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個法子好!衆位愛卿可有什麽看法?”

皇帝合上玄琅遞上來的折子,一臉激動的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那是從心底發出來的自豪。

“太子英明,能夠想到這麽好的法子,是我大宋之福啊!”論溜須拍馬自然是無人能跟左言如相比了,張嘴就能用自己那張七寸不爛之舌把皇帝拍的天上地下的,半點本事都沒有,也不知道是怎麽穩坐在這丞相的位子的。

祁楓看了眼左言如,慶幸自己是個武将,平時更多的是在外出征打仗,不會來這朝堂之上,看着一群人你誇誇我,我誇誇你,虛僞浮誇至極的表演。

“皇兒可有中意的人選?”

“有!”玄琅點頭。“兒臣今天已經将他給帶到殿上來了。”

“哦?”皇帝把視線看向了祁楓,祁楓一怔,這皇帝是以為那個人是他??果不其然!

“皇兒,這亦初是個武将,你讓他做這個,不合适。”

“不,不是皇叔,是七弟。”

七……七弟?皇帝微微蹙了眉頭,突然就看見站在文官後面的一個人,如若不是他眉間的胎記火紅的灼人雙目,他可能就認不出那個人是誰了,當初見他最後一面的時候,他目光帶怯,不敢看他,頭上用個抹額綁着,小小的一圈縮在了宮牆底下,也沒有人管他,後來,宮中失火,文武百官說,這就是七皇子帶來的災害,他不忍心賜死,就只能把他趕出宮,這個時候,祁寒說想帶回他府中去養,他應允了。

看着這孩子如今的模樣,雙目間滿是淩厲,挺直的背絲毫沒有當初見他時的膽怯,相反,現在的他,變得太多太多了,不畏懼和他的對視,甚至,眼裏還多了絲倔強,冷漠且疏離的看着他。

看樣子,祁寒一家将他照顧的很好。

“他不行。”皇帝收回自己的目光,冷淡的說。

太子仿佛也料到了皇帝會拒絕,不緊不慢的說。“父皇,如今江南兩岸流民衆多,而且,江南又是魚米之鄉,所以,這次政策的實施,從江南開始,是最好不過了,七弟的娘不就是江南都督家的千金嗎?還有什麽地方比在自家門口辦事更方便的?”

皇帝猶豫了一下,确實,江南魚米之鄉,荒廢的土地和流民衆多,新政策從那裏實施無疑是最好的,但是,江南地區的都督早就因為玄商他娘自盡的事和朝廷心生嫌隙了,如若玄商過去,保不準不是放虎歸山啊!

江南是重地,這麽多年他之所以忍着他們,是因為知道玄商還在京城,他們不會輕舉妄動,而他也不會輕易動他們,就這樣保持着兩相平衡的狀态,倒也不錯,如果把玄商放過去,他的能力暫且不說,這個平衡是肯定會被打破的。

“父皇,相信兒臣,七弟一定有這個實力的!而且,國難當頭,兒臣知道父皇在想什麽,這江南都督,到底是一個好漢,不會在這個時候,出什麽亂子的。”

“讓朕想想。”皇帝說完就下朝了。

玄商看着他離開的背影,臉上的笑更加輕蔑不屑,他就知道,皇帝擔心的不會是他的能力,而是,他背後的江南都督,想着真是嘲諷,一個做皇帝的,不擔心自己的國家,擔心的永遠是這些子虛烏有,不會發生的事情,不過,也就只能是這樣解釋,才解釋的清楚為什麽大宋會變成今天的這個局面,文武百官不作為,皇帝不作為。

最後受苦的,只是百姓罷了。

這一路上,祁楓不說話,玄商也不說話,玄商知道,他生氣了。

不知道該怎麽去和他說,便也跟着沉默,期盼着他開口質問他,這樣,他也好找個地方和他說。

但是,這一路上,祁楓就像不知道朝堂之上的事一樣,一回來就呆在書房裏面去了。

拿筆準備開始給祁寒寫信,其實他從來沒有給祁寒寫過信,他為什麽不寫信,祁寒也知道,很多時候,祁寒也希望他不要給他寫信,因為能讓祁楓動手寫信的時候,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的時候。

寫完之後,祁楓眉角跳了一下,爹啊,兒子……盡力了,你就将就着看吧。

“林伯,找個人幫我把這封信送出去。”祁楓在信封上沒有寫字,畢竟這信要假多少人手他不知道,他可不想,到處丢臉。

“是送給将軍的嗎?”

“嗯,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

玄商看着林伯把信拿走,硬是壓着自己想要搶過來看的心思,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裏等待着祁楓的審問。

但是祁楓好像沒有看見他一樣,越過他就直接走了。

“皇叔!”

祁楓背影一怔,這小崽子是哪裏來的勇氣喊那麽大聲音的?他倒是有理了?“何事?”

“皇叔想問什麽大可直接問。”

“我能有什麽要問的?殿下如今大了,是該為自己好好謀劃了。”祁楓淡淡的說,雖然知道玄商不是會去争搶那個位子的人,但是,他還是很生氣,他在家裏好好呆着不好嗎?他是怕這将軍府養不起他麽?為什麽要跑到那吃人的深淵中去攪合?

“我沒有!”

“行了,不管你有沒有,不必和我說。”祁楓頭都沒回,正要走出了大門,就被後面一把推在了門上,祁楓的後背猛的撞在了門板上,擡頭看玄商,突然一愣,只見玄商紅着眼睛,睜着眼睛,就這麽看着他,抓着他肩膀的手,還在微微顫抖着。

祁楓微微蹙眉,這是怎麽了?

“你……”

祁楓剛開口就被玄商給打斷了。

“我說了,我沒有!我對那個位子一點興趣都沒有!你為什麽不相信我!”玄商幾乎是吼出來的,路過的丫鬟紛紛愣了一下,從來沒見過七殿下這麽大聲的和誰說過話,更不會是她家少爺了,七殿下和少爺說話的時候,永遠都是帶着笑,說的輕聲細語的啊。

所以,這兩個人是吵架了?

祁楓臉頓時一冷,捂住了玄商的嘴。“沒有就沒有,瞎叫喚什麽?不知道隔牆有耳?”

“是你自己不相信我!”玄商憤憤的甩開祁楓的手,紅着眼睛瞪着他。

祁楓嘆了口氣,拉着玄商進了書房,然後關上了門。“要哭了?”

“沒有!”

“沒有就好,其實本來不想問的,但是,既然你這麽有誠意想讓我盤問一下你,那麽,現在我問什麽,你就答什麽,怎樣?”

玄商:“好。”

“太子今天上朝的時候說的事,你想出來的?”

“嗯。”

“為什麽會突然想出這樣一個方法?”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這大宋和殷國,人人皆知必有一戰,殷國軍隊即使在怎麽沒用,也能在前線耗死我們,所以,這後方要是補給不足,那是必輸無疑,我想給将軍一個充足的後方。”

“為什麽要讓太子去說?你自己去說不是更好?”

“我和你說了,我無心那個權貴,更無心為自己謀劃。”

“那為什麽,這件事你要主動去實行?”

“皇叔是覺得太子那個膿包能夠去做這件事?”

聽到膿包兩個字,祁楓突然笑了出來,這玄商,真的是和以前大不一樣了,好像這說話做事的做派是和他越來越像了,難怪祁寒總是說,他把七殿下給帶壞了。“也是,太子動動嘴,邀邀功還是可以的,要是讓他去做這件事,估計,遲早得玩完。”

“嗯,你還生氣嗎?”

“呵,我又沒生氣,我只不過是約了方羽喝酒而已。”祁楓失笑。

“總是出去喝酒,一點正形都沒有,難怪夫人要給你娶妻了。”玄商走到桌子邊,拿着杯子倒了杯水,放在嘴邊,嘴上是一抹淡淡的有點陰險的笑。

“嗯??你在哪裏聽來的小道消息?”

“前幾天看見夫人和媒婆在一起了。”

“你确定不是給你準備的?”

“你覺得咱們兩個,誰會先需要?”玄商沒好氣的看了祁楓一眼。

“……”祁楓頓時感覺一個頭兩個大了,開什麽玩笑……他淪落到需要媒婆來給他找夫人了嗎??不行不行,這種事情,還是盡早掐死的好。

打定主意的祁楓打開書房的門。

玄商:“去哪?”

“喝酒。”

“還有心思喝酒?”

“啧……所以你就是為了讓我沒有心思喝酒,才給我添堵的麽?”祁楓挑眉,抱拳看着玄商。

玄商輕咳一聲,臉上的難堪馬上就被他掩飾過去。“不是,我只是給你提個醒,畢竟像皇叔這樣的,應該是喜歡自己看對眼的夫人的。”

“還是你小子懂我,行了,我走了,如若哪天你看見媒婆來我們家了,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

“好。”

皇宮中,太子玄琅剛回到府中,就被皇帝宣進了宮,內殿之中,父子兩個人靜靜的站着。

“你覺得,他能行嗎?”皇帝嘴中的那個他,自然就是玄商了,那個他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一眼的兒子,那個已經七年沒有見了的人,如若不是他額間的那個刺目的胎記,可能,站在他的面前他都要認不出來吧。

“父皇,不管他行不行,這件事,也只有他可以,江南是秦貴妃的母家,現在是玄商的舅舅在掌管着秦家,有這個關系在,即使玄商沒有能力,那邊的人,也會想着幫玄商弄個功勞,也會盡心盡力的,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有都督出手,什麽事情不好辦?”玄琅這套說辭自然也是玄商教他的,他只不過是張張嘴,背出來而已。

“這個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

“兒臣知道父皇擔心的是什麽,怕放玄商回去之後,就是放虎歸山,之前都督忌憚父皇手上的玄商,所以才會依然俯首稱臣,如果玄商放回去了,保不準就會占山為王了,江南又是我大宋的産糧重地,這麽一斷,自然是相當于斷了我大宋的活路。”

“嗯。”

“七弟八歲的時候被趕出宮,是祁寒将軍一家收留了他,這将軍家的小少爺祁楓對他也是很好,所以,玄商在怎麽着也都會顧忌着點将軍一家,如果父皇用将軍一家……”後面的話太子沒有說了,皇帝卻了然,随後點了點頭,喚了外面的太監去诏玄商進宮了。

“那兒臣先告退。”玄琅現在可不敢見玄商,他擅自改了玄商的話,說到底,他也是不信任玄商,畢竟,一個突然來幫自己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些私心的,求財還是求權直說便好,偏偏這玄商就是二話不說的把這個計策給了他,把這個功勞給了他,雖然他心存感激,但是,也不得不提防,同時也看清了,玄商現在是一個可怕的對手了,如果他站在他的這邊還好,要是他将來和他搶皇位呢?

想到這,太子後背出了一身冷汗,随後又趕緊否定了自己,即使他有通天之能,父皇也不會把皇位交給他這個不祥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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