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尾聲(2)
二十二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臉上的妝容很精致。
“果然是他,”典卿聽完二十二說的話,心裏明白了大半,“所以餘巍法這一次的目的是我。那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二十二拿起桌子上的一條項鏈,戴在自己纖細的脖子上,“我和他很早之前就認識啊,而且他是我的追求者。”
“是嗎?”典卿嘲諷道,“所以你現在這樣盛裝出席是要去參加我的葬禮嗎?”
二十二不理他,自顧自的臭美,“你要是這樣想我也沒辦法,但是像我,這個世界上的唯一一個靈狐,死的時候也要像個狐貍精一般死去。”
說完,二十二就站起身,“我收拾好了,你們要和我一起去找餘巍法嗎?”
典卿和葉纨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典卿看向葉纨,“你可以嗎?”
葉纨點點頭,和平常一模一樣,“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典卿和葉纨的步伐都有些沉重,只有二十二,仍舊那麽沒心沒肺。
葉纨落後典卿一步,腦海裏回想着明徹不久前說的那句話,因果相報嗎……
典卿本是靈物無法觸碰陽光,更別提在陽光下行走了,當初自己拿出全部的功德,只為為他重塑一個身體。但這件事情就憑自己是沒辦法做成的,也虧得安隐相助,才把典卿的情況穩定下來。
那個時候,餘巍法不過是安隐身邊的随侍,剛剛修煉成形的鳥罷了。
誰知道後來竟然逃出了安隐的身邊,四處作惡,修為逐漸攀升,竟然連安隐都不及。為了封印他,安隐把自己的性命都搭了上去。才把餘巍法封印在自己的影子裏。
安隐轉世之後,影子裏的餘巍法也仍舊藏在影子裏。安隐生父母總是看見自己剛剛出生女兒的影子在動,一般人怎麽受得住。
慌慌張張的把安隐丢在一個尼姑庵旁邊,據說這庵裏有高人,說不準能治好安隐的這個怪病。
明徹路過這個地方,撿到安隐,凝實了封印之後,又把人送到尼姑庵,這才離開。也因此結下了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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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的燈光有些暗,二十二恍然未覺,輕輕哼着歌,在一個拐彎處不見了人影。
典卿頭疼的看着周圍這一片空蕩蕩的走廊,“人不見了。”
葉纨也有些無奈,“沒辦法,我們自己找路吧。”
二十二來這邊已經好幾天了,有些路自然熟悉很多。
大殿裏,餘巍法坐在高位上,居高臨下的看着面前的這個和尚。滿心滿眼的都是快意。
二十二走進來,像一個禍國殃民的妖姬,聲音冷漠,“這裏是怎麽回事?怎麽還有血?我的新鞋子都要髒了。”
餘巍法快步走下來,扶住二十二的手,“二十二,你怎麽來了?”
“我聽說明徹來了?”二十二說道,“那個家夥可是殺害了我好多的姐妹後輩呢。”
餘巍法指指地上半死不活的明徹,舔着臉笑道:“你看,不就在這嗎?”
二十二瞥了眼地上的明徹,嫌棄的別開眼,“怎麽這麽多血。”
餘巍法牽着二十二往大殿上方走,“這和尚不安好心,我就出手教訓了他一番。二十二不必擔心,他馬上就會消失了,不會礙眼的。”
“是嗎,”二十二聲音不确定,“你說的話我可是一點都不信。”
餘巍法一聽,還在上樓梯的腳步停下來,轉過身想要辯解,卻猝不及防被一個閃着銀光的爪子抓瞎了一只眼睛。
二十二迅速後退,一只手上面還沾着血滴,諷刺道:“餘巍法,你們這種鳥是不是如果沒了一直眼睛,就只能看見一邊了?就像……就像雞一樣哈哈……”
餘巍法最讨厭的,就是別人說他們這一種族最後都進化成了肉雞,就算是自己喜歡的女人也不行。
餘巍法右眼睛往外面留着血,還是有些不甘心道:“二十二!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二十二收回爪子,也沒有去救地上的明徹,“因為,我不想和你這樣一個渾身散發着惡臭的醜鳥生活在一起,我喜歡的是人,而不是鳥。”
餘巍法雙手緩緩握緊,牙齒咬的吱吱作響,完好的左眼瞳孔突然迅速轉了幾圈,猛地出現了兩個瞳仁,詭異至極。
一聲尖尖的唳叫從他嘴裏發出,把地皮都掀起了半寸。
二十二除了自己的爪子和美貌,沒有什麽別的本事,只能虛虛的擋着飛撲過來的灰塵。
就在她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兩個身影從外面迅速移動過來。幫她擋住了面前的這一擊。
灰塵落盡,大殿恢複平靜,餘巍法面容扭曲,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這兩個人,“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典卿注意到一旁的明徹,急道:“明徹大師,你……”
明徹嚴肅的阻止了典卿想要過來的動作,道:“貧僧沒事,施主還是專心應對面前的人。”
典卿轉回身,看着面前這個很久沒見的餘巍法。
“好久不見啊,典卿,葉纨。”
“是好久不見了,”葉纨冷笑,“你倒是厲害,從影子裏跑出來了啊。”
餘巍法心頭怒火還沒消,“你們既然來了,那就和這個和尚一起去下地獄吧。那也省的我再一個個的送了。”
葉纨手中的破劍一把掃出,直直的朝餘巍法掃過去。
但是很顯然,沒有效果。
反而是餘巍法出手的餘威震得葉纨後退了幾步,典卿接住葉纨,身上的鬼氣一湧而出。
餘巍法低低的笑兩聲,伸手抓住了典卿溢出的鬼氣,竟然把鬼氣都吞噬掉了。
典卿收回手,“你為什麽能吸收鬼氣?”
餘巍法嘴裏發出咀嚼的聲音,贊嘆道:“純正的鬼氣真是美味。”
話音剛落,身上突然湧起一陣鬼氣,那種鬼氣,比典卿的要混沌許多,夾雜着令人作嘔的血肉腐爛氣息。席卷了爆炸般的威力,将在場的幾人全部都掀翻在地。
典卿稍微好一點,葉纨尤其嚴重,眼睛幾乎都要掙不開。
餘巍法啧啧兩聲,“你看看,我們的不死鳥怎麽病怏怏的,怎麽回事啊,幾百年前不是嚣張得很嗎?”
“哦,我想起來了,”餘巍法惺惺作态道,“這幾天是要浴火了是吧,身體變得虛弱,沒有功德金光附體的話,想必你也不會好受的,對不對。”
典卿坐在牆邊,靠近明徹,低聲道:“明徹大師。”
明徹說了句阿彌陀佛,“貧僧知道施主想說什麽,貧僧也正是為此來的。”
一直緊緊攥在手裏的佛珠放到典卿手上,明徹道:“典施主,這裏面封存了我許多的佛法,是常年累月積攢下來的,你走到葉纨的身邊捏碎它。這裏面的佛法以你身上的鬼氣是抵擋不了的……只是典施主,你當真要這麽做?你很有可能會什麽都剩不下來,一絲一毫都會消失不見。”
典卿把佛珠拿在手裏,驀地一笑,“明徹大師,您不是也說了,因果禍福相報相依,葉纨他欠着的,那自然也就是我欠着的。”
典卿快步走到葉纨身後,把葉纨扶起,手上的佛珠轟的一聲捏碎,佛力無邊。
餘巍法也被刮掉了一層皮。
典卿輕輕地吻在葉纨的唇上,說了句,“再見。”
功德金光化成的肉身逐漸扭曲變形,最後化為光點,包裹住一個怔愣的身影。光點的顏色本身泛着金黃,那顏色越來越亮,逐漸變得火紅。
就像一團火,加快了葉纨浴火重生的進程。
餘巍法暗罵一聲,飛身上前,卻被強烈的功德金光腐蝕。
“該死!”餘巍法一招不成,憤恨的看着憂心忡忡的明徹,“都是你這個和尚的錯!”
二十二擋在餘巍法面前,利爪伸出,擋住餘巍法的攻擊。
咔嚓——
二十二眼睛裏迅速湧起淚水,心疼的看着自己碎了一地的指甲。餘巍法的攻擊還在繼續,二十二忍住眼淚,惡狠狠的豎出中指,罵了句:“fuck !”
大門突然被打開,朱姨一身武裝,沖了進來。
餘巍法松開牽制住二十二的法力,看向來人,嗤笑道:“原來是朱雀嬸嬸啊,今天怎麽來看我了?”
朱姨掏出特質的火铳,對準餘巍法,“巍法,你犯了多大得罪你知不知道?!”
餘巍法伸手作投降狀,“我哪裏錯了,嬸嬸,我只是在追尋自由啊。不是你說的嗎?鳥兒就是要追尋自由的。”
朱姨不忍道:“那也不是你這樣追尋自由的!”
餘巍法哦了一聲,面無表情,“這麽說,嬸嬸你也是來阻攔我的了?”
朱姨沒回答。
“那你,也去死好不好。”餘巍法身形變換,躲過朱姨打過來的子彈,一把掐住朱姨白皙的脖頸。
“都去死吧,”餘巍法手下的力氣越發的大,“我可不管你們了,我要走了。要不這不死鳥浴火之後,說不準我還不是他的對手。”
“3,2,1——”
餘巍法嘴裏的倒數還沒有數完,這裏就開始了一陣巨大的晃動。
包裹住葉纨的火球突然炸開,火星四射,整座大殿都顫了顫。
“怎麽會!”不僅僅是餘巍法,就連朱姨的驚訝都要化為實質,“明明,浴火重生要幾乎整整三天的時間,現在這才幾分鐘,三分鐘嗎?!”
葉纨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懷裏抱着一個人,緩緩落地。
餘巍法看見葉纨懷裏的典卿,眼睛一亮,“我就說,你這種重情義的癡情種,怎麽會舍得讓你的寶貝情人化為一團灰燼——”
很快,餘巍法就說不出話來了,因為他看到自己的身體竟然開始分解。
“你——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回事!啊!”一聲慘叫過後,餘巍法的魂魄漂浮在半空中,被藏在暗處的無常仙慌慌張張的扣上了鎖鏈。
葉纨身上幻化出一件紅色的羽衣,癡癡地望着自己懷裏的典卿。
無常仙小心翼翼的走過來,“大人,您沒事吧……”
剛剛典卿是不是說了再見,還有什麽?
葉纨,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我沒有了功德金光,或者說,我什麽都沒有了,那我還會不會愛你。
現在我知道了。
典卿的身體一點點的消散,但是聲音卻越發溫柔。
我還是會愛你的,我心裏對你的喜歡簡直找不到宣洩的地方。每次都要親一親你才能好,你說這算不算我很愛你的證據?
葉纨緩緩轉動自己身體,和無常仙道:“我和你們一起。”
無常仙對視一眼,恭敬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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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英市的初雪,下的很小很密。落在地上,很快就又化為水珠。
酒味齋的一個中等包間裏,坐着十幾號風格迥異的人。
一個穿着白色羽絨服的青年男人和身邊差不多大的男人坐在一起,十指相扣。
一個胡須發白的老頭看見了冷哼一聲。
身邊的一個六七歲的小娃娃立馬走上前揪住老頭的耳朵,“你在那瞎哼哼什麽呢!”
老頭連連告饒,“我沒哼什麽,沒有,沒有。”
典卿見狀笑了笑,和身邊暖和和的葉纨靠的又近了些。
朱姨身邊的伍劉懷裏抱着一個襁褓,裏面的小嬰兒甚是可愛。大部分人甚至都沒有把心思放在今天的兩位主角身上,反而是是不是的斜睨着乖乖巧巧的小嬰兒。
那老頭又道:“你說這朱雀娃娃怎麽就這麽厲害呢,生個孩子也能是變種的不死鳥。”
小娃娃伸手揪住老頭的辮子,狠狠一拉,“什麽變不變種,這是隔代遺傳,老頑固!”
“什麽老頑固,”老頭嚷嚷道,“明明你比我還大,一天到晚裝嫩。”
突然典卿聽到門外似乎有什麽聲音,就和葉纨說了聲,出去看看。
安隐的雙馬尾不紮了,披着的頭發讓她看起來成熟了許多。手下推着一個輪椅,上面是明徹。
“明徹大師,”典卿禮貌道,“安隐。”
安隐沒說話,沉默異常。
明徹臉上的笑容浮現,“典卿,好久不見,你變精神了。”
典卿笑道:“也算是禍福相依。”
“此次來,”明徹嘆息了一聲,“是來道別的,恐怕沒辦法去參加你和葉纨的婚禮了。”
“道別?”典卿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這是……”
“沒什麽大事,”明徹道,“只是一天到晚都待在寺廟裏又能做什麽呢?”
典卿看向安隐,據說安隐回道明徹大師的寺廟之後,始終不肯皈依。明徹大師又放不下她,只能借口如此,陪着安隐四處游走。也算是一種修行。
“走不走了!”二十二從門口探進頭,“再不走就錯過這班火車了!”
安隐看着二十二明亮的面孔恍惚了一陣,又低下頭。
明徹笑道:“典施主,我們就先走了。”
典卿忙道:“明徹大師想回來,典卿随時都可以去接您。”
明徹擺擺手,“有緣再說吧。”
明徹的背影逐漸消失,一只灰白相間的小奶貓卻蹭到典卿腳上喵嗚一聲。
典卿看着還沒有自己腳大的小奶貓,将小東西抱起,伸出手指輕輕的刮了下小奶貓的鼻子,“你怎麽了?找不到主人了嗎?”
“喵嗚~”
典卿被逗笑了。
一個穿着黑白兩色女款西裝的白領走過來,接過小奶貓,連連對典卿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是我的貓,剛剛我沒有看緊,讓它偷溜了出來。”
典卿搖搖頭,“沒事,它有名字嗎?”
女孩點點頭,“它叫良良。”
“起這個名字是有什麽寓意嗎?”典卿摸摸奶貓的下巴,看它眯起眼睛的樣子簡直可愛到爆。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它應該叫這個。”
女孩看了眼手表,驚慌道:“不好意思,我還在相親,我要先走了……”
典卿點頭道:“去吧,祝你相親成功。”
包間的門被打開,葉纨走了出來,順着典卿的視線,看向走廊。
“你在看什麽呢?”葉纨有些吃味的問。
典卿的腰被人抱緊,肩膀上多了一個人的重量。
“你不覺得那個人很眼熟嗎?”
葉纨仔細的看了看,“是魯苗她姐姐?”
典卿點點頭,“是,而且她剛剛說她要去相親。”
“哦。”
“她還養了只貓,叫良良。”
“……哦。”
“……你能不能說點別的?”
葉纨的鼻尖觸碰到典卿冰涼的肌膚,悶聲悶氣道:“你說咱倆都訂婚了,什麽時候@%#&。”
“什麽?”
葉纨把懷裏的典卿摟的又緊了緊,靠近典卿的耳朵道:“我說,咱倆什麽時候洞房……”
典卿的臉羞紅了一片,使勁掙了掙腰上的手臂,掙不開,無奈的側着頭看向面前的帥臉……唔,順便親了一口,才道:“我們能不能換個地兒說這件事?”
“為什麽?”
典卿指指葉纨的身後,包間的門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打開,一串表情興奮的臉夾在門縫裏偷偷聽着。
葉纨黑了臉,惱羞成怒的吼了句:“滾!”
酒味齋外面的天空又開始下了細細的小雪,可愛晶瑩。
靈物在四散游走,人群慌慌張張流動。
有人在風裏聽說了這個故事,撿起來寫到書裏。
狐貍的飼養場仍舊存在,黑暗的洞穴早已經被催毀。屋檐下,有人祈願所有的靈魂都得到安息。
作者有話要說: 結束啦~
明天也許會有番外掉落吧……hhh
明天開新文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