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1)
秋其彬看了言滕飛一眼,言滕飛對着秋其彬點頭示意。
秋其彬挑挑眉,回屋拿了棋盤就擺在一旁的矮桌上。自己率先坐在了一邊。
言滕飛看了溫言一眼,笑了笑,自覺接過一個棋盒就坐了下來。
兩人各執一子,由言滕飛先手,執白子,兩人的對弈正式開始。
溫言自覺的搬了一個凳子坐在言滕飛的旁邊,言滕飛有所覺察,擡起頭來看向溫言。
溫言抿嘴一笑,“不要看我,專心應對,秋先生可是好棋手,你可以趁機好好讨教一下。”
言滕飛無言的點點頭,然後将心思放在了棋盤上。
秋其彬淡淡的看了一眼這兩人的互動,然後伸手撚起一顆黑子落在了棋盤上。
溫言雖然不善圍棋,但是還是懂一些的。她看着兩人你來我往的下着,漸漸的有些心驚。
她沒想到言滕飛竟然是下了一手好棋。好到有一些棋路連秋其彬都要停下來,仔細斟酌後才敢下子。
言滕飛的表情一直淡淡的,鎮定自若。但是秋其彬的表情卻從一開始的無所謂的态度,逐漸變成了嚴肅,甚至連眉頭都漸漸的皺了起來。
他是萬萬沒想到,一個侍衛竟然是個圍棋高手,他的确是小看了此人。能被溫言公主帶在身邊的人,自然不會是簡單的人物。
秋其彬落子後,擡頭仔細的看了言滕飛一眼。原本以為他只是個武功高強,最多有點小聰明的侍衛。不過現在看來不僅如此,此人還有缜密的心思,清楚的頭腦。
秋其彬再低頭看向棋盤,這棋盤上的白子就像是士兵一樣,在言滕飛的號令下,排兵布陣,有進有退,井井有序。甚至是一個陷阱連着一個陷阱,有的時候就連他也會不小心着了道,事後再花大力氣彌補自己的過失。
言滕飛不敢貿然進攻,因為他能看出黑子的蓄勢待發,厲害的招數都留在後面。通過對弈,言滕飛能很快的了解到秋其彬這個人的性格。
他生性謹慎,步步小心,先謀定而後動。就像手中拿了一根線,線的那一頭捆着一個人。他先是松着線,讓這個人随意走動,等到這個人放松警惕,大跨步的前進時,他再猛然拉線,将其拖回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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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這種人對弈,其實會很累,你必須小心翼翼直到全場結束,否則你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逆襲。
言滕飛也是很久沒有跟這樣的對手下棋了,上一次酣暢淋漓下棋的時候還是在做公主侍衛之前的事情。
言滕飛下的很辛苦,但是同時也有種棋逢對手的興奮之感。
溫言在一旁都看呆了,她現在好像是置身在烽火連天的戰亂之中,棋中的對決精彩絕倫,讓人嘆為觀止。雖然有些地方她根本沒看懂,或者說是還沒來得及想明白,他們兩個人已經進行到下一輪了。
溫言的心情漸漸的好了起來,看起來這一局輸贏未定啊!
這一局棋将近下了一個時辰,棋盤上才鋪滿了棋子,一場比賽終了。
溫言算是看出來了,這裏只有她的棋藝是最差的。這兩個人落完最後一個子後,就一動不動的看着彼此。
“平……局?”溫言小心的說道,有點不敢相信這個結果。
言滕飛回過神來,沖着秋其彬禮貌的點了點頭,“多謝秋先生賜教。”
打成平局已經是能預料到的最好的結局了,言滕飛沒有幻想過自己能夠打敗秋其彬,所以能打成平局已經算是意外收獲。
而且如果秋其彬沒有在一開始的時候輕敵的話,說不定言滕飛中途就得認輸了。
秋其彬認真的看着言滕飛,突然就笑了起來,說道:“你的棋藝很好,這是一場好的對弈,你是蘭都第二個跟我平局的人。”
第二個?
溫言當即就好奇起來了,“既然還有人能跟秋先生下成平局,不知是哪位厲害的人物?”
秋其彬看着溫言挑起一邊的嘴角,“公主應該很熟才是,那人正是當今的新科狀元顧乘風。”
“他!”溫言沒想到這兩個人還有這樣的交集,當下心中有些擔憂。“你們很熟嗎?”
如果很熟的話,那溫言就得考慮下要不要把秋其彬納入麾下了。顧乘風是誰,那可是她乃至整個皇族的噩夢。他的朋友,溫言自然是碰都不敢碰一下的。
秋其彬見她神色有異,心中奇怪。之前公主與驸馬爺的傳聞沸沸揚揚的,而現在公主又跟自己的貼身侍衛互動甚密,不知道這個公主到底什麽意思。
“他之前想來結交與我,約我一起去考科舉,我拒絕了。他的學識不錯,我就與他下了一盤棋。”
溫言就聽不得別人誇他,現在連才高八鬥的秋先生都如此誇贊他,也難怪他能把朝廷給攪亂。
想到這裏,溫言趕緊問道:“秋先生,如今這比試一勝一負一平局,你看……”
秋其彬擺了擺手道:“我承諾過,公主贏了我,我才答應公主的要求。”
溫言急了,“這怎麽能行啊?我也沒輸啊!”這樣的結局多不容易啊。
秋其彬慢慢的開始收拾棋盤,“誰叫公主當初沒有定下平手的情況。”
溫言被噎了一下,真想讓言滕飛直接把他打暈,綁回皇宮算了。
想想是很過瘾,但是卻不能這樣做。
正在溫言喪氣的時候,言滕飛突然開口道:“先生難道是自比古代聖賢,要公主三顧瓊宇小築才肯應下,先生又不是真心想拒絕,何苦為難公主,公主的決心難道還不夠嗎?”
秋其彬一愣,心中有什麽東西在翻動似的。秋其彬疑惑于此刻的心情。
難道自己真的是在故意為難公主,難道自己真的想應下公主的請求。
心中有些煩亂,只好悶不吭聲,接着收拾。
溫言擔心秋其彬因為言滕飛的話而生氣,但是言滕飛的話也不無道理,若是這個秋先生真的想拒絕她的話,有的是辦法。可是如今一直這麽耗着,也是挺奇怪的。
“秋先生,我是真的想請你出山,太子和朝廷都需要你。”溫言誠懇的說道。
秋其彬心中糾結,不知道該不該放棄自己一直以來的立場。
正當衆人僵持之時,瓊宇小築周圍來了一群小孩子。一開始還是言滕飛耳力好發現的。
溫言看着逐漸靠近的人,心中疑惑。
“請二位先回去吧,我這兒還有事兒。”秋其彬不客氣的下着逐客令。
溫言指了指那群歡歡喜喜,吵吵鬧鬧,已經上了竹橋的孩子們,問道:“這是你的客人?”
那些孩子中,有大有小,大的差不多跟錦瑟一樣大,小的差不多只有四五歲的樣子。有的灰頭土臉,有的幹幹淨淨。有的衣服破破爛爛,有的衣服縫縫補補。看上去就是一般人家的小孩,甚至是窮人家的孩子。
溫言很少能接觸到這樣的人,言滕飛看到後也覺得詫異,怎麽會有這麽一群孩子來到瓊宇小築呢。而且看他們的樣子,很是熟悉似的,應該是常常來這裏的。
溫言也看出了點端倪,再看到平臺上常常放置的那些小的桌椅板凳,心中大概有些猜想。
秋其彬無視溫言他們疑惑的眼神,自顧自的準備着書籍,筆墨。
那群孩子一上平臺,先是好奇的打量一下溫言和言滕飛。然後就撲向秋其彬了。
溫言看得下巴都要驚掉了。這還是那個高冷的秋先生嗎?
他在孩子面前,竟然還會露出那樣和煦的笑容,簡直跟剛剛判若兩人。
“先生,先生,我跟你說哦,我……”一群孩子拉着秋其彬,東一句西一句的說個不停。
秋其彬都很好脾氣的一一回答,好像他的好脾氣都留給這些孩子一樣。
“喲,先生,這邊是有客人嗎?”
在溫言愣神的功夫,竟然又來了兩個中年婦人,她們手裏挎着菜籃子,笑呵呵的。
“沒,他們就要走了。”秋其彬禮貌的回答着。一句話剛剛說完,就又被孩子們的熱情淹沒了。
秋其彬完全是掉到孩子堆裏面了,溫言想問兩句話都開不了口。
“一看兩位就是富貴人家的,這……要不要留下吃便飯,我們兩馬上就去做飯,這裏也沒啥好招待的,真是……”
言滕飛客氣的擺了擺手,說道:“我和我家小姐已經準備回去了,不用麻煩大嬸們。”
溫言指了指秋其彬那邊,問其中一個大嬸,“這是什麽情況?”
大嬸很熱情的回道:“二位大人是第一次碰見嗎?每天這個時候,先生都會給來這裏的孩子上課,教他們讀書寫字。雖然先生從來不收錢,但是我們村長說了,我們要……嗯……感恩……對,感恩,所以我們這個婦道人家,沒事就來給先生做做飯。”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有去看我的新文嗎?好看嗎?
☆、需求之所在
“他教課,給這群孩子,還免費?”溫言詫異的問道,原本她以為秋其彬是關上門來默默研究學問的那種。那絕對是安安靜靜的,哪會像這一會兒這樣鬧騰,太不符合常理了。
不是傳言說他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高傲隐士嗎?
“可不是嗎?”那稍微胖一點的大嬸一說起這個事兒,就興奮起來了。“先生可是大才子,大好人,他從來不會看不起我們這些窮苦人家出生的人,會耐心的教我們識字,這裏方圓百裏的小孩子,還有大人都會來找先生學認字。”
另一個稍微黑一點大嬸也來湊熱鬧說道:“可不是嘛!二位貴人可能不能理解我們這些不識字人的苦楚,先生常常說,不識字等于沒文化,沒文化就會被欺騙。我們這些不識字的人常常會被那些識字的壞人欺騙。”
“就是,就是。”胖大嬸接着說道:“以前,我家那口子,出去送菜,因為不識數,不認字,不會記賬,總是吃虧。現在好了,我們看的懂的,人家騙不了我們。我們看不懂的可以拿來給先生看,就更不會被騙了。”
“還有哦,那群小孩子,本來就是從小幹活,或者出去打工的命,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們認字讀書了,我們啊,不求他們能成才,只求他們出去不會被人騙。”黑大嬸感嘆的說道。
就這樣,這兩個大嬸,你一言我一語的,都快将秋其彬神化了。
不過秋其彬的确做了件功德事兒,他教育了這些小孩,也就可能很大程度上改變了他們的命運。
聽那兩個大嬸的意思,這才是秋其彬現在主要要做的事情。
難道這才是需求之所在?
回去皇宮的路上,溫言都在思考秋其彬做的這些事情,還有他真心給孩子們教學的樣子。他是真的在為國家盡一份自己能盡到的責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下午,溫言來到了昭陽殿檢查溫煜的功課,在這段時間裏面都是由溫言布置學習任務,然後定期來檢查。溫煜也一直很自覺,沒有貪玩,表現的很乖巧,溫言也很欣慰。
功課檢查完了,溫煜就去練武場學武。溫言也就在一旁看着。
場上站着五個人,溫煜、小喜子、錦瑟、劍舞還有夜無痕。
小喜子和錦瑟都是被溫煜拉着一起學習的。小喜子作為溫煜的貼身小太監,學些武藝也是不錯的。小喜子自己也願意學。
錦瑟則是自己向溫言和溫煜請求的,希望在有空的時候可以陪太子一起學武。其實錦瑟的想法跟小喜子一樣,就是為了更好地幫助和保護自己的主子。而這種想法是在上次她們宮外遇襲的時候就産生了。
溫言則是覺得錦瑟現在還小,多學點東西也沒有壞處。其實要不是自己已經過了學武的年齡,溫言也想學一學,她還是很羨慕像劍舞這樣可以與言滕飛并肩作戰的人。
不過嘛,場上好像還多了一個人。
溫言問一旁的言滕飛,“夜無痕很閑嗎?怎麽整天能看到他啊。”
言滕飛笑了笑道:“他把手頭的事物用一個上午的時間就處理好,然後下午就會回來。”
“哦?”溫言表示不信。“暗夜館,夜枭閣,那麽多事情,他都處理好了?”
言滕飛點點頭:“現在還有一個新的機構是從夜枭閣分出來的,叫秘聞閣。”
溫言好奇,“秘聞閣?幹什麽的?”
“是專門用來收藏那些不安分的大臣罪證的,如果某一天主子們需要處置誰,就可以利用秘聞閣裏面的證據将其一網打盡。”言滕飛解釋道。
溫言不敢相信的睜大眼睛,“這是你的主意?”
言滕飛搖了搖頭道:“不是公主說要多多收集王丞相的罪證嗎?所以幹脆就成立一個這樣的專門機構,以供公主後續使用。”
“那……夜無痕忙的過來嗎?”溫言有些佩服的看着臺上給劍舞搗亂的夜無痕,這家夥現在還有閑工夫追女人。
“屬下會先把事情整理好,再由夜無痕出宮去辦,現在秘聞閣和夜枭閣已經培養了幾個可以接手工作的人了,所以請公主放心,一切運行正常。”言滕飛恭敬的回答道。
溫言不禁心中崇拜着言滕飛,怎麽看都覺得她的貼身侍衛簡直就是神一般的人物啊。
言滕飛有些受不住溫言那樣炙熱的眼神,只好岔開話題道:“公主準備拿秋先生怎麽辦?”
一提到這個,溫言就有些揪心,“我還在想他的需求呢,我心中大概有些想法,但是想不透徹。”
“秋先生是個好人,看秋先生對窮苦百姓尚且如此關愛,可見他是個心懷天下的大丈夫。”言滕飛由衷的說道。
溫言點點頭,“可不是嘛。可惜就是脾氣太倔。”
想通過贏得比賽讓秋其彬就範估計已經沒有可能。只能從需求下手了,可是那些是他的需求嗎?
需求……教導窮苦百姓……雖然嘴硬,但是心系天下。
“公主?”言滕飛見公主突然安靜下來,有些擔心的喚道。
“滕飛,你說……不識字是不是很可憐?”溫言有些失神的問道。
言滕飛愣了一下,問道:“公主是不是想起今天那些大嬸說的話了?的确,這天下不識字的人太多了,他們常常會受到一些識字但是黑心的人的欺騙,使得本就艱苦的日子更加不好過。但是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讀書寫字是一件費錢又費時間的事情,沒有多少窮苦人家願意浪費錢財在這件事情上面,他們更習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溫言了然的點點頭,喃喃自語道:“不識字就會變得無知,無知就容易被人控制。古往今來,老百姓都是最容易被煽動的人。只要有心人利用老百姓的無知去做壞事,就會禍害這個國家。”
言滕飛安慰道:“其實香雪國已經做得很好了,其他國力不如香雪國的國家,百姓無知才是常态。”
溫言腦中回想着今天遇到的那些事情,問言滕飛:“你說蘭都尚且如此,更何況其他地方。其他地方那些孩子是不是一出生,命運就被決定了。”
言滕飛感嘆道:“是啊,這個世上又有幾個能像秋先生一樣,平等的看待每個人。願意奉獻自己的時間教導無知之人呢。”
從幾次見面就知道,秋其彬并未因為言滕飛是個下人,是個武人而從地位上瞧不起他。雖然有的時候針鋒相對,但是卻是因為尊重每個人,才能做到這樣。
所以這一點上,言滕飛還是佩服秋其彬的,更何況他還免費教導那些窮苦人家的孩子。
溫言的手不自覺的敲擊着桌面。言滕飛看到後,就安靜下來,他知道這是公主在思考的習慣性動作。每到這個時候,言滕飛都不會去打擾她。
過了一會兒後,溫言突然開口說道:“以前皇爺爺常常跟我說,人才難求。皇姑母也說能碰到秋先生那樣的人才是多麽難能可貴的一件事。可是為什麽我泱泱大國,百姓人口又足夠多,人才卻少得可憐。”
言滕飛想了一會兒,道:“是……因為讀書學習的人少,大部分的人都想把眼前的日子過下去。沒有學識的人,是不會想未來、國家、社稷的。”
“沒錯!香雪國要發展,那就需要大量的人才,各個方面的人才。百姓想要過上更好地日子光是靠國家,那是不行的。必須要提高自己才能享受更美好的生活。”溫言興奮的說道。
言滕飛看着這樣自信飛揚的公主,也跟着笑了起來。“公主想到什麽辦法了?”
溫言挑起眉,笑道:“我不僅要請到秋其彬,我還要改變這個世界一貫的行為模式。”說着,沖着言滕飛調皮一笑道:“東方即明不是說我可以改變這個國家,使它繁榮昌盛嗎?那就讓我來試試吧!”
說完,溫言就領着言滕飛,一起沖到了議政殿,此時皇上正在議政殿處理奏折。
溫言經過通傳就進了議政殿,議政殿分內室和外室,皇上處理政務在內室,而張首領一個人守在外室。言滕飛随公主一起走進議政殿,在外室的時候,跟自己師父張首領點頭示意。
沒想到張首領一個健步走了過來,輕聲對着言滕飛說道:“凡事小心,對自己不利的事抵死不認,都推到公主身上,才可保命。”
言滕飛停頓了一下,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師父。張首領皺着眉繼續道:“放心吧,到時候公主也會希望你這麽做的。”
而溫言正滿懷興奮,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異狀,也沒發現言滕飛面色凝重的晚了幾步。
走進內室,溫言先是看到自己的父皇,随後又看一見一個她最不想看見的人影。
顧乘風!
作者有話要說:
☆、寶劍贈誰
溫言臉上不動聲色,心裏卻翻了天。
一看到他準沒有好事兒。上次王丞相那件事兒他獲益最多。雖然并非溫言所願,但是現在顧乘風的權利越來越大了。
溫言平靜的走了進去,對着皇上行禮。“父皇,兒臣有要事與父皇相商。”
皇上沉默着,溫言奇怪的看着難得面色凝重的父皇,不明所以。再看顧乘風,又是那一副似笑非笑的嘴臉。
溫言暗道不好,他此刻的表情溫言太熟悉了,定然是顧乘風又在背後耍了什麽花樣。
皇上沒有看溫言,而是定定的看向站在門口護衛着的言滕飛,以及他腰間的佩劍。
“言侍衛!”皇上喊道。
言滕飛上前跪在地上恭敬地向皇上行禮。
皇上卻沒有叫他起身,而是讓他跪着。
溫言順着皇上的視線回頭,皺了皺眉。轉頭看向皇上。“父皇有什麽事兒嗎?”
“言兒,朕覺得言侍衛所攜帶的佩劍很是有趣,想借來看看。”皇上看着溫言慢慢的說道。
溫言面色一凝,當下心裏就有些不是滋味。其實當初送滕飛七星龍淵的時候,真的只是想感激一下他,正好他的佩劍也壞了。可是後來,當溫言明白自己的心意後,那七星龍淵自然是另有一番意思的。
溫言知道皇上是屬意她将七星龍淵送給未來的驸馬,但是這件事情并沒有被規定,也就是說并非要以送驸馬的名目來标榜七星龍淵。
可是看今天父皇的意思,好像不太願意看到七星龍淵出現在他意料範圍以外的地方。甚至父皇寧願她不要送給任何人,也不希望在一個侍衛的身上看到這柄寶劍。
言滕飛緊皺着眉頭,慢慢解下腰間寶劍。自從那次夜無痕跟他說了七星龍淵的意義之後,他就很清楚會有這麽一天。皇上怎麽可能允許他佩戴這樣尊貴的寶劍呢。
其實言滕飛也知道自己把七星龍淵當做佩劍是非常不好的,随時可能為他招來禍端。但是那可公主送給他,讓他做佩劍的,他怎麽能辜負公主的期望呢。
今天看來皇上若是發難,自己是躲不過了,怪不得之前師父要那樣說。可是如果因為這件事讓皇上怪罪公主的話,他是萬萬不願意的,他寧願一力承當後果。
溫言見言滕飛要解下寶劍,一步移到他的身邊,出手就按住了他的肩膀,阻礙了他解劍的動作。言滕飛疑惑的擡頭看向溫言。溫言也低頭看着言滕飛。
溫言面色凝重,甚至微微帶出一絲心疼的意味。言滕飛看着溫言愣了愣,他看出了溫言眼中的意思,她是在說……
相信我!
溫言擡起頭,面色輕松,微微一笑。“父皇應該很熟悉這把劍才是啊,這不就是七星龍淵嗎?”
皇上本還想留點餘地,但是沒想到溫言直接就把話挑明了。
皇上氣得手都有些逗了,“胡鬧,胡鬧!你怎麽能把七星龍淵随意送給別人,告訴朕,是不是這個奴才哄騙你的。你還小不懂事兒,是容易被騙,你……”
皇上的話其實是在給溫言找理由,他不希望事情往最不好的方向發展,否則他真不知道能幹出什麽事。
溫言一臉高傲,突然噗嗤一笑,“父皇,你在說什麽啊,兒臣怎麽聽不懂啊。我把七星龍淵給言滕飛帶着,難道不是最恰當不過的事情嗎?”
皇上怒了,怎麽這孩子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啊,“什麽恰當,這是萬萬的不恰當。”
溫言上前一步,咄咄逼人的樣子。“父皇可知道七星龍淵真正的意義和由來。”
皇上一愣,沒想到溫言會突然說這個。
溫言轉而對着坐在一邊不動聲色的顧乘風一笑道:“顧大人,博學多才,自然是知道的吧,不如由你講解一下。”
顧乘風面色溫潤,笑着說道:“七星龍淵最早出自哪裏無人可知,只知道它最早一次出現的記錄是在香雪國第三代君主在位的時候。那位君主曾遭遇過刺殺,是一位持着七星龍淵的俠客在危難之間救了君主,但是那名俠客卻身隕了。後來世人都傳說俠客的靈魂附身在了七星龍淵之上,人稱誠信高潔之劍”
溫言難得一次對顧乘風滿意,等他說完,溫言看向皇上,“父皇,你說我這劍賜給言滕飛合理還是不合理?”
皇上臉色有些不自在,他能聽出溫言的用意。這樣解釋也很合理。“可是,朕明明……”
“父皇!”溫言快速打斷道:“劍是父皇送給我的對不對!”
“對……對。”皇上的氣勢逐漸降了下來。
“七星龍淵原本就是忠誠守衛的誠信高潔之劍,是不是!”溫言繼續逼問。
“是……是。”皇上的氣勢更低了。
“言滕飛是兒臣的貼身護衛,他守護着兒臣的生命安全,兒臣把七星龍淵給一個能保護兒臣的人,讓他如虎添翼,難道不是應該的事情嗎?”溫言盯着皇上看,用堅定的眼神鎮住他。
“嗯……嗯?”皇上有些晃神,溫言說的話都沒有錯,他無法反駁。
讓他稍微欣慰一點的就是,溫言說的話當中都沒有流露出對言滕飛的愛意,她對言滕飛的偏袒可以歸結于保護自己的下屬這一類感情去。
皇上有些不确定的看向顧乘風,而顧乘風只是看着溫言。
皇上猶豫了,也許是他猜錯了,溫言根本沒有這個意思。
或者說溫言心裏潛在的有這個意思,只是自己沒有發現。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自己打破這種情況還有必要嗎?
或者可以找個機會直接把這兩個人分開,或者早點把溫言的婚事确定下來,也許會比較不容易發生沖突。
其實皇上還是怕把事情鬧開的,他可沒有那個習慣敢與自己的刁蠻小公主對抗。
而且現在的溫言,說出來的話,辦出來的事兒,不知為何總讓人有信服的感覺。真是越來越有先帝雷厲風行的風格了。
以前的溫言想要他答應什麽事兒,就會生氣撒嬌。可是現在的溫言會一步一步的解決問題,讓他逐漸掉進陷阱,然後無法再繼續自己的主張。
“所以說,父皇究竟在擔心什麽?難道我堂堂香雪國的大公主,連送一把劍給別人都辦不到嗎?難道父皇送這把劍給兒臣,還要規定這把劍的最終歸處嗎?那既然如此,父皇幹嘛要繞一個彎把劍先賜給兒臣,還不如直接由父皇自己賜給自己想賜給的人呢。”
溫言說着說着,就表現出有點不滿和生氣了。這種情緒這個時候出來恰到好處。皇上的氣勢已經節節敗退,這個時候皇上會特別沒有自信,會去不自覺的擔心溫言的情緒。
“朕,朕沒有這個意思啊!”皇上有點着急了,想辯解。
溫言板着臉,不看皇上,對着言滕飛說道:“既然父皇不滿意兒臣對七星龍淵的安排,那你就卸下這把劍,歸還給父皇,以後父皇想送給誰,就送給誰吧!反正不關我的事兒。”
溫言這麽一說,言滕飛快速的将劍解了下來。皇上急了。趕緊擺擺手。
“朕就随便一問,你看你這孩子,怎麽還這麽急脾氣啊,真是的。”皇上說完,對着言滕飛一擺手,道:“既然公主賜劍于你,你就要好好珍惜,以後好好保護公主,不枉費公主對你的賞識。知道嗎?”
言滕飛叩頭謝恩,将失而複得的寶劍再一次系到了身上。
皇上說完,就看向溫言,見她還是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心下無奈。怎麽自己一到這個女兒面前,就只有被牽着鼻子走的份啊。
皇上眼巴巴的看着溫言,就等着她講話呢。可是溫言好像打定主意不給他面子似的,直接忽略他的眼神。
其實皇上是誤會溫言了,溫言只是在平複剛剛激動的情緒,其實若不是自己的父皇在自己面前一直都屬于比較好糊弄的那一型,恐怕今天這事兒難以善了。
溫言不怕公開自己對言滕飛的感情,但是這樣肯定會讓言滕飛受到傷害。那日劍舞的話沒有錯,且不說現在言滕飛還沒有和自己兩廂情願,就算是兩廂情願了,以此刻朝中的狀況,自己也很難保他周全。
父皇再好糊弄,再寵她,也是當今聖上。溫言不敢說他會不會為了皇家的顏面做出跟皇爺爺一樣的決定。哪怕只有那麽一點點可能性。溫言也不願意拿言滕飛的安全冒險。
其實很多事情大家心裏都隐隐有些猜測,但是大家都不願意捅破這層窗戶紙,只因為大家都知道如果這層面紗被揭開了,那就會引起軒然大波。
所以溫言寧願暫時不承認他們的關系,也想等到自己能夠掌握一切的時候再去公開。
至少等到那個時候,自己也能護他全身而退。
作者有話要說: 重感冒中……今天的份,是昨天碼好的。今天已經發展到發燒,實在沒辦法再碼字了,停更一天,待我滿血歸來,周四大家再來看吧。隔壁的那篇文,是事先存到了3萬字,大家可以放心看。
☆、大學院
皇上實在忍不住了,就咳了咳,可是沒想到一咳就停不下來了。
溫言趕緊走到皇上身邊,幫他順氣喂茶。“父皇,你怎麽樣,要不要請禦醫。”
皇上擺擺手,安然的笑道:“沒事兒,剛剛岔氣了。”皇上見溫言這麽關心自己,也很欣慰,拍拍她的手問道:“對了,你找父皇有什麽事兒嗎?”
溫言也沒有辦法繼續發脾氣了,畢竟正事兒要緊。轉頭看向一臉坦然的看着他們的顧乘風,溫言挑挑眉。
“本宮有要事與皇上相商,顧大人是不是應該退避啊!”
顧乘風一笑,起身對着溫言和皇上行禮就要告退。溫言也懶得再看他,直接來到皇上的書案前,拿起桌上的筆紙,就開始寫寫畫畫。
而在溫言沒有看到的地方,顧乘風經過言滕飛的時候,在他的耳邊用極輕的聲音說了一句話,這句話說完,顧乘風面帶笑容的走了,留在一臉冷色的言滕飛。
溫言并不知道這兩個人的互動,只是專心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父皇你看。”溫言指着紙上的東西給皇上看。紙上寫着以下幾條:
第一,設定大學院,香雪國境內的所有書院可以自行運轉,但是總體政策上必須歸大學院統一管理。并且當每年學子來蘭都趕考的時候,可以在大學院裏面備考,大學院将給他們提供書籍和學習的場所,甚至可以給貧困的提供暫時性的住處。
第二,按學子的等級,分派教學任務,香雪國的芊芊學子必須免費教導不識字的人認字學習。利用空閑時間大街小巷或者專門安排一個地方對平民百姓進行識字教育。秀才必須教導累計滿一個月才能參加鄉試,舉人必須滿兩個月才能參加會試,以此類推。
第三,所有的制度推行都由大學院派人協助當地官員和學院辦理,所有來參加免費識字學習的人,都可以享用一頓免費的夥食。而且每一個月學的最好的人,不論大人小孩都可以獲得獎勵。所有的費用支出都由朝廷支付。
第四,規定香雪國境內的每個書院根據當地人數情況,留下幾個免費學生名額,免費學生所産生的費用由學院上報大學院。
“大學院?言兒,你……你這是想幹什麽?”皇上目瞪口呆的看着溫言,這紙上的提議可謂是前無古人。
“父皇,兒臣希望香雪國能夠更加強盛啊,你想想,如果我國老百姓,人人都識字,人人都明理,那我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