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2)
的一聲,美麗的青青低着頭鑽了進來,神色羞怯中,卻又帶着幾分愁慮。才進門就急急打量金遺龍一眼,見他已能行動自如,痛苦之情大消,此刻正張着明亮的星眸凝視着窗外的遙空,似在思想什麽。芳心欣喜,不禁愁色盡除,愈發顯得豔光照人。
金遺龍托地跳将起來,急問道: “青青……我可曾?……”目光掠處,忽見青青身後還立着一個少女,正是冷豔無雙的三姊,不由連忙把到了唇邊的問話又咽下肚裏。
不知怎的,他感到極度地不安,當三姊清冷的星眸繞過他臉孔時,他禁不住不知所措地低下頭去,心中對這冷豔孤傲的青青三姊感到說不出的驚恐,仿佛她随便冷冷地一眼,就能洞悉自己心中之事似的。
他遲疑了一會,慌不擇言地只喊了聲:“青青,你好!”
青青憂慮一消,又恢複了她那刁蠻活潑的性子,聞言噗嗤一笑,嗔道:“當然好啊,哪像你,每天都病得死去活來,急死人啦!”
金遺龍不由尴尬十分,暗想:“我金遺龍原是最堅強的人,不想在你眼裏,卻成了病魔,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了,可是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一面苦笑道:“是的,我身體不好……”
“強盜!”青青臉色忽然一板,道:“你太沒出息了,告訴你,你再不求長進,我一輩子也不再理你!”
金遺龍不輕不重地被罵得滿頭霧水,不知她指何而言,忙問道“青青,我哪點沒出息啊!”
青青咬着芳唇,冷笑道:“哼,我要見那名滿天下的大俠金遺龍,你不但不反對,反而贊成,你……願意看我跟金遺龍要好麽?你不打算刻苦白勵,力求上進,跟他比一比麽?”小姑娘對他有意,此一番話完全是鼓勵着個郎力求上進之言,以求聞達江湖,效法金遺龍,也受着天下百姓的敬仰。
誰家姑娘不希望心上人出人頭地?當青青見他懦怯地低下頭時,芳心頗為生氣,真想給他一個耳光,所謂愛之深,期之切,也就是這個道理。
她哪裏知道金遺龍是慚愧地低下頭,因為他一直隐瞞着這位柔情似水的美麗千金啊!若非有難言之隐的話,他是極不願這樣做的。
站在一旁那冷豔無雙的三姊忽然冷冷地道:“青青,不要想得太多,秦龍不是等閑之輩。”
金遺龍禁不住心頭一震,目光瞬過她美豔絕世而冷傲無雙的臉孔,心中頓覺一冷,仿佛墜人萬年玄冰霜窖之中一般。
只聽三姊又道“他既已痊愈,你毋庸多慮,領他辦正事去吧!”
青青颔首道:“秦龍,走啊!我婆婆要考考你,看你本事夠不夠資格擔任護院武師!”旋又幽怨地嘆了一聲,肅然道:“我婆婆十分嚴厲,你要盡量屈就她老人家一點,她老人家罵你,打你,你都不能動氣,務必使她高興才好,我爹爹一向畏她三分,你能忍受麽?能辦得到的話我們就去。”
金遺龍整理了一下衣衫,含笑道:“能!”
兩姊妹滿意地笑了笑,領着金遺龍曲曲折折地走向寬闊優雅的庭園。但見荷池花樹,小橋流水,滿庭花樹,芳香四溢,金遺龍目不暇接,暗贊好大的氣派。
沿路不少家丁、武師、丫環遠遠看見兩姊妹,都恭身行禮,青青面上稚氣也是一收,那端莊嚴肅的神情,金遺龍是第一次看到,不由暗忖道:“若非自己與她有了一層認識,初遇這種場合時,難免還以為高不可攀呢!”
他自然地走近青青,因那冷豔的三姊,無形中流露着冷傲之态,使他不敢去接近她。她很美,甚至超過青青,但他卻不敢生出愛念,縱有,也不敢有所表示,他盡量地忘記自己跟她還有着婚姻關系,他想:“她比冰還要冷,若然娶了他做妻子,我怎敢親近她?”
不到一刻,青青已暗中示意道:“你瞧,那白發蒼蒼的老太太就是我婆婆,你快過去見禮,千萬不可冒犯,使她動氣!”說罷緊緊地握了他一下。
金遺龍知道她甚不放心,遂安慰道:“我一定照着你的話去做,你放心好了。”
青青與三姊,立刻裝出漠不關心的樣子,高聲道:“婆婆,他來了!”未等回答,即相偕退出。
只見那坐在一張藤椅上的老太婆,好一副冷峻的臉孔,雞皮皺臉,顴骨高聳,一雙眼睛看來雖老然而卻未花,頭發用金圈套着,瘦小的身軀,偏又持着一支粗逾碗口粗的緬鐵拐杖,端坐椅上,紋風不動,仰首望着天空,并未因為金遺龍來了而打量他一眼。
金遺龍暗喝一聲:“果然是位難應付人物。”
随即清了清喉嚨,慢步踱去,恭身先行一禮,口稱:“晚生秦龍,拜見您老人家!”
老太婆微微一動,滿面皺紋随之皺得更深,細細密密,宛如千溝萬壕,使人由衷地感到一股老邁的凄涼。但是,她那一雙奕奕有神的眼睛卻又令人認為和她的年齡極不調和。
金遺龍暗自驚忖!敢情她還具有一身高深的武功,光只論那重達百斤的緬鐵拐杖,捏在她手裏,形同無物一般,便可斷定所猜一定沒錯。
金遺龍見她未曾理會,又再沉聲說了一遍:“晚生秦龍拜叩您老人家金身!”
老婆婆忽然開腔喝道:“什麽金身,鐵身!快把你所學的武藝悉數報出來!”兩道炯炯閃光的眸子倏然注視在他臉上,表情十分冷峻。
金遺龍微吃一驚,暗想:“自己所習的武功純粹是今古遺傳下來純陽真集中的秘術,她武功雖是不弱,恐亦無法知曉。”不如暫編一套話來應付應付再說:“晚生資質愚魯,從師十年,僅有小成,承豪師垂青将金鐘罩、鐵布衫之類硬功悉數傳授,晚生愧不能登達深奧之堂,僅學會一些皮毛薄技,流浪江湖,只求安身,混口飯吃而已,尚望您老人家收用!”
老婆婆目中射出一絲異色,冷哼道:“小小年紀,竟用謊語欺人,老身不敢用你!”
金遺龍連忙懇求道:“請您老人家千萬開恩,晚生流浪江湖,居食無着……”以下的話尚未出口,老婆婆已插口道:“看你相貌神俊,骨質清奇,精華內蘊,分明出自名師之徒,然卻衣衫褴褛,潦倒至此,恐是故意作态,企圖瞞過老身耳目,混跡此間,逞其陰謀鬼計……”
金遺龍聞言大驚失色,慌忙拱手道:“您老人家別誤會,晚生哪敢心懷異端,但求三餐衣食無匮就滿足了!”
老婆婆倏地舉起鐵杖,作勢欲擊,喝道:“滾出去,否則休怪我老身鐵面無情!”
金遺龍怔住了,他為了青青的叮囑,已是委屈求全,苦臉懇求,不料換來的卻是怒目瞪視,惡言相加,不由觸起了少年人倔強的傲氣,再好的修養一時也按捺不住。立刻還以顏色,冷笑一聲,朗聲答道:“好,我走,我走,區區一個武師位子,晚生還未将它放在眼裏,你以為在下真的潦倒得連三餐都保不住嗎?那你就錯了,若不是為了……”他不願連累青青,話未說完,掉首便走。
老婆婆目光如電,射出兩道兇厲的光芒,喝叱道:“站住!小孩子無禮之極,膽敢頂撞老身,哪有那麽容易就讓你走!”
金遺龍微生愠意,倏然回頭,大聲說道:“老婆婆,你一再侮辱在下,若不看在你年老輩尊的份上,在下豈肯一走罷休,你若想教訓在下,十分簡單,放心下手,在下決不還手,此刻在下要告辭了!”他在強烈的自尊心被刺痛之後,心中有氣,連青青的叮囑也顧不得了。
老婆婆聞言之下登時勃然大怒,奮力一縱,竟然拔起一丈來高,半空中舉起那粗重的鐵杖,重重擊下。
尖銳的杖風,呼嘯而起,金遺龍本能地揚掌拒敵。
然而,當他腦海疾快地轉了一周之後,掌至半途忽地硬生生地撤了回來,暗嘆道:“青青待我不薄,這次忍耐些就算報答她一片愛護之情!”
“碰”的一聲大響,金遺龍只覺重物擊身,痛楚難當,立足不穩,踉踉跄跄,斜跌出四、五步遠。
他咬着牙根,悶哼了一聲,頭也不回,揚聲朗笑道:“老婆婆,夠了嗎?”
老婆婆兇性大發,鐵青着臉,又是一杖擊去。
金遺龍苦笑一聲,不避不閃,又硬接了一杖。
背上一陣痛徹心肺的劇痛,不由張口噴出一口鮮血。
他武功尚未恢複,難以抵擋這一杖重擊,不禁東倒西歪,跌跌撞撞沖出老遠。
四、五個如狼似虎的護院武師,聞聲趕來,異口同聲地暴叱道:“小子你眼睛長到哪裏去了?膽敢頂撞鐵面婆婆,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卷起衣袖,氣勢洶洶,揪住遺龍衣領,就想飽以老拳。
鐵面婆婆厲叱道:“放手,此人敢來此地,必有所恃,讓老身教訓教訓他!”
四、五個壯漢立時有如老鼠見了貓,吓得松開手掌,恭身稱是。
鐵面婆婆亦是個性剛強的人,見他竟以硬碰硬,硬受自己兩杖,更且不予還手,氣就來了,道:“好小子,你師承何人,來此又有何事,快快從實道來,老身明察秋毫,一旦得知隐瞞之處,決不饒你!”一面向那四、五個護院武師命令道:“快叫青青來,問明此子究竟從何而來!”
武師受命而去,不二會遠處已傳來青青驚慌的聲音:“他怎樣了,婆婆生氣了麽?”
金遺龍劍眉一軒,暗想道:“我乃男子漢大丈夫,怎能讓她一個弱女子庇護?如若傳揚出去,我金遺龍自命不凡,臉孔往哪裏去擺?”
硬着心腸,大聲道:“老婆婆,你責罰得已經夠了,我自問居心忠厚,平白受冤,本該如數奉還,但我不願這樣做。其實,巨龍亦非小池所能容養的,在下就此別過,希望老婆婆勿因我而連累清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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