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猴哥五哥*一

劉五說沒見過冬天的海,侯岳想替他看看。

冬天的海,真他媽冷,凍得人蛋疼。

像他們剛遇見那會兒一個熊樣,那時的劉五見誰都一副冷飕飕萬分防備的神情。

冬天的海,遠看迷迷茫茫,近看沉的厲害,再加上陰天,侯岳總感覺海水有吸力,正發力吸引着他走進去。

他從船舷上跳到沙灘上,頂着初冬的冰涼海風一步步靠近不厭其煩無數遍湧上沙灘的海水。

他又臭美的穿了一雙白色帆布鞋。

三年前還是四年前,劉五曾經因為他在雨中濕了鞋,拿紙巾按在他鞋面吸水。

後來他問劉五為什麽要那麽做。

劉五說:“你是另一個我,不該濕了鞋襪的我。”

侯岳看着灰藍的海水裹挾着細白的泡沫漫過他的鞋面,不消一秒,鞋面濕了,又過了一秒,腳面的皮膚微涼,這股涼意順着腳快速爬向全身。

身後忽然一道渾厚蒼老的聲音喊了句:“小夥子,過來挑海鮮。”

侯岳猛地松開被無形的大手遏住的呼吸,冰涼濕潤的空氣入肺,來了個透心涼。

一雙鞋濕透了。

褲腳濕了。

他擡手摸臉。

還他媽不來給他擦幹鞋,我不是另一個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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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

冬天的海濱像鬼城,很久才能看見一個人經過,很久才能看見車經過,很久才能平複一個人暗沉的心情。

手機震動,侯岳看了眼接起。

“在海邊,來嗎?”

“有病啊!大風呼呼的,海水結冰了吧,你丫去幹個屁!”左佑在電話另一端說。

“入口的船上,過來吧。”侯岳笑笑,是呀,他有病。

一排打漁船裏,侯岳挑了個最大的跳到船舷上,面海坐着,保持一個姿勢很久不動,這麽發着呆。

昨晚,劉五出現在酒店,他一點都不驚訝。

他去哪兒劉五都能輕而易舉地找到他。

可是劉五去哪兒他卻不一定能找到,很多時候他都要氣炸肺,把能找的地方翻個底朝上,才能翻出人。

這次,他沒心情找了。

他确定劉五還會回來,并且很快。

可是,他讨厭一切以“為你好”為由的事情。

劉五觸了他的底線。

為他好是嗎?

為他好就留着讓他處理,他也想像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一樣,為自己男朋友所向披靡。

他就該乖乖的做劉五的另一面嗎?

“個傻逼!犯二有瘾是吧!”左佑跑的呵斥帶喘,兩手撐膝蓋上大喘氣。

侯岳從船舷上跳下來,踩着濕軟的沙灘走到左佑面前,抓起左佑的胳膊,把人往船邊帶着走,嫌棄的說:“看你這點出息,跑兩步都能要你的命。”

左佑喘着氣喊:“大冷天你跑這兒來,你就說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

侯岳拉着他到船邊,松開手,一手抓着船舷輕輕一躍又坐到了船舷上,從上往下看着他說:“他沒見過冬天的海,我替他看看,不過……真他媽沒什麽好看的,死冷死冷的,跟他一個熊樣兒。”

侯岳脖子上戴着一條暗紅色圍巾,上面繡着深綠色船錨,标準紅配綠。幸好他的臉能拯救這條紅配綠的圍巾,換個人就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這條圍巾是劉五選的,一共三條,他,劉五,姚旺一人一條,還有同款手套三幅。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有多大多深的影響力?

左佑估算不出來,用幹想的他也想像不出來。

根據周孟的變化,和侯岳的改變,他知道這種威力不小。

同樣是戀愛,周孟雙手奉上自己的一切甘願為老婆奴,侯岳放下從前許多的“必不可少”卻還是不夠圓滿。

一喜一悲,周孟喜,侯岳是悲?還是傷?

恍然間,侯岳仰面朝天的側臉有東西滑下,沒入鬓發裏。

左佑看清後垂下頭。

他沒見侯岳哭過,哪怕只是一滴淚,今天之前他都沒見過,非常刺眼。

不知過了多久,左佑張開凍的發麻的嘴唇說:“坐會兒行了,明天再陪你來,我買一天送一天。”

侯岳的淚應該是被風吹幹了,又跟潮濕的空氣一混合,臉上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他跳下來,在沙灘上跺了跺腳說:“等飯呢,怎麽還不好?”

海邊小木屋有看船的人,侯岳買了不少海鮮,兩人在小木屋裏喝着白酒吃海鮮,侯岳酩酊大醉,絮絮叨叨,哀哀怨怨,直到醉死過去。

又是一年,元旦這一天,侯岳整天窩在二四五二樓的小窩裏。

他幻想了幾百遍有人破門而入,或者跳窗戶進來。

結果沒有,元旦就在他對着窗戶和門發呆中過去了。

劉仙兒打電話罵他,為什麽不回姥姥家吃團圓飯,他撒謊說跟劉五出去旅游了。

耿胖子叫他出去浪,他說正床上浪着呢。

其實……他真累的浪不起來了,也擡不動腳回家。

心很累。

劉五這一走,好像抽走了他渾身的筋,抽幹了他一身的血。

他決定打死也不原諒這個王八蛋了。

這個決定沒出三天,他又開始因為一條匿名信息,滿世界的找人。

“G102,陽-津。”

這是1月3號,侯岳收到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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