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陳年往事
因為心裏有事,所以一路上齊舒志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唐禮之也是愁眉不展,在馬車快要到教坊司的時候,唐禮之終于忍不住了,“齊兄,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齊舒志擡頭,“嗯?”
“梁東畢竟還被關着呢。”唐禮之那還未泯滅的良心隐隐作痛,“我們就去教坊司風流,是不是有點太……沒有良心了?”
齊舒志忍住笑,一本正經道:“那就不去了?”
“哎不不不。”唐禮之道:“來都來了再回去多費事啊,僅此一次怎麽樣?”
教坊司位于京城平康坊,位置不算偏僻但也不算太繁華,背靠一座小山,風景還算不錯。齊舒志是第一次來這裏,便是從前的齊舒志也是不曾來過的。今天之所以不帶方峥一起,一來不是來這裏玩樂的。二來這教坊司與普通秦樓楚館不同,一般情況下平民百姓是不能來此玩樂的。
下了馬車,齊舒志明顯感覺這裏與別處的不同。首先就是門口沒有迎客的,只有兩個守衛筆直的站在門口。他與唐禮之走進去,大廳裏左邊有幾個樂師在演奏,來往的皆是衣着不俗的達官貴人。
很快便有管事的過來招呼,唐禮之秉承着此事不以張揚的想法,正準備叫個雅間請兩個姑娘就算了。誰知一旁的齊舒志雙手負于身前,一臉倨傲的道:“你可知我是誰?”
這種纨绔子弟管事的見多了,便謙卑的笑道:“喲,您是第一次來吧?請恕小人眼拙……”
“我乃是英國公世子。”齊舒志簡直就要把鼻子翹天上去了,“還不快把你們司業叫過來?”
教坊司隸屬于禮部,直屬上司乃是教坊司司業,正六品的官員。照理說司業本不必如同青樓裏的老鸨一樣出來招呼迎客,但也要看這客人是誰了,英國公世子的分量還是足夠的。
管事夥計匆忙去叫人了,唐禮之湊到齊舒志耳邊小聲道:“我的世子爺唉,來這裏就不必太高調了吧?萬一被你那外公知道了怎麽辦?”
齊舒志微微一笑,“莫怕,我外公準許了的。”
“什麽?!”唐禮之震驚的盯着他,那表情仿佛三觀一起破碎一般。
這時候教坊司司業過來了,請這兩位二世祖去雅間,齊舒志正走着忽然停下,指着一位路過的女子對唐禮之道:“你猜她在教坊司待了多少年了?”
唐禮之一看,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半老徐娘,姿色普普通通,身上的衣服也陳舊得很,想來是沒什麽恩客的。他便奇道:“齊兄,為何對她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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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舒志雙手環胸道:“我們不妨一起猜一猜她在此待了多少年,誰猜錯了,誰今天請客怎麽樣?”
“哦~”唐禮之自以為懂了齊舒志的意思,便笑道:“原來是在這兒等着我啊,行吧,你先猜。”
齊舒志道:“我猜她在這兒已經有十年以上了。”
“那可不一定。”唐禮之搖頭晃腦道:“這教坊司與青樓可不一樣,很多犯婦進來時年紀就不小了,我猜她……不到十年。”
說着兩人看向司業,司業心裏對這倆纨绔是萬分的不屑,面上卻一絲不漏道:“這倒是世子爺猜對了,這容娘可不是犯婦,乃是少時買進來的,在這教坊司不說二十年,十幾年是有的。”
“哈哈哈哈……”齊舒志大笑一聲,沖唐禮之道:“得了,準備好錢袋吧。”
唐禮之也不是心疼這點錢的人,便道:“你想怎麽着?”
齊舒志摸了摸下巴,道:“聽說教坊司的歌舞是一絕,就上歌舞吧。”
“世子稍等。”司業将齊舒志引到雅間,道:“下官這就去準備。”
“嗯。”齊舒志點了點頭,指着那個容娘道:“多虧了她我才能贏這厮一次,便讓她也進來伺候吧。”
司業的動作很快,酒水剛上來,舞姬樂妓便過來了。要說這教坊司不愧是接待外賓的地方,這曲這舞都是外頭難得一見的。唐禮之簡直看花了眼,心說今天來的值了,以後一定要經常來。
齊舒志瞧着已經沒有雜役仆從進來送東西了,就對着一旁的容娘招招手,“你過來,替本世子倒酒。”
容娘低眉順眼的過來,小心翼翼的給齊舒志倒了一杯酒,一擡頭見他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便有些僵硬的抛了一個媚眼。齊舒志低垂下眼,小聲道:“你在這兒待了這麽多年,應該知道五年前死了的張氏吧?”
容娘心裏咯噔一聲,心說老娘在這兒過了這麽多年,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從這位世子爺一進來她就看出來了,根本就不是來尋歡作樂的模樣。她露出了一個讓人一看就知道有問題的笑容,“爺,什麽張氏,奴不知道呢。”
齊舒志面色不變,從袖子裏掏出一張銀票來。容娘背對着舞姬樂妓跪在齊舒志面前,手上速度飛快的将銀票收了起來,讨好的道:“爺,這兒姓張的也太多了,你再提個醒兒?”
齊舒志道:“十三年前進來的,前戶部尚書蕭然之妻子張氏傲梅。”
“她啊,我記得我記得。”容娘道:“五年前她就生了病死了。”
“我知道。”齊舒志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不露聲色的道:“将你知道的她的事,全都告訴我。”
容娘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便道:“十三年前她來的時候我正當紅呢,她們蕭家的女人一次來了不少,頭天夜裏便自盡了不少。那張氏本來也是要自盡的,被救下了。”
齊舒志道:“是不是還有個蕭家的妾室?”
“是是是。”容娘忙點頭道:“本來張氏一心求死,後來那個妾室見了她一面,張氏便不死了,就在這兒茍且的活了下去。”
齊舒志目光一閃,容娘神秘兮兮的看着齊舒志,欲言又止。
齊舒志又給了她一張銀票,容娘便眉開眼笑道:“我知道是怎麽回事,那個小妾啊有了身孕,是蕭大人的遺腹子。”
齊舒志心頭劇震,“是……女孩兒嗎?”
“是啊,就是個女孩兒。”容娘啧啧道:“那個小妾大約是生孩子傷了身體,第二年便去了。張氏就一邊接客一邊偷偷養着那個女孩,那個女孩兒真是個天生的美人坯子呀,小小年紀就好看的不像話。”
“那後來呢?”齊舒志問:“五年前張氏死了,那個女孩兒呢?”
“不在了。”容娘道:“張氏一死她就從這裏消失了,大約是被賣了吧。”
“賣了?”
“是啊,有人買就有人賣,教坊司經常有犯婦進來所以并不缺人。有些年紀小不重要的孩子就會被管事的偷偷賣去外頭的青樓裏,能賺不少錢呢。”容娘忽然嘆氣,“賣了也好,在外頭總比在教坊司好。運氣好還能遇到了良人給贖了身,便是沒有良人,憑她的容貌也是能攢夠了錢給自己贖身的,哪像我……”
齊舒志的手抖了一下,杯子裏的酒灑出了兩滴,他小聲道:“今日的事……”
“我懂,我懂。”容娘道:“我不會說出去的,說出去對我又沒好處。”
“那便好。”齊舒志:“張氏和那孩子的事知道的人多嗎?”
“剛開始知道的人不少。”容娘面色灰敗起來,“只是這兒的女人,身子早就敗壞了,今天死一個明天死一個,日子一久知道的人便不多了。五年前張氏死後,除了我這樣的一直不死的,也沒什麽人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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