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靜宜失算玉娘悲

“玉娘。”林靜宜約一月有餘才又至玉仙閣,她進得玉娘房間,玉娘聽而不語,反轉頭不理她。

林靜宜過來她身邊坐下,也不再說話,等了一會兒,玉娘才開口,“我這樓裏不清淨,你還來幹什麽?”

“嘻嘻,說這話,倒是不像你了。”林靜宜仔細端詳她,“怎麽就過了這麽幾十天,你卻像變了個人似得。”

“這話我說才對!我心裏覺得你們都不記得我了。”玉娘臉上陰雲着。

“我們?那個挨千刀的是不是也沒再來?”林靜宜笑了。

玉娘臉紅起來,“不來也罷,你們都走了,好不幹淨,還來幹嘛,我現在就送客,走罷,走罷。”

“那我可走了,唉,今日軍營有宴會,我還說帶上你一起去的,說不定還能見到歡喜,算啦。”林靜宜站起身,拍拍裙子,擡腿要走。

“剛你說什麽?”玉娘本就是鬧着玩,看林靜宜拉下臉來,又聽到歡喜的名字,趕緊拉住問她。

“哈哈,不趕我走了?”

“快說仔細些!”

“你真的喜歡歡喜嗎?”林靜宜忽然正色問。

玉娘看着林靜宜,深深點點頭。

“歡喜武舉及第了,得了兵部的告身,現如今是李多祚将軍手下的千騎将軍,他又負責新入營軍士的訓練,當然是脫不開身來看你啦。”林靜宜說最後一句話時抿起嘴兒笑起來。

“他姐姐以前是個營妓,他對這種身份的人天生多幾分憎惡,但我聽将軍說,他對你卻是不反感。他性格本來就冷,能少說一句話,絕不多說一個字,也不會揣測女人的心,更不會把自己的落寞和孤單寫成标語貼在額頭上,想要他的柔情,你就必須拿出你火辣的那一面,主動出擊。”

“你如此了解他,緣何不喜歡他。”

“我喜歡啊,只是不夠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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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愛是何物?”

“我認為是你覺得死也不可缺少的東西。”

玉娘怔怔地看了一會兒林靜宜,“我看是你一下子變了好多。”

“那當然,哪能天天只長皺紋,也得更端正淑女才是。”林靜宜故意擺出文靜女子之态,拿手指撐托住半邊臉。

“哈哈哈...”

“我再講一件事情,你不許笑。”林靜宜對玉娘說。

“你說,我且試試看。”

“歡喜營中新來個年紀十六七的小卒,像個影子似得每天跟着他,吃飯也跟,睡覺也跟,就連去茅廁也跟着。”

“哈哈哈”

“你說過不笑的。”

“我說我且試試看。”

“那日歡喜去将軍府上,他也跟着,歡喜頭疼的要命,因為他年紀小,又不好發作。你是沒看見他看歡喜的眼神,崇拜得五體投地的。所以,今日軍中宴會,我剛好想了個妙計,既能讓歡喜擺脫那小卒,也能測試他對你的感覺。”

“又來打趣我。”

“你還不相信我的智慧。”林靜宜跟玉娘咬了一會兒耳朵,玉娘臉紅得像個蘋果,“真會想主意,服了你。”

“你和你的将軍還好吧?”玉娘反問。

“百年修得共枕眠,我還沒有修到。嘻嘻。”林靜宜也紅臉起來。

“原來他早就暗中派人盯護,多虧當日報信及時,不然你就更慘了。”玉娘感慨。

林靜宜側頭道:“珍惜眼前時光就好,這裏本來就不平靜。”

火把沖天,人聲鼎沸,因為難得左、右羽林軍可以聯合夜宴,李多祚等軍隊将領也皆開懷暢飲,就連平日裏很少飲酒的李思沖和滴酒不沾的歡喜在酒過三巡之後都微露醉意,兩個美顏兵卒遠遠望着他倆。

“這算哪門子赴宴,遠遠坐在這兒。”玉娘不樂意。

“歡喜剛才不是和你打過招呼啦,你呀,貪心,怎麽?你倆情意綿綿地對酒當歌才叫赴宴啊。我們能換裝進來就不錯了。”

“懶得跟你打嘴仗。那你的計謀怎麽實施啊?”

“瞧你心急的,讓歡喜知道了,還不羞死你。”

玉娘上去捂她的嘴,林靜宜搖頭晃腦和她打鬧。

“快看哪人是誰?”玉娘用手指着一人。

只見那人一身獅虎軍袍,挽袖持劍,英姿卓絕。“看他是要舞劍。”玉娘判斷。

說話間,那人仰頭灌入口中一杯酒,随即擁劍起舞,劍舞若游電,随風萦且回。蝶躍龍騰間,橫若裂盤,旋若浮尺。動作迅疾快速恰連綿不斷,招式兇猛卻鋒芒緊收。

“這劍行的極妙,看他将劍、意、氣、力融為一體,點、刺、挑、劈收放自如。”玉娘由衷贊嘆。

再看那人手中寶劍像突然活了過來,如長蛇吐信,靈氣十足,劍光閃爍,劍穗飄蕩。劍舞即将結尾之時,那人突然将劍擲向高空,劍如雷電般下射,而舞者只從容持鞘,輕輕一接,劍竟不差分毫落入鞘中,觀看的人無不驚訝失神。

“簡直,無話可說。”玉娘也佩服得不知用什麽詞來形容。

“啊,他還會舞劍啊,哈哈。”林靜宜看着李思沖收劍歸位,傻癡地張口喃喃。

“平日裏只覺得他溫柔多情,不曾想他還有這般本領,對吧?”玉娘拿手掐林靜宜的臉,“你口水都流出來啦。嘻嘻。”

“怪不得歡喜不來找我練劍,身邊有個如此武藝高超的師傅,想必也是嫌棄我那小把戲。”玉娘嘆了口氣。

“快看!該歡喜出場了。”林靜宜指着一道用刀劍編列成的門,兩人頓時閉氣緊張起來。但見歡喜騎匹棗紅色俊馬,先乘馬在劍門周圍繞了幾圈,後提速直沖過去,“睜然聞劍動之聲,既過而人馬無傷。”

“啊,吓死我了,這個太危險,不能再讓他練這個。”林靜宜按着胸口說,再看玉娘,她把自己的手都掐紅了。

“對了,快去!按我教你的。”林靜宜推了玉娘一把,玉娘當下點頭,從懷中取出一條長長的彩帶。

“可夠結實?”林靜宜還有點不放心。

“你放心。”玉娘轉身跑去。

寬闊的表演場地裏,歡喜又來回在劍門裏穿了幾次,正準備打馬離場,卻瞟見玉娘突然出現在場邊,玉娘朝他揮動手裏的彩帶,歡喜不明所以,騎馬上前,快到跟前時,玉娘竟然将手中彩帶抛給他,他本能接住一頭,“拉我上馬!”玉娘大喊。

歡喜一聽,看她已經跑向自己,眼看馬就要撞上玉娘,他着急地用力猛一拉,玉娘展翅跳上馬背。

這下觀看的士兵們都激動起來,口哨聲此起彼伏。林靜宜

則到處尋找那個老是粘着歡喜的小卒。那名小卒就在場邊不遠的地方目不轉睛地看着歡喜,林靜宜湊過去開始假意閑聊。“歡喜将軍還有一手絕活,你可知啊?”那小子看了一眼林靜宜,搖了搖頭,林靜宜接着說:“他可以一張弓弩,三支紅羽箭齊發,百步穿楊,箭到物落。”

“将軍本來就本領高強。”小卒一臉的敬佩之色。

歡喜控制馬兒稍稍減速,玉娘開始站在馬背上轉身,她身輕如燕,腳尖輕點,手上的彩帶随風舞動,接下來,她手按住歡喜的頭,擡高一條腿,做了個漂亮的一字馬。

“太危險了!幸而這馬很信賴我,不然它會受驚的,這要是摔了你怎麽了得?!”歡喜大聲責備。

“靜宜說,你必定能控制好你的馬,她還說你的馬就是你的女人。”玉娘也大聲回他。

“這個靜兒,看我待會兒如何收拾她!”歡喜剛說完,玉娘把彩帶用牙齒咬住讓它随風飄,雙手撐住歡喜的肩膀,倒立起身體,在空中劈了個橫叉,從遠處看,造型的确漂亮。場外的歡呼聲即刻熱烈開來。

“接着。”玉娘咬着東西,沒說不清楚,歡喜不知道她的意圖。

玉娘把腿放下,半蹲在馬背上,她雙手把歡喜的臉往後轉,然後把嘴裏的彩帶塞到歡喜口中。

兩唇相接,歡喜一下手足無措,他下意識咬住彩帶,勒住了缰繩,馬兒覺得他突然給了停止的指令,前蹄猛地騰空擡起,馬身整個後仰,并發出一聲長長的嘶叫。玉娘見馬起身,也來了個漂亮的後空翻,穩穩落地,一秒不停就向場外跑去,只留歡喜口中銜着彩帶,平複馬兒後又轉了一圈方下馬。場外一片沸騰。

再看那小卒被這精彩感動得離地三尺還多,等他蹦完了,林靜宜貼身對他說,“剛在馬上表演的是個女人,将軍的女人,一名舞妓。你們将軍背地裏幹的這些子事可多了,可不許外面瞎傳哦。”

“胡說!将軍是真英雄,才不是好色之徒!”那小卒立即怒瞪她。

“走,走,我且拉你去瞧瞧。”

另一邊,玉娘心裏忐忑,到底歡喜會有怎樣的反應?

歡喜離場後四下尋找,遠看見林靜宜拉着個人朝自己這邊走來,他惱怒地快步上前,把彩帶摔給林靜宜,“你搞什麽名堂?!”

“我找玉娘來幫你解決問題。”林靜宜遞眼神給他,又用手悄悄指了指那小卒。

“将軍,他說适才表演的是個舞妓,還說您是貪戀女色的無恥之徒,我偏就不信。”那小卒瞪了林靜宜一眼。

“他講的倒是實話,他也是個女人,也是我貪戀之人。”歡喜氣憤地說完,拉過林靜宜緊緊抱在懷中,對着那小卒喝道:“你還要在此打擾我的興致嗎?還不快走!”

“将軍?您?”那小卒滿臉的不可思議。

“滾!”歡喜發火了。

那小卒再不敢耽擱,頭也不回跑掉了。

“放開我,我也是為了你好,将軍說你對玉娘頗有好感,我就想着讓她來幫忙,既能解決你的小尾巴,還能讓你看清自己對玉娘的感情,兩全其美的事,你急什麽?”林靜宜振振有詞。

“罷罷罷!如今我且給你看看我的感情。”他生氣地說完,俯身狠狠地吻住林靜宜後退,直頂到牆上。

對歡喜來說,女人絕對是新鮮的,沒有親密接觸過,除了前次給了林靜宜一個形式意義上的吻外,這個絕對是他真正意義上的初吻。這一吻的威力,他自己也未料到,他久久不願放開,舌尖轉動,體味着林靜宜口中的味道,他緊緊壓住她,渾身火燒般撩動。“松開!松開!”這個一向意志力極強的人,大腦仍清晰地命令自己,但身體早就自有主張。

林靜宜一下子不能呼吸,這和她預想的完全不同,他以為歡喜會高興地尋玉娘去。她感受着自己瘋狂的心跳聲,為什麽自己對歡喜也有身體上的反應。

不遠處,玉娘被這一定格的畫面驚到了,她疾步靠近,“啪!”她把歡喜拉開,甩手給了他一個耳光,她揚手還要打,歡喜一把抓住她的手,不等她講話,歡喜先開口。

“本以為你和別的舞妓不同,心中對你還略有好感,現今看,你也不過水性楊花、自甘下賤!”

“歡喜!你怎麽說這麽傷人的話,你閉嘴,玉娘她是真心喜歡你。”林靜宜氣憤地打斷她。

再看玉娘,受此大辱,已然崩潰,“是,是我看錯你!”她抽手憤然轉身跑開。

林靜宜也生氣地想要離開,歡喜又把她頂回牆上。

“歡喜,你這是怎麽了,我是将軍的女人。”

“是!”

“你不是說把我當作姐姐的嗎?”

“是!”

“那你放開我!”

“我一直都想待在你回頭就能看見的地方,靜靜端詳你的幸福,将軍能給你的我歡喜都給不了,我甘願做退一步的守護者,但我請求你,不要再随意猜測我的念想。如若你覺得我對某某展露笑臉就是心有愛戀,那以後我再不微笑,如若你覺得我對某某言辭贊美就是別有所圖,那以後我再不講話。”

林靜宜一下再無話說。

“如若不是将軍早有安排,那日你恐怕就有性命之憂,到此時我還惱恨自己,竟然對你的安全如此疏忽大意,想到又有可能失去你,我真真無法原諒自己。”

“待在這別動,我去喚将軍來。”歡喜松開她,語氣平靜地囑咐她,眼中滿是傷心和憐愛。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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