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旬休

想是這麽想,元非晚嘴上還是追問了一句:“衣物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可從沒聽說,官家裏的小姐要幫弟弟洗衣服的!

水碧的頭更低了一些。“是婢子的錯。”

元非晚瞅了水碧一眼,一時間沒說話。照顧元非永,本是江婆的分內事。結果事情都堆到她們這邊來,顯然是江婆在偷懶。江婆是老夫人身邊的老人了,使喚水碧也有可能。而水碧迫于老夫人的壓力,只能照做。

這麽看來,洗衣服這種事,肯定不止一次兩次!

“誰還知道這件事?”元非晚冷不防問。

水碧飛快地擡眼看元非晚。“江婆怕被人發現,嚴令婢子不能說出去。”她接着又低頭,“發現您得了水痘之後,主人來問您最近到底碰了些什麽,我只能招了。”

元非晚微微蹙眉。

這就是說,老夫人肯定縱容江婆,但不能确定是否主使;而她爹後來追查到了?

底下唯一的婢子竟然不合用,那麽,她爹給她尋谷藍回來,理由就更充分了。也正因為知道水碧和江婆都靠不住(實質上是老夫人和二房都靠不住),她爹才借着讀書的名義,把非永帶回身邊?

沒錯,這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理順關節,元非晚為之一振。“走,我們再出去一趟。”這時候出去,自然是找元非永對質!

祠堂裏,元非永吃飽喝足,又得了元非晚一起搬出去住的允諾,沒了心事,已經在昏昏欲睡了。見元非晚又倒回來,他一時間還以為是自己做夢:“姐?”

看他迷迷糊糊的樣子,元非晚不由心軟,語氣也輕了:“姐姐有事情問你。你可還記得,你最後一次拿衣服到我院子裏?”

“我……”元非永醒過神,不由羞愧起來。這事他做得不地道,他自己清楚。“沒有下次了!”他急急忙忙地保證道,“就算我自己洗,也絕不會……”

猜測方向完全錯誤,元非晚不得不打斷他。“我不是要怪你。我只是想問問,那衣服你碰過嗎?”

“啊?”元非永有些不解,但還是認真回想了一下。“我洗完澡以後,江婆會把衣服收起來包好。”

“這之間的時間有多久?”元非晚追問。

元非永對姐姐的側重點雲裏霧裏,不過依舊回答:“換下來的衣服就搭在架子上,一般一天吧?反正若有打好的包袱,我提走就是了。”

門外的水碧和谷藍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如果說江婆做了手腳,可實際上江婆并沒得水痘。另外,元非永的屋子裏并不是什麽時候都有人,若是其他人進去加了點別的玩意,也不是不可能。

“之前,你住在側房?”元非晚又确定性的問了一句。後院側房,能進去的人不少,但也絕對不多!至少,肯定是府裏的人!

元非永點頭,他愈來愈迷茫了。“到底怎麽啦,姐?”

确定小弟被完全蒙在鼓裏,元非晚只對他露出微笑。“沒事兒,就是想知道該怎麽替你安排房間,所以過來問問。”

真是這樣嗎?元非永半信半疑。他怎麽覺得哪裏怪怪的呢?

第二天,元非晚醒得很早。一睜眼,有關誰把那些膿液沾染衣物的猜測就跳進了她的腦海。

要說嫌疑最大,當然是江婆。不過,若有其他人想要鑽空子,也有機會。反正,無論是她中招還是元非永中招,這人的矛頭都指向了大房。

乍一看,二房對此該負全部責任。畢竟不管怎麽說,事情都是在他們的地盤上發生的。但最近并沒有水痘疫情,在自己院子裏動這種手腳,容易敗露不說,還容易把自己賠進去。畢竟,時疫什麽的,可不認人!

再看老夫人和二嬸,她們連靠近她的勇氣都沒有,真能想到水痘這招?

元非晚十分懷疑。再接着,她想起元非靜來時,還有個人在一邊勸,聽起來軟軟綿綿、柔柔弱弱的。

在家裏一點地位都沒有的三房嗎……元非晚回憶了一會,嘴角就噙上了笑。若水痘之事是三房借刀殺人,她豈不是正可以一并解決掉二三房?大刀闊斧、幹淨利落,正是她喜歡的!

至于已經被拉進黑名單的老夫人及二三房,他們今天正忙着,完全想不到元非晚現在如何。忙的原因,別無其他,正是二郎元非武回家了。

元非武一貫是老夫人的心頭肉。老夫人平日裏每天都在念叨他,掰着手指數日子;而寶貝孫子回來時,她當然喜不自勝,只把人拉在身邊,上下打量,口中心肝喚個不停。“身體怎樣?書院如何?沒有人欺負你吧?”

元非武八歲讀書,因着元光耀在詩詞界交游廣泛,在長安時就師從有名的大儒,愣是把自己之前被嬌慣的習氣一點一點改掉了。此時聽到老夫人問那老三句,他就答:“都很好,祖母。”

“每次問你都是這三個字!”老夫人嗔怪道,“就不能多說點嗎?”

元非武略無奈地笑了笑。問他身體學習之類也就罷了,怕就怕最後一個問題。寧陽書院的夫子,元光耀全認識,多少會照顧他,欺負更不可能。所以,若是他多說一點,祖母和母親的注意力就會全轉移到“王錄事家兒子都這麽大啦”“陳參軍家女兒可以嫁了”之類的方面上。天知道,他才十二,說這些很尴尬,感覺自己就像拉皮條的啊!

看出兒子的表情,黃素急忙出來打圓場:“非武學了十天,好容易有一天休息,定然比較疲倦。不如這樣吧,我炖了參湯,還有些糕點。我們先吃,吃好了再談,怎麽樣?”

老夫人一方面疼孫子,一方面也是個絕不虧待自己口腹的。黃素在兒子回來時會使出渾身解數,備下的東西都不錯,她也有些想念。“那還不趕緊端上來?別把阿武餓着了!”

“我……”元非武想說他真不餓,但他的反對在這時候是完全無效的。杯盞碗碟流水一般地端了上來,山珍海味都有,簡直像個小型筵席。

元非靜坐在一邊,見根本沒人注意到自己,心裏別提多難受了。雖然元非武一回來就叫過她,但奈何他太受歡迎,應付老夫人和母親尚且來不及,往往不能想到邊上還有一個。她也知道怨不得元非武,可嫉妒卻完全控制不住。就因為元非武是男孩,将來可以考科舉博功名,所以長輩眼裏就只看得到他?若是可能,她也想讀書考試;可一生出來就是女的,這難道能怪她?

而元非武,一下子被被塞了一雙銀筷在手裏。他只得舉起手,準備下筷,但在真的碰到什麽食物之前,又停住了。“大伯和大姐在家嗎?”

老夫人和黃素還笑着的面皮立刻就僵住了。她們暗地裏做的事,不僅瞞着元光耀,也瞞着元非武。想想看,除了逢年過節,元非武一個月頂多在家三天,能知道什麽?所以,元非武絲毫不知道後宅的暗潮洶湧,也是正常的。

“你大伯總愛往州學跑,你也不是不知道。”老夫人率先回過神,強笑道:“這不,一大早又出門了。”

元非武點點頭,臉上全是敬仰。“大伯如此敬業,非武也該學習。”

黃素聽不得大房的好話,這時差點氣暈。但她也知道,若是元非武能像元光耀一樣考個狀元,他們家就發達了,根本無法辯駁。“是啊。而且我和大家昨日去看過了,晚姐兒病還沒好,不宜出門。”

“這都兩月了,怎地還不好?不是說請了徐大夫嗎?”元非武皺眉。這話老夫人也說過,但他卻是真心實意的關懷。

“這便不知道了。”黃素不想再談大房,試圖轉移話題:“阿武,快喝湯,不然等下就涼了!”

元非武點頭。可他手剛碰到湯碗,就又想起一件事:“還有永郎,怎麽不在?往常,他不是一定會來見我麽?”

此話一出,別說黃素,就連老夫人,都快絕望了——他就不能讓她們吃頓香點的飯嗎?為什麽偏要三句話不離大房?

她們當然不會想到,正是她們自己,才把事情弄到現在的模樣。

而這邊,元非晚絲毫沒察覺旬休日和平常有什麽不同。她照舊起床梳洗,用過早飯,便打發谷藍去元非永房間收拾些必須的衣物。江婆已經被她判了死刑;若說還有用途,那也只剩套幾句話的用途了。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她覺得,先瞞住要搬到別院的消息、再把人帶到別院去問,效果會更好。

所以,在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元非晚頭一個想到的就是,莫不是這麽快就被老夫人知道了?她正想把布條翻出來纏上,就隐約聽到外頭的喚聲:“……大姐?大姐?”

少年?元非晚頓了一頓。整個元府裏,能叫她姐的人就那麽幾個。非永自然不可能,四弟還小得很,所以剩下的可能只有……元非武?

知道是堂弟,元非晚瞬時放棄了布條。因為她的門足以擋住弟弟,只要把帷帽戴上就夠了。

元非武叫了門,又耐心地等了一小會,就聽到裏頭傳來一把不高卻珠落玉盤般清越的女聲。“可是二弟回來了?”

原本聽祖母和母親說元非晚病還沒好,元非武還擔心。這時一聽,感覺距離好也不遠,他不免松了口氣。“是我,大姐。今日書院休沐,我便回家來了。你的身體,可好受了?”

又是個探病的?調子聽起來似乎挺正常,只不過不知道,人會不會是二房的幌子?元非晚有些吃不定。“托二弟的福,倒也沒變得更差。”

“大姐實在客氣,我們是一家人,互相照應是應該的。”元非武道,“只是我經常不在,不能好好盡弟弟的責任。正好今日母親做了些清淡點心,我便拿了些來,希望大姐喜歡。”

元非晚聽他語氣誠懇,先前的些許懷疑放下了一半。“二弟有心。”

“大姐哪兒的話,不過是舉手之勞。”雖然元非武其實挺想見見元非晚,但他認為女孩子應該會在意自己在別人眼裏的形象,不想讓元非晚難做,所以話說完就想離開。“那我就将盒子放在邊上,你喚婢子拿進去便可。”

“二弟慢走。”元非晚也沒留的意思。等确定人不會倒頭回來,她才出門去看。食盒裏是一盤糯米碧玉卷,面上撒了極細的糖粉,皮子晶瑩剔透,襯得餡兒顯出新鮮的草綠,一看就令人食指大動。

元非晚自認她不能讓黃素如此用心,所以顯然,黃素本是做給兒子吃,卻被兒子拿來送給她了。她沒想到,在二房這個大染缸裏,元非武竟然像是出淤泥而不染。只不過,到底是二房的……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不知道咋回事,最近文底下有許多打小廣告的。大家千萬不要信。什麽輕松兼職日收一百,都是假的。真相是,一個上當,吃了虧,回來再騙下N個,所謂賺錢就是騙人。只是順口一提,估計大家都知道不能貪圖小便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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