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因為昨天疼得太厲害,晏梨轉醒,連眼睛都還沒有睜開, 第一件事就是想伸手摸下自己背上的疤。
不過手一動,卻發現手被人握住。
“醒了?”
晏梨聞聲擡頭,看到蕭天淩坐在床邊。滿目擔心地看着她,“感覺怎麽樣?好點了嗎?”
晏梨稍稍動了一下,發現後背一點感覺都沒有,跟尋常一樣,詫異。
“不疼了。”
又往前挪了挪,“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明明昨天感覺快要痛死過去,就睡了一覺,竟然什麽感覺都沒有了。
自言自語地把自己心裏的疑惑說了出來。
“不是一覺。”身旁的人開口。
“什麽?”晏梨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麽。
“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現在快到子時了。”
晏梨看了眼外面,震驚,“現在已經是第二天晚上了嗎?”
“嗯。”
她明明感覺自己沒有睡多久,竟然已經過了一天一夜。
不過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神情緊張,“你還好嗎?我有沒有弄傷你?”
邊問邊上下打量着他。
“沒有。”
如果可以,他寧願自己受傷。
晏梨長舒一口氣,“……那就好。”
又問:“我這是怎麽了?”
“太醫看過了,沒有大礙。只是最近天氣不好,又濕又冷,所以會疼。不過以後注意,就不會發作了。”
晏梨聽完,覺得也是前所未聞,明明已經好了的傷,突然疼,又突然不疼。
不過鑒于現在自己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點點頭,接受了這個現實。
蕭天淩側身躺下,抱住晏梨。
想起昨天的場景,難免覺得後怕。
手伸進被子裏。
感覺到他手碰到自己的後背,晏梨躲閃。
察覺到她的抗拒,蕭天淩停下動作,看着她的眼睛,算是解釋,也算是征求允許。
“我想看看。”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對上他懇求的目光,晏梨鬼使神差地沒有拒絕。
翻了個身,背對着他。
蕭天淩撩起被角,再小心把她的裏衣往上卷。
因為一直在擦祛疤的膏藥,背上的傷疤不像在淮州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那麽猙獰,但是依舊觸目驚心。
劍眉緊擰,指尖忍不住撫上那道疤。
他指尖微涼,一碰到後背,晏梨渾身抖了一下。
蕭天淩驀然收回手,緊張問:“疼?”
晏梨忽然不知道怎麽回答,反手把衣服往下扯,想翻身,因為太突然,意外把他的手壓在身下。
掌心一片溫軟。
指尖剛好她胸側,指腹描摹出一段彎彎的弧度。
殿內莫名燥熱。
晏梨整個人燒成蝦,半晌說不出來話,窘迫得想要鑽地縫的時候,被壓住的手一收,她被人攬到身前。
他只是抱着她,沒有說話。不過靠近之後,發現他心跳得很快。
聽着他的心跳聲,晏梨心安下來。
“晏煦來過了,不過不便在宮裏多留,等明天他會再進宮看你。”蕭天淩說。
聽到晏煦來過,晏梨作勢就要起來,“沒關系,我現在就回去好了。”
二哥肯定也被吓得不輕。
蕭天淩抱住她,“不用了,我打算讓你住到暖閣去,留在宮裏。”
晏梨怔愣住。
蕭天淩繼續說:“進宮,留在我身邊來好不好?”
晏梨沉默了一會兒,說起另一件事,“沁寧昨天跟我說了很多。那天我問你為什麽都不來找我,你為什麽都不解釋?”
“……因為,開不了口。”
“為什麽?”
“想到你最需要我的時候,陪在你身邊的人不是我。”
晏梨往上蹭了蹭,跟他平視,“我感覺你好像不太愛說話,但是我似乎也不是很會看人臉色。你不說,我可能一輩子都不弄不明白你心裏在想什麽。可能我做錯了,你不說,我也不會發現,更不可能會改,所以……”
“我改。”蕭天淩打斷她的話。
又道:“以後,我不會再瞞你。”
蕭天淩牽過她的手,握住,貼在臉上,“以前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從今以後,你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聽到這句話,晏梨想起沁寧靠着自己痛哭的樣子。
“太後的事情我也聽沁寧說了。”
手主動往他臉上貼貼,鄭重道:“那只是她的選擇,不是你的錯。”
不是你的錯。
因為這五個字,蕭天淩心口發漲。
情不自禁低頭,吻她,得寸進尺,再得寸進尺。
帳中溫度高到不能再高,蕭天淩俯身,額頭抵住身下氣息不穩的人的額頭。
對上她淚光盈盈的眼,聲音喑啞,“別再招我了。”
晏煦沒有想到蕭天淩的那句“已經”是一個多月之前的事。
沒過兩天,人已經到上京城。
晏煦去接。
一見面,晏青山第一句話是,“就近找個客棧。”
渾厚聲線裏透着一絲着急。
是命令,不是商量。
晏煦一頭霧水,“找客棧做什麽?”
“叫你找就找!”人急了。
晏家三個孩子,晏嘯随父親,五官深邃,身材高大挺拔。晏煦則更像母親,尤其是眉眼,精致得宛若工筆細描。而晏梨,算是中和了父母的優點,五官好看卻帶着漠北女子的明媚。一颦一笑都叫人想起漠北的豔陽。
當一身黑色大氅的晏青山帶着晏嘯、晏煦出現在客棧裏的時候,掌櫃的都愣了會兒。
反應過來之後,熱絡招呼。
等到了房間,看着兩個開始梳洗的人,晏煦半晌沒有說出來話。
找客棧,竟然是為了梳洗?!
不僅梳洗,還換了新衣服。
晏煦不幹了,“我的呢?”
一聽這話,晏青山差點沒一巴掌揮過去。
這麽久,連一個人都帶不回來,還好意思找他要新衣服。
冷哼一聲,別開眼,嫌棄得像是一眼都不願意多看,“待一邊去!”
晏煦:“…………”
進宮路上。
晏煦看着晏嘯收拾得人模人樣,完全忘了自己當初進宮要見到晏梨時是何種忐忑,哼哼兩聲。
喋喋不休地說着自己當時的場景,尤其濃墨重彩,細細描繪了晏梨當時一見面就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神氣洋洋,不過話音未落——
“咚!”
“咚!”
兩聲悶響,晏煦被兩腳推下座位。
一臉懵地回頭,坐着的兩個人一個看天一個看地,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晏煦:“…………”
血緣真的是件很神奇的事情。縱使晏梨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但是看到跟着二哥一起走進來的兩個人,卻感覺無比熟悉。
就像當初她看到二哥那樣。
晏青山沒有走近,站定,把人上上下下打量。
晏梨走過去,好讓他看清楚一點。
目不轉睛地看着面前的人,想起這幾年間的種種,晏青山雙手擡手,就像是小時候把她抱在懷裏,揉她臉那樣,不過動作溫柔很多,小心碰了碰她的臉,就像是确認了什麽之後,用力捧住。
帶着薄繭的手從晏梨臉側到耳後,手有些抖,落在肩上,握住她的肩,喃喃,“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面色還算平靜。
反而是晏梨,看着他,不知道為什麽,看着眼前的人,眼眶微紅,叫他,“……爹爹。”
這兩個字一出口,浴血沙場多年,連生死都已經看淡的晏大将軍忽然別過臉去,一把将晏嘯拉到自己面前,自己背過身去。
“……跟你大哥說會兒話。”聲音裏是竭力克制的哽咽。
“妹妹。”晏嘯先開口。
“大哥。”
晏嘯伸手摸摸她的頭,“嗯。”
他手落在頭上的時候,晏梨輕輕縮了下脖子,擡眼看着面前的人。
見她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自己,晏嘯不由問:“怎麽了?”
晏梨笑靥如花,“大哥比我想象中的還有俊朗,跟爹爹一樣。”
一聽她一下誇了兩個人,站在旁邊的晏煦立馬湊過來,“那二哥呢?”
晏梨還沒有來得及答,晏青山一個白眼扔過來,“有你什麽事?!”
看着晏煦委屈巴巴的樣子,晏梨立馬說:“二哥也是。”
聽到這句話,晏煦就地圓滿了,沖着晏嘯挑眉。
後者似乎不為所動,淺笑着看向晏梨,“一直夢到你回來,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叫着大哥,撲進我懷裏要抱。”
神情懷念又期待。
晏梨會意,笑着擡手,抱住晏青山跟晏嘯。
晏煦站在旁邊,啧啧兩聲,暗自腹诽有人心機。不過随後收了吊兒郎當的笑,看着這一幕,會心笑。
晏煦把晏梨舊傷發作的事情跟晏青山說了,本打算讓她就住在宮裏的暖閣,但是晏梨堅持要出宮。
畢竟進宮不方便,見面更不方便。
晏梨說要出宮,蕭天淩倒是沒有說什麽,只是派了嬷嬷跟太醫跟着。
因為晏梨在宮外,蕭天淩出宮的次數也多起來。
但是政務繁忙,每次出宮基本都是晚上,見一面,好的時候一起吃頓晚飯,再趕回宮中。
蕭天淩忙完出宮。
一進前院。
晏煦靠坐廊下欄杆上,單腳踩在欄杆上,懶洋洋的。對面,晏嘯抱臂靠在廊柱上,一言不發。
正廳響起腳步聲。
晏青山走到門口,身材魁梧,擋住了大半屋裏灑出來的光。
“阿梨已經睡了。皇上,今日可否與老臣喝杯酒?”
說完,沒等蕭天淩回答,晏青山已經轉身進屋。
略一沉吟,蕭天淩跟上去。
誰也沒有想到,立後之事懸置如此之久,最後竟然是武安侯之女會入主後宮。
武安侯這個女兒,也是說來話長。據說是幾歲的時候走失,前不久剛找回來。而武安侯,多年不問朝事。思來想去,怕是皇上不想重蹈覆轍,再養出一個王家來,所以才會選武安侯。
立武安侯之女為後,雖然有人籌謀落空,但是好歹想得到這好處的誰都沒有得到,倒也沒有太過不平。
更何況,雖然沒有拿到明面上說,皇上跟先帝大不同,想靠後宮影響前朝,怕是作用微乎其微。
這段時間,去武安侯府賀喜的人不少。
一向不喜人登門拜訪的武安侯這次也歡歡喜喜招待了。
武安侯夫人也嘀咕自家老爺的轉變。
被武安侯聽見,“我就是喜歡看那個老家夥氣跳腳的樣子。當初我求着他,讓小丫頭認我做義父,那老家夥死活不幹,現在多好,直接成了我的女兒了。”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真正的大事悄無聲息。皇上把肖山軍歸入晏家軍,震懾北夷,但是同時,幾乎整個北境都交到了晏家手中。
朝臣們私下說,皇上比起先帝在用人方面更大膽。
先帝在位時,對邊疆将領頗為忌憚,尤其到了晚年更甚。但是皇上繼位,或許是有帶兵打仗之經驗,邊防之事四個字概括,張弛有度。除此之外,賦稅、水利,這些大事,任命不講資歷年紀,但憑自己的真才實學。
好在科舉制改革,更多有才幹的人入仕,能用之人也不少。
如今立後之事定下,國本更穩。
大典在即,晏梨卻閑得沒有事做。
連準備嫁衣的這種事都被大哥二哥搶了。她除了跟着幾個宮裏來的教養嬷嬷學了大典的禮儀,閑得快要長毛了。
本來覺得自己不緊張,臨到頭,大典前一個晚上,晏梨竟然翻來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恍恍惚惚,一整天連坐都沒有坐。最後坐在床邊,等蕭天淩過來的時候,晏梨險些睡着。
聽到腳步聲,還有下面人請安的聲音,晏梨從昏沉睡意中抽出來,直到喜帕被挑起,才睜開眼。
她一身大紅喜服。那麽明豔的紅色穿在她身上,襯得皮膚愈發白皙,一雙黑白分明的眼,帶着慵懶睡意,水盈盈的。
即使這是第二次看她穿嫁衣,蕭天淩還是愣了一瞬,随後笑意從眼底蔓延開。
看出他高興,旁邊的嬷嬷命婦挑着好聽的話說。
所有人都得了賞。
撒帳,合卺酒,結發,等這些都做完之後,人才退出去。
等人都走了之後,晏梨實在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看她困成這樣,蕭天淩問:“昨晚沒睡?”
晏梨眨眨眼,“嗯?你怎麽知道?”
蕭天淩但笑不語。
片刻後道:“累了就早點睡吧。”
晏梨愣了愣,想都沒想,脫口而出,“要睡覺了嗎?”
聞言,蕭天淩笑,湊近一分,“你要是不想睡,那就不睡。”
他離得近,近到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眼底的笑意分明。
晏梨被鬧了個大紅臉。
眼神閃躲,“那……那還是睡覺吧。”
看到她害羞的樣子,蕭天淩覺得比陳釀還要醉人,呼吸間都是她身上的馨香,腦子開始昏昏呼呼的,就像是被什麽蠱惑,壓低聲線,“睡哪種覺?”
晏梨看都不敢看他,渾身發燙,燒得鼻尖都是細細的汗珠。
支吾着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時候,他傾身,輕輕親了一下她的鼻尖,晏梨下意識閉上眼。
不過只這一吻,便沒有再繼續。
頭發松開。
他幫她摘下頭上繁複的頭飾。
鳳冠,發簪,再到耳墜。
耳垂軟軟的,越是小心越是不順利,最後好不容易取下來的時候,她耳垂已經被自己弄到發紅。
蕭天淩蹙眉,伸手去摸,“疼嗎?”
邊問着,因為觸感太過柔軟,忍不住捏揉兩下。
眸色漸深。
“不疼。”
但是覺得奇怪,躲也躲不掉,晏梨輕哼出聲的時候,被人往前一拽,到懷裏,翻身壓在床上。
烏發如瀑般散落在床上。
他的手沿着衣領摸到頸間,有些粗糙手心摩挲再往下。
晏梨下意識擡手擋。
只是擡手的同時,腰間一松,衣服散開來。
他的吻落在耳垂上,“我說了,別再招我……”
作者有話要說:八千字删了一半,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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