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兩勢傾覆處身險
穆府好事将近,府裏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處處都帶着醒目又喜慶的紅色,大家都忙忙碌碌你來我往籌備着。此事一下子在江湖中傳開,穆府的大少爺三小姐即将成親,既是曾經穆燕成的遺囑,又算是一大江湖喜事,因此無數江湖門派前來祝賀送禮。
白靈素來不喜歡這種客套事情,都躲在自己的院子裏,留穆言一人去接待,別人問起來也就只說姑娘內向,不善待客。但這樣的熱鬧大概持續了半個月,穆府除了荷院的人一下子都好像變得緊張起來,就連走起路來都是急匆匆的,穆言也大段大段的時間不在穆府,上官更是已經數日不見,白靈看在眼裏,突然覺得心中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府外發生了什麽大事。
她只要生活在這穆府中,就永遠是被保護的,無論是安全還是思想,都與外面的危險隔絕,好像她只需要懂得喜樂玩耍就可以了。她從小就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也造就了她不知天高地厚愛惹是生非的性格。
但就在前不久她只身一人進了江湖,眼界好像一下子被打開了,她發現在穆府之外的世界裏性命是那麽的不堪,惹上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在下一秒丢了性命,這種新的認知讓她好奇又緊張,讓她認識到自己的弱小。
淩白再次被派到自己的身邊來保護自己,之前有過“生死之交”,自己與淩白相處起來不再像之前那樣冷漠生疏,更加親近了些,白靈有些不懂的事情也總是會去問他。
又是一個春日的早晨,春光明媚滿院花開,本應該是很開心的一日,但是一起來小荷就告訴她上官與穆言昨日深夜一同出去了,好像是誰死了,又好像是哪個派慘遭滅門,兩人連馬都未騎,直接使着輕功趕去的。
“這麽急,那是得有多大的事啊。”白靈攪了攪碗裏的粥,心中不自覺地縮了一下,江湖這麽亂,那個人還好吧,他的傷好了嗎,這些亂糟糟的事情和他有關嗎?但想這些事情的時候她又覺得自己是罪惡的,她馬上就要嫁給穆言了,成為他的妻子,就連她自己也不容許自己心裏這樣想着他人。
“能有多大的事,就算是有天大的事又如何?”正想着就聽見上官的聲音,她大步走了進來,看了眼白靈碗裏被攪成糊糊的粥,“你為何不好好吃飯,在這裏浪費糧食,是不是要餓你幾頓你才開心?”
白靈趕忙朝嘴裏喂了一口粥,“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本來是要去調查是誰做的,結果去的時候別人早就一把大火把證據燒沒了,清晨借着初陽看了看,發現根本不可能有進展就回來了。”
“發生了什麽?”
“四派兩門一莊三閣,昆侖派前不久因為孫堂主的死加上傷亡慘重已經落沒不堪,如今白轅門也慘遭滅門,江湖的兩個大勢力傾覆,邪教又蠢蠢欲動,現在局勢亂成了一鍋粥。”
“白轅門?”不就是那個為了習武都把頭發剃了的門派嗎?“我記得他們自創武功招式了得獨成一派,怎麽可能一夜之間那麽快就被滅了門。”
“與昆侖派相比白轅門算什麽,昆侖派自從孫堂主當上武林盟主後壯大至極,還不是死在了自己的屋子裏,派中有為有權的人也都死于非命,剩下群龍無首的一盤散沙,現在昆侖派已經空了。”
白靈瞳孔一暗,為什麽上官總是如此肯定孫堂主死在了自己的屋子裏,在這件事情傳開之後她明明見過了孫堂主,最後他是被顏敘殺死的,雖然他口口聲聲地喊着是重樓毀了昆侖派,但是後來細想一下顏敘當時的反應還有慕容與顏敘的對話,昆侖派的覆滅應該跟重樓沒有任何關系。那為什麽孫堂主會一口咬死是重樓所為,上官他們又對這件事情沒有确切的思緒呢?
但是這件事情說出來不知道對顏敘是有利還是不利,她也無法完全确定自己看見的東西,于是一直朝口裏送着粥,假裝出一副若有所思但又沒有頭緒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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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可以肯定,昆侖派與白轅門的事情應該是同一人所做。”她看了一眼白靈,“能有這個能力和這個勢力的,在江湖中沒有幾個人可以做到。”
“現在江湖上是不是很亂?”白靈問道,“你放心吧,我不會再離家出走給你們添麻煩的,你們忙就去忙吧。”
“這回倒不是離家出走的問題了。”
“什麽?”
“如今能這麽輕易地被滅門滅派,我與穆言若是出去自然不會輕易把你留在穆府的。”
白靈手中的玉勺頓住了,她一時間消化不了上官的話。
“要不然哪天回來你出了事,那我和穆言豈不是要瘋?”說到這裏上官瞥了白靈一眼,“平日要你好好練功,你總喜歡偷懶,現在只剩下半個腦袋挂在脖子上,真讓人操心。”
“……什麽叫半個腦袋!”說得好像她已經被盯上了一樣,不對,不對……
她被盯上了?白靈突然想起來自己上上次離家出走去武林大會的路上先是被人引誘綁架之後又是被一群高手追殺,如果不是顏敘出手自己怕是早就已經小命嗚呼了。細思極恐,難不成她早就因為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或者利益關系被人盯上了?
白靈咽了咽口水,原本激動地半站起來的她幹巴巴地再次坐下,又喝了口已經半涼的粥,一種恐懼感漫上心頭。沒有人是不怕死的,她現在好像站在傾斜的地上,整個人都是不安穩的。
“穆府雖然長期不理會江湖那些冠冕堂皇道貌岸然的事情,但是關鍵時刻大家還是寄希望于穆府的,江湖亂天下亂,穆府自然不可能獨存,就算是最後只留穆府一個,也只會成為那人的眼中釘。我和穆言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所以這件事情我們必須去查,你又不能留在府中,所以我與穆言商量了一下,就把你帶在身邊好了。”
這“好了”兩次白靈怎麽聽怎麽從上官的語氣中聽出來了自己是個拖油瓶的口氣,但她對上官素來是敢怒不敢言,于是悶着聲問道,“那我是不是要去收拾一下行李?”
“我肯定是不願意帶着你這個拖油瓶的,你去問問你的言哥哥什麽時候出去吧,可別誤了你的婚事。”
“……”
上官一直以來做事情都是風風火火的,她前腳剛來看過白靈,後腳就帶着人離開了。這次離開的時候她只帶了少許人,留了更多的人守在穆府,好像這個一直以來最安全的地方也被暴露在了野獸的視野裏,這種變化讓白靈惶惶不安。她站在院中看着已經露出尖角的小荷,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失落來。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原本以為自己把情感的事情放下就能回到原始的生活,但是發現自己太幼稚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太簡單了。她很害怕會突然沖出來什麽東西把這個寧靜的穆府打破。
“再過數月,這荷花就會逐漸開了。”
聽見那溫柔的聲音白靈有些驚喜地擡頭,只見穆言正朝自己走來,雖然發生了很多事情,但是他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永遠都是如水般柔和,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不會打破他的平靜。看見他的時候,白靈突然覺得一點都不害怕了,好像一切恐懼的心理都被一一兜起來,沒辦法再困擾她。
“上官應該都與你說了,你還有什麽要收拾的嗎?”
“我們這是要去哪?”白靈問道。
“先去流雲山莊。”
“有多遠。”
“來回大概半個月的時間,你放心,不會耽擱你的生辰。”他與她并肩站着,看着塘中的小荷,向她許諾道。
“要是真有什麽急事,過生辰還有婚禮都可以朝後推推,正事為大。”
“哦?”穆言扭頭去看身邊的人兒,“我還真不知這世上有比靈兒更重要的正事。”
若是平日白靈絕對不會因為這句話就紅了臉,但是她最近每每想起自己已經與這個男子定下婚約,婚事将近,在面對他的時候就會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平日裏寵溺自己的那些話如今聽來倒有些情話的味道。
但是她與穆言相處了近十四年,對對方都再熟悉不過,于是在短暫的羞怯後她又變得厚臉皮起來,有些俏皮地說,“也對,除了穆府的事情外,無論什麽事情言哥哥都不可以耽誤我的生辰。”
這回穆言并沒有立刻回應白靈調皮的話,他垂目看着荷塘,沉默了片刻,終于開了口,“這穆府若是沒有你,又有何意義,不過是一間宅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