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芭蕉不展丁香結

白姑娘?

白靈自幼從來都是被喊“穆姑娘”“穆小姐”的,到現在為止也就只有曲項與他的車夫喊過自己“白姑娘”,雖然顏敘總喚自己白靈,但這重樓的人應該對自己的身份時心知肚明的,有誰會這樣稱呼自己呢?

白靈回首望去,只見一身素衣的丁香正站在走廊的那頭,正朝自己緩步走來。

“白姑娘,公子喚你過去一趟。”

偷入地牢被抓了個現行,白靈心虛地應道,“我正好找他呢,還以為在這牢裏審訊犯人,卻一個人影都沒見着。”

這話說出來自己都不信,但總要給自己打個圓場,萬一真有人信了呢。丁香對白靈的話語未做回應,依舊一副雲淡風輕對萬事都不感興趣的模樣,“請白姑娘随我一趟。”

“好好好。”白靈馬不停蹄地跟了上去,步子邁了兩步,就聽見地牢的盡頭傳來微弱的咳嗽聲,白靈的耳朵動了動,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停了停步子,再聽去又什麽都沒有。

丁香對自己為何來地牢的事情只字未問,只領着她出了地牢,又沿着湖上的橋朝重樓走去,步伐輕盈,又盡顯嬌态,讓白靈突然想起一首詞來。

“丁香體柔弱,亂結枝猶墊。細葉帶浮毛,疏花披素豔。”

“你家公子叫我去所為何事?”

她并未回自己,依舊帶着路,本以為她是不愛說話,但細細打量卻發現她眼神飄浮,心事重重,似乎在想着什麽,而且這種飄浮并不像遇見了什麽棘手之事時的反應,倒有點像——小女子的焦慮。

猜測剛在腦中成了形就惹起了白靈密切關注的心情,她連忙快走幾步朝她搭着話,“丁香?你家公子叫我去是要做什麽?”

“慕容公子來了,請白姑娘過去坐坐。”

慕容?不就是上次那位不請自來沒被待見讓他自己找個地方住下的人嗎?丁香該不會心裏想着的就是他吧,這回倒要好好見見這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白靈俨然已經忘記自己偷入地牢被發現的事情,興致一下子高漲起來。

才過了橋,丁香便說自己還有事情,就要離開,若是平時白靈肯定默認她是有事情的,但今日她匆匆要離開,倒有點想避開那慕容公子的意思,但白靈也不說破,獨自一人朝後院走去,離得越近越能清晰地聽見一個人談笑風生的聲音。

身邊突然有一位婢女俯首走過,手中的托盤裏端放着一疊桂花糕,白靈急急攔住她,“我替你端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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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婢女将托盤遞過,白靈接了就模仿着那婢女的模樣俯首走進了後院,剛踏進去就發現顏敘的目光已經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就這目光下白靈一直走到了石桌旁,将桂花糕放置桌上。

“喲,哪裏來的小美人,居然在這裏端盤子。”

這個聲音?白靈震驚地擡頭看去,石凳上坐着一位一身白衣的男子,手中握着一把折扇,面色蒼白卻又不顯病态,一對細長的桃花眼,充滿了笑意與多情,他很是戲谑地看着自己。

“是你?”

不是別人,正是那日沫湖之上假扮重樓景公子之人,而且這個人的桃花眼讓白靈印象極為深刻,就是武林大會上将自己扔上擂臺逼得自己與楚暮對決的人!想到後者白靈就氣得牙癢癢,她怪聲怪氣地回道,“早知是你,我就不會端這盤桂花糕了。”

慕容倒也不惱,他敲了敲手中的折扇,“好歹見過幾面,怎麽如此不給情面呢小百靈。”

“誰是小百靈啊!”白靈很是厭棄地回道。

“瞧瞧,你家的小娘子好像不喜歡我。”

顏敘也沒看他,“聽說你在找我?”

也沒從他眼裏看出什麽不悅來,大概不知道自己進了地牢的事,或者是并不在意,白靈便也将此事抛于腦後,“聽說你在石門,我就尋去了,卻一個人都沒看見。”

“本是有正事要做,來了個不速之客打亂了。”

當着面被說成不速之客慕容終于坐不住了,“何人是不速之客,說來我将他攆走。”

白靈直接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這種人要是真與丁香在一起了,簡直是玷污了丁香的仙氣飄飄,這門婚事她第一個不贊成!

慕容倒是絲毫不在意白靈對他的成見,徒手從盤中撚了點桂花糕細細品嘗起來,“果然還是重樓的點心最得人心。”

瞧着慕容滿臉的随意與戲谑,白靈終于知道為何當時在沫湖的船中與比武大會最開始見着他會有一種他身上表現出的懶散并未是真的懶散,姿态也并未是他的姿态,非但如此,這個人給他的印象像極了唐三。坐在他旁側的顏敘只是那麽松散地坐着,卻帶着一種醉在骨子裏的懶散,這些是他人如何模仿都模仿不來的。

以後無論何時,這個人易容成何樣自己都能準确無誤地辨認出他來。白靈在心裏小小地确認了一下。

白靈也沒再與他鬥嘴,坐在了顏敘身旁的位置上,靜靜地聽着他們讨論着江湖之事。

“武林盟主易位,江湖最近很是不太平,昆侖派興旺十年,如今也毀于一旦,我聽說是你做的?”

聽了慕容的話顏敘突然笑了,他伸手擡了屢白靈的長發,放在白皙的食指上打着旋,“我也聽說了,可誰知道呢。”

“如果不是重樓所為,那就太可怕了。”慕容又吞下一塊桂花糕後飲了口苦茶,“怕是要出事了。”

兩人的對話可把白靈聽得心急,總覺得他們說話只說了一半,為何不好好地說“是”或者“不是”,有點坐不住的她也跟着從盤中拿起一塊桂花糕,才放入口中,過于甜膩的口感讓她嗓子都堵住了,她連忙端起顏敘身前的茶盞猛灌了幾口。

“小百靈,忘記提醒你了,我素愛甜食,每次都會多加一倍的糖。”

“……”

“對了,聽說你去金剛禪把當年的趙老頭帶回重樓了?”見顏敘沒有反駁他啧啧了兩下,“果然沒有你要不過來的人。”

“他如今神智不清,瘋瘋癫癫,也問不出什麽來,已經讓楚暮關進地牢了。”

“你那地牢也不上鎖,關個瘋子進去也不怕他跑了?。”

沒上鎖?沒上鎖!

白靈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但看慕容的表情并不像在開玩笑,可是地牢怎麽可能不上鎖,那關着的人不都跑出去了嗎?

“用鐵鏈栓着,很難出去。”

“也對,就算是出去了,重重把守,也逃不出這重樓。”

白靈終于按捺不住了,她開口打斷了他們的對話,“為什麽不上鎖?”

“你都成這重樓的女主人了,對重樓怎麽一點也不熟悉。”慕容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先打趣了一句,見白靈作勢要打,立刻說道,“重樓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關入地牢之人不鎖不關,只提供少量飯食,能活多久是多久,但是要出去是不可能的。”

“為什麽,不關不鎖豈不是都跑出去了。”

“不不不,”慕容似乎對白靈的問題感到很好笑,他看着她像看一只什麽都不懂的雛鳥一般,“他們總有牽挂之人與牽挂之事,若是逃跑,自己不但要死,重樓也會追殺到天涯海角,滅門滅族,就算是孤身一人無牽無挂,也會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白靈聽得汗毛豎起,這麽說的話,只要進了這重樓的地牢,就永無天日了?

這麽說的話淩白就算是進了這地牢也不會遭受酷刑,更不會很快死去,他若是不逃走,只要當日未死,如今一定是平平安安地活在牢中。最大的問題就是她今日幾乎将那地牢尋了個遍,并沒有看見淩白的影子。

莫非……

她突然想起來自己被丁香喊走時隐隐約約聽見的咳嗽聲。

慕容把白靈的思索都看在眼裏,又瞧了瞧顏敘,一雙桃花眼中染上了莫名的情緒,“小百靈,你既然不太懂江湖之事,還是少接觸為好,內力也不高,随随便便就弄得一身傷。”

“你怎知我內力不高!”雖然慕容說的是事實,但是白靈心裏就是不服氣。

“能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你回重樓之時脖子上的傷還是我替你瞧的,順便替你把了個脈,你有多大點能耐我全都知道了。”

慕容替自己療的傷?白靈朝顏敘看去,用眼神尋問着他,後者替她解了惑,“慕容自幼學醫,怕是桃花谷的人都會懼他三分。”

這已經算是最高的稱贊了,雖然慕容的不正經完完全全地掩蓋了他的內涵,但是想來也是,此人若只是纨绔子弟,怎麽可能被丁香那樣的姑娘喜歡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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