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借錢的尴尬
在咖啡店坐下，點了咖啡，林嫂雙手放在腿上，有些局促不安道，“你，你長大了好多，我們分開的時候，你還是一個小孩子呢。你現在，過得好嗎？”
“嗯，很好，我從李家出來了，自己找了份工作，一個人住，自由自在的，沒什麽不好。”“哦，那就好，那就好。你打小就聰明，肯定是一份好工作的。”
“您呢，應該生活得很好吧，至少衣食無憂。”
寧澄承認，她說這話，是帶有一絲諷刺的，畢竟當年，除了寧澄名下的房子，媽媽的全部遺産竟都贈給了她，外界議論紛紛，誰都無法相信。
雲憶為了這件事奔走了許多年都毫無結果。她當時年紀小，又在生病中，不懂金錢的重要。
随着年齡的增長，她也能漸漸理解雲姨的執着，只是事情都過去了那麽多年。如果不是因為再次見到林嫂，她甘願全部都忘記，沒必要再為失去的東西執着。
“哦，挺好，挺好，我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遇到太太這麽好的人，誰也沒想到，她竟會這麽做······”念及此，她竟然低聲啜泣起來。
林嫂究竟是怎樣的人呢？
她在寧澄家裏做工多年，也是媽媽很信任的人。從寧澄有記憶開始，家裏就有了這麽一位傭人。林嫂做工認真仔細，勤勤懇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有一位游手好閑的女兒，名字不記得，只知道林嫂喚她勤勤。
這個勤勤很讨厭，寧澄對她的印象就是一頭黃色的頭發，很顯眼，很不好惹的樣子。
有次她在大門外按門鈴，寧澄來開，她嬉笑道，“你就是宋寧澄吧，我媽媽天天念叨你，長得可真漂亮啊。可以幫姐姐開一下門嗎？”
每次來找林嫂都是要錢的，而且寧澄媽媽不在的時候，她簡直把這裏當成了自己家，進門鞋也不換，懶洋洋的躺在沙發上，随便拿冰箱裏的東西吃，還喚寧澄妹妹，也是看在林嫂的面子上，寧澄才沒有讓她走。只是在自己的房間裏，不出來見她。
看得出來，林嫂很寵這個女兒，大概也有勤勤早年喪父的原因。雖然每次都是責罵嘆氣，但幾乎都滿足她的要求。有時未到她的發薪日，她就找媽媽提前預支工資來滿足這個女兒的無理要求。
一個溺愛孩子的單身母親，但面對女主人的遺産饋贈，接受不合理，不接受更是不合理。
寧澄記得那天，她走的時候，連連抱着她，說着對不起。
她年紀小，不知道她拿走的是寧澄以後生活的物質來源，還伸出手安慰她，“沒關系，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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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澄不會像雲憶一樣，一遍一遍想媽媽為什麽會這麽做，一分財産不留給自己未成年的寶貝女兒，卻留給一個外人。
也許是，她不願意想，因為媽媽已經去世，再深問也是沒有意義。
咖啡上來了，寧澄這次注意到，林嫂一身休閑服裝扮，進了咖啡店也沒有摘掉黑色帽子。
好像生活得也不怎好。
“那個，帽子可以摘掉了，戴着不會不舒服嗎？”寧澄貼心的問。
“哦，這個啊。不用，最近，那個，脫發得很厲害，不戴帽子就不敢出門了。”她斷斷續續解釋道。
“這樣啊，不過來找我，有什麽事嗎？”寧澄押了一口咖啡道，“是準備來寧市生活了？”
“不是，那個，實在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都是我家那個敗家女兒，簡直，把生活過得一團糟。太太給的錢，我們準備在鄉下買棟房子，剩下的錢存起來慢慢花，都這樣打算好了，可是那孩子，簡直，哎，什麽壞習慣都沾上了。把錢都拿出去揮霍光了，前些日子，連老家的房子都抵扣了。我，我簡直沒臉見地下的太太了。”
“怎，怎麽會這樣？”寧澄頓時有些肉疼。但是看到她現在有些落魄的樣子，也不忍再說什麽。
“所以啊。”她不好意思的搓着手道，“我來看看寧澄你，看你現在過得這麽好，心裏就放心了。好在老家之前的房子還在，我準備還是回老家去，就是這個車費，我來的時候，不小心被扒手給偷了，所以，想找你借一下回老家的路費。”
“被偷了？好啊，需要多少，我包裏只有幾百塊現金。”
“兩百塊就夠了。我坐大巴來的。”
寧澄翻翻包，把剩下的錢都給了她，連零錢也找了出來。
“不用不用，兩張就可以了寧澄。”
“拿着吧，路上也要買些吃的。你現在餓嗎？我幫你點些吃的吧。”寧澄把錢硬塞到她手裏。
“不用了，寧澄，你這手，這手怎麽了？”她看到寧澄手腕的傷口。
“哦，不小心弄的，已經沒事了。”寧澄抽回來，又拿起桌上的菜單，“點些蛋糕吃吧，他們家甜點還蠻好吃的。”
不料對面的人卻掩面哭泣起來，“寧澄，寧澄啊，我真是傻啊我，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你啊······”
“沒事，林嫂你怎麽了？”寧澄看了看四周圍過來的目光，不好意思的笑笑。又慌忙安慰她，“這是怎麽了，我不是好好的嗎？”
“我，我就是該死啊。”
“怎麽了？”寧澄握住她的手，異常粗糙，還布滿大大小小的傷痕，看來這些年，她真得過得不盡如意。
“我，我是說，你媽媽的錢，都給了我，我還，還混成現在這個樣子，還要跑出來找你這個孩子借錢，我真不是人啊我，我都沒臉再見你了。”她不斷的哽咽，期間還夾雜着地方方言，寧澄險些沒聽懂，只知道她還在為那件事愧疚。
“好了，都過去了，我現在也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生活才行啊。”寧澄耐心的勸她。“別哭了，記得我小的時候有一次，騎自行車摔了腿，媽媽不在家，還是您送我去的醫院。我從醫院一直哭到家，您拿什麽也哄不好我，最後啊，還是您把我放在您肩上，我哭累了睡着了才罷。後來您還問我，本來不愛哭的孩子，那天怎麽哭得那麽厲害，我說，因為媽媽不在，我不哭的話，媽媽就不知道我受傷了。您還說我傻呢。”
“那麽遠的事，你都還記得？”她奇怪的問。
“對啊，好像随着長大，小時候的事情反而記得更清楚。”
“那你怎麽會不記得······”
“什麽？”
“沒什麽，就是那件事啊，你哭得最厲害，然後你媽媽還買了一個蛋糕給你。”
“我記得啊，是小公主的造型嗎？”
“對啊，你就是夫人的小公主。”她笑起來，眼神卻變得暗淡。
寧澄忍不住道，“林嫂，本來這件事，我不該多問的。但是你的孩子既然那麽對你，你也應該，采取點措施才行。不然，她會變本加厲的。”
“我，我也管教過，但是，但是她完全都不聽我的。有時我甚至覺得，我都快不認識這樣孩子了。”她看了一眼寧澄，很快又低下頭去，“不好意思，我不該和你說這些的，真是，這和你也沒什麽關系，現在想一想，能到你面前來，已經夠厚臉皮了。”
寧澄微微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蛋糕上來了，寧澄推到她面前，“吃點吧。”
“哦，你不吃嗎？”
“我不餓。”寧澄搖頭。
她拿叉子嘗了一口，想起什麽似的問道，“聯系方式給我一下吧，這下也好把錢還給你。”
“不用了，拿着用吧。對了，有住的地方嗎？”
“哦，有，住在旅館裏，還好房費都是提前付的。”
“那就好。”
這一天，雲憶帶寧澄去吃飯，詢問她最近的情況。
寧澄想了想，還是要告訴她一聲，“那個，昨天，見到一個人。”
“誰？”
“沒想到還能遇見的人——林嫂。”
雲憶手中的筷子一下子停住，不可置信的詢問，“誰？”
“不是聽到了嗎？這麽驚訝？”
“不是，她怎麽還會來找你，她怎麽還敢······好，這個我就不說了，越說越來氣。那你告訴我，她來找你幹什麽？”
“嗯，說是錢包被人偷了，沒有回家的車費。”寧澄小聲的說。
雲憶一下子炸毛，“借，借錢？她還找你借錢？呼，怎麽還會有這樣的人？你呢，你借她了？”
“就幾百塊而已，再說她都沒錢回家了，我怎麽能不管啊，讓她在寧市。”
“她沒錢！？”雲憶越說越來氣，“寧澄，你不會失憶了吧，她可是拿走了你媽媽的全部遺産，而你當時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她怎麽沒想到你沒有錢，她怎麽從來沒有關心過你的死活。”
“那，都過去那麽久了，我現在不是生活得挺好的嘛。”寧澄嘴裏叼着勺子。
她長長的呼口氣，平靜道，“那是怎麽回事，她怎麽會沒錢的？你媽媽的資産，可夠她下半輩子生活了。”
“她的孩子，叫勤勤的。說是把她的錢全都敗光了，連房子都抵押了。只剩下老家之前的房子。”寧澄慢吞吞的解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