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懷璧
不管是元非晚還是蕭欥,都不由暗暗出了口氣。
對元非晚來說,她爹回來,她便可以名正言順地回屋裏去;對蕭欥來說,有可以正兒八經談話的對象,他就能找到更多機會拉近關系。
而元光耀只覺得驚詫。怎麽他剛出去一陣子,樓外就多了個陌生人?晚兒怎麽也出來了?
“這位想必就是元司馬了,久仰久仰。”蕭欥首先開口。面對閨閣女子,他不好說話,對元光耀有什麽怕的?
“的确是我。”元光耀愣了愣,随即明白過來——這個年輕男人來找他,卻不知道他去了寧陽書院,這才和自家女兒撞上。“敢問郎君貴姓?”
“免貴姓魚。”蕭欥回答。蕭是國姓,不好在大庭廣衆下說出口。更何況他來峯州并沒有奉旨,嚴格算起來,還是違抗軍令擅自外出。所以他便折中了下,說的是母姓。
元光耀眉頭不可察覺地皺了皺。
嶺南當地可沒什麽人姓魚。若一定要說他有什麽印象的話,那肯定是泸州魚氏。
當今皇後魚含雙,便出身泸州魚氏。她深得聖上敬愛,膝下育有二子二女,便是太子蕭旦、德王蕭欥,還有太華公主蕭月寧和長樂公主蕭月珺。公主先不提,不論是太子還是德王,元光耀當年都在宮中宴飲裏見過。
這麽說起來,面前這人的輪廓倒确實與聖上有些近似?
元光耀猛地一凜。太子長居東宮,若是出遠門,絕不可能沒有消息。德王蕭欥駐守涼府,遠離長安,還據說深得軍心,倒有可能瞞住他人耳目……但若真是德王,他來嶺南做什麽?
見元光耀眼中露出深思之色,蕭欥便知道自己說的足夠了。“素聞元司馬聰明絕頂,今日一見,果然不差。”
此時,幾個元家仆從也圍了近來。元光耀能從一個姓氏裏推斷出許多,他們又做不到,所以一個兩個都雲裏霧裏。江婆依舊躺在地上,根本沒人去管。
至于元非晚,在剛聽到魚這個姓氏時,心裏也咯噔一跳。無論是皇帝還是太子,她都沒見過,所以第一反應便是去看她爹。而元光耀神色略微變幻後歸于慎重,很明顯地指向一個結果——
這一張冷臉,八成真是德王蕭欥的!
那也就是說,她剛才的确看到了他的玉魚?另外,這種貴重身份的人,為什麽會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嶺南邊陲?是身負機密要務,還是長安的風向發生了什麽改變?
元非晚微微斂睫。“父親既然回來,女兒就先告退了。”雖然她對蕭欥的來意很有興趣,但從蕭欥嘴裏打探,這種事不适合她做。反正,那些消息,她爹一定會告訴她的!
這話是對元光耀說的,但蕭欥的反應比元光耀快得多——話音未落,他就轉頭,注目元非晚,眼神一瞬不瞬。
元光耀張了張嘴,剛想說好,就注意到了蕭欥的視線,心中不由暗自叫苦。
當年在長安時,元非晚就不怎麽抛頭露面。除去身份和家風的因素,還有一條很重要的理由,避免麻煩。
女孩長得美貌,自然是好事;然而,若是因此過分地招蜂引蝶,那就大大不妙了。以蕭菡為例,她便長得不錯。再加上吳王手裏的兵權,求親的人絡繹不絕,簡直能踏平門檻。
然而,這并不能給吳王帶來一個滿意的女婿。他認為,那一大票子人,眼裏看到的都是臉蛋和權柄,根本不是蕭菡本人。美貌終歸會消逝于時間,而權力更是一種不穩定的因素;若是哪天,美人遲暮,大權旁落,那蕭菡的日子豈不就會非常難過?
正因為如此,愛女心切的吳王後來直接閉門謝客,就差拿着自己的丈八長槊把人統統趕出門。要不是蕭菡自己看上了元光耀、而元光耀也的确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滿長安城的人都認為,以吳王的高标準,汝南縣主肯定嫁不出去了。
當然,元光耀沒打算把元非晚這個寶貝女兒放在家裏捂一輩子。
他想的是,學習他岳父吳王,在女婿人選上把好關,再安安穩穩地把女兒嫁出去。或者,女兒自己看上了誰,他再去考察考察,說不定會更合适。
反正無論怎樣,在定親之前就被別人——還是德王——看到臉這種事,完全不在元光耀的計劃表裏!而且,皇家水太深,他就從來沒想過把女兒嫁到那裏去!
可計劃外的現實已經發生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實在是人之常情。元光耀深信,只要是長了眼睛的人,看見他女兒都會有些想法的。蕭欥只是多看兩眼,不僅是正常,還能算克制了;怕就怕後面還有別的!
“你去吧,芷溪。”元光耀道,聲音略有些幹巴巴。然後他轉向蕭欥,語氣就更幹了:“別院尚未收拾完畢,待客不便。如果你還有別的事,就請移步一敘。”
元非晚得了話,便閃身回到裏面。但她總覺得有兩道視線如影随形,便低聲吩咐仆從,讓他們先把簾子挂上。
不管德王是為什麽來的,她都得先當做什麽都沒發現!
蕭欥目送那道倩影消失在重重簾幕之後,還覺得有些可惜。然而,正事還是更要緊的。“我聽說,顧先生在這附近設了個書塾?”
“沒錯。”元光耀毫不驚訝蕭欥知道顧東隅也在這裏。涼府到嶺南有幾千裏路,蕭欥既然來了,就肯定已經做好了準備。他一邊哀嘆自己寶貝沒藏好、以至被人看了去,一邊還得打起精神揣摩對方的來意:“我們這就上山去?”
作者有話要說: 岳父:我辛辛苦苦養的好白菜要被豬拱了!
女婿:……豬的問題先擱一邊,我才說了幾句話啊= =
ps,作者考試去了,這兩天都是存稿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