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疏遠的理由
“呵,真不知道這是不是報應啊。”聽到這句話,雲憶雙手抱着,閑閑的點評。“有顆貪婪的心,卻沒有享福的命。”
“雲姨,嘴巴別那麽毒嘛。”寧澄忍不住道,“她現在生活得挺落魄的,而且她女兒游手好閑,簡直把她拖垮了,你不知道,她比從前蒼老了好多,讓人一看見就聽心酸的。而且,她雖然說來寧市有事,但我感覺好像就是專門來看我的。如果不是錢丢了,估計也不會找我見面的吧。媽媽那件事,她也是心裏對我有愧疚的吧。”
“愧疚?心裏有愧疚的人是這麽多年一點消息都沒有嗎?她根本沒把你放在心上,也根本不在乎你過得怎麽樣。”
寧澄沒接話,默默喝了口湯。
“寧澄,阿姨這說的可都是事實,你要知道,做人也不能太善良。你想一想,她在你們家做了那麽多年,但凡有一點拿你和你媽媽當親人對待,我們不說她放棄接受遺産,那太高估人性了。可哪怕是留一點給你,為你未來的生活着想,也是合乎情理的吧。但她做了什麽,拿了錢馬上跑路,恨不得從來沒有認識過你。這樣的人我不能說壞,但至少是薄情的人,不可信任,不可交心。你可要當心點。”她語重心長的開口。
寧澄若有所思的點頭,“嗯,我知道了。”
雲憶又囑咐道,“還有啊,你可不要看她現在過得困難,就想着再伸出手去拉一把。咱們做好事呢,也要看對象的。寧澄,要是她當年肯為你做出一點讓步,今天落魄成這個樣子,你怎麽關心她我都不管。但是在困難的時候,我們往往能看清人性。”
“好啦,雲姨,你就別為我擔心了,我又不傻,我現在可是個獨立女性了。不然她找我要聯系方式的時候,我就給她了。”
也許只這一次,寧澄也不想再與她過多接觸。
“她還要你的手機號碼了?”她驚訝道。
“嗯,說是還我錢。我沒想過她還的。不管她再怎麽薄情,我不能見死不救,但是呢,我以後可以和她保持距離就好啦。”
雲憶長長的嘆口氣,“也是,但願以後都不再見了。”
為什麽會這個樣子呢?寧澄默念道,到底是什麽造成的?
對于林嫂的記憶,寧澄總覺得有缺失的部分。
雖然她拿走媽媽的遺産這部分,讓她心裏也不大舒服。
但直覺告訴她,這不是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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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想要遠離她,不想再靠近她的原因。
她不是輕易讨厭別人的類型,對于李家的人,也是做得太過了,為了自保才不得不讨厭。
讨厭一個人很累的,那麽下意識想遠離這個人,又是怎麽回事?
晚上下班,從辦公室出來,寧澄還在反複的思考這個問題,林嫂是一個讨厭的人嗎?小時候,除了她和媽媽一起強迫寧澄吃她不喜歡的青椒,還有做媽媽的眼睛不準她偷偷出去騎車外,好像也沒做過什麽不令人滿意的事。大部分,她都是站在寧澄這邊的,是一個可以尊敬的長輩。
“哎,寧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吓我一跳。”回頭看,是林馨。
她笑着道,“幹嘛呢,一直叫你都不答應。我從店裏出來就發現你呆呆的。”
“哦,不好意思,想事情呢,我一想事情就容易出神。”寧澄摸着腦袋。
“那在馬路可就危險啦,這個習慣可不好。不過你有什麽事情啊,可以說出來給我聽聽嗎?或許我可以幫你排憂解難一下。”她好奇的問。
“嗯,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你會不會,無緣無故讨厭一個人呢?即使想起來,好像這個人,其實也沒什麽讨厭的地方。這一點我很困惑,就好像有什麽東西被遮掩住了,我沒有發現。”
她開玩笑似的說,“這算什麽,我經常會無緣無故讨厭人啊。”
“真的嗎?可那個人也沒有做什麽讓你讨厭的事,還和你關系不錯的那種。”
“那種嗎?我好像沒有,不過呢,一個人的長相,走路的姿勢,穿衣服的風格,這些都會讓我莫名其妙的讨厭啊。都是路人,看一眼就很讨厭的那種。但開門做生意嘛,又不能表露出來,只好整天笑嘻嘻的。呵呵,就像這樣。”她挽着寧澄的手。
寧澄一見她的笑,“什麽呀,這就是傳說中的職業笑臉嗎?不過,你的觀點可讓人不太容易接受哦。話說我第一次去你店裏的時候,你不會也讨厭我吧。”
“哦,因為太漂亮了,比我漂亮的女人我都讨厭。”她認真道。
“什麽呀,”寧澄瞪她一眼,“那,也只能怪我喽。”
“看吧,你就是仗着自己長得好看。”
“多謝誇獎。”
兩人嘻嘻哈哈了一陣,林馨道,“說真的,你有讨厭的人嗎?看不出來你還會讨厭誰?”
“可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了。我讨厭的東西也很多啊,讨厭的人也有,但這個人,就是莫名其妙的不想靠近。因為讨厭,總有一個合适的理由吧。不是按照衆人的标準評判的理由,是自己心裏衡量的标尺。可這個人,連我自己也迷惑了。”
林馨問,“我認識的人嗎?”
“不是,我也很久沒見她了。算是小時候,和我很親的人吧。”寧澄想了想。
“小時候?小時候的事情誰記得那麽清楚,又隔了那麽長的時間不見。肯定是連你自己也沒意識到,就埋在頭腦裏的,一個讨厭的理由。”
“是我忘記了嗎?”
她像是很有感觸的開口,“有這個可能啊,就是潛意識的行為。這個人曾經做過什麽傷害你的事,你以為原諒她了,但其實并沒有。”
自那之後,林嫂也沒來找過她,寧澄也漸漸忘了這件事。
星期天,她在家裏打掃衛生,從書架上突然掉出來一本書,她撿起來,原來是媽媽的素描本,之前那位租客拿給她的,上面都是媽媽之前畫的婚紗草圖。
當時她只看到給“給寧澄的婚紗”這一頁,後面還有許多,當時沒有來得及看。她坐下來又翻了翻,還有許多呢,這些可都是媽媽的心血啊。
想放在床邊的櫃子上,打算晚上的時候再仔細看,好好研究一番。
準備合上的時候,突然她發現本子的扉面內頁,還夾着一張白色的紙。
也是其中的草圖嗎?
寧澄邊想着邊打開,發現上面的不是草圖,是文字,準确來說,是一封未完成的遺囑。
是媽媽的字跡,她認得。
難道媽媽當時已經病入膏肓,早早把自己的遺囑寫好嗎?想到這裏,她一陣心酸,看來媽媽當時對她說,自己的病很快就好,也是為了讓她放心,故意騙她的。
但是看過一遍,她腦海中的疑團卻越來越大,內容是她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在這封未完成的手寫遺囑裏,媽媽詳細列舉了自己這些年來的資産有哪些,其中決定性的一句話是——我只育有寧澄一個女兒,至今未成年,死後全部財産,都悉數交到她的名下。雲憶可代為監護人,替我兒寧澄管理資産,在她成年後交與她。
這與寧澄看到另一份正式遺囑的內容大相徑庭,而且那還是有律師在場宣讀的,說是她名下的全部遺産,都以贈送的形式交給林嫂。
其中一字未提及寧澄。
那這又是什麽?這裏媽媽所寫的,可全都是為寧澄着想,連她的監護人都想好了。
從心裏來說,寧澄寧願相信這一份是真的,誠如雲憶所說,她是媽媽唯一的女兒,怎麽可能絲毫不為她着想。但是那一份,也是媽媽的字跡。而且媽媽的律師,也是她信任的人,不可能那麽輕易被人買通。
記得當時,宣告這份遺囑的時候,不僅是寧澄,所有人都大為震驚。
連林嫂也是完全不敢相信,那個震驚的表情,應該不是裝出來的。
那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寧澄越想越覺得不對,她首先拿出手機打電話給雲憶,結果那邊正在通話中。
她現在就想把這件事弄清楚,于是着急忙慌的套上外套,把遺囑放進包裏,跑出門去。
到了雲憶住的酒店所在的房間,她敲了敲門,一會兒,雲憶來開門,臉上愁雲密布,看起來十分沉重的樣子,寧澄喘着氣,把遺囑拿出來,“雲,雲姨,我發現這遺囑有些不對勁,可,可能是什麽地方搞錯了。”
雲憶低着頭,先把她輕輕的扶進門,按着她在沙發上坐下,嘆口氣道,“寧澄,你先冷靜一下,接下來,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答應我,不要太激動。”
她直覺是不太好的事,但還是點點頭,把那紙張放在一邊。
“你先說吧。”
“剛剛有警察給我電話,說是有人,到警局自首,承認當年,當年······”她偏過頭去,幾乎說不出口。
“當年怎麽了?和我們有什麽關系?”
“當年你媽媽的死,是有人下毒。”她咬了咬嘴唇,終于說出口。
寧澄頓覺晴天霹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