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再進江寧游沫湖
而臺上那被染上火星的炮仗因為最上層的是易燃的木屑草灰,很快就被燎原的熱源燃成紅色,整個炮仗開始顫抖起來,仿佛下一秒就要沖到天上去一般,但是并沒有,大概是裏面的填充物沒有擺平,火星燃到最裏面後炮仗如被丢出般沿着玄石臺面急速滑動,又偏偏打到了白靈方才掉在地上的火把,最後只聽見“砰”的一聲,玄石臺上燃起滾滾的濃煙并且彌漫着一股□□的味道。
“咳咳咳……”被□□味嗆得喘不過氣來,白靈連咳了七八聲後才生生地止住。
整個石門都被這濃煙禍及,好像此處剛剛開了一場不成功的篝火盛會般,被嗆得眼淚只淌的天流十分的不樂意,“笨死了,一想到明天要和你一起出去就不爽。”
“什麽?”白靈從顏敘的懷裏探出腦袋來,“我以為只是和顏敘楚暮出去呢,你以為我想和你出去呀!”
“哼!”
“你哼什麽!”炮仗沒放成功的白靈很是不痛快,她惡狠狠地瞪了回去。
這原本八杆子打不到一邊的仇算是結下來了。
重樓是江湖中人人惟恐的邪教,它是個殺手組織,如果你想殺一個人,只要給足夠的銀子就會替你接下這筆生意,這裏沒有哪雙手是幹淨的,因着利益生存任務他們的手上都沾滿了鮮血。
這是白靈最開始對重樓和重樓中每個人的印象,但是在與他們的接觸中她并沒有驗實到這個印象的真實性,又或者說根本沒辦法相信他們是自己從小到大認知中的那種人,只是每次思及此處她也總會想到顏敘在自己面前出手的那幾次——劍法确實陰戾得讓人害怕。
想到這裏白靈悄悄地看了眼坐在自己身旁的顏敘,他正微磕着眼,膚光勝雪,也不知是不是感覺到白靈正在看他,他慢慢睜開了眼,原本沒有情感摻雜的五官宛若被笑意渲染,随着逐漸勾起的嘴角整個被帶動起來,眉眼間隐着的慵懶淡了些,又悄悄藏着些歡喜,仿佛白雪下埋着的陽光。
“你在想什麽?”
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白靈連忙別過臉假裝看向窗外,“我們這是要去哪?”
“江寧。”
“江寧?去那邊做什麽?”
“去看一場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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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白靈有些驚訝,江寧最近有什麽盛會嗎?
“有人邀請公子去看一場舞,”提到自己最擅長的東西,雲絡的眼中帶着一慣的驕傲,她看着白靈,語氣裏藏着妩媚,“也不知那舞到底如何,居然邀請公子去看。”
“江寧是個好地方呀。”白靈說道。
“江寧如何好了?”
“自古商賈出江寧,就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在沫湖的邊上随便擺個攤就很賺錢呀,因為來來往往的人太多了,要是我的話就在這開個舞樓,那肯定能大賺一筆。”
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要去做什麽,但是總覺得和這些人出來有種莫名其妙的安心,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知道和确信顏敘不會傷害自己,有了這種潛意識後就會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安全感。這種安全感就好像……
對!就好像自己與穆言和上官出行時一般,那種不管發生什麽都天不怕地不怕的安全感。不過此時不同彼時,現在更多了一種對前路未知的期待,和內心小小的雀躍。
此次一同出行的除了一直與自己還有顏敘坐在車內的雲絡外,就是随着馬車騎行的楚暮與天流,幾人雖不是很了解,但一來二去打了不少照面也都比較熟悉,在路上行了一天後白靈再次踏進了這座之前打過照面的繁華之地。
與上次不同的是進入江寧之後并沒有入住客棧,而是直接随着馬車去了沫湖,方在沫湖旁停了車,就聞見車外一個清弱的聲音。
“公子,船已經備好了。”
白靈從簾子的縫隙看去,只見是上次在這沫湖遇見的丁香,今日的她與那日同樣的打扮,一身白衣,眉眼溫順,看上去盈盈弱弱惹人愛憐,但眼中卻帶着無言的淡漠,又讓人不敢靠近。
“今天要游湖?”白靈率先從馬車上跳下來,看見不遠處的湖中停着一艘比上次見到的花船小上不少但仍然奢華無比的船。
“游湖倒算不上,你若是想,下次帶你來游湖,今日怕是沒辦法清清閑閑地看風景了。”顏敘執起她的手,帶着白靈就朝船上走。
白靈敏覺地從顏敘的話語中聽出端倪來,按他的說法今夜在這沫湖之上肯定會有一場大戲要看?雖然感覺是很危險的事情,但是顏敘在自己身邊就完全不用擔心會有什麽安危,白靈骨子裏面那點喜歡看熱鬧的壞毛病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果然還沒有走上幾步,就聽見另外一個空靈的聲音,尋聲望去,是一名面色白如宣紙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女子,雖已入春,但她身上卻穿着裘服,若是将背景抹去單看她一人甚至會覺得此刻正是寒冬。
“景公子,我家少爺有請。”她的聲音極有特色,仿佛處于山谷水澗之間,聲音帶着別有的空蕩。
而一直牽着自己的顏敘似乎沒有聽見一般,直接從此人的身邊走過,倒是白靈忍不住回頭瞧了她一眼,“她家少爺是誰?”
“船舫的小少爺。”
“船舫?”船舫是江湖中經商一派,水上運輸中算是龍頭老大,但也有傳言說他與正邪都有打交道,做的是活人的生意還是死人的生意就不得而知了。
方走了幾步路就聽見從馬車上随後下來的雲絡與她說,“回去告訴你們少爺,景公子等會就過去,還望他把歌舞都準備好,可別讓我們公子掃興才是。”
“雲姑娘說笑了。”
就這麽随着顏敘進了重樓的船,船內的裝潢與重樓本身一般奢侈過度,白靈看着每一條垂下的簾子上吊着的玉石驚訝到合不上嘴。
實在是太浪費了,想她穆府也很有錢,但也沒有這麽花啊,重樓在這些華而不實的地方居然用了這麽多的錢,照這樣下去指不定哪天就被揮霍完了。一心想着逃離重樓的白靈居然操心起了重樓的未來。
就這麽一路随着顏敘進了一個房間,最後居然被安置在一個銅鏡前,白靈有些疑惑地擡頭去看他,只見顏敘從桌子上拿起一個盒子說道,“我最近找到了一種遇水不掉色的顏料,在身上勾出畫了最起碼要十日才可以完全消除,為你畫一朵花如何?”
“你學我說話!”白靈立刻不幹了,她一把奪過顏敘手中的盒子,打開一看好像是從花中提出的色料,帶着一股怡人的清香,“這是你做的?”
“慕容做的。”
“慕容是誰?”
“回重樓之後你會認識的。”說話間顏敘已經幫她順好了頭發,又用一支極小的小篆沾上方才小盒裏的顏料後在白靈的眼角點了幾下。
臉上冰涼的觸感讓白靈想起那日自己在顏敘的身上也畫了一朵荷花,但是在之後他帶自己去墓地的時候就沒有看見了,“這個有辦法弄掉?”
“洗不掉,但是可以遮住。”
白靈眼睛一亮,“你當時是怎麽遮住的?”
顏敘笑了,好像想到了那時白靈想盡辦法拉開自己的衣服卻沒有看見脖頸間紅蓮失落的模樣,他從懷中掏出一張薄如蟬翼的與膚色極像的東西遞給白靈。
白靈從那東西上識別出了臉的形狀,她好奇地問道,“戴上這個就可以變成另外一個模樣了嗎?”又拿着面具朝臉上比了一比後又問,“你長得這麽漂亮,幹嘛出門還要易容,大家看見你的長相後肯定會非常非常驚嘆的。”
正說着,只見顏敘放下了筆,涼涼的指尖碰了下自己的臉頰,随後又緩緩俯身,溫熱的鼻息漸漸靠近,白靈不自覺地朝後躲去,但很快就被一只手扶住,那個極美的人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輕輕開了口,“我的容貌只給你一個人看,其他人都不給。”
又在誘惑她,又在用這種讓人腿軟的話語蠱惑她……
心裏雖清楚,但白靈的意識還是一步一步朝這個陷阱中走去,她怔怔地回道,“好。”
臉上塗抹的東西好像已經風幹,冰涼的觸感不再,白靈回頭去看鏡子,只見自己的眼旁用寥寥數筆勾勒着一朵分辨不清的似花又不似花,似葉又不是葉的圖案,但就是這簡單的圖案,卻讓她整個人顯露出一種嬌媚的氣息。
白靈長相中上,假如說有一千個女子,她站在其中不是最好看的那個,但也絕不是不好看的那個,一眼掃去的話你大概不會看見她,但是第二眼你覺得會發現這個長相水靈的女子。但在這寥寥數筆之下,你不用一眼掃去,只需一眼,就能在人群中看見她。
“很好看诶。”白靈贊嘆道。
“你随雲絡去廂房換身衣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