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千言萬語道不盡
夜色已深，兩人梳洗後躺在床上，只留了床頭一盞燭火。白靈直勾勾地盯着上方，眼角酸脹腫痛，心裏也覺得堵着什麽東西，讓她渾身發悶，口中幹燥嗓子發不出聲來。
身邊的人突然動了，見她半饷不說話，顏敘用胳膊支起身看向她，千屢青絲落在她的臉龐，“你在想什麽？”
白靈張了張唇，不知該如何回答，她想了太多，現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只覺得渾渾噩噩。眼裏映着他隐在黑夜中的身影，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勾勒出他的輪廓他的眉眼，不知不覺眼睛居然濕潤了。
見她不說話，顏敘輕輕俯身用臉碰了碰她的，又伸出手來撫上她的臉頰，用食指勾勒着她的輪廓。白靈被他碰得癢癢的，最後忍不住抓住他的手，“你還記得之前答應我要帶我去江寧開一個舞坊嗎？”
“自然記得。”
“若是……若是這次我們一起回去，你就帶我去？”
“等我傷好，我們直接去江寧。”
白靈滿意地閉上眼，“我現在好困，你不困麽，我們快歇息吧。”
顏敘終于躺下，四下再次變得寂靜無聲，白靈閉着眼，但久久無法入睡，聽着身旁的人均勻的呼吸聲由深至淺，最後睜開眼的時候月色已經灑了進來，鋪滿了整間屋子，襯得燭光平淡無奇。
“顏敘？”她喚了一聲，沒有人回應，最後她坐起身來，探了探身邊的人，發現他睡得很沉，便小心翼翼地起身下床，抓起架子上的外衣一批就朝窗旁走去，推開窗戶的那一剎那，涼涼的夜風拂在臉上，白靈回首看了眼床上的人，眸色一暗，随後就跳出了窗。
她很快就隐藏在夜色裏，起起伏伏朝着穆言所在的地方飛去。夜涼如水，那滲骨的寒意一步一步的地侵蝕她的身體，但是理智尚在，她知道自己不能回頭，她要去找穆言。到最後她覺得身體已經不是她的了，雙腳發麻好像已經失去了知覺，眼睛酸脹充斥着惱人的淚模糊了視線。
最後她終于停了下來，不遠處的庭院裏閃着暖人的光亮，她看見那個熟悉的人提着一盞燈籠靜靜地站在院內的一棵樹下，神情安然，好像這塵世間沒有什麽可以惹怒他讓他動容。他就這麽站着，落下的零零樹葉卻被他襯得仿佛是冬日裏最美的雪。他看着自己，雙眼在黑夜中帶着潭水般的靜意的溫柔。
“靈兒，怎麽現在才回來。”
好像回到了小時候，自己在外面玩鬧回家後穆府已經熄了多半的燈，那時穆言總是這樣站在自己回去的路上為自己提着一盞燈。
白靈吸了吸鼻子，抑制住自己要湧出來的哭意走上前去。
“你的傷，好些了麽？”
“已經好了大半。”
“那太好了。”白靈垂下腦袋，眼睛也不知要看向哪裏，就看着他修長的手，看着他手中的燈籠，“我們明天回去嗎？”
“今夜就準備走了。”
“這麽快？”
“靈兒，”他并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像往常一樣喊了聲她的名字，“你留在這裏吧。”
看見白靈失措地擡頭看他，穆言繼續輕聲說，“雖然我自己也很不願意承認，但是我知道你的心早就不在我這裏，如此這樣，又何必強迫你去做你不喜歡的事情，強迫你嫁給我呢？”他說得平淡，好像在與她談論着日升日落花開花謝，空氣中卻壓抑着隐忍的落寞與孤寂，“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白靈呆呆地望着他，臉上忽然沾上了濕意，她正要去碰，身前的人忽然就擡起手替她拭去了臉上的淚。
“言哥哥……”
穆言将手中的燈籠遞給她，“你從小愛胡來，但誰也沒辦法阻止你，如今你去了，日後可能會遭受很多在穆府不會遇見的事情，那時我不在你身旁，你要照顧好自己。”
“穆言！”這兩個字突然就從她的口中冒出，白靈上前抓住他的衣袖，“我……其實我……”她望着他的眼睛，腦中想起了很多很多兒時的景象，最後她緩緩閉上眼睛，漸漸松開他的衣袖，留下道道褶皺，又握緊了右手裏的燈籠，“謝謝你。”
僅僅是這三個字就好像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她覺得自己腦中一片空白，她沒想到自己回來後穆言會對自己說這樣的話，她以為會像往常一樣與溫柔得如水般的他一同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去。但是她又覺得自己是清醒的，她知道穆言在說什麽，也清楚自己想做什麽。
她對不起這個人，是她傷害了他。但是她覺得自己沒有做錯，她心裏藏起來的那些東西始終被她小心翼翼地兜在心裏。
說罷那三個字後她朝後退了兩步，先前畏縮的眼神突然大膽了起來，她看向他，細細地看着他，好像想在這一眼将他留在心裏。與此同時他也看着她，眼中依舊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溫柔，好像千山的飛雪。
最後她伸出空着的那只手上前一步抱住他，那是個極短的擁抱，身上還沒有留下那人的體溫與餘熱後她就匆匆離開。白靈沒有再說什麽，轉身朝院外走去。這次轉身後她沒有哭，只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好像丢了什麽最重要的東西，但又好像把什麽重要的東西悄悄地藏了起來，又将另一個重要的東西默默歸位。
她沒有回頭去看，也不知道那人有沒有在目送她，但是她知道自己轉身之後回不去了，再也不會回到最開始的模樣了。她與那個人的緣分終于結束了。
她就這麽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漸漸地天上開始飄雨，又漸漸地下大了些，潤濕了她的發絲，也飄進她的眼裏，但她很清楚自己眼中濕潤不是因為淚水。快要走到客棧的時候，她忽然在遠處的雨中看見一個被浸潤的身影，好像墨染了水一樣在眼中暈開。
她就站在那裏與他對視着，突然覺得空落落的心裏一下子被填滿了，眼裏也一下子湧了出來。
相對無言，那個人始終不動，白靈終于開了口，“你怎麽站在這裏，不知道下雨了麽，不回去躲一下。”
他靜靜地看着她，“你說，不許我出這客棧五丈遠。”
白靈忽然笑了，也不知是被他氣笑的還是被自己氣笑的，只知道自己咧開嘴的時候眼淚像當下的雨一樣直直地朝下落。她快步走上石橋走到他身邊，伸手撫上他淋濕的臉，替他撥開濕漉漉的頭發。
“怎麽有你這麽傻的人。”
“白靈，”他把她的手握緊貼在自己臉旁，“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我不回來你就站在這淋雨嗎？”
“我不知道，我只想等你，但又怕你回來了我不在客棧你會生氣。”
有人将空寂了好久的東西一下子塞滿了，白靈伸手抱住他，雖然衣衫盡濕，但依舊可以感受到對方熾熱的溫度，那溫度趕走了所有的濕寒，讓她心安。最後她稍稍離開，擡頭看着他，見他眼中與自己一樣浸滿了雨水，便閉上眼吻上他。
我喜歡你，我喜歡的人從不改變。
雨逐漸大了，好像要将一切都傾覆。兩人濕漉漉地回了屋子，怕染了風寒又怕顏敘的傷口會感染，白靈趕忙讓小二燒了熱水又煮了姜湯。
“你先把衣服換下來，你的藥需要重新換。”說到這裏白靈愣了一下，想到自己在他敷的藥裏摻雜了迷藥忽然覺得有些心虛，“白天買的藥還剩很多，我去幫你磨藥。”
她剛要走手就立刻被拉住，整個人跌進顏敘的懷裏，“你磨藥的功夫不到家，怕是一晚上都磨不好，還能把藥磨錯了去。”
看出顏敘眼裏的嘲弄白靈立刻裝出一副惱意，“怎麽，你對我磨的藥有意見？”
“娘子磨的藥，我怎敢有意見。”
“你……你知道我在藥裏下東西了？”
“嗯。”
“那你還抹？”
“若是你想離開，我又何必強留你，我不想再強迫你做任何事情。”
“那你不怕我不會來了麽？”
“我害怕過，”雖然只是只言片語，但是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的身體在微微地顫抖，“但是我也相信你，因為我能感受到你對我的愛。”
“真不害臊。”白靈說罷後撫上他的臉就主動吻了上去，後者也很快給出了回應，他将她嵌在懷裏，摁着她的腦袋，好像想把她整個人都吃下去。
逐漸的房中沉悶與悲傷的氣氛染上了一絲□□，也漸漸多了些沉重的呼吸聲。顏敘的手已經從腦後離開開始去扯她的衣領，感覺到顏敘的欲望，白靈拉回自己僅剩的理智将他推開。
“我們兩個人身上還是濕的，得趕緊梳洗換幹淨的衣服，而且你的傷口需要馬上處理，不能這樣！”為了掩飾她的驚慌失措，白靈說這些話的時候語速極快。她看着他眼中的火焰，心跳不自覺地加速了。
作者有話要說：
穆言會暫時下線一段時間，後面會斷斷續續出現，然後結尾會出現~不要想他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