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09城| (7)
個死了的,還是剩下三個沒死的。
“顧掌門。”葉舒轉而看着顧菀,“承讓。”
咔嚓一聲,顧菀掌中的扶手終于碎成了齑米分,眼看她要跳将起來,婁清連忙出言道:“這一局是潇真派勝了,咱們還是速速開始下一局吧。”
“婁掌門說的有理。”葉舒竟沒有繼續糾纏,“下一局是築基期弟子間的比試?”
“沒錯。”婁清不由暗自舒了一口氣,“不知葉掌門打算派出哪位高足?”
“索性就讓我這大弟子一并比試了吧。”葉舒漫不經心地回答。
“嗯?”婁清略皺一皺眉,還是顧浚上場?
雖說顧浚剛剛那一劍的确驚豔,但對手畢竟只是練氣修士。若他的實力僅止于此,瑤光派門中多的是築基期弟子可與之一戰。葉舒此舉,到底是何意?
難道真是托大,對顧浚信心十足?有了剛才那一幕,婁清已不敢再小瞧葉舒,這女人必然不是無的放矢。
他不由有些拿不準,正在猶豫應不應該答應葉舒,卻聽葉舒又道:“而且也不必過于麻煩,不如就讓這鈞天劍陣換上二十六個築基期弟子,小浚好一次解決。省時又省力,婁掌門,你以為如何?”
“我……”我以為如何?婁清黑着一張臉,我以為你瘋了!
“哈哈哈哈!”顧菀猛地大笑起來,“葉掌門好大的口氣,既然你自己要尋死,那我就成全你。”她袍袖一揮,示意身後那二十幾個築基期弟子,“你們去和葉掌門的高足好生切磋一番。”話音中語意森冷,殺機畢現。
“哎,且慢。”葉舒卻擡手攔住了那幾人。
顧菀嗤笑:“葉掌門這是怕了?”
“非也非也。”葉舒搖了搖手指,“只是弟子間比鬥,若是沒個彩頭,恐怕他們未必會盡心盡力。不若我與顧掌門立個賭約,若是小浚輸了,我便把這條命送予你。若是青陽門輸了,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青陽門願意奉我潇真派為主,如何?”
婁清心中一凜,原來葉舒打的是這個主意,他連忙在神念中對顧菀道:“顧道友,萬萬不可答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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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顧菀卻想也不想,當即回答道:“有何不可!”她嘿然冷笑,“葉掌門野心不小,只是不知你這條命今日留不留的住了。”
“顧道友!”婁清差點跌足大叫,“你怎麽就答應了,你擅自做主,難道忘了門中的元嬰老祖?”
青陽門與瑤光派一樣,門中也有一位元嬰真人坐鎮。顧菀雖為掌門,但事關青陽門前途生死的大事,她是不能擅專的。
葉舒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這個賭約拿到婁清面前,那家夥決計不會答應。但顧菀卻不同,她性子跋扈乖張,為人十分肆意。葉舒正是抓準了她的做派,一開始就不斷地挑釁她,言語間滿是蔑視。
果不其然,顧菀怎麽忍得下這口氣。被葉舒一激,立刻就同意了這個賭約。其實等她冷靜下來就會想到,葉舒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為何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可惜話已出口,那就是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了。
“顧掌門果然爽快。”葉舒笑眯眯地看着顧菀一步步走入自己為她挖的坑裏,“閑話不多說,咱們這就讓場上的弟子開始吧。”
而顧浚似乎就等着她這句話,他伸手一招,那把飛劍再次躍至半空。此時,在衆人眼中看來,這把長劍便如催命符般,劍鋒上雖則光淨如洗,卻仿佛有殷紅的鮮血在其上流淌。
青陽門主陣的弟子換成了個築基修士,比起之前那個練氣弟子來,卻是畏畏縮縮、氣質不堪。
葉舒不由在心中嗤笑,顧浚方才使出的那驚豔一劍,已經徹底奪去了青陽門弟子的氣勢。需知劍修與人鬥法,若是失了氣勢,便如無源之水,遲早有枯竭的一刻。
對劍修來說,劍與魂合,劍就是人,氣就是力。劍修的氣勢越高漲,戰意越洶湧,飛劍的威力就越大。多少劍修越級挑戰,千鈞一發之際劍斬仇寇,靠的就是一往無回的鋒銳之氣。
而眼下顧浚挾一劍之威,戰意正是洶湧澎湃、破頂而出之時,青陽門弟子卻因着同門的慘狀對顧浚畏怯不已,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鈞天劍陣還有諸般奧妙未曾使出,但今日看來,葉舒是見識不到了。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半空中的兩儀九天劍動了。劍氣如同爆裂的奔雷,在空中畫出一道璀璨光華,留下肉眼辨識不了的殘影。
“不要慌!”青陽門主陣的弟子大喝一聲,他雖然口中如此道,卻早已心膽俱裂。
他也是有過數次死裏逃生經歷的劍修,明明比顧浚修為更強,境界更高的修士都遇見過,明明鈞天劍陣連金丹元師都滅殺過。但不知為何,面對着那個冷面少年,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會輸,這次一定會輸。
竭力壓制着巨大的恐懼,他匆忙掐出一個法訣:“變陣,快,變陣!”
鈞天之劍忽的一閃,猛地變為兩道劍虹。這兩道劍虹并非是分化而出,而是禦劍之道中的又一法門——生息不滅。劍虹憑空生出,力量卻與第一道劍虹一模一樣。
那兩道劍虹沖天而起,一道攻向顧浚面門,一道則直擊他大開的空門。顧浚卻好似毫不在意,眼見那劍虹就要刺中他,他眸中冷光一閃,兩儀九天劍長劍作龍吟。一時間光芒暴漲,劍意竟又再次拔高。
而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鈞天劍陣化出的劍虹越來越慢,越來越鈍。最後,竟生生停在了顧浚面前。
顧浚骈指一點,兩道劍虹便如凡鐵一般,撲啦啦落在地上,重新變成了二十六口飛劍。
此時,兩儀九天劍的劍光也已奔至青陽門弟子眼前。又是轟然一聲嗡鳴,鈞天劍陣,第二次被徹底米分碎。
銀色的劍光在雲臺上空盤旋一周,似乎在為自己的勝利歡呼。接着,便如鳥投林,迅捷地飛回顧浚手中。
少年将長劍一收,傲然目視臺下。他冰冷的眼神掃過臺下每一個人的臉,幾乎所有瑤光派和青陽門的弟子在對上他的眼睛時,都不由自主低下了頭。
最後,顧浚的視線停在那個意态悠然的藍衣人身上。剎那間,那兩潭凝凍的墨色便漾出片片水紋,在顧浚漠然的瞳眸裏抹出幾許笑意。
“師父。”他從雲臺上一躍而下,寶劍還鞘,那個氣勢橫掃全場的少年重又變回侍立在葉舒身後的幽然身影。
婁清情不自禁地想,這只猛虎,恐怕只有那個姓葉的女人才降的住。
而那個姓葉的女人臉上的笑容顯得分外可惡,只見她不緊不慢地放下茶盞:“顧掌門,勝負已分,你什麽時候上我潇真派的道場,把青陽門正式依附的儀式辦一辦?”
顧菀沉默不語,一張嬌豔的臉上滿是慘白的驚悸。她似乎直到現在還沒辦法接受青陽門輸了的現實,只是愣愣地盯着雲臺,呼吸急促,眼神猙獰。
“顧掌門。”
葉舒提高調門又喚了一聲,這一聲總算把顧菀驚醒了過來。她猛地回過頭,惡狠狠地瞪着葉舒:“誰說青陽門輸了?金丹期修士還未比試,葉舒,你敢不敢與我鬥上一場!”
葉舒笑了笑:“顧掌門,今次的比鬥既然是弟子間的,那我們這些老家夥還是不摻和為好。你若真要比,也不是不行。貴派要是有一個金丹修士能主動站出來,我便讓小浚再鬥過一場。只是……”
她似笑非笑地環顧四周:“不知有沒有人有這份膽量。”
顧菀連忙朝身後的弟子看去,所有弟子都不約而同朝後退了一步,包括其中那兩個金丹元師。
“你看。”葉舒十分無奈地攤手,“顧掌門,不是我不給你這個機會。”
顧菀又看了一遍,終于頹然軟在了椅子裏。今天之前,若是有人告訴她,會有金丹修士害怕區區一個築基一重的年輕人,她是決計不會相信的。
可笑,這不是癡人說夢嗎?但潇真派卻給她上了活生生的一課。
顧浚怎麽可能鬥的過金丹元師,這不過是葉舒在大放厥詞。顧菀不停地給自己做着心理建設,她不願意承認的是,在內心深處,連她自己都不敢與顧浚一戰。
所以啊,人一旦在心理上将自己認定成失敗者,那麽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站起來了。
葉舒暗暗搖了搖頭,顧浚怎麽可能打的過金丹元師,在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情況下,越級挑戰沒有這麽幹的。剛才的話,不過是她的嘴炮。但她有信心,不會有人敢于接受顧浚的挑戰。
經此一役,在場的所有瑤光派和青陽門弟子,在顧浚面前都只是待宰的羔羊,再也不會有反抗的勇氣。
而葉舒會就此收手嗎?當然不會,她深知宜将剩勇追窮寇的道理。不趁着現在這股東風徹底将青陽門壓垮,她還做什麽掌門。
“顧掌門。”一聽見葉舒開口,婁清只覺得心驚肉跳,只見她眉眼間略帶一絲不奈,“我道門重諾,你既然輸了賭約,還是老老實實回山,與你門中元嬰真人商議妥當。十日之後,我在山門恭候顧掌門大駕。”
元嬰真人?!顧菀猛地醒悟過來,自己和葉舒立下這個要命的賭約,根本就沒向門中的老祖請示過。
青陽門元嬰老祖道號靈虛,成嬰逾百載。雖說已是修道幾百年的高人,但卻脾氣火爆,喜怒無常。要說顧菀的做派,有一大半倒都是跟他學的。
假若讓靈虛真人知道自己在外面丢了這麽大的臉,還一時沖動把門派都給輸了出去……顧菀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她必然不會有好下場。
她不由心急如焚,先時的心情是驚疑夾雜着羞恥,如今就是恐懼帶着憤恨。
“若是顧掌門沒有異議的話,那我們這就告辭了。”
不,不行!顧菀狠狠地盯着葉舒,絕不能讓她離開!一旦葉舒回到潇真派的道場,再想對付她就比如今要難了。
她不會放過這個女人,就是葉舒,就是葉舒才将她害得這麽慘!
而她現在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
只聽葉舒又道:“看在靈虛真人的面子上,我潇真派也不會過于逼迫你等。”她眉眼間滿是倨傲,“顧掌門,十日之後再會。”
對,老祖!只有老祖能挽回眼前的敗局!
顧菀心頭猛地湧起一股兇性,這件事必然瞞不住,老祖遲早也會知道。為今之計,只有讓老祖趕過來,當場将潇真派這幾人打殺了,所謂的賭約自然就不成立。
靈虛真人以堂堂元嬰之尊,對付葉舒這幾人,是明晃晃的以大欺小。但顧菀如今已經什麽都顧不得了,而且她深知靈虛真人的秉性,在青陽門和道義之間選擇,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掉葉舒。
“葉掌門。”一直沉默不語的顧菀開口了,她聲音沙啞,透着說不出的低沉,“你如此做,就不怕靈虛老祖動怒?”
葉舒挑眉:“靈虛真人乃是得道高人,一諾千金的道理想必還是懂的。”
“這是自然。”顧菀忽然低笑道,“只是這賭約若是從沒存在過,又何需守約呢?”
葉舒皺了皺眉:“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顧菀眸中的狠意幾乎要溢出眼眶,“只要靈虛老祖殺了你們,那賭約自然就沒有了。”
“你!”葉舒面上驚怒交加,只能恨恨地瞪着顧菀,卻在心裏緩緩綻出一個計謀得逞的笑容——
魚兒終于上鈎了。
☆、56|419|城
青陽門距離瑤光派不過數十裏,以元嬰真人的遁光速度,瞬息便至。早在開口說話之前,顧菀便掐動法訣,向靈虛真人送出了訊息。
此時,葉舒臉上的驚怒之色還未消失,天邊就有一道劍光斬破雲霭,剎那間奔至衆人眼前。
只見一團寒光爍爍的劍芒上,站着一個黑須及胸,高冠廣袖的中年道人,正是青陽門老祖靈虛真人。他二話不說,如刀的冰冷目光當即看向葉舒:“小輩,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現在滾,我就既往不咎。”
奇怪的是,葉舒在這當口倒是不驚慌了,她不緊不慢地瞥了靈虛真人一眼:“我還道修為和人品總是成正比的,沒想到這離合山裏為老不尊的家夥還不少。”
靈虛真人嘿然一笑:“看來你是想死得難看些了?”
“真人說笑了。”葉舒一臉認真,“該死的難道不是你嗎?”
靈虛真人雙眉一軒,陡然間,強大的威壓朝葉舒襲去。直如山岳将傾,怒海狂瀾。他周身的法力卷湧來去,雖未引動天地異象,但在場衆人無不膽戰心驚,連呼吸都有喘不過氣的感覺。
而直面他的葉舒,便仿佛狂浪中的舢板小船。浪頭一個急停,就能将她拍得米分身碎骨。但葉舒面上卻連一點波動都沒有,沒辦法,比這還急的風,還高的浪,她又不是沒經受過。
敵人的等級不斷提高,葉掌門的裝哔技能也愈發純熟。
她此時也懶得和靈虛真人廢話,而是昂然道:“廢話少說,要打就打。”右手一指雲臺,“那裏現成的地方,你要是夠膽的話就跟過來。”說完,看也不看靈虛真人一眼,擡腳就朝前走去。
葉舒這一番舉動實在是嚣張到了極點,靈虛真人修道至今,還從未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他不由怒極反笑,擡手就是一道劍光,朝葉舒的背心電射而去。
葉舒似乎早就預料到靈虛真人會背後偷襲,她頭也不回,大袖一揮,身後便飛出一張似黑非黑、似白非白的圖卷。須臾間,圖卷便迎風長到三丈高,将靈虛真人圍在了裏面。而那劍光沒人圖卷之中,竟失去了蹤影。
這正是葉舒的本命法器乾坤圖。
靈虛真人不由輕咦一聲,以他的修為,自然能清楚感覺到,這張圖卷不過是二品境界。卻能輕易擋住他的劍光,這卻是為何。但他并不在意,之前那一擊,他只使出了一成力量,而他想要殺掉葉舒,不過是輕而易舉。
靈虛真人張口吐出一把小劍,眨眼間,劍身便長至三尺有餘。其上花紋古樸厚重,但卻寒光閃閃,十分銳利。
葉舒見狀,知道靈虛真人要動真格了。青陽門乃是劍修門派,門中下至外門弟子,上到元嬰老祖,對敵時都是靠着自己的一把飛劍。而這把古樸長劍,想必就是靈虛真人的本命飛劍。
果不其然,靈虛真人反手一指,那飛劍就躍将起來,閃電般削向乾坤圖。這毫無花巧的一招,卻在劍鋒舞動間卷起大片靈氣。一時間,天空中刮起陣陣飓風,更有電閃雷鳴、濃雲滾滾。
葉舒站在雲臺上,劍勢席卷之下,那雲臺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悲鳴,竟在離着幾丈遠的地方,被靈虛真人的劍氣給徹底摧毀。
臺下衆人無不為這一幕而驚懼異常,這就是元嬰修士的實力,那一劍不必劈到身上,只是劍氣就能讓在場這百十號人通通殒命。好在靈虛真人清楚這點,将劍氣牢牢控制在雲臺周圍,并不曾洩露到臺下。
婁清一面心疼自己法器被毀,一面拿眼去看葉舒。那女人打算怎麽辦?顧菀的臉上已露出大仇得報的得意笑容,葉舒真的是昏了頭,所以不自量力地挑釁靈虛真人?
就在劍氣要波及到葉舒身上時,她胸前忽的騰起一股濛濛清光,接着便有金鐵交擊之聲在空中連連爆響,竟将那劍氣擋了下來。
“好厲害的法器。”婁清不由暗自豔羨,這必然是葉舒身上藏着的護身法器。只是但凡這種法器,使用的次數必然有限制。葉舒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若她再無別的手段,今次是死定了。
那張圍住靈虛真人的乾坤圖,更是彷如風中殘燭,在劍鋒之下瑟瑟抖動。
顧菀冷笑一聲:“我還道她如此張狂是有所依仗,因此才肆無忌憚。看來,不過是個腦子不清醒的家夥大放厥詞罷了。”
她之前被葉舒迫得灰頭土臉,如今有了靠山,立刻又恢複了往常的跋扈模樣。
而葉舒竟像是聽到了顧菀的話一樣,眼神平靜地看了顧菀一眼。不知怎麽的,顧菀心中一個咯噔,忽然有一股危險的感覺襲上心頭。似乎下一刻,她就要倒大黴。
恰在此時,靈虛真人的飛劍正正斬在了乾坤圖上。令顧菀瞠目結舌的一幕發生了,沒有狂卷的威勢,沒有劇烈的撞擊。那把飛劍刺入乾坤圖中,竟像沒入一潭無底深淵。悄無聲息,又奇詭無比。
靈虛真人眉頭一皺,立刻擡手一招,欲将飛劍給召回手中。誰知那飛劍卻紋絲不動,不僅沒有順着主人的心意回轉,反而越沒越深,先時只是劍尖,如今竟連劍身都要消失了。
這是怎麽回事?靈虛真人向來自诩見多識廣,面對眼下的局面,卻也有點慌亂起來。
他自然知道這是空間界域類的神通,讓他驚訝的并非是這神通,而是葉舒以區區修為,竟能駕馭神通将他的飛劍困住。靈虛真人不是傻子,葉舒如此有恃無恐,那就必然還有後招。
思及此,他再不留手。右手法訣一掐,飛劍上忽的爆裂出萬道劍光。乾坤圖開始劇烈地鼓噪起來,如同吞下一只猛獸的大魚,此時,那只猛獸在大魚腹中發威了。
劍光縱橫交錯間,眼見葉舒面色一白,顯然是受到了重創。
哼,不管你有什麽手段,修為永遠是你的短板。靈虛真人不由在心底暗嗤,俎上魚肉,就不要妄自掙紮了。
“我猜真人一定是在想,修為上的差距,無論怎樣都是彌補不了的,所以我此戰必敗。”葉舒忽然懶洋洋地說道。
“怎麽,難道這話不對?”
“這句話當然沒有問題,或者說,這就是修真界的真理。”葉舒眯眼笑了起來,“只是真理這種東西,适用于普通人,對天命之子來說,可不是時時都能套用的。”
“而我葉舒雖然不是天命之子,架不住和天命之子關系匪淺。所以這條真理在我身上,有時候也不太行得通。”
“你啰嗦來啰嗦去,到底想說什麽?”靈虛真人不耐。
“簡而言之,就是我今天想教你另一條真理。”葉舒笑眯眯地回答,“那就是——”
“修為不夠,外挂來湊。”
她話音未落,其勢已頹的乾坤圖猛然昂揚而起,便如一張畫卷徐徐鋪開,只是這一次不是璀璨星空,而是一片非黑非白的蒼茫宇宙。
葉舒淩空站在破碎的雲臺之上:“諸天萬界生死陣,乾坤道。靈虛道友,你是死在這陣道下的第一人,是不是覺得很榮幸?”
諸天萬界生死陣?婁清情不自禁想到了潇真派聲勢浩大的護山大陣。雖然付遠已死,但當日潇真派立起護山大陣,瑤光派有許多弟子都曾目睹。他細細思量之後,對這大陣到底存了幾分忌憚,因而才借口弟子間比鬥切磋,将葉舒诓到潇真派道場之外。
可是聽葉舒的意思,這難道是……
這不應該啊,尋常陣法,要麽是用靈材事先布置妥當,要麽是有陣旗,再配合陣法的掌控法門,才能将陣法施展出來。
然而看葉舒之前的舉動,既沒有布陣,也沒有陣旗。那張圖卷分明只是一件法器,連陣圖都不是,她到底是如何布下陣法的?
靈虛真人心中不解,面上惱怒非常:“不自量力,你以為區區一個陣法就能奈何我,不過是旁門左道。”
“你說這話我可不愛聽。”葉舒挑眉,“陣道若是鑽研到極致,對付你這神擋殺神的劍修,也是輕松的很。”
靈虛真人自然不屑,他的劍光原本已被壓制下來,此時擡手一指,高天上的滾滾濃雲忽而湧動起來。有又紫電隆隆,黑雲蔽日,數道水桶粗細的劫雷從天而降,便如奔騰的惡龍一般,與重又躍起的劍光一道,裹挾着氣吞山河之勢朝葉舒撲去。
葉舒微微一笑,随意将袍袖一揮,只見乾坤圖上卷起一片巨大的光幕,劍光卷起雷電落在其上,轟然炸裂,朝四周迸射而出。
那圖卷又一卷一收,将四散的劍屑火星裹進圖卷之中。靈虛真人被乾坤圖圍在正中央,這餘波便悉數打在了他身上。老頭一個不查,眨眼間就被自己使出的手段給當場重創。
葉舒再接再厲,乾坤圖一陣攪動,那非黑非白的宇宙忽而天地倒懸,乾坤翻轉。靈虛真人只覺一陣劇痛襲來,定睛一看,發現自己左手長在了頭頂上,右腳竟與左腳連在了一起!
他大驚失色,待要掙脫開那張圖卷,空間又一次發生了變化,這次是他的整具軀體都對折在了一起。
葉舒就像是在玩一個有趣的游戲,她每揮一次手,乾坤圖內的空間就翻轉一次,而靈虛真人就要受一次折磨。
而靈虛真人被圖卷制住,本就受了重傷,此時更是連一點法力都使不出了。只能任由葉舒一次又一次地折騰着自己的肉身,雖則元嬰真人肉身強悍,但對他來說,被一個小輩如此玩弄,心理上的羞辱比身體上的折磨還要更甚。
靈虛真人哪裏還不明白,自己這是中了葉舒的計謀,她既有如此手段,恐怕一心就是要殺了自己。他常年在青陽門內清修,在道場之中,不僅有護山大陣,還有衆多弟子。葉舒要想沖進去殺了自己,難度當然要比現在大。
好一個葉掌門,好一個潇真派!
他心中恨極,但也知道今日必是無幸,嘶聲叫道:“殺了我,給我個痛快!”
“別啊。”葉舒道,“好不容易找到個試驗品試一試我的新絕招,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
“你!”靈虛真人聞言,頓時噴出一口血來。
葉舒這話卻不是為了羞辱他,實在是事實就是如此。
她的新外挂,乃是乾坤圖中被煉入了虞懷季煉制的生死陣陣圖。生死陣有八種形态,分別對應通玄書內的八條大道。上次殺那兩個妖修時使出的是星辰道,而被煉入乾坤圖中的則是乾坤道。
将陣圖煉制進本命法器之中,聽起來十分匪夷所思。但生死陣的源頭就是通玄書,二者有諸多相通之處。虞懷季是陣道大家,他有一門獨門神通,名喚掌中陣圖,就是将陣法煉制到指掌之間,翻手間就能布下道道大陣。
葉舒受虞懷季啓發,不由冒出了将陣法煉入法器中的念頭。和虞懷季研究多日,總算在瑤光派挑事之前将這件事辦妥。
有了生死陣加持,乾坤圖的威力頓時有了質的飛躍。不過這招數太耗費法力,以葉舒的法力雄渾程度,都要偷偷磕下一整瓶子的養元丹,才把靈虛真人的攻擊扛了下來。
也是這老頭自己作死,一開始輕視葉舒,不曾全力以赴直接下殺手,否則葉舒哪裏會看起來如此輕松。
乾坤圖演化的乃是乾坤大道,因此只能施展出生死陣的乾坤道。這乾坤一道,說白了就是宇宙天地、空間界域。空間每變化一次,身處空間內的靈虛真人自然就身不由己地跟着上下颠倒。
葉舒反複摸索了許久,将這一門神通徹底摸透了,才意猶未盡地住了手。眼看靈虛真人已經被她折騰得出氣多進氣少,她也懶得再幹這種喪心病狂的事。
右手輕輕一揮,這一次,直接是靈虛真人紫府元嬰處的空間翻轉。巨大的壓力擠向靈虛真人元神內的元嬰,他連哼都沒哼一聲,神魂一痛,就此身亡。
☆、57|419|城
乾坤圖輕輕一卷,須臾間,靈虛真人的屍身便被絞得幹幹淨淨,僅剩的一點元靈也消散無蹤。随即,那張圖卷一收,整片大澤之上,遮蔽了天日的濃雲便一掃而空。
葉舒飄然落地,神色從容地走到衆人面前,大袖擺蕩間,卻又透着說不出的淩厲冰冷。場下衆人無不噤若寒蟬,尤其是顧菀,目睹了那驚世駭俗的一幕後,已經吓得徹底癱軟在了椅中。
“顧掌門。”葉舒一開口,顧菀只覺得心驚肉跳、兩股戰戰,“之前的賭約,還做不做數?”
“做,做數!”顧菀忙不疊地回答,她強撐着發軟的雙腿站起身,“我,我這就回門中,十日後,不!明日,明日就去拜會葉掌門。”
葉舒淡淡地笑了笑:“只是我剛才與貴門的真人切磋一場,如今既然勝了,也該有點彩頭吧。”
顧菀心頭發寒,但她此時哪裏敢違逆葉舒,只得強笑道:“這是自然的,不知葉掌門……”
“我的要求很簡單。”葉舒看着顧菀,眼神甚至可以稱得上溫柔可親,“既然青陽門不願奉我潇真派為主,強扭的瓜不甜,那這件事就作罷。”
顧菀一時愣住了,心中下意識地升出劫後餘生的竊喜,但下一刻,葉舒的話就再次将她打入九幽地獄。
“只是青陽門也不好繼續留在離合山,索性直接滾出去,豈不便宜。”
“葉,葉掌門……”顧菀只覺得五雷轟頂,結結巴巴地回答,“還,還請您三思。”
“沒有什麽好三思的,我給過你機會。”葉舒笑眯眯地看着她,“青陽門只有兩個選擇,自己滾,或者我送你們滾。”
顧菀的胸膛劇烈地起伏着,視野中,那個藍衣女人的笑容柔和平靜,她有一張精致清麗的臉,看在顧菀眼中,卻仿佛蛇蠍般駭人。
葉舒,葉舒……如果不是因為她,如果她不是如此心狠手辣,一點活路都不留給自己……你這個賤人,我顧菀絕不會放過你!
她心中恨不得将葉舒大卸八塊,但對着那雙笑意冰冷的眼睛,顧菀只能竭盡全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葉掌門說的是……我這就回山。”指尖緊緊地掐入皮肉之中,她深吸一口氣,“青陽門,自己滾!”
“好說。”丢下這麽輕飄飄的兩個字,葉舒看也不看青陽門衆人一眼,徑直坐在了殿內的首座上。
婁清一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當口也沒有精力去理會顧菀,慌忙小跑到葉舒身側:“葉掌門,前幾日我有兩個孽徒擅闖潇真派道場,實在是膽大妄為。聽說貴派将其打殺了,如此,還要多謝葉掌門替老朽清理門戶。”
葉舒似笑非笑地睨了婁清一眼:“婁掌門還真是識趣的很。”
潇真派去信給婁清譴責這件事,婁清一言不發,顯然是想輕輕揭過。如今看葉舒不好惹,便幹脆利落地拿出來打自己的嘴巴,這婁清不僅識趣,臉皮也是夠厚。
眼下,他自稱老朽,又對葉舒恭敬有加,就是要示弱了。
可惜葉舒不吃他這一套,而是狀似無意地道:“婁掌門在信中曾言道,邀我潇真派弟子與貴派切磋比鬥,事後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何事?”
婁清心中一緊,連忙堆笑道:“并無他事,并無他事。”
“哦?”葉舒挑眉,忽然聲音一冷,“那婁掌門是在戲耍我等?”
婁清心中暗叫糟糕,他是個人精,哪裏看不出葉舒這是故意找茬,其實早就看出自己的意圖了,當下只能一疊聲地賠罪:“是老朽我失言了,葉掌門千萬勿怪。”
狠一狠心,又殷勤笑道:“其實是老朽思及弊派與貴派比鄰而居,葉掌門得登掌門之位數年,老朽卻一直未曾送上賀禮,心中有愧。”他示意身後的二弟子,“鋒之,快去把那面飛宮牌符拿過來,那是給葉掌門準備的賀禮,萬萬小心。”
王鋒之眸光一閃,婁清說的乃是瑤光派前段時間才買下的那座踞雲踏星飛宮,瑤光派用不上這樣豪華的飛宮,婁清買來,本是要獻給天極宗,如今卻不得不拿來讨好葉舒。
王鋒之兄長死于潇真派之手,可謂是對葉舒恨之入骨。但形勢比人強,如今這瑤光派上上下下,包括元嬰老祖,哪個是葉舒的對手,因而只能忍氣吞聲。
不多時,那面控制飛宮的牌符就到了葉舒手中,她漫不經心地把玩了一會兒,也不說話。只是時不時地看上婁清一眼,将婁清看得越發惴惴不安。
這老頭的心思葉舒怎會猜不到,指望一座飛宮就打發了自己,未免也太小看自己的胃口。青陽門被她坑得連渣都不剩,瑤光派要想保全自己,勢必要大大地出一番血。
見婁清似乎快要沉不住氣了,葉舒才閑閑地開口道:“婁掌門,青陽門現在的狀況,你也是知道的。那塊地從此以後就歸潇真派了,只是我并不太感興趣。”
“葉掌門的意思是?”婁清心中一喜。
青陽門被趕出離合山,按照慣例,他們的道場就歸了潇真派。但潇真派與青陽門之間尚隔着一個瑤光派,葉舒如此說,難道是想将青陽門的道場交給瑤光派打理?
他越想越覺得事實如此,那快地方對潇真派來說實在雞肋了點。潇真派人丁稀少,就算要廣收門徒,隔着一個瑤光派的道場,收拾起來也着實不方便。
雖說葉舒的實力深不可測,離合山大大小小數百宗門,修為最高的也就是元嬰真人。但她殺的了一個元嬰真人,總不能殺上十個元嬰真人吧。
婁清算是看清楚了,葉舒所謀不小,她是想做這離合山的主人呢。只是她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