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三人馬廄恰相逢
“我錯了,兩個人在一起就應該互相包容,我不應該像個歇斯底裏的孩子,因為三秒鐘之內得不到玩具,就幼稚地嚎啕大哭;我不應該一個電話,就要你從城區回到學校;我不該當着你那麽多朋友的面擺臭臉、耍脾氣。其實,在你面前我就是個色厲內荏的膽小鬼,仗着你寵我,就恣意妄為,但內心極怕你丢下我。依賴你,成了我傷害彼此的借口。結果,一點小事,我都不能面對,不就是你們兩個人一起跟導師去美國一年嗎?不就是你沒有提前跟我商量嗎?這麽好的機會為什麽我會反對呢?你說得對,我從來就沒有珍惜過,或者我根本不懂如何去珍惜,所以你一個星期沒理我,我就快瘋了,只想着逃避,沒有去找你溝通解決問題,你現在來了就好了,我有很多感觸跟你說呢!”林靜宜一股腦兒把自己的心裏話和盤托出,她不願承認擁抱着的根本就是另一個人,而不是她的高冉。
歡喜身體越來越僵硬,他能感受到懷裏這個女人的難過、傷心、歉疚,只是不明所以。因姐姐營妓的身份他厭惡跟任何異性接觸,除了他的馬他不跟任何人交心。現在有個女人就那麽放心地靠在自己這裏哭訴,即便對方有些話他不理解,即便他知道對方一定認錯了人,他也沒有推開她,因為他覺得自己的生命在這個時刻突然有了跳動。
想要盡早幫姐姐脫離妓籍,他參軍後,為了在軍中得到提拔,瘋狂地操練,每日角抵、手博、負重跑跳、拉弓、射箭、騎馬、狂奔,他在盲目中尋找着出口。今日與林靜宜宿命般的相遇,讓他心門突然開了一條縫,竟有一絲光亮闖入。
遠處,李思沖剛進院子就目睹了這一場面,他想奔過去,可是能幹什麽,侍女和随從不是正好門當戶對嗎?記得林靜宜說過自己與她的愛人有些許相似,可能指的就是歡喜。他素日就關照歡喜,視他為心腹,此刻,他倒覺得自己處境有些尴尬,說不出原由,心裏涼絲絲的。
他悄悄退出去,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後,才又慢步向馬廄裏走來。
歡喜聽到聲音,這才推開林靜宜,吳寶早就不知所蹤。
“将軍!左羽林李将軍有請,說有要事相商。”聲音冷而幹脆,但不乏恭敬。
“我正要去北門左營,”李思沖不忘自己的承諾,“靜兒換衣後,可跟來。”只是不看她。
“歡喜,你牽兩匹馬門外等候。”
“是!将軍!”歡喜沒看一眼林靜宜,徑直去牽馬。
林靜宜現在處于神魂游離狀态,只拿眼在兩個男人之間來回的看,不說話也不動。李思沖見她不跟來,伸手拉她,用力之大,讓林靜宜輕叫一聲,“哎呦”。
李思沖一直把她拉到自己房中,找了一套男裝,遞給她,“穿戴好出來,我在府門外等你。”說完出門。
裹頭、套衫、着靴,林靜宜機械完成,腦子裏正冷靜分析剛才的情況,怎麽想,樣貌倒是有九分相像,可神情一分都不像,而且對她的話也絲毫反應都沒有,可能以為自己是瘋子也不可知,總之,現在為時已晚,“哎!”她長嘆一口氣。
府門外,兩個男人開始對話。
“你和靜兒是舊相識?”
“将軍,我們時才是第一面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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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兒,有些古怪吧?”
“是,”歡喜猶豫了一下,“有些。”
“她之前曾失足落水,之後就有些異常,你不用在意。”
“哦,”歡喜略有停頓,“是,将軍!”。
林靜宜悄悄偷聽,李思沖竟然以為她有落水後遺症,她捂嘴笑了一聲,李思沖聽到了,當下呵斥,“慢吞吞的,你下次再出門吧!”她連忙跑着出來,頭戴軟腳幞頭,身穿圓領袴袍,腰系九環蹀躞帶,下穿小口褲,腳穿紅革靴,英氣十足。李思沖笑了,“你到是适合這胡服。”
他扭臉對歡喜說,“不用緊跟了,你回營吧,我去下左營。”
歡喜應聲翻身上馬,用餘光掃了一眼林靜宜,策馬先走了。
“你不是想學騎馬嗎?上馬吧。”李思沖後退,準備看好戲。
“我只是給馬洗過幾次澡,而已!”林靜宜眼神求助。
“哼!”李思沖冷笑着鼻子出氣。林靜宜眯着眼緊繃着嘴,心裏暗暗罵他。
“先不要怕,你越怕它越容易受驚,幸好你給它洗過澡,它應該對你不太陌生。”李思沖把林靜宜拉到馬前。“從前面接近它,慢慢地,”李思沖指着馬籠頭。“用手牽好,拉它走走。”林靜宜有點激動地拉着馬兒走了十幾步。
她還沒有緩過神來,就覺得自己被平地抱起來,等她定神,已經在馬上了,李思沖随即也上馬,坐定後,他一手抓起并壓低兩股缰繩,另一只手攬住林靜宜的腰,“今日有事,下次再仔細教你。”他邊說邊松下缰繩,磕了下馬腹。馬開始小跑,他向一側緊貼着林靜宜,好壓住馬鞍,颠簸和近距離接觸,讓林靜宜突然想起了床第纏綿之事,她甚至開始想象唇齒相交的畫面,她心虛地向前挪動,反被抓得更緊,馬開始奔跑,風從對面穿臉而過,李思沖稍稍放開她,“騎馬有趣嗎?你要随着馬的起伏上下調整身體,不然回頭你大腿會酸痛的。”他在林靜宜耳邊吐着氣。林靜宜渾身發燙,滿臉緋紅,但還是緊緊握住李思沖放在她腰間的手,他手心裏滿是粗糙的繭子,卻絲毫不影響它帶給林靜宜的安全感。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