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殷國終于不在甘于和大宋這種君臣的關系,胃口日漸增大,開始在合谷關外不斷發動戰争。

祁楓終于正式跟着祁寒準備上戰場。

出征那天,祁楓跪在祖宗的牌位前,聽着祁寒跪在前面在那裏神神叨叨的,雖然他對這些已經死去多年的祁家列祖列宗不是那麽相信,但是,為了給奶奶和娘一個慰藉,便跟着祁寒做完了整套祈福。

“寒啊,咱們家就剩這麽一根獨苗了啊!”

“娘,我知道。”祁寒看了眼穿着盔甲的祁楓,将他的盔甲正了正。“我跟我娘說完了,你娘正在房間裏面哭,幫爹去哄哄。”

“嗯。”

祁楓站在門外有些不敢進去,最怕的就是看見娘的眼淚,來個母子無言淚汪汪就不好了。

“進來吧。”将軍夫人擦了臉上的眼淚,對着門口的那個影子喊了聲。

“娘。”祁楓走進房間,掀開袍子,跪在了将軍夫人的腳邊。“本該在膝前盡孝,無奈殷狗太猖狂,所以,娘,這盡孝的時間姑且往後面推兩年,待大宋得勝歸來,必讓娘孫兒滿堂!”

不得不說,祁楓是真的不會哄人,什麽能讓人哭的快就選什麽說。

一紮一個準。

“亦初,娘不求你拜将封侯,只求你,活着回來!”将軍夫人抱着祁楓哭了起來,祁寒在外面聽着揪心,祁楓果然是靠不住,越哄哭的聲音反而越大。

“放心吧,兒子命大,能殺了我的那把刀,還沒有出來呢。”祁楓微微一笑,反手抱住了将軍夫人。

“這個符,是我前兩天收到的,雲青給你的,估計是知道你要去打仗了。”

“……我走了,娘,你在家裏和奶奶保重身體。”祁楓接過符,放進了懷裏,磕頭拜別了母親之後,出了将軍府,一起進了宮。

在宮門口看見了正在等他們的蕭家父子倆。

蕭方羽眼睛紅腫的就像桃子一樣,祁楓看着笑了起來。“蕭方羽,你都多大了?”

“我怕我回不來,我娘就我一個孩子。”

“嗯,那倒是,後事你交代了?”

“遺書我壓在了我衣櫃裏面的箱子裏面。”

“我的也是,到時候咱們要是誰死了,就讓人到家裏面把遺書拿出來。”

“你的就算了吧,要是你爹娘看見你的遺書,看那字醜的,估計會鞭屍。”

“……”

在這閑聊中,那種沉悶的氣氛散了不少,聽着皇帝在上面講,将完了之後,大軍正式出發了。

玄商收到信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了,大軍出發了,祁楓終于上了戰場,他最怕的事,終歸還是發生了。

但是,就像他說的一樣,這是祁家逃不了的宿命。

亦初,你安心在前線禦敵,給我把你的命留回來就好,我來解決你的後顧之憂。

“小七。”玄商燒了信,叫了一聲門外的小七。

“殿下。”小七跟了玄商一年多了,這一年,親眼見識了玄商的手段,心裏早就已經被玄商收服的妥妥帖帖的,對他是無比的崇拜。

“江南之地已經完成了,現在有專門的律法來規整荒田這一塊,所以北邊不需要操心,收拾收拾東西,咱們可以啓程回都了。”

“好嘞。”

玄商站了起來,明日離開,今晚他打算去找一下秦卿。

“聽小七說你明天走?”

吃完晚飯,秦卿知道玄商會來找他,在房中備好了一壺酒一壺茶,等着玄商來找他。

“舅舅,你能不能幫我帶封信給小舅舅?”

“可以,不過你想做什麽?”

“沒什麽,一些小事罷了。”

“怎麽不在這邊多玩一段時間?”

“不了,現在還有很多事情都沒有解決。”玄商拿着茶杯跟秦卿碰了一下杯,看見酒一陣恍惚,又想起了那個吻,那天他親了祁楓之後,睡覺之前長了很多疹子出來了,還好醒來的時候又全部消了。

秦卿也沒有說話,這一年,他看着玄商狠絕的手段,就再也不擔心他在京城會過的不好了。

“舅舅,将來雲青還有需要舅舅幫忙的地方,舅舅你……”

“只要你開口。”秦卿僵硬的打斷玄商的話。

兩個人一杯酒一杯茶,全在不言之中。

玄商的第二天一早便回了京,這是小七第一次離開江南去京城,雖然他對京城這個地方真的是一點好感都沒有,但是,只要能跟着殿下大幹一番,他想想都覺得興奮。

一天一夜的路程,玄商讓小七他們住在旅館中,現在将軍府只剩下一幹女眷了,他們去不合适。

“林伯,夫人和老夫人呢?”玄商進了将軍府,發現将軍府前廳沒看見一個人,拉住了正在掃地的林伯。

“喲,殿下回來了啊!現在已經入冬了,老夫人的身體是越來越差,夫人帶着她進宮給太醫瞧病去了。”

“荒唐!将軍府的人生病還需要到皇宮中去麽?太醫沒有出來問診?”

“這将軍府,老爺不在,少爺不在,誰會拿我們當個事呢,能進去看,就算不錯了。”

玄商陰沉沉着臉,換了身衣服,去了躺太子殿,有些事他不方便直接去跟皇帝說,也不想跟皇帝去說,正好他這個大哥,有事沒事的就喜歡去皇帝面前找點存在感,玄商就直接找他了。

“雲青啊,你這回來了就不走了吧?”

“嗯,不走了。”玄商輕應了一聲,手放在腰間的軟劍上,反複摩擦着。

“來我這裏,有什麽事麽?你我兄弟,不必躲躲藏藏,直接說吧。”

“那我便說了,入冬後,将軍府的老夫人身體一直不好,能不能麻煩太子殿下去和太醫院的人說一下,讓他們每天去将軍府給老夫人問診?”

玄琅愣了,原本在看見玄商之後,他身上的淩厲之色有些讓他擔憂,但是看着他滿心只有那一家人的時候,放下心來,哈哈笑了一聲。“這是應該的,太醫院那幫人也是太不懂事了,你放心吧,我一定會讓最好的太醫每天去将軍府給老夫人瞧病的。”

“那雲青就在這裏多謝太子了。”

“不必,改日,咱們再一起在外面聚一聚。”

“好。”

出了太子殿,玄商去了一趟客棧,看着小七他們住着還好,吩咐他們不要惹事之後,回了将軍府。

“夫人,老夫人。”剛好看見将軍夫人從馬車上下來。

“雲青啊。”

“我來扶。”看着祁楓年邁的奶奶,玄商走上前,小心的将他扶了下來。

“雲青回來了啊!”奶奶的眼神不便,但是耳朵還算靈,緊緊的握着玄商的手不肯松。

第二天,太醫院的太醫令就來了,玄商冷淡的看了一眼,這太子辦事還是可以的,只是他對這太醫院的人,真的一點好感都沒有,一群狗仗人勢的東西,他們不來無非就是那個姓左的老匹夫打過招呼。

“見過七殿下。”

“嗯。”玄商淡淡應了聲。

太醫微微擡起頭,八年前,這七殿下喝酒長疹子那次,就是他給七殿下治的,那個時候,七殿下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瘦瘦的,摸起來都會覺得紮手。

如今卻是大變樣了,身上的威嚴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老夫人怎麽樣了?”

“這是沉疴,只能減輕她的疼痛,治不好啊,還是盡快通知将軍吧,老夫人,恐怕要不好。”

“行了,這件事你別聲張,誰都別告訴,聽見了沒?”

“是。”

如今将軍在戰場,最忌的是心不寧,如若被有心人知道,一封信寫了過去,依着祁寒這個孝子的性格,會出什麽事也說不定。

玄商的意思也是将軍夫人的意思,所以,老夫人病重的事,就這麽被将軍府 的人給押了下來。

祁楓第一次上戰場,刀刀狠辣,祁寒和他說過,你不殺別人,就是給了別人殺你的機會,給了別人殺你家人的機會,這句話他一直記在心裏,看着那些殷國人,他不會讓他們有機會去魚肉他們身後的大宋百姓。

“嘔……”下了戰場後,首戰告捷,剛吃飯,蕭方羽和祁楓兩個人看着那些飯菜躲在一邊吐去了。

“呼……”祁楓長呼了一口氣,滿腦子都是戰場上數不勝數的屍體,那些鮮紅的血液流在他的腳下,有些人死無全屍,有些人死不閉目,戰場真的是個很可怕的地方。

“我想回去。”蕭方羽受了點傷,胳膊上纏着紗帶,哽咽的看着祁楓。

“回去什麽?你以為就你想回去?如果可以,誰想在這黃土朝天的地方,吹着黃沙殺人?誰不想在家裏面,舒舒服服的做這個公子少爺?但是,國都要破了,即使你回家做了少爺,你能做多久啊?如若沒有人擋在前面,殷國人遲早會打進都城的。”

“我知道,但是,我看着那些人,我下不去手。”

“大概是我心狠了,我殺了五個。”祁楓悲涼的說了一句。

兩個人對視一眼,滿目凄涼。

抱怨過後,兩個人依然在戰場上的最前面,祁寒和蕭鼎阻止不了,那點慈父之心,被這國和民壓得死死的,一點都分不出來,只能在戰場上,看着他們是否安好。

祁楓和蕭方羽兩個人永遠站在最前面,相比于忠武營只知道厮殺的将士來說,他們有着人生中最陰暗的一年,知道沒有國就沒有家,所以,心裏的一腔熱血,誰都平不了,不把殷國人打回姥姥家,誓不罷休。

“方羽!”祁楓一腳踹開蕭方羽身後的人,兩人背靠背看着周圍的殷國人,對于他們彼此來說,對方都是可以托付後背的人。

整整一整天,殷國人都在攻城,合谷關是大宋要塞之地,易守難攻,但是,一旦攻下來,大宋将會滿盤皆輸。

所以,這也是為什麽殷國會如此不計代價的圍攻合谷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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