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3)
喪,死的兄弟是不少,我們幾個可還活着,只要有一口氣,就有機會。好比賭桌上只要還有把牌抓在手裏,總有贏的機會。”彭黎的聲音也軟了下來。
“手裏這把牌,翻不過來喽。”祁烈喃喃的說。
他坐在濕地上,背對着彭黎,面對着商博良,仰頭看着天。只有商博良可以看見他的臉,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稀疏的發绺濕漉漉的垂在額頭上,他的眼神空曠,說不出的安靜。
彭黎走到他背後,按住他的肩膀:“老祁……”
商博良一愣,覺得祁烈似乎對他點了點頭。
商博良臉上詫異的神色被彭黎看見,彭黎也一愣。這時候祁烈忽的從懷裏摸出了匕首,寒光一閃,由下而上,刺向彭黎的下颌。這是幾乎必殺的一招,他背對彭黎,彭黎看不見他的動作,而且誰也想不到他還貼肉藏着一柄匕首。
蘇青急進,已經來不及,彭黎仰身避讓,也來不及,祁烈的匕首像是條銀色的蛇,追着彭黎下颌的要害追殺。
兩人忽的靜下,蘇青也煞住腳步。
祁烈的匕首距離彭黎的下颌只有一寸的距離,彭黎的手抓住了匕首的刀刃。匕首鋒利,割破了彭黎的手指。血淋漓地往下淌,祁烈只要再加一點力道就可以切斷彭黎的手指刺穿彭黎的下颌,要了彭黎的命。
可他已經沒有力氣,彭黎的另外一只手抓着那柄刺殺了蠱母的匕首,刺進了祁烈的心口。那絕不是彭黎驚慌之間摸出武器來刺殺,那樣來不及,唯一的可能是當祁烈懷着匕首等待彭黎靠近的時候,彭黎也握着匕首接近祁烈。
商博良默默的看着這切,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結束。
祁烈忽的咬牙發力,全身的血管凸起,而同時彭黎在他心口裏轉動匕首,匕首在身體裏絞碎了祁烈的心髒,血如泉湧。祁烈頓時失去了力量。
“彭幫頭好身手。”祁烈說,他的眼神迅速的黯淡。
“我早就懷疑你,祁幫頭,你不是內奸,怎麽就能輕易找到來鬼神頭的路?你也把我們看得太傻了!”彭黎狠狠的拔出匕首,往後跳了步。
“是我太傻,我不該帶你們來鬼神頭。”祁烈按着胸口的傷,低頭坐在地上。
“你把我們賣給蠱母了,否則蠱母怎麽知道我們要去?瑪央铎怎麽會在那裏?你要殺了我們!”蘇青低吼。
“你們該死。”祁烈嘿嘿的笑。
他忽的仰頭唱起歌來:“妹子的手裏針如綿嘿,紮在哥哥的心口尖,兩心穿起五彩線嘿,彩線要斷得等一百年!”他已經唱不上去了,唱着唱着,手指縫裏的血汩汩流淌。
他回頭看着商博良:“早跟你說,雲荒這地方,鬼看門,死域城,不是你這種人來的地方。叫你留在黑沼南面你不聽,現在明白我們都是些什麽人了吧?現在後悔了吧?”
他抓出腰帶間別着的煙袋,用盡最後的力氣扔給商博良:“送你吧,走雲荒的,抽一口煙,否則老來會得寒病。這裏條路走不到頭,沒什麽事情可做的時候,抽一口煙看看天,可以想些平時記不起來的事。”
他勉強的笑了笑,仰面倒地,死了。
四個人默默的看着祁烈的屍體,雨水淋在他的身上,血随之流盡。忽然間,胸前的傷口裏,一個東西鑽了出來。那是只青尾的蠍子,搖晃着帶毒鈎的尾巴,在外面爬了一圈,似乎受不了雨水了,又從傷口裏鑽進進去,揮舞兩個鉗子。
商博良覺得渾身都在雨中變冷,一寸一寸的。他忽然想起了祁烈以前跟他說的所有故事,年輕英俊的小夥計、巫民的姐妹、祁烈自己、弄蛇的小女人、蠱母、兩心綿、青尾蠍子、最後陷在泥眼子裏的小夥計,一切的一切如潮水襲來讓他茫然而悲傷。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此刻不再重要,他雖然不能從無數的故事碎片裏整理出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來,可他想起祁烈來到鬼神頭的那一夜的眼神,也就明白了一切。
祁烈是真的想來鬼神頭,所以他可以那樣瘋狂而不倒下,他還想看見一個女人,可是他很多年前離開了她。離開鬼神頭的人不能再回來,再回來的便要把命留下,祁烈回來了,所以死了。
他再次看見了那個女人的臉,那張曾經美麗的臉上留着骷髅蠱的印記。
商博良感覺到自己的淚水滾滾而下,轉瞬間被雨水吞沒了。
他覺得太疲憊了,疲憊得不能站立。他緩緩的坐在雨地裏,把長刀橫放在膝蓋上。
“商兄弟。”彭黎低聲說,提着那柄匕首。
“你們到底是誰?”商博良問。
彭黎猶豫了一下,幽幽的長嘆了一聲。商博良從腰帶裏摸了摸,緩緩的伸出手去,他的手心裏是一塊沉重的馬蹄金。
“黃金,這是我從你們的箱子裏找到的,你們藏在錦緞下的是弩弓,藏在弩弓下的是黃金,這才是你們真正的貨物。可是巫民并不用金子。你們不是來交易的,你們不是行商。”商博良輕聲說。
“你也發現了啊,你什麽時候察覺的?”
“一開始我就看出你手下都是訓練有素的人,馬幫的來歷可疑。不過你們的事情,我不想多問。老祁催我離開的時候我覺得不安,所以昨夜我悄悄去看了箱子裏的貨物。”
“老祁說得對,你太聰明,帶着你,我們的秘密一定保不住。”彭黎淡淡的說,“你說得也對,黃金在這裏沒有用,可是拿去畢缽羅,在那裏巫民可以用它換到雲荒罕見的鐵器,制作精良的刀劍和甲胄,這些都是這片林子裏沒有的。一般的巫民并不知道這些,他們只想用一些林子裏的特産換些好看實用的東西,可是這裏居高位的人卻已經明白,外人已經踏入了雲荒,這裏不會始終這樣,很快就會有天翻地覆的變化,來自畢缽羅的刀劍和甲胄雖然沒有河洛們的制器那樣精良,卻可以在即将到來的動亂中保護自己。”
“那麽你們來收買的并不是龍膽金鱗那樣的小東西,你們要收買的是居高位者的合作。可是蠱母卻視你們為敵人,你們也視蠱母為敵人,是她不願意合作麽?”
“我們最初并未把她看作敵人。結果鬧成這樣,是她的不智。”
“那麽事到如今還不能說出自己的身份麽?”商博良說,“你們是大燮天驅軍團的人,你們隸屬于哪個旅?駐守在宛州的話,你們是七旅的人?七旅十二衛,駐紮在淮安的是七衛吧?或者你們是鬼蝠營的斥候?還是典軍校尉?”
彭黎微微點頭:“猜得很準,我們隸屬于鬼蝠營,在天驅軍團七旅七衛聽用。我是鬼蝠營騎都尉,彭黎是我的真名,因為天驅軍團中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我,所以我無需假名。”
“騎都尉,已經是很高的軍銜了,難怪讓你負責那麽重要的任務,那麽搞到那些弩弓對你而言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一切都可以解釋得通。”
“需要什麽解釋?我可以給你看我的銘牌。”彭黎彎下腰,把手伸入靴筒。他的動作極慢,讓商博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他掏出來的不是匕首,而是一枚鐵青色的條形銘牌。
“我不是巫民,沒有毒。”他把銘牌抛向商博良。
商博良把抓住。那确實是一塊大燮天驅軍團的軍官銘牌,鐵牌表面隐現細密的冰絲花紋,這是沿襲前朝淳國特有的冷鍛魚鱗鋼,上首陰刻着天驅軍團的飛鷹軍徽,其下是彭黎的姓名和所屬,而背後則是一只抓着匕首起飛的蝙蝠。
商博良沉默着,手指輕輕撫過那只銜着星辰的飛鷹徽記。
良久,他低低的嘆了一口氣:“那這片閉塞的林子,是以什麽引動天下第一的天驅軍團的呢?”
“為了杜絕潛在的危機,”彭黎也盤膝席地而坐,直視商博良,目光炯炯,“巫民這些邪術匪夷所思,無論是蠱術、毒術還是驅蛇,如果用在戰場上,都是可怕的東西,消滅一個千人隊,也許只需一陣随風飛散的毒粉。而根據我們的情報,青陽國已經暗中派出了使者深入雲荒,我們不清楚他們的目的,也許是通商,不過如果他們意圖籠絡巫民使用邪術,我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阻止!”
商博良搖頭:“這些邪術只怕也不能用在戰場上吧?蟒蛇能夠帶去唐兀關那樣寒冷的地方麽?至于毒術,對上千人下毒的毒粉,只怕搜刮整個雲荒的材料也難以配制吧?在兩軍陣前,你自然不能如毒母那樣把毒下在水源裏。而蠱蟲,這些生于雲荒的蟲子能夠離開濕地麽?”
“前朝成帝三年,殇陽關之戰,典籍裏記載戰死的軍士被屍蠱感染而複起,難道不是蠱毒被用于戰場的例子?”
商博良看着彭黎那對如虎的眼睛,輕輕嘆了一口氣,似乎是太疲倦了:“那是罕見的天相變異,大胤蔔筮署的記載中,成帝三年,谷玄沖北辰于天南星野,這是數百年罕見的對沖。異相絕非随時可能出現的。”
“防患于未然。”
“那麽現在巫民內鬥,對于大燮不是好事麽?你們應該袖手旁觀,最好是巫民三峒都自相攻殺而亡,這些邪術永遠絕跡于世上,大燮的後顧之憂便也不再有了。”
“蠻族和東陸互相攻殺了幾百年,也沒有死個一幹二淨,不變的是戰争,變化的是掌握權力的人。現在,我們需要去紫血峒,見一次蛇母,如今她是巫民三峒僅存的主人了,蠱母不信任我們,毒母只怕也死了,我們的機會只剩一個,就是蛇母。我們需要得到她的許諾。”
商博良在直視彭黎的眼睛。自始至終,這個大燮軍人的眼神都堅硬如鐵,在他的注視下,任何人都不由自主的會想到移開視線,因為無法對抗他目光中灼熱的意志。
“蠱母說得對,你們這樣的人,必然會在雲荒裏走得越來越深,走進煉蠱罐子的深處……”他輕聲說,“彭幫頭,不,彭都尉,那你跟我說這些,希望我怎麽做?是立刻調頭離開,或者聽從你的差遣?”
“你知道我們所有人身上都中了石頭蠱麽?”彭黎問。
商博良點了點頭,伸出了手,捋起袖子。他的小臂上出現了古怪的花紋,像是石頭的紋路隐藏在皮膚下面,主頭幹燥,大片大片的蛻皮。
“我已經知道,我也發現了自己身上這種變化。我全身的肌肉變得更有力,但是僵硬,身上開始蛻皮。我聽說蛇皮因為不能生長,所以蛇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蛻皮。現在差不多的事情發生在我們身上了,我們的皮膚在變硬,所以會慢慢的開裂蛻掉。可我們的全身都在慢慢變硬,這是蛻皮沒法解決的,最後我們會像這裏死去的人一樣,變成石頭一樣的灰,我們的骨頭都會碎成粉末。”
“不錯,”彭黎點頭,“按照蠱母和毒母所說,這種蠱會增加我們的力量,但是也會讓我們的身體慢慢僵死,她把這蠱下在巫民身上,是要用她們作戰士,順便下在我們身上,本就是要殺我們。這些巫民身體裏的益蟲提前發作,是中了毒母的荼蘼膽,我們不知還有多少時間。除非有人能把益蟲引出來,否則我們都會死。也許蛇母可以幫我們,也許不行,可我,還有一顆蠱母最後留下的解藥!”他舉起那枚銀色的蠍子。
“我們只剩下四個人,你、我、蘇青和老磨,我未曾想到我屬下整隊的精銳都損失在這次的任務中。現在即便一個人對我們都是重要的,我們還保有所有的貨物,這是贈給巫民主人的禮物,我們需要帶着這隊騾馬去尋找紫血峒。商兄弟,我非常看好你的人材,可我也知道你是個蠻族人。不過不要緊,當我們到達紫血峒,我會和蛇母開誠布公,我們大燮只需要這些邪術不外傳到別地,便心滿意足。我彭黎可以指天盟誓,只要能夠完成這次的任務,我彭黎和大燮天驅軍團的人,将再不踏足巫民的土地!”他把銀蠍子貼肉挂在脖子上,“而作為回報,如果蛇母不能解開蠱母的蠱毒,僅有的這顆藥,我将給予你和老磨,你們二人誰有運氣,誰就得之!”
“那麽彭都尉和蘇青不是要死在這裏?”商博良悠悠的問。
“軍人為國靖難,乃是本份中的事!”
雙方都沉默下來,只剩下嘩嘩的雨聲。彭黎轉頭去看老磨,老磨正卷起袖子檢查自己的胳膊,而後是小腿。當他相信自己身上的症狀确實和商博良一般無二的時候,他呆了許久,沉沉的向着彭黎跪下,腦袋無力的垂着。
彭黎再次看向商博良,雨中靜坐的年輕人平視前方,目光空朦。
“我知道對于你這樣的一個人來說,什麽都不重要,看你的眼睛,我就明白了。”彭黎輕輕嘆了一口氣,“商兄弟,我不為難你,你若是現在要走,便請走吧,如果你需要帶些吃的和黃金,都在騾馬背上。”
馬嘶聲忽然從極遠的地方傳來,暴烈如雷。商博良起身,他聽出那是黑骊的嘶鳴。黑骊是一匹上過戰場的馬,只有遇見敵人的時候才會如此。
商博良、彭黎和蘇青不約而同的向着黑骊的方向撲去,雨水和黑夜擋住了他們的視線,即使有火把,也看不出多遠,只聽見黑骊的嘶聲一陣陣的高亢起來。終于他們逼近了,商博良把黑骊留在一棟竹樓下,此時那匹雄駿的黑馬正咆哮着前撲,人立起來,兩只前蹄沉重的踏在竹樓的外牆上,噴出滾滾的熱氣。外牆上靠着一個戰栗的人,雙手抱着頭,一身绛紅色的輕紗。黑骊兩只鐵蹄踢踏在她耳側,幾乎要擊碎竹牆,這明顯是威脅的姿态,只要那人有一絲妄動,黑骊就可以踩碎她的頭。
商博良和彭黎愣了一下,同時撲前。彭黎拉住了黑骊的缰繩,商博良把那個女人從竹牆邊抓了過來。女人腦顱破碎的危險中乍解脫出來,愣了一瞬,抱着頭痛哭起來。
商博良放開她,怔怔的看着她的臉。
女人就是迎親隊伍裏的那個新娘,當她被圍在人群中和巫民男子共舞的時候,她仿佛神女般冰雪高潔而誘惑萬端,此刻她痛哭着,就在面前站着,可她身上媚人入骨的美卻全然消失了。在火把照亮下,她只是個美麗的女人,普普通通,在宛州青樓裏不乏這樣漂亮的女人,根本算不得稀罕,跟那些名著一方的花魁比起來,她還頗有不如。
不同時候看去,這個女人似乎是兩個人,可是仔細回憶起來,自始至終人們看到的确實是同張臉。只是當她立于遠處時,她的容顏和身影缥缈虛幻,只那麽一看,便讓人的魂魄仿佛溢出身體。
彭黎走過來和商博良并肩,撩起女人的頭發看了看她的臉:“大概不是什麽重要的角色,是個描紅偶人。”
“描紅偶人?”商博良說。
“就是魅女,那些遠游的販子從遠方帶來的女人,說懷胎的時候,秘術大師把精魅引入胎兒,生下來的就是魅。這些人活得很短,可是女人往往生下來就美麗,又天然有一股媚惑,往往讓人見了就忘乎所以,所以經常被賣進青樓裏接客。這個女人的媚惑是比一般的描紅偶人更甚,我見過的裏算是絕無僅有,所以看到會有錯覺,其實仔細看起來,不過是個容貌不錯的女人而已。”
“是這樣啊……真是一個絕妙的殺局。”商博良輕輕的嘆息一聲。
“你們既然已經得手了,為什麽還要回來?”他問那個女人。
“我是被迫的,我是被迫的……我什麽都不知道,她們把我從青石的窯子裏贖出來……只是說這次完了就給我很多錢,我想去哪裏就可以去哪裏……可她們扔下我,她們要我也死!一切都跟我沒有關系,不是我想這樣的。”女人號啕大哭。
“我知道了,你是來偷馬的,你要逃走。“商博良低低的說,“可是殺了上千人,就算這事不是你所想的,你畢竟還是幫兇,怎能說一切和你沒有關系呢?”
“我想逃的……可是我逃我就會死啊!”女人掀起紗裙的薄袖。
在她纖細玲珑的手腕上,仿佛一枚金钏似的,纏着一條金色的小蛇。它金色的鱗片光芒耀眼,靜靜的仿佛純金打造。兩枚毒牙有指甲長,陷進了女人嬌嫩的肌膚裏。此時小蛇被驚吓了,蛇尾翹起來劇烈的抖動着,金色的蛇眼睜開,兇光四射。
“金鱗。”蘇青低聲說。
“真是個好用的法子,”彭黎贊嘆,“這樣除了馴蛇的人,誰也解不開這束縛。你想把蛇挑了,蛇便立刻把毒液注入,這金鱗的毒,怕是沒有可解的。”
他拉着商博良緩緩的退開幾步。金鱗似乎感覺到了危險遠去,慢慢的安靜下來,蛇尾平貼在女人的手腕上,蛇眼阖上,再次進入假寐。
“是種能嗅出殺氣的蛇。”彭黎低聲說,“商兄弟和我,身上都有殺氣。”
女人捂着臉,跪在地上嗚嗚的哭。風吹起她绛紅的紗裙,她誘人的身體被雨水淋得慘白。
“你既然是局中的人,你去過紫血峒麽?”彭黎的鈎刀擱在她的脖子上,“你想清楚再回答,也許答錯了,便沒有命。”
女人哆嗦着擡起頭,看見彭黎冷冰冰的雙眼,虛弱的點點頭。
“還能找到那裏麽?”
女人呆了一會兒,再次點頭。
“如果找到蛇母,我們以大燮使節的身份,也許可以求情讓她為你除掉金鱗。”彭黎說着轉向商博良,“現在商兄弟願意和我們同行麽?”
商博良沉思着不回答。
“我并非借這個女人要挾商兄弟,可是我們要去紫血峒,這個女人恰好送上門來要給我們帶路。我現在如果放了她,我的使命便無法完成。所以就算我們要在這裏和商兄弟決裂,我們也必須帶這個女人同行。”彭黎低聲說,“現在我再請問商兄弟一次,可願和我們同行?”
商博良默默的看着那個女人,誰也辨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商兄弟若是很看重這個女人,事成之後,這個女人就是商兄弟的,要殺要娶要她跟你浪跡天涯,都是商兄弟一句話的事!”彭黎握着鈎刀的手一緊。
“跟你想的不一樣。”商博良忽然說。
彭黎一怔。
“跟彭都尉所想的不同,我浪跡天涯,只有自己一個人去。”商博良轉身走向雨中。
他走出很遠,聲音遙遙的從雨中傳來:“我們準備出發吧,按照老祁說,蠱神節之後,立刻是龍神節,這麽算來我們只有十天的時間剩下,龍神節即将結束,這時候,蛇母一定會出現在紫血峒吧?”
彭黎和蘇青對了對眼神。
“大人,死了這麽多人,值得麽?”蘇青低聲說。
“走到這裏,不能回頭了,便要對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彭黎收起鈎刀,把女人抓了起來,“明天清晨,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