之後,一起長大,一同畢業,有着一樣的目标,同是木葉新生代最受器重的實力新星,是別人眼中令人羨慕的最佳默契拍檔。

而如今。

宇智波鼬是屠殺親族的惡魔,臭名昭著的無情叛忍,是心裏已經千穿百孔滿目瘡痍的将死之人。

清澤雪時是木葉的精英上忍,年少天才,是深受信賴的暗部部長亦是清澤一族寄予厚望的少族長。

他們都有着屬于自己不可推脫的使命和責任。

那個即使面對黑暗經歷絕望仍舊會抱着小貓笑得一臉溫柔的女孩,那個喜歡聽雪花落在屋檐上綻放的女孩,她漂亮,強大,溫暖,她值得最好的。

她該遇見一個能夠把她放在掌心的人,會在冬天給她暖手,會給她買喜歡的橘子汽水,會堂堂正正地站在她身邊并肩作戰,會明目張膽地讓所有人知道他喜歡她,此後餘生平安喜樂,歲月綿長。

――而那個人不是他。

不是該早已堕入深淵,萬劫不複的人――哪怕他的目的是光明。

“給我兩年時間,我會讓綱手大人發現宇智波滅族的真相,她會知道你的卧底身份,會幫你治療……”

他心下一驚,一把扣住她的手臂将她拉下來,他直視着她:“不行。”

這趟水太深,團藏根基深厚,她這樣無異于直接跟他作對,對于那個人來說,一把刀再利,如果有反刃相向的機會就只是一塊可以丢棄的廢鐵。

他從一開始就做好了覺悟,那些虛名污名并不值得在意。

雪時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惜說出來的話已經失去了平日裏的條理邏輯,她只能把此刻覺得最有可能讓這個人覺得活下去會更好一點的理由說出來:“那佐助呢?靠着仇恨才能活下去多悲哀啊,你如果出了什麽事,他知道真相以後會恨木葉,恨這個害他哥哥痛苦的村子,他會報複的,他又要怎麽活下去?”

“止水的別天神。”他頓了頓,“我相信我的弟弟,而且他還有你。”

她征愣地望着他,突然輕輕地笑了,“你看,你把什麽都考慮好了。”

紫色的眼瞳泛起霧波,凝成一顆顆從眼眶裏落出來。

他伸手給她擦眼淚,笑了笑,“雪時,這是我的宿命。”

卻忽然被她用手捧住了臉。

下一秒,她吻上來。

“你就不能不認命?”

作者有話要說: “堂堂正正”和“明目張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