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記憶大門再開啓
“醒醒！醒醒！”歡喜慌亂地叫她，林靜宜直覺得渾身酸疼，頭昏腦漲，天黑地暗，她意識裏只有一張憤怒的臉，李思沖的臉，她知道他為她好，出于救人才不得已下手，但她就是寧願死，也不願意承受李思沖那樣的對待。
“我太累了，要睡覺，你們都走吧，別理我，求你們了。”林靜宜哼哼道。“不行，必須帶你看大夫。”歡喜從床上抱起她就走，林靜宜掙紮，但她真是太累了，覺得死亡也不過如此，她閉上眼睛暈了過去。
門口李思沖正好處理完事情趕回來，“她怎麽樣？”
“昏過去了。”歡喜把林靜宜遞給他。
“你找營中最好的軍醫去我府上，要快！給我備馬車！”他接過林靜宜，疾步就要下樓。
後面跟着的玉娘滿臉都是傷心和歉意，她欲言又止，對着歡喜更是無顏以對。“這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不用歉疚。”李思沖扭頭對她說，“我改日會派人來取她的東西，等她好些了，你可到我府中探望她。”他說完遞給歡喜一個眼神，歡喜會意，轉頭也說，“的确出乎意料，我們後會有期。”
玉娘看着三人離開，眼淚不止，她的生命剛因為某些人而美好，真的不希望不好的事情發生。袖娘上前攬住她，她抱着袖娘大聲哭泣起來。
林靜宜睜開眼時，發現自己不在玉仙閣，她從床上爬起來，見此時屋裏沒人，她一搖一晃地挪到門口，夜已經深了，這是哪兒？她有點絕望地朝着亮些的地方走去，眼前迷迷糊糊有閃動的光，她拼命讓自己加快步伐。
那邊，剛出去親自查看煎藥情況的李思沖大老遠好像看見有人一直朝池塘方向走，他心下一驚，“怕是她醒了，又不知道這是哪裏？”他也不敢直接喊她，就大步向前追趕，可這“砰砰砰”踩地的聲音，更讓林靜宜害怕，她已經走到水邊了，她沿着平橋一直向着撫琴亭走，李思沖馬上就要趕上了，林靜宜吓得大叫：“別過來，別過來！”
她聲音中的恐懼深深刺痛了李思沖，自己無能，連個女人也保護不了，他停下腳步，輕聲說：“是我，是我，你看着我，求你，別害怕。”
“你走開，我不認識你，你離我遠一點。我要回去，回玉仙閣。”林靜宜還是不讓他靠近。
“好，好，但現在已經宵禁了，沒有公文，誰都不能上街，明日，明日我一早送你回去。”他又向前走了兩三步，快要抓住她了。
李思沖有些心急地沖向她，林靜宜下意識後退，她一腳踩空，噗通一聲，她落入水中。
冰冷刺骨的水一下子包裹住她，她所有的神經都麻痹掉了，現在反而覺得放松起來，這樣也好，不用呼吸，不用思考，不用逃避，就這樣閉上眼睛就好，林靜宜覺得身體越來越輕，越來越飄。 “想着我，越久越好……越久越好……”突然，腦電波給她傳來了這麽一句話，誰？是誰在說話？要我想着你嗎？她一下子清醒了許多，手腳開始亂動亂劃，直到她覺得身體被人拉着向上提，“啊…咳咳咳咳。”她開始往外咳水，她又看見了李思沖的臉，她伸手去觸摸，就快碰到了，這不是我的将軍嗎，我是靜兒，是靜兒…
她又昏過去。
李思沖再也控制不住了，他發了瘋似地把她扛在肩膀上，拍她的背，讓她往外吐水，他把她平放在地上，俯身貼耳聽她還有沒有心跳，直到他清晰地聽到砰砰的響動，他才跌坐了哭出聲音。
Advertisement
屋內，林靜宜還是沒有蘇醒，李思沖坐在床邊端看她，一邊不安地喃語：“靜兒，是我，讓你受委屈确是我的錯。我該一見到你，就講出自己的身份，不該放你獨自在那種地方，不該因為軍務繁忙就推遲探望的時間，你要堅強些。我，我真真不能失去你，求你，求你啦，睜開眼，看看我，看看我，想着我，定要想着我，越久越好，越久越好……”李思沖拉起她的手輕輕吻了一下，他感覺林靜宜動了動。
他興奮地從床上扶起她，讓她躺在自己的臂彎裏，他俯下頭，從她臉頰吻起，緩慢地移動自己的嘴唇，到額頭、鼻子、耳朵，最後到嘴唇，他的眼淚滴到林靜宜臉上，她覺得有些癢，真的想伸手撓一撓。
林靜宜輕微擡起手，緩緩睜開眼，“嗯”，她弱弱地喘氣，李思沖擡起頭，滿眼淚光地期待她說點什麽，“是你嗎？”
“是我，是我。”李思沖激動地回答。
“将軍，我是靜兒。”林靜宜眼裏也湧出淚花。
李思沖一愣，“你認得我了？！”
林靜宜點頭，流淚。
李思沖緊緊抱住她，”天啊，你終于回家了，真好，天啊…”
“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稱你為我的一切。
只要我一誠不滅，我就感覺到你在我的四周，
任何事情，我都來請教你，
任何時候都把我的愛獻上給你。
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永不把你藏匿起來。”
“你害怕死亡嗎？”
“誰都要面對不是嗎？”
“可在它來臨之前，誰都不相信它真實存在。”
“嗯，”
“如果你還只能活一年，你會做什麽？”
“跟你一起就可以”
“如果沒有我呢？”
“那就恐怖了。”
“那你也要面對。”
“嗯。”
“選擇離開，可以嗎？”
“去哪兒？”
“都行。”
“那就在這兒吧。”
“嗯。”
“你回來多久了？”
“需要數數嗎？”
“數數。”
“十六天了。”
“你愛我嗎？”
“嗯。那你呢？”
“需要問嗎？”
“嗯，”
“我愛你…”
“你流眼淚了？”
“嗯，”
“為什麽？”
“因為…”
“嗯，我懂了。”
“待在我身邊，”
“嗯，”
“這樣我就可以流眼淚了。”
“嗯。”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