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故地故景故人非
“為什麽呀，他那麽可怕嗎？”
“可怕？”對于白靈的疑問上官先是反問了一遍，“你覺得他不可怕嗎？”
“呃……”她自然是怕景顏的，雖然接觸多次但是她對他始終有一股懼意。
“你這點功夫也頂多幫農夫抓抓雞，少在外面招惹是非。穆言和我顧的上自然護你，萬一哪天顧不上呢。”
“哼，”穆言可能顧不上自己的話像是挑戰了白靈的權威，她用鼻孔發出聲音後反駁道，“言哥哥肯定會護我周全。”
白靈對穆言的肯定就像飛鳥認定天空，斑馬認定草原，只要穆言在自己的身旁，她就什麽都不怕了。
但是——
但是。
白靈的眼神忽然黯淡了些，好像對自己剛剛的那種肯定有了其他的延伸，但是又沒有辦法去肯定自己的延伸。
“百靈。”
“啊？”走神的白靈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扭頭的時候卻看見上官那雙漂亮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沒有不容于世的感情，只有不容于心的。”
上官這句話來的莫名其妙，也讓白靈一下子失了神，心中飄飄然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她吃着飯嚼着菜，心中卻反反複複地咀嚼着上官的這句話，她聽得懂其中的意思，又不太聽得懂其中的意思。
但是她覺得心裏面空空的，裏面藏着一個東西，這個東西被自己握在手裏很多年，裏面慢慢地被腐蝕掉，只剩下一個空殼子，但是它埋在心裏，始終無法擺脫。
午飯後上官又去處理穆府的事情，留下白靈一人在府中閑逛。
穆府聽起來像是一座府邸，其實不然，穆府是由一座座靠着山背的宅子組成的，在後山下又有一大片的宅院亭樓，它沒有府邸那種規規矩矩的構造，像是與山川草木結合在一起的園林之地。這個大宅院分成東苑和西苑，西苑是穆言的楓院和曾經穆華的院子組成，只可惜穆華的院子已經荒廢，而西苑則是由白靈的荷院與上官的桃院組成。就像穆言所住的楓院被巨大且密集的楓樹包圍，上官的桃院中也是種滿了桃花，而白靈身邊丫鬟的名字“小荷”二字也是小荷剛被引進穆府分給白靈時恰逢白靈院中荷花塘的荷花盡數全開了，才給她取了這麽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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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樣美的地方在幾年前險些被一場大火燒盡。
白靈也不知道要去哪逛，半個月沒有見這個地方，回來它依舊如此，沒有任何的變化，就這樣走走停停了許久，穿過許多被打掃的一塵不染的宅子後終于來到了一處荒宅。
這是穆府唯一的荒宅，在那場大火後這個地方被修繕成了之前的模樣，但是沒有人再住進這個地方——之前穆華所住的院子。
白靈站在院子的門口，看着裏面荒草叢生，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這裏面的構造她都無比的熟悉，第一次見到穆華的時候只知道他長得與穆言一模一樣，但是不愛言語，總是沉默着，身上一股草藥的味道。
草藥味？
她怎麽感覺真的聞到了草藥味，思緒一下子被拉了回來，白靈嗅了嗅鼻子，發現四周真的淡淡地飄着熬煮草藥的味道，尋着這個味道一路找去，最後發現是從谷老頭的院子裏傳出來的。
谷老頭的院子與穆華的宅院隔得很近，穆華的醫術除了四處游訪學的之外都是從谷老頭這裏學來的，在十年前谷老頭在穆府德高望重地位頗高，但是那場大火後他好像受了什麽刺激，從此不再言語，隔三差五也會瘋瘋癫癫說一些不着調的話，穆言便把他之前的院子整修了一遍讓他搬到此處來住，也專門派了人來照顧他。
但是怎麽會有中草藥味呢，莫不是這老頭生病了？
白靈有些疑惑，之前穆言一直不讓他靠近谷老頭的院子，說這人有些瘋癫怕傷了她，這時穆言不在，自己又有些武功，于是膽子大了些，白靈猶豫了一下後就向院子走了過去。讓她意外的是這院子的大門從外面竟用鐵鏈關住，看來是仆人送了飯菜後就從外面把這門鎖住了。
“是誰在外面？”
正在白靈研究這鎖的時候，從院子裏穿來厚重沙啞的聲音，仿佛沉澱着時間的晦澀，吓了白靈一跳，她趕忙捂住自己的嘴盡可能降低自己的氣息，雖然不知這谷老頭會不會武功，但是好歹當年是穆華的師傅，應該還是有點本事的。自己來這個院子一直都被穆言嚴厲禁止，要是被發現了傳到穆言的耳朵去了怕是又要挨罵了。
“唉，老糊塗了，耳朵不中用了。”
又聽見裏面一聲嘆息，之後那人也再沒有與白靈說話，但是聽他說話白靈怎麽都感覺這人并沒有瘋瘋癫癫，而且感覺思維很清楚。不過一般瘋癫的人也不總是發病的，時不時發一次就夠折騰人了。
白靈在門外站了半饷，有點想翻牆進去看看，但又怕惹禍，雖然她不怕惹禍，但是剛剛離家出走被帶回來，犯錯的頻率太高了上官指不定怎麽罰自己呢。
下次再來看好了，白靈心裏叨咕着，終于離開了這個地方。
離開穆府最偏僻荒涼的地方，又穿過好幾個院子，一路上遇見了不少穆府的侍女小厮，有看見自己就開心的，也有看見自己就苦着臉的，想來之前因為白靈的頑皮受了不少連帶的責罰。
其實白靈很喜歡惹事的，她總是不安穩，喜歡到處跑，去接觸新事物，但是在這個一招就有可能解決你性命的地方，這種好奇心總是讓她時不時遇見一些危險，因着這些危險，穆言一直盡可能地限制她出行。但是這種限制就像家長要求孩子不許這樣做，越是不允許孩子越是容易去做。
白靈就是這種容易挨打的熊孩子。
“三小姐，上官小姐找你很久了。”正在路上走着，一位丫鬟急忙忙地跑了過來。
“上官找我？”肯定沒什麽好事，她中午不是還說她要見個貴客沒時間陪她嘛。她剛自由一會又要被喊過去了，但是縱有萬般不情願白靈還是得去找上官，“帶我去吧。”
“這邊。”
“不是去大堂嗎？”看着丫鬟帶着的方向白靈很疑惑。
“是在上官小姐的桃園呢。”
看來是很重要而且熟悉的人，一般人上官是不會帶回自己住的院子的。
還沒走進桃園，就聞見裏面傳出上官爽朗的笑聲，白靈正疑惑着，穿過園子的路宅子裏面的景象便豁然開朗。
是個男人。
而且是個極仙的男人。
之所以要用仙這個詞，因為坐在上官對面的這個一襲白衣的男子面容姣白，細長且好看的眉下一雙眼睛如潭水毫無波動，卻像是夜間的潭水，映着月色，看一眼就要陷進去。這個男人的神色掩藏的極深，白靈打量了他好幾眼也沒看出來他在與上官的交談中是喜悅還是不悅，但是他自始至終都很認真地看着上官。
是的，很認真，他一直看着上官，無論是她在說話還是有任何其他的動作。
喲，這人該不會是上官的第一春吧。
想到這裏白靈賊兮兮地笑了，還沒笑到五秒，就聽見上官像喚小鳥一樣喊了她一聲，“小百靈，過來。”之後她又将目光放在那男子的身上，“這是月翎。”
月翎？桃花谷的谷主，傳說中輕功天下第一醫術舉世無雙的月翎？
她很小的時候随着上官去過一次桃花谷，當時也見過月翎，只是那時的月翎與現在相比稚嫩太多了。
“這傻子天天想着闖蕩江湖，你找個人教教她醫術呗。”這口吻，看來上官和月翎的關系極好，但是她怎麽不知道穆府與桃花谷有交情，桃花谷可是有名的不喜與江湖門派打交道的。
要是之前白靈肯定是要明着反駁上官的，但是這次出去一趟發現全世界都是武林高手，自己還是少說話為妙，于是白靈像個傻兒子一樣站在房間中央受着兩人的審視。
“也好，讓桐華留下來教她。”月翎開口說道，聲音如月色般輕柔，真是應了他名字中的“月”字。
“不用桐華，你們桃花谷的人誰不會點醫術，就讓他去吧。”說着，上官用下巴指了指月翎身後的一名小厮。
“他還不會什麽醫術，只能識得一些草藥。”
“就他了，你帶小百靈去藥房磨藥，你不要磨，監督着她磨就行了。”像是詭計得逞，上官笑了起來，“磨出的東西最後要配成十種常用的止血止痛的藥，各十斤。”
“十斤？”一直像鄉巴佬進城看着兩人互動的白靈終于開口了，“磨那麽多做什麽？”
“做什麽以後再說，先磨了再說。”
“十種十斤的話不就是一百斤了嘛！”白靈的腦子突然正常上線了一次，“這要磨到什麽時候去！”
“你上次離家出走拿了府中的一千兩銀票，自然回來了是要還上的。”
“……”原來在這等着她呢，她就說自己這次離家出走這麽久，上官怎麽可能讓自己蹲個石洞就讓事情過去了。
按習慣性白靈肯定是要先鬧一場再被上官揍一頓再送去幹活的，但是白靈看了眼風輕雲淡地坐在上官對面的月翎，咬了咬牙，放棄了自己的掙紮。
哼，給你個面子，免得你揍我時形象太難看這桃花谷的谷主不要你了。
“磨就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