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行動

連氏夫人的嫁妝自香姨娘手中轉到新進門的大少奶奶手中, 可算得是一件大事了。

府裏不少下人都忍不住私下裏議論,都說大少奶奶一進門,大少爺的病就眼見着好轉, 可見大少奶奶真是個有福氣的。這也就難怪大少爺如此愛重, 連生母的嫁妝都交給她打理, 畢竟是福星,又是将來的主母,如此也是順理成章的。

不過因為沈雲殊剛剛整頓過府裏,下人們雖則私下裏免不了說兩句, 卻是半句話也不敢往外傳的。這段日子,就連不當差的人也不敢随意出府, 杭州城再繁華,也沒人有心思去逛了。就連從前托門上的小子去買點胭脂花線零嘴兒這樣的事,也沒人敢做, 生怕再出了什麽事情自己說不清。

不過這事兒外頭的人雖不知道, 卻并不妨礙沈大将軍知道。

“殊兒将他生母的嫁妝都給了許氏打理?”沈大将軍擡了擡眉毛,看着眼前送信的人。這次他來江浙,雖然只帶了五百餘人,卻都是心腹親軍, 尤其來回送信的更是心腹中的心腹,都是沈卓一手帶出來的, 便是府裏後宅的事兒,也能通過他們傳信。

“是。”前來送信的是沈六——沈卓訓練出來的人,都是西北那邊撿來的孤兒, 有些甚至是出生不久就被遺棄的,連自己的名姓都不知曉,便統一姓沈,以數字排名,“聽說,大少奶奶十分聰明,學得很快。”

這個是香姨娘說的,這幾日她誇過大少奶奶好幾次呢。

“十分聰明……”沈大将軍喃喃重複了一遍。可能确實是十分聰明吧,聽說她居然還懂些東瀛話,真是想不到。許良圃背信棄義送過來的這個庶女,竟是大出他意料之外,也難怪長子同意将她娶進門來。

“袁家那邊情形如何?”

沈六迅速回報:“上巳那日,袁府來了幾個親戚,說是姓桑。”袁家确實有一門姻親姓桑,且還時常走動,但這次來的這幾個,卻并不是什麽親戚。

“倭人?”沈大将軍冷笑了一聲,“他們可看到城門上懸的頭顱了?”

“應是看到了。”沈六也咧嘴笑了笑,“少将軍說不可打草驚蛇,所以屬下等就沒動手。”

其實他們真想當場就把這些喬裝而來的倭人全部幹掉,可惜還要放長線釣大魚,只能暫時忍了。既然如此,叫他們先看看自己人的腦袋也不錯。他們可是把那三顆腦袋挂在了最顯眼的地方,只要出入城門一定能看見。

“你們的東瀛話學得怎樣?”

一說到這個,沈六就有點沮喪了:“還是聽不懂……”

沈大将軍嘆了口氣:“也不必太過着急……”學東瀛話哪裏有那麽容易呢?想當年他們在西北學北狄話,也要花上好幾年的工夫,現在才不過幾十天,哪裏就能學會呢?只是這樣一來,他們不免就有些被動,恐怕目前當真只能跟着袁翦走,任他與倭人一起,先剿滅海老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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剿滅海老鯊自然是當務之急。畢竟此人盤踞江浙已久,對地形極其熟悉,倘若沒有袁翦,恐怕極難誘其入彀。但袁翦若是聯合了倭寇,那倭人必能得到不少好處,令其愈加壯大。沈大将軍只要這麽一想,就覺得十分不快。

“還是要尋幾個通譯來……”

“可朝廷那邊——”沈六是知情人,自然知道朝廷拖拖拉拉,到現在也沒有給他們派通譯的意思,“少将軍說,還不如抓幾個倭人來……”只可惜那幾個假裝桑家的倭人動不得,否則抓起來多方便。

“這也是後頭的事了。”沈大将軍擺擺手,“王禦醫如何了?”

王禦醫如今在袁家是好吃好喝地供着,給袁老夫人治風濕之症。他有意無意地透了一絲口風出去,說是出京之前太醫院就有人暗示他不要盡力救治沈雲殊,無奈沈家人像瘋了一般,恨不得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救人,他為保自己小命,只得拿出十二分本事。

“王禦醫說,也是少将軍命大,大約少奶奶真是八字旺夫,這沖喜竟管用了……”沈六說着都有幾分好笑,只是在沈大将軍面前不敢随意說笑,“他說如今他要回京,還不知如何交待;可若是不回京城,少将軍的傷外頭雖好,底子卻是損了,将來只怕還要尋他,又不知如何推托。”

沖喜之事,本朝多有相信,王禦醫索性就将沈雲殊痊愈的功勞推到了許碧身上,袁家也不能質疑。加以王禦醫說的話本就是七分真三分假,沈雲殊又做出一副傷勢未曾全愈卻硬撐着的模樣,倒叫袁家人對王禦醫信了八分,一心想從他口中打聽出沈雲殊如今的情況。

沈大将軍微微搖了搖頭:“這也不能長久……”袁老夫人那風濕之症亦不是什麽重症,王禦醫如今還留在袁家,也不過是因為袁家人想打聽沈雲殊的情形。然而此事畢竟并不算重要,王禦醫究竟能以此為借口在袁家呆多久,他身邊那藥童又能探查到袁家多少內情,都未可知。

沈六低聲道:“這也不過是無奈之舉……”皇上也不過抱了萬一的希望罷了,畢竟要往袁家內部安插人,實在是難上加難。

沈大将軍自然知道這個道理,遂不再問,只道:“這幾日袁翦那邊調兵遣将,已是準備動手了,只是袁勝玄至今未曾歸營,只怕也是在防着殊兒。你回去告訴殊兒,此事務必小心,否則若被袁勝玄發現,袁家必定借機将這通匪的罪名扣在我沈家頭上,絕不會客氣!”

沈六一凜:“是!”袁翦果然夠精明,即便勝券在握也仍舊小心謹慎,若是他們沈家軍大意,只怕打蛇不成還要被反咬一口呢。

沈卓手下十二人,均是僞裝至江浙,根本不在五百沈家軍及沈家下人名錄之中。沈六便裝成一名貨郎,每日擔着些針頭線腦從沈家後門那條街上過,九煉自會出來與他傳遞消息。

這一次自然也是如此,九煉一得着消息,立刻直奔沈雲殊的院子。

沈雲殊正在書房裏與許碧一起看賬本,聽了九煉的話,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終于要動手了!”

許碧扔下那寫滿了壹貳叁肆的賬本——話說阿拉伯數字真是偉大的貢獻,現在這些數字簡直看得她頭痛死了——問沈雲殊:“你怎麽知道他們現在要動手?”這幾天沈雲殊就在念叨這件事了。

九煉低着頭沒吭聲。他沒想到少奶奶也在書房裏——雖說這不是前院那種談軍事要務的書房,只是沈雲殊院子裏單辟出來的一間屋子,但平素紫電青霜這兩個都是根本進不來的——更沒想到少奶奶居然聽了還要問。這個,這個不是外頭爺們兒的事嗎?內宅女眷,哪有對這些打打殺殺之事感興趣的?

就比方說從前在西北的時候吧,凡有戰事都是大将軍和大少爺在前頭守關,夫人帶着兒女們在關內,只要她們不撤退,在城中穩定人心也就夠了,最多招來各家女眷募捐些銀錢糧米。他可從沒聽說,夫人會這麽直截了當地問大将軍戰事的。

沈雲殊自是不知道九煉心裏的訝異,這些日子他與許碧說的事已然不少了,因此順口便道:“你知道宮中要選秀罷?”

“自然知道。”要不是有這條出路,或許嫁過來的就是許瑤了。哦,當然也不一定,許夫人肯定舍不得親生女兒來沖喜,多半還是要另給許瑤找一條出路的。不過如果不是許瑤已經報名,她恐怕還詐不到這幾千兩銀子呢。

“袁家要送袁勝蘭入宮。”

“袁勝蘭?”許碧回憶了一下袁勝蘭的容貌,再想想許瑤,不禁搖了搖頭。以貌取人當然是不好的,可後宮裏若是沒有美貌那就更要不好了。偏偏袁勝蘭不但相貌不夠出衆,看起來也不像是有什麽才德的模樣。而袁家送女入宮又肯定不是只想做個低位的小嫔妃,難不成僅靠着袁太後就真能一步登天嗎?

沈雲殊嗤笑了一聲:“太後自也不能做得太過分。須知此次參選的可不只有袁家女,還有梅氏女呢。”太後家有人入宮,皇後家裏也有人要入宮,誰能壓倒誰,這可得有個比較了。

“袁家出武将,梅家卻出大儒。”沈雲殊嘆道,“梅皇後的一位族叔父梅汝清,是北地有名的大儒,據說曾在衍聖公孔家求過學,頗得本代衍聖公贊賞。他在家鄉設立白鹿書院,北地學子俱以能考入此書院為榮。另梅家女子亦設有族學,梅皇後的親妹妹,也就是這次預備入宮的那位姑娘,就在族學中頗有才名。”

雖則總有些人覺得女子無才便是德,但大多數人還是覺得知書達禮的女子更好。袁勝蘭出身武将之家,梅姑娘卻有個大儒叔父,若是提起才德來,世人會覺得誰更好些?更不必說梅姑娘确實有才名,而袁勝蘭倒是聽說她會射箭會騎馬,但這些在宮裏有用嗎?

許碧眨巴着眼睛聽了一會兒,沉吟着說:“所以袁家想立個大功,然後袁勝蘭趁勢入宮……”挾袁家建功之勢,封個高位也就順理成章了?

沈雲殊微微一笑:“少奶奶英明。”

許碧白了他一眼:“不敢當。少将軍才英明呢。”所以他弄出海匪行刺的事來,這是給袁家抛了個大誘餌呢——沈家才被行刺,袁家就剿滅了行刺的海匪,如此一來不但立下大功,還讓人看看,袁家就是比沈家強。

“只是這麽一來,我們豈不是太吃虧了?”沈家一點好處都沒得着啊……

沈雲殊笑了一笑:“不然。如此一來,讓袁家随着我們的意思走,我們才好渾水摸魚。”

“你想摸什麽魚?”許碧睜大眼睛,“就是大将軍說的行動嗎?”什麽行動被發現了會被扣上通匪的罪名,難道是打算跟海匪聯系嗎?

沈雲殊輕咳一聲,沒有立即說話。雖說許碧令他刮目相看,但此事已涉及軍中機密,按說後宅女眷是不該過問的。

許碧可不知道他這咳嗽一聲是這個意思,還當他故意賣關子,要讓她自己想,便再次沉吟起來:“袁翦與海老鯊勾結多年,此事海老鯊匪幫之內定然不止海老鯊一人知曉,所以袁翦才不惜與東瀛人聯手,必要将其一網打盡,這樣一來,就再無人能指證他與海匪勾結了。想來他更不可能留下什麽書信,那我們若想得到證據——”

她忽然間靈光一閃:“莫非是要把知情之人保下來嗎?”若是沈雲殊救下一名海匪,那被袁翦發現,的确可以被扣個通匪的罪名!

九煉不由得擡頭看了一眼許碧,又忍不住有點懷疑地看了看沈雲殊——大少爺真的不曾跟少奶奶說過此事嗎?怎麽她會猜得這般準!

沈雲殊瞪了九煉一眼——這小子,竟然敢懷疑他,他是這般會徇私的人嗎?不過,許氏竟真的猜得如此準确,這可叫他怎麽辦?若是承認,難免有些壞了規矩,若是不承認——睜着眼睛說瞎話也就罷了,可他難道還有更好的解釋嗎?

許碧一看九煉這樣子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不由得興致勃勃地道:“果真如此?若是海老鯊等人知道袁翦要殺人滅口,他們必定願意出來指證袁翦了!只是你究竟要如何做?大将軍不是說那袁勝玄只怕正盯着你嗎?”

沈雲殊幹咳一聲,有些無奈了:“我亦在想,該用什麽法子離開……”其實他已經想好了,就喬裝打扮混出城去,留下五煉九煉在家中妝樣子。

許碧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接口道:“去看茶山怎麽樣?”香姨娘不是剛剛買了一處茶園嗎?那她接了賬冊要去實地考察一下也是順理成章的吧?她一個新婦,怎好自己出去亂跑,讓夫君陪同也是應當的吧?

沈雲殊沉吟一下:“這法子倒也好,就說我心裏憋悶出去走走。只是——”他當然不可能陪着許碧真去茶園,只要出了城就會悄悄潛往沿海,許碧必得自己去茶園。那個地方到底偏遠些,許碧自己前去,難道不怕?

“怎麽是我自己去?”許碧驚訝地道,“難道五煉九煉不跟着我?還有好些丫鬟婆子呢。總不會到了那裏還有人想要挾持我吧?”總不會再那麽巧像宣城驿一樣倒黴吧?

“這倒不會……”之前那幾個倭人是自福建繞過去的,還是劫持了蘇阮才有機會走得如此之遠,這樣的事在杭州附近應是不可能的,除非袁翦現在就喪心病狂,縱容倭人上岸行兇。不過若真是杭州附近便有如此之事,那從袁翦到杭州知府,都該被罷官了。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麽好怕的?”許碧睜着一雙眼尾微微上挑的眼睛,滿臉疑惑。這不就是出去郊游一趟麽,又不用她去非洲,她要怕什麽?

沈雲殊再次咳嗽了一聲,無話可說。

她說得好像很有道理,的确沒什麽可怕的。但是——獨自一人住去陌生的茶園裏——好吧不是獨自一人,還有很多下人跟着——但在不少女兒家眼中,這不就是獨自一人出去麽?

沈雲殊覺得自己腦袋裏仿佛打了個結,只得把這一團亂麻般的念頭抛開:“既是如此,咱們只怕要早些走。”

“明日就走。”許碧幹脆地道,“留下幾個人守院子就好。”說着就叫外屋的知雨:“去收拾東西。”

青霜這幾日都是心神不定,把自己關在房中不怎麽出門,直到紫電推門進來,她才聽見外頭仿佛有些亂糟糟的:“這是怎麽了?”

“明日少爺和少奶奶要去看新買的茶園。”紫電略略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少奶奶要留人守院子。那邊正房裏留的是知晴,這邊——留的是你。”

“去茶園?”青霜原本歪在床上拿了個絡子打發時間,聞言頓時坐了起來,“去茶園做什麽?”去茶園好啊!這些日子她也想過就如紅羅所說那般……可這院子裏頭多少眼睛看着呢,又正是剛被整頓之後,守院門的婆子都不好打發,又讓她如何能悄悄去書房尋沈雲殊呢?

可到了外頭就不一樣了!青霜兩眼都發起亮來。茶山那種地方,自然不如沈府這般門禁森嚴,到時候她不就能……

紫電低頭收拾東西,并沒看見青霜的神色,只道:“剛買的茶園,交到少奶奶手上,自是要去看看的。大概總得去個三五日,你看好了院子,莫要出什麽事——”

青霜這會兒才聽見看院子的話,失聲道:“讓我看院子?”

“是啊。”紫電莫名其妙地擡頭看她一眼,“方才我就說了,那邊留了知晴,這邊留你。少奶奶說了,這院子裏不能沒人守着——”

“可你——”青霜一句話已經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不錯,她和紫電兩人總有一個要留下看院子的,她不願留下,難道紫電就願留下嗎?

青霜咬緊嘴唇低下了頭。紫電雖然從未提過這些話,可是當初她們兩個是一起被沈夫人挑出來的,青霜不相信她就不曾想過要留在沈雲殊身邊。既然如此,紫電又怎會願意放棄與沈雲殊親近的機會?說不定讓她留下來守院子,根本就是……

“我,我去找鹦哥借個花樣子。”青霜說了一句,就起身往外走。紫電喊了她一聲,卻見她頭也不會,只得嘆了口氣,自己收拾起東西來。

青霜緊握雙手,一路走到了芥子居。香姨娘在歇午,百靈和鹦哥在這春日午後也有些眼皮打架,見她來了倒都歡喜起來,拉着她進屋說話解悶。

“你要怎樣的花樣,用在哪裏?”鹦哥說着就翻出好幾個花樣子來,“是做鞋還是做帕子荷包?”青霜針線平平,也就做做這些小物件了。

青霜随便指了兩個,便摸着兩頰道:“我這臉上這幾日又做癢,只怕又犯了藓,可惜那日把一瓶子薔薇硝給打了,再要叫人去買,這幾日又不好出門。只怕去了茶山犯起來,就要受罪了。”

百靈素來心熱,立時便道:“我這裏還有呢,給你倒些先用着便是。這些日子門禁森嚴,倒是別叫人走動的好。”一邊起身去拿,一邊順口又道,“你說去茶山?怎麽你們要出門嗎?”

“是啊。”青霜便笑道,“少奶奶說,新接手了這些賬,西北那邊的鋪子看不得,這邊的茶山離得近,該去瞧瞧到底怎樣。”

百靈不由就怔了一怔:“是少奶奶要去?”

“可不是。”青霜輕笑,“如今我們那院子,都是少奶奶做主呢。”

百靈還想說什麽,鹦哥已經咳嗽一聲道:“後宅的事,可不就該少奶奶做主。莫不然還要大少爺忙着外頭顧家裏不成?”說着便笑道,“其實少奶奶進了門,你和紫電也就輕松了。”

她這般一說,青霜也就不好再往下說什麽,只接了百靈給的薔薇硝笑道:“這味兒當真好聞得緊,跟從前夫人得的那兩瓶玫瑰露似的。”

百靈笑道:“那可差得遠了。玫瑰露能沖水喝,這個可不能。這裏頭加了銀硝,若誤喝了可是要瀉肚的。”

青霜便笑着道過謝,起身走了。百靈望着她的背影,不禁輕啧了一聲:“她慣常要強,怎的今兒竟露了怯,這薔薇硝哪裏能跟玫瑰露一樣呢?”說出這般沒見識的話來,豈不讓人聽了笑話?

鹦哥擺手道:“不過随口說笑罷了,你聽了就聽了,難道還要笑她?這會兒姨娘怕是要醒了,你還不去瞧瞧呢。”

百靈便起身道:“我也不過說說罷了,笑她做什麽。我只怕她心眼兒小,回頭再想起來,倒記恨上咱們。”

她說着去了香姨娘房裏,只見香姨娘竟起來了,見了她便道:“方才聽見青霜那丫頭說話了,怎的大少奶奶要去看茶山?”

百靈忙上前伺候,笑道:“是。說是少奶奶想去瞧瞧那茶山是什麽樣子。”

她一邊說一邊轉身去倒茶,便聽香姨娘緩緩地道:“大少奶奶這是要去查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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