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晏心裏突然有種按捺不住的激動,強烈地想把她留下,但是挽留的話不能從他口裏說出,他有他的驕傲。

霍雲山被李慈晏勒得有些難受,是狠狠地箍着,她沒動,怕兩個人都摔了。

鐵七爺打門裏進來,見狀愣住了。

霍雲山看見他,忙出聲:“七爺,來搭把手。”

鐵七爺看了李慈晏一眼,這才心情複雜的上前來架住李慈晏的胳膊,他看見霍雲山一點一點的但是堅定的把李慈晏推向旁邊的椅子。鐵七爺錯眼瞧見李慈晏的眼裏有種從未有過的感情和隐忍。

李慈晏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雙臂頹然地垂着,垂着眼沒敢看霍雲山。

霍雲山微喘,額頭上微微冒汗,有些抱歉地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會兒,也沒說什麽。她沒給他太多時間,轉身出去了。

李慈晏望着她的背影,沒有去追。王爺的身份在這場感情裏毫無價值,而且還是障礙,除開這個,他還有什麽可以留住她的呢?愛情?很明顯霍雲山沒有他那麽動心,或者根本沒有動心。或許他們根本就不應該相識。

鐵七爺看見李慈晏一追着霍雲山的背影,眼裏的不舍毫無掩飾,覺得事情在往無法掌控的方向發展。

“你去送送她。”李慈晏的聲音微微發顫。

鐵七爺知道李慈晏終究還是動心了。

霍雲山在湖邊站了一會兒,澄澈的藍天上,有一片白雲被風緩緩地推向天邊。一陣秋風吹過,廣闊的湖面上皺起層層波紋。一時間有種惆悵的情緒彌漫開。

霍雲山此刻有種悲傷和憂心,她已然成了終盤棋局上的一顆子,不管如何重要,都已經過去了。她已經不能再留在這裏。

可是去哪裏呢?

霍雲山耳邊又回想起那句話:“你跟我走吧,不管以前。以後,跟着我。”可惜,她放走了那個機會。

她低下頭。

鐵七爺嘆了口氣,說:“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我送送您吧。”

二人一前一後走到西北角門。霍雲山請鐵七爺留步。鐵七爺取下右手手指帶着的扳指,對霍雲山:“霍大夫,您治好了我們家王爺的病,多重的酬金都不多。可惜我也知道您是個豁達人,這些身外之物并不多看中。我鐵某人混跡江湖三十餘年,多少有些交情,這扳指,是我的一點心意,請您一定收下,不要推辭,若是遇到什麽不方便,它或許幫得上小忙。”

霍雲山接過扳指道過謝,便從當初進來的偏門出去了。

霍雲山走在空蕩蕩的巷子裏,有種劫後餘生的空白感,慢慢彌漫起失落的情緒。可才出巷口,她的寥落就被看熱鬧的人群擠得難見蹤影。

原來今日突厥和談使臣進京,一衆人穿街而過。

霍雲山愣在原地,和談?那她所作豈不是白費?

天氣本來就熱,霍雲山身體到底還是沒有恢複,在人群中頭暈目眩,幾個酒樓都滿座,反而是鶴鳴樓裏老板見來人是霍雲山,看她這幅樣子,不由分說拉上樓去。霍雲山也懶得掙紮,落座半天還直冒汗,她看着街上黑壓壓的人頭,心裏什麽也感慨不起來了,頓覺還是嘈雜煩惱的生活來地實在,想那麽多幹嘛,她苦笑:活着就是最好。

鶴鳴樓正在朱雀大街邊,在二樓看下面看得一清二楚。若不是那段義診的日子連帶福王府的威名,今日她恐怕就要踮起腳尖在人堆裏擠了。鶴鳴樓裏也是人滿為患。小二應了東邊西邊又喊,霍雲山坐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得了一壺雀舌。此時人還未過來,酒樓裏鬧哄哄一片,中間說書的地方也給拆了,添了幾張桌椅。霍雲山喝了半壺茶,忽然聽見下面人群哄鬧起來,是大隊過來了,大家争看這突厥王子和迎接的王大将軍的風采。

霍雲山也探出頭去看得真切,王斐果然是儒将風姿,年紀不過三十,眉目清秀不像領兵之人,只是嘴角微微下撇,目光冷峻,帶了幾分殺伐氣度。人群中忽然爆發出一陣尖銳的女聲,是個熱情的少婦,霍雲山隔得有些遠沒聽清說的什麽,就被一陣哄笑掩蓋過去。看情形,想來不過是些風流言語。

突厥王子卻帶着一個面罩遮住了口鼻,神情拽拽地騎在馬上。

霍雲山坐回來,看着陸續而過的着甲士兵,不禁想起了從前在龍官寨的那些兵。這些京師的兵鮮衣怒馬,他們臉上帶着一種驕人的盛氣。霍雲山知道這些親兵大多是親貴子弟,正真打仗他們不行。在戰場上他們要麽死,要麽成為正真的戰士。那些兵痞之所以能在一場場戰場上活下來,是因為他們懂得“縮着”。這是王城的名言,這個詞很形象很貼切。“沖得最前的往往是死得最快的,得縮着。氣勢不能全擺出來,要縮着,趁人不備的時候一擊即勝。”她後來也留意過,那些似睡非睡,看着松松誇誇的兵大多能活到最後。

這時候霍雲山眼尖地看見人群裏有個人朝她這邊仰面看了一眼,再去看已經找不見了。她對小二說聲記賬就下樓去了,追着剛才那人的位置擠過去,果然那個人見她來了,才鑽出人堆。霍雲山跟着他走到一家鐵匠鋪後院,沒想到鬧市裏還有這種地方,叮叮當當敲得熱鬧。那人停在院牆邊,朝四周查看了一番,霍雲山走上前去。那人從袖中翻出左手,手心上有方朱砂印,“錦衣衛都指揮使”七個字。這是陸謙的官職。

“西山戒臺寺有人接應你。主家到時候會聯系你。”那人說完閃身紮進了人堆。

就這樣霍雲山找到了自己下一步落腳的地方。

第 21 章

戒臺寺位于京城西郊,這座千年古剎建在半山腰,正好選在兩山之間,空谷流風,立在觀景臺上能望見一片灰蒙蒙的地界,那灰蒙蒙裏正是繁華的京畿,每當朝陽從那片煙塵中生起,灰色的煙霧便被染成了紅色。

寺院中的鐘聲響起,洪亮的聲音一圈圈綿綿蕩開。

霍雲山駐足在一棵大樹下,闊大的枝葉遮蔽了整塊空地,手掌一樣的葉子,不對,葉子更加細長,跟霍雲山在夢中見到的一樣。

霍雲山拉住身邊一個大師傅,問:“大師傅,借問這是什麽樹?”

大師傅順着她的手指擡頭看了下,說:“這是菩提樹。”見霍雲山眼睜睜望着樹發愣,又說:“這樹從南邊來,已經兩百餘歲了。”

霍雲山腦子在飛快地轉動,目光在飛快地搜索,口中說:“這就是菩提樹,原來是菩提樹啊。”

這和尚見她若有所思,便問:“是的。施主在找什麽?”

霍雲山已經看了幾遍,樹是這樹,可是周遭景色不同,笑嘆道:“找人,一個失散多年的故人。”

“跟這樹有關?”

“只記得來過菩提樹下。”霍雲山有些悵然地說,忽然想起來也可能是周圍寺廟改建過,問道:“這寺廟修繕過嗎?”

“貧僧在這裏二十一年,未曾有大的修繕。”他想了想,又說:“這菩提樹,是當年章懷太子植下的,一共有兩棵,一棵在寺裏,還有一棵在東宮。”

聽到這個霍雲山眉毛一跳:“東宮?”

和尚稱是。

一個小沙彌跑過來對她說:“施主,您在這兒啊,今日有其他的施主來還願,到時候大殿上難免人多眼雜,請女施主今日就不要過去了,免得沖撞了您。”這小沙彌年紀才七八歲,說話有些氣短。

霍雲山聽他說,笑着應了。想來應該是有京城貴胄來此進香,大殿周圍要肅清閑雜人等,方丈讓小沙彌來告知一聲。

霍雲山對佛事不甚上心,自不會去瞧熱鬧。跟和尚告別,她又回頭看了看這大樹,一只白貓從菩提樹後竄出來,又懶洋洋地卧倒曬太陽去了。

她只有上山,才能避開那些貴人。

京城的秋色格外迷人,戒臺寺這樣的佛門淨土也難辭大自然的妙筆,湛藍高廣的天空下是斑斓的黃葉秋草。

霍雲山轉過一個山坡,就看見不遠處的白塔下立着一位紅衣女子,旁邊一樹銀杏,黃葉藍天,在這樣一片色彩裏就像一幅美麗的畫。

那女子回過頭,是福王妃。

兩人都有些驚詫。

霍雲山拾階而上,站到福王妃對面,一笑。她自忖未有什麽對不住福王府的,于是在福王妃看來,她這一笑很有些紅塵外的灑脫。

福王妃上下看了霍雲山一眼,說:“真是巧,原來霍大夫在此地修行,越發神采照人了。”

霍雲山雖不在官場混跡,但好歹在王府呆過幾天,知道場面上這類話是在于互捧,即便不喜歡,也說了句:“王妃氣色也好了許多。我方才看見王妃立在這裏還以為是一幅畫。”

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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