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靜宜機智早安排
“你的計謀奏效了嗎?”李思沖與她同乘一匹馬,他用手攬住她的腰,問她。
“嗯,一半一半。”她木讷回答。
“哈,怎會一半一半。”
“是。”
這次,林靜宜不知怎的,竟然不敢開口再坦白歡喜的反應,特別是那個吻。
“你能吻我一下嗎?”林靜宜要求。
“哈哈,樂意效勞。”
林靜宜扭頭,李思沖低頭,啊,林靜宜渾身一震,還是那種浸入骨髓的欣悅感。
“一個人會同時對兩個人有好感嗎?我是說身體上有好感。”
“哈哈哈,身體,今日有特殊的事情發生嗎?”
“我就是問問,你會同時喜歡我和繪娘嗎?”
“這不好答複。”
“你心裏有鬼。”
“哈,那倒不是,男女接觸,身體自然會有反應,若不是厭惡之人,想必都不會排斥,會心動,會有快意,應屬正常,繪娘美麗賢德,且男人有三妻四妾,也無可厚非,如若真是投懷送抱,我也不會推開她。”
“啊,今日才得見你的真面目,哼!好個大男子主義的好色之徒,我現在對你就有厭惡之感了。”
“呵呵,食色性也,但心才是更重要的,若一個人懂得珍惜內心的情感,他對誘惑就會想方設法抵制,真正的情愛是可以克制的,那種克制的矛盾有時候比放縱更能讓人刻骨銘心。繪娘她極力克制對我的感情,才顯出,她的确真切地愛我。能克制的感情,往往才是最徹底、最靈魂深處的,也是最最不容易改變的。我何德何能,能得她如此傾心,是我負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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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後悔還來得及!”
“哈哈,我無意隐瞞,你的大度又在哪裏啊,是我的我不必争搶,不是我的我亦不會過分勉強。”
“真的不會争搶,不會勉強?”
“哈,今日究竟發生了何事啊?”
“沒什麽事。你喝酒了嗎?真難聞!”
“原來你不喜歡我喝酒,偏要回去再飲幾杯。駕!”
軍營馬廄裏,歡喜獨自神傷,“馬兒,馬兒,今日我犯了兩樁大錯事,一來,出口傷人心;二來,哎,我今日沒有克制住,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林靜宜連續好幾日去找玉娘,她都推說不見。這日早上,林靜宜又去玉仙閣敲她的房門,袖娘拉住她,“這幾日,玉娘一直歇牌,這樓裏的生意可是一落千丈。到底那日你們一同出去發生了何事?”
“袖娘,”林靜宜大聲說,她料定玉娘必定在房門後側身傾聽。
“能有什麽事,只是我的錯惹她不高興了。可是,這男女之事對錯自在人心,他那樣的行為,我也始料未及。”這後面的當然是說給門後之人聽的。
“我現在心中只有将軍一人,對于歡喜,更多以親人的想法在關心。且不說我們的情誼,你扪心自問,你到底有幾分愛他?”
“任何事情都要付出努力和真心,沒有誰能平白無故就得到誰的愛,只有真正理解,相互寬容,能撫平對方的傷痛,你才能成為他心裏不可缺少的人。”
“如今我苦惱的就是自己什麽也不能為他做,你能否做,願不願意去做,全看你自己了。告辭。”林靜宜覺得該說的都說完後,和袖娘又閑聊兩句就離開了。
玉娘靠在門上,兩行熱淚傷感苦悶。
“蘇蘇姐,怎麽那個霸王肯讓你出門?”玉娘從玉仙閣郁郁寡歡地回到李宅,得知蘇蘇已在府中,喜不自禁,奔至客廳,見真是王蘇蘇,沈魚落雁端坐在廳中,旁邊還有她多日躲避不見的歡喜。她迎上蘇蘇,故意不看歡喜。
“他可有打你罵你?”林靜宜拉她手問。
“你怎麽和歡喜說一模一樣的話。”蘇蘇笑言。“他人其實很好,我也過得安逸。”
林靜宜看她表情倒是真話。
“你就是尊活菩薩,再壞的人也能在你面前立地成佛。”林靜宜也笑。
“我哪是什麽菩薩,我這身份快不要玷污了佛主。”蘇蘇還沒說完,歡喜就來氣了。
“休要提什麽身份!”
“是,是。”蘇蘇趕緊依他,“衛王,我只當他是平凡人看,其實他沒有你說得那麽壞。”她依然替李重俊說好話。
“天啊,把歡喜都快打死了,他姐姐還替兇手說好話。蘇蘇姐,你已然用情太深、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林靜宜睜大眼看着蘇蘇。
“我的錯,我的錯。我之後就向他說明了我和歡喜的關系,他也不再生氣了。”
“哪裏又是你的錯!”歡喜見蘇蘇那樣子就氣鼓鼓站起身,林靜宜上手拉他,他才又坐下。
李思沖正巧進門,“談起什麽了,我也聽聽。”和他一同進門的還有衛王府的下人,手裏舉着個黃色的書卷,拉開來就讀:“金齑玉脍一盤、龍須炙一盤、玲珑牡丹鮓一盤、五生盤一組、鹿尾醬排骨一盤、鵝黃豆竹筍一盤、素蒸蓬萊仙一組、烏雌雞羹一份,外加桑落酒一壺。”說完,行禮退下。
“這是什麽?”林靜宜納悶。
“是衛王見我要出門,怕外面食物不合我的胃口,特地點給我帶來吃的,這些倒是我平日喜歡的,也不知他怎麽就記得。”蘇蘇臉紅了。
林靜宜和歡喜都露出驚訝之色,只李思沖笑道:“衛王許是怕我怠慢,我這裏也有上好的酒菜,與衛王帶來的一同上桌,你也品品。酒我倒是不常喝,但桑落是禦賜的,衛王肯轉賜一壺,大家今日也沾沾你的光,都嘗一嘗。”
林靜宜這才知李思沖對蘇蘇在衛王府的境況早已心知肚明,她嗔怪地看他一眼,李思沖看見,笑着點點頭。
飯桌前,蘇蘇不動箸,先有話說:“衛王托我傳話,上次在玉仙閣他不好勸阻,也确實因為靜兒直言他必登太子位,此言可大可小,如那武崇訓利用此事大做文章,恐生大亂。”
林靜宜攔她的話,“我知道,那件事我不怨他。”
“如今,這冊立衛王為皇太子的诏書已經公告天下,主上向朝廷申明了自己立衛王為太子的意向,只等着觀察公布後的這段時間內,朝中各種勢力對此事的反應。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的确會如靜兒所言,秋季舉行冊立大典。”李思沖接着又說,“不光武氏一族,就連衛王也對靜兒有了警惕的心思,真心當你是能預言的妖女,靜兒你以後切莫再口出狂言。”李思沖不放心的叮咛。
林靜宜順從地低頭。忽然,一股深幽的香氣隐約入鼻,林靜宜靠近蘇蘇嗅了兩下,“這味道很特別,如果我記得沒錯,應該是衛王身上的味道。”
蘇蘇臉一下子漲紅,“我,我只是到過他房中,內侍官高文極愛用這香幫他薰屋子,薰衣服,久了,我身上也染了些。”
“說真的,這香味不像普通的熏香,總覺得哪兒怪怪的,我倒是知道一個人,對香有些研究,改日你悄悄拿些來,讓歡喜找那人請教請教。”林靜宜建議。
“平白無故叫我做什麽?”歡喜不樂意。
“我說的是玉娘,我去找她幾回,她都閉門不見,解鈴還須系鈴人,你不去,那就算了。”林靜宜白了他一眼。
“玉娘?和我家歡喜有什麽牽連,快說與我聽聽。”蘇蘇看他,歡喜直擺手,“哪有什麽牽連,只不過前些日子得罪了而已。”
“也罷也罷,就權當去道歉,改日拿來給我吧。”歡喜勉強答應。
歡喜伸手去拿酒壺,正碰上林靜宜夾菜的手,兩人都觸電般閃開,李思沖看見,沉思不語。
午飯後,蘇蘇被接走,歡喜也返回軍營,林靜宜獨自一人踱步到撫琴亭中,坐下出神思考。
“真的沒心事告訴我嗎?”身後李思沖聲音響起。
林靜宜并不理他,只說:“一年又一年,你看這水不知道何時能幹涸,你看這天,不知道我們不在了,它是不是還這麽藍。如果真有天神或地母,看到人類如此可笑為了名利、欲望而自相殘殺、彼此争鬥,他們為何不來制止,到頭來,天還是天,地還是地,要滅亡的也救不得。”
李思沖看她言辭憂郁,神情黯淡,不覺心疼起來,本來想問她和歡喜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話到嘴邊又留下。
他坐在她對面,問她:“這幾日你終日不悅,我看在眼裏真的心疼。”
林靜宜轉過臉對着他,“我們什麽時候入洞房啊?”
李思沖噗呲笑了,“你這轉變也太快了,問起此話也不臉紅。”
“我真不求你娶我,但我也想早早真正做你的女人。”她說着說着,臉才慢慢紅了開來。
“現在如何?”李思沖逗她,上手要拉她。誰知,林靜宜又嚴肅起來。
“你要答應我兩個條件才可以。”
“你且說來聽聽。”
“這第一,我要你在東都洛陽偏僻處另外置辦田莊、房舍、地畝。這第二,我要你辭去這羽林軍大将軍之職。這兩件,你可依我?”
李思沖一聽心下吃驚,這前者還好理解,可這後者,他也一時不知何意。
見他沒說話,林靜宜接着說:“太子太極宮冊封後即會搬至東宮,但武氏一黨決計不會就此善罷甘休,武崇訓與楊王敫将成為太子賓客,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太子不會有好的結局。可能你不信,我自從那日被你從水中救起,的确有了妖女的能力,你一定信我一次。功成身退才是上上之策。”
“如果現在不決斷,到樹倒猢狲散的那一刻,必是登高重跌,殺頭抄家也不是沒有可能。我半點笑言也沒有,剛見過蘇蘇姐,我更堅信了自己的想法,你要相信我!”
李思沖看着林靜宜冷靜且堅定的眼神,再加上自己的判斷,他覺得她說得的确有道理,但如此就要辭掉功名,舍棄軍銜,他的确不能一下子下定決心,他伸手拉林靜宜,後者站起身後退。
“不舍得?哈,的确舍不得。”林靜宜無奈的皺眉,越過他就走,李思沖馬上去追她。
“你看這樣如何,我先令人置辦別處家産,待齊備了再談辭官職一說,可好?”
林靜宜見他答應,才轉身到他懷裏,心裏暗想,我能幫你的也只有這個,遠離是非之地,希望史書中的記載與現實是有出入的,你李思沖會因為我,在這世上再多留些時日。
“家産購置不宜過大,而且要選可靠的人暗地裏進行,選好後把祠堂先搬過去,以後在朝廷領了俸銀都要私下撥了三層放那邊儲存。我覺得你就挑選綠翹去管家,但之前,你要瞞着她,就說攆她出去是因為勾引主人,随後的事,我來告訴她。”林靜宜在他懷中安排着,她要做到萬無一失,一定不能讓李家就此被一窩端。
李思沖雖不明白她的意圖,但對她确是堅信不疑。第二日起,便秘密開始了洛陽外宅的各項事宜,又過了半月有餘,趁着府裏各色人等都休息時,他分別找了幾個人同時去叫綠翹來大廳。
“跪下!”李思沖臉色微怒。“你可知你錯在哪裏?”
“将軍,這從何說起?我…”綠翹一臉迷茫得跪在地上。
“靜兒當日失蹤,是不是你從中搞鬼?”
“這是什麽話,靜兒不見了,我心裏疼了許久,怎麽說是我搞的鬼,将軍,我…”綠翹委屈地開始抽泣。
“府裏有閑話傳入我耳中,說是你想頂替她做妾,才狠心下手,可當真?”李思沖不依不饒。
“嗚嗚嗚…我要有那等壞心,叫我下雨被雷劈死,出門被車撞死,将軍,那樣的話您也相信嗎?我和靜兒姐妹情深,你可問問她,便知真假。嗚嗚嗚。”綠翹的哭聲愈發大起來,引得前院的不少下人都伸頭偷看。
“你親口說你愛慕将軍,要嫁給他做妾,你還恬不知恥,明知自己高攀不上,還死性不改,你敢說我說的是假話!”這時,林靜宜也冒出來,指着綠翹的鼻子,大聲質問。
這下,綠翹是百口莫辯,但她驚呆的樣子像是打死都不相信靜兒會說出這等話來。
“如何?沒有話說了吧,我早看你厭煩了,誰知你真的背後害我,今日,我就代将軍發話,轟你出府,一件衣服、首飾都不許帶走,一分例錢不許支取。走之前,先到我屋裏,我要搜身!”林靜宜看着綠翹的樣子,心裏難過但嘴上該說的一一說到。
“快下去準備了,到靜兒房裏去候着,有人打發你出去,你們都看什麽,都回去!”李思沖也裝模作樣的大聲喊叫。
再看綠翹,死的心都有了,她從地上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扶牆出去。身後,林靜宜和李思沖交換眼神,各自依計行事,李思沖命歡喜備了馬車和行裝,林靜宜自己去房裏等着綠翹。
綠翹推門進來,眼中淚花點點,上衣的上半邊都哭得濕透了,但她咬着牙不讓自己的可憐之處顯得更可悲,她就站在門口,開口說:“我雖是個婢女,卻從不下賤,我雖暗戀将軍,卻從不越池一步,你閉上你的嘴,只管搜找,我若稀罕了一件這府裏的東西,我定将不得好死!”
林靜宜眼中含淚,她快步走過去,關緊房門後,才轉身抱住綠翹,小聲哭泣,“我的好姐妹,真是苦了你,靜兒我對不住你,讓你受這等委屈,嗚嗚…”
綠翹這下呆住了,“這是怎麽回事,你,你…”
林靜宜拉她到桌前坐下,一五一十把事情說明清楚後,綠翹才長長出了一口氣,“我就說我才不會看錯你。”
林靜宜又小聲把各項事情詳細安排給她,轉身拿過來一件東西,綠翹一看是将軍那次給林靜宜的金玉步搖。
“這是?”
“這就是我。”
“……”
“我就托付給你了,如果你能守好那個家,我和将軍就都得保全,如果不能,我就只能是這支步搖,死物一件,我和将軍的以後都依仗着你了。”林靜宜眼淚不止地遞給她,讓她包好。
“你且在洛陽等我們,我們會再相見的,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林靜宜抱住綠翹抽泣着,仿佛也在給自己打氣。綠翹這邊點頭,泣不成聲。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