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甜點部和料理部存亡之秋 (1)

昨夜秋雨停歇,滿地紅楓,枯黃,似是季節燃燒後的灰燼。

明朗溫暖的陽光吹滅寒冷,風聲如歌,歌聲消失。

校門大開,新的一日又重複開來。

陶欣然雖然不至于被退學,但是她再留在一班對大家而言都是一件壞事,班主任和教導主任商議之後把陶欣然調到別的班去。

她買班服的錢也被程青梅退還,常冬的也如數退還。

索性那兩個人只買了一套,并不是很大金錢虧空,平白多出來的兩套衣服,柳清然準備自己掏錢買下來,鄭萬航卻說男士的他可以收下來,作為答謝送給那天過來幫自己的鄭錫濤。

還有一套女士的就被李偉買了下來,他說自家老妹喜歡這個,原來還在愁,現在因禍得福。

體育課上,處處都是換上班服正在訓練的學生方陣。一班倒是留了個心眼,決定在方陣當日再把班服穿上。

柳清然因為身體的原因可以不參加方陣,少年坐在長椅上,遙遙的望着那些正在奮戰少年們的表情。

“你不參加方陣嗎?”

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身邊響起,柳清然完全不認識眼前的人,按道理來說班裏的人都知道自己不參加,這個人應該不是我們班的。

壯大膽子,他問:“你是?”

“我是鄭萬航他哥,鄭錫濤。”少年穿着中山裝在柳清然身邊坐下:“我看你總是一個人在這坐着。”

“嗯,我身體不好,不能像他們一樣長時間的訓練。”

“哦……”鄭錫濤沒料到是這麽個回答,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想要道歉又怕傷害到那個孩子,只能說:“那你能偷懶,也挺好的。”說完又覺得自己腦殘。

小朋友能夠察覺到身邊男生的善意,所以沒有嘲笑,側過頭去問:“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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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聽萬航說了你們班許文靜的事情。”

“所以呢?”

鄭錫濤蹙眉:“我有個問題想不通。所以想要問你。”

“你想問,陶欣然和常冬哪一個更過分?還是想問,我們設團套引常冬和陶欣然入洞這樣的做法和陶欣然有什麽不同,對嘛?”

少年點頭,他确實在考慮這個兩個問題。

并不喜歡賣關子,柳清然淺笑着開口:“從我的角度來看,他們兩個都很過分,不過,陶欣然更過分一點。”

“理由呢?”

“理由?這有什麽理由,你不是也覺得陶欣然更過分一點嗎?”柳清然能夠看穿旁人對問題的判斷結果。

這種別人看穿的感覺并不好受,鄭錫濤問他:“你怎麽知道我也覺得陶欣然更過分?”

“因為你想的第二個問題是……我們設團套引常冬和陶欣然入洞這樣的做法和陶欣然有什麽不同?如果第一個答案的結果不是陶欣然,你不會去想這個問題的。”昨天晚上肖谷也問了自己同樣的問題,今天早上劉樂天也問了自己,現在這個人也過來問自己。

腦子清楚的人都能明顯的從這件事察覺到,真正過分的人是陶欣然。

“怎麽說呢。”柳清然開始重複答案:“我還是覺得做事的方式沒有絕對的是非性,你也知道的,匕首這種東西,可以傷人,也可以護人。那解決問題的辦法也一樣,你可以用這個辦法去害人,也可以用這個辦法去救人。”

鄭錫濤很輕易的接受了這個回答:“嗯,所以你的答案是解決問題的出發點,是嗎?”

“嗯。”

得了答案,少年微微點頭,同坐在原地的小朋友告別。

校慶展示班服那天柳清然請假了。肖谷頗為愁緒的在家裏耽誤了一會兒,柳家管家楊爺催了他好幾次,少年才離開。

昨兒,自家老爸老媽被調派到南通工作,為期兩年半,肖谷算了算日子,等他們回來,自己高考都結束了,同從前一樣,他在父母走後,拖着自己的全部家當,習以為常的住進了柳家。他是常客,或者說是半個小主人。他拖着行李箱站在柳家的花園裏,落地窗外的爺爺奶奶正笑嘻嘻的對他揮手。

小太陽就是小太陽,無論去哪裏都受人歡迎。

行李塞到衣櫃裏,肖谷被楊爺叫去吃飯,站在樓階往下望,一家十口正坐在落地窗前煮鴛鴦鍋,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媽媽,清然宸宸,管家與管家夫人。

簡單的說明一下,清然的家庭結構。

柳爺爺是美聲大家,現如今在學院擔當教授。

柳奶奶是話劇教授,擁有一個話劇團,還兼在學院教授學生。

外公畢老爺子是雲歌樂團團長,國內小提琴界泰鬥級人物。

外婆是鋼琴演奏家。

父親柳予安現為國內知名度最廣的小提琴演奏家。

母親畢雲歌如今正在英國學習樂團管理,進修小提琴。

七歲認識之後就一直玩在一起,父母工作時長出差,他也養成了在清然家留宿的習慣。小太陽自小就跟着柳清然混跡于各種‘教育’場所,所以,耳濡目染,鋼琴會一點,小提琴會一點,但是因為沒什麽耐心,也就只停留在會一點的狀況之下。

肖谷少時訝異過柳家長輩們的厲害程度,見他們如同見神,畢恭畢敬,如今皮厚了也就習慣了,随便黏着爺爺奶奶說話,還習慣拿學校的事情和他們分享。

比起肖谷的皮厚,柳家接受這麽一個外來的小子也十分順暢,從小就寵着帶大。

昨兒正式入住後,肖谷被某個弟弟瞪了好幾眼。

那個弟弟的眼神像是在說:你這個完蛋玩意兒,怎麽又跑來找我哥!!

肖谷還想說呢,我比你還早認識你哥,你哥和我那可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

回憶結束,走到車庫,肖谷想着昨兒下午清然狀态還不錯,陪着老弟宸宸玩游戲又烘焙的。晚上洗完澡就被病勢席卷了。小太陽一邊擔心一邊苦惱,最後戴着頭盔,騎上摩托往學校的方向去了。

清然不來學校,學校的活動還要繼續。

校慶當天,操場廣播聲聲,班服評比拿下第一,方陣走隊也是第一。

一班不愧是一班。

光榮榜上第一個獎狀高挂。

伴随着這場喧鬧結束,月考如期而至。

又是一個周一,柳清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犯困,窗外寒風陣陣,他困得眼睛都睜不動,後天才到暖氣開放日……還有的熬。

班級門被打開,肖谷和劉樂天一身西裝顯露,少年們英挺帥氣。

“拿到名次了嗎?”程遠迫不及待的上前攔住那兩個人的道路:“第幾啊。”

兩個孩子把獎杯丢到位置上,肖谷第一,劉樂天第三。

柳清然拿過肖谷遞過來的獎杯,細看了幾眼,嗯,主持人大賽。

這種大賽肖谷同學不拿第一都對不起他那張嘴。

“鄭萬航他哥也第一。”劉樂天靠在椅子上微微搖頭:“他哥主持的超級正派,看着就像專業訓練出來的。”

鄭萬航趴在桌子上細看肖谷的獎杯無意識的開口:“我哥從小就處在家裏領導人的位置上,他是長子嘛,習以為常,而且他對這次大賽也挺認真的。”鄭萬航瞟了一眼随便寫出主持稿的肖谷,這家夥還真夠有天賦的,随便一弄的功夫就抵得上旁人長時間的努力。

大家正在鬧肖谷,門外有敲門聲響起,班門被推開。

不怒自威的氣質頗為少見,稀客,居然是學生會長陸離。

肖谷的視線落在會長身上,其實他和大師兄很相似,拿他們兩個做對比不難看出同等的氣韻,自小陸離就視大師兄為偶像,喜歡學他的行為舉止,後來見面少倒也不怎麽像了,現在長大,陸離身上确實保留了些許大師兄的氣質。

冰山站在門外,無表情的問:“小七,現在有空嗎?”

昏昏欲睡的孩子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走出去,陸離有些發笑的扶住那孩子的肩膀,停在走廊裏,陸離問他:“我記得你會做蛋糕,是不是?”

柳清然點頭,因為宸宸他們喜歡,他特地系統的學習過:“嗯,會,怎麽了嗎?”

開始說明目的,陸離頗為為難的開口:“今天是退休教師的離職日,學校訂的蛋糕被老教師的孫子打爛了,現在買也來不及,我們學校的甜點部也沒有做慶祝蛋糕的能力。你能過來幫個忙嗎?”

他本來就在煩接下來兩堂語文課要怎麽挨過去,正好!

“嗯,可以。”

趴在教室窗戶前的一行人,就看到會長牽着小朋友往活動大樓的方向走。肖谷不太放心直接把外套套上,轉身就追出去。劉樂天看他跑了,又想起接下來兩節課是語文課,心裏一橫,他也跑了。

王冠一,許文靜,鄭萬航也打算跑的時候語文老師出現在門外。

得,沒跑掉。

正在甜點教室幫着洗碗的劉樂天頗為迷惑的問了肖谷一句:“所以我們兩個就是特地跑過來洗碗的嗎?”

肖谷舔了一口自己手上沾上的奶油,嗯,好吃。

熟悉套路的小太陽對面前的少年說:“你看到那邊那個小的沒有?”

“看到了,怎麽了?”

“那是咱們兩個的。”

“哦!”

烤箱正在預熱,柳清然準備好模具,又在櫃子裏面摸出三塊原裝巧克力,這裏做巧克力的工具這裏也挺齊全。

打開另一個櫃子,抹茶粉,玫瑰粉,還有不少堅果。

可以!

準備巧克力回火。

結束洗碗工作的肖谷和劉樂天拿到了新的工作,兩個孩子坐在窗戶前剝開心果,松子,還有杏仁。

不習慣這樣長時間重複勞動的劉樂天吃不消的仰頭嘆了一口氣,擡眼看對面習以為常的肖谷:“你怎麽這麽有耐心。”

“清然他師父那經常要擇菜,我從小陪着他們一起說話,弄菜,早就習慣了。”

肖谷和柳清然是青梅竹馬班上的人都清楚,他來一班沒兩天就被王冠一科普了這件事,閑着無聊,他就問:“你們兩個怎麽認識的?”

“嗯?就這麽認識的。”

“……”這個半死不活的回答,劉樂天知道肖谷不願意說,懶得再問。

巧克力的香氣從身後飄來,兩個孩子咽了咽口水,等着無聊,兩個人随口聊起來,肖谷說:“你看到那個了嗎?話劇大賽,每個班都要參演。”

“嗯,看到了,你有興趣嗎?”

“你不感興趣嗎?我想演一個玩一下這次月考我考的還不錯,給自己一個獎勵,稍微找點事情做。”

“你要是玩的話,哥們陪你也可以,但是你會演話劇嗎?劇本呢?服裝也要準備吧。”

“這簡單。”

“簡單?”

肖谷指着那邊正在回火的小朋友:“小七的奶奶就是話劇演員,有一個話劇團呢,清然寫過很多很多話劇劇本,找清然要一個就好了。服裝更不用擔心了,他家全都有,一堆呢。”

劉樂天對于肖谷這種不問自取的行為深表鄙視:“他家的東西又不是你家的,你說要就要啊。”

剝完最後一刻松子的肖谷端着小碗上前,靠近柳清然問他:“我們說的話你聽見了?”

“聽見了。”

“我能找你要那些東西嗎?”

柳清然自小就煩肖谷過來問他的意見,所以他們自小就定下規矩,肖谷想要的說一聲就能拿走,千萬千萬別來煩他。

時隔多年的問候,陌生又熟悉,他點頭:“我的東西就是你的東西,你想要就拿走。”

劉樂天聽這話覺得荒唐:“嚯,柳清然,你也太放心肖谷了吧,什麽都敢讓他碰?”

誠實的點頭,小朋友把堅果放入巧克力原漿裏:“嗯。”

“你就不怕他亂碰你的東西,随便弄壞了?”

斬釘截鐵:“不會。”自小認識,多年的相處,不會有任何懷疑,柳清然說:“肖谷品性高貴,他不會故意弄壞我的東西。我相信他。”

“看到沒有,這可是哥們自小帶大的崽子,怎麽可能會和哥們有什麽界限。”少年昂頭得意風姿盡顯。

劉樂天歪了歪腦袋,最後冷哼了一聲:“肖谷你就跟只二哈似的。”

小太陽一頓,沒有生氣,惡作劇似的靠近柳清然在那孩子耳邊停住,嬉笑,最後:汪!

……

……

蛋糕做好,巧克力也做好。巧克力自己帶走,蛋糕大的留下,小的帶走。

“嗯?咱們就這麽帶走沒關系嗎?”劉樂天懷裏的小蛋糕芬芳迷人,口上說着正道明言,行為無比誠實。

柳清然看破不說破也就随口道:“勞務費。”

三個孩子坐在甜點室裏等着陸離的到來,學生會長推門而入,看過蛋糕之後滿意的叫人把東西送走。

陸離準備開口,就聽到柳清然淡淡道:“哥哥,你就說這個蛋糕是甜點部的人做的,別說和我有關系。”

會長眼底泛過微茫的光澤,拉着小朋友在位置上坐下:“我本來也想和你說這個事兒。”

“什麽事兒?”柳清然不明白,擡頭去問。

會長摘掉那孩子的帽子,輕聲道:“學校的劉主任想把甜點部和料理部取締,拿這兩個地方做奧數學習組和物理學習組。”會長左右看了看,這才開口:“劉主任不喜歡咱們學校發展社團這種學風。”

“哦……”肖谷和劉樂天發出感嘆,劉樂天又問:“那這……學校不管啊。”

“十二月有競賽,學校為了名額和名譽,也有一部分人贊同,校長倒是不喜歡這種形式,說是叫劉主任不要打兩個部門的主意,但是劉主任拿學校的升學率和榮譽率來壓校長的話,校長說他不想和那個老古板廢話,叫我們想想辦法。”

肖谷問:“你能什麽辦法啊。對了,劉主任為什麽別的部門不動,偏偏要去動這兩個部門?”

其實也簡單,答案無非那一個,陸離說:“因為在劉主任眼底,這兩個社團的存在沒有任何意義,而且他們既不能學到有用的技術,也不能為學校做出貢獻,這種社團就必須要消失。”

“怎麽可能呢,做飯和做甜點都是很困難的好不好!是了不起的技術!”肖谷想起自己的奮鬥史……嗯,至今他也沒能學會怎麽抹奶油。

陸離說:“關鍵問題就在這裏,學校不重視兩個部門,沒有專業的老師來教,他們至今的手藝也就停留在基礎上,特別是甜點部。料理部還好,有幾個孩子炒飯做得還挺好吃的。學生會還叫過他們的外賣。”

“也就是劉主任認為這兩個部門的技術沒有學習的意義,還認為他們無法将部團活動與學校學生相結合是嗎?”柳清然提煉問題。

會長點頭:“就是這個意思。所以,我今天本來是想要求你,問你能不能把這個蛋糕記在甜點部的名下,如果你不願意的話,能不能抽空過來教教她們怎麽做蛋糕。”

聽着就是麻煩事,柳清然搖頭:“蛋糕就記在甜點部的名下吧,教她們就算了。”

“可以問一下為什麽嗎?”陸離其實知道答案,但是又有些不死心,身為會長要操心的事情有很多,如果能保着這兩個社團,劉主任下次再動社團的腦筋,他們回應的底氣也比較足。取消部門這種事情,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決不能讓步。

“我覺得技術這種東西只要用心去學應該不會太難掌握。”柳清然平和道:“現在網絡那麽發達,B站上面不知道有多少蛋糕的教程,她們自己不肯好好練又不肯花時間的去研究,怪不得別人。”

“你怎麽知道她們不肯好好練習?”肖谷問他:“你怎麽那麽申通廣大?這也知道?”

“你看看這些碗碟就知道了,太新了。”柳清然指着那邊的電子秤:“那家夥上的面粉都沒有多少,篩子也都是新的。冰箱裏面還有她們做的曲奇,一看就是憑感覺亂放做出來的東西,她們自己沒有前進的想法,我不想教這樣的人。”

還有話要說,門外匆匆腳步聲襲來,有人闖進來,是財務,財務忙不疊的過來叫走了陸離,說是退休現場需要他在場。

陸離離開前多看了柳清然一眼,随後在門外停住,平和的規勸道:“小七啊,我覺得你還是不要用這種以惡看人的方式理解眼前發生的事情。活的糊塗一點對你也有好處。”

柳清然的眼前一片模糊,他看不清,認不出那些人的臉。

他知道他們都是好意。

但是,他很清楚……

他不是一個正常人,所以,不配得到正常的生活。

沒關系,習以為常就好。

他也不打算改變什麽,熬完這個學期就好了。

任務完成,他們把東西收拾好,轉道回去班級。

蛋糕被肖谷和劉樂天在路上瓜分了,做好的巧克力被那兩個家夥大方的分給身邊的一夥人。謝震嘴裏牛奶味和巧克力味濃濃混合于一處,香甜可口。想要誇獎一下小朋友,轉頭發現那孩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肖谷拿出抽屜裏的毯子把孩子裹得嚴嚴實實,對上衆人迷惑的眼神,少年習以為常:“沒事沒事,他天冷就這樣,暖氣也沒什麽用,等他身體習慣冬天就可以了。”

“大概要習慣多久啊。”

“兩個星期左右。”肖谷喝了一口茶,再吃了一塊苦味的巧克力,開始說正事:“同志們啊,咱們學校不是要辦話劇嗎?你們誰有興趣一起玩的?”

“你們要玩的話,我肯定一起。”搬着椅子擠過來的許文靜,高高舉手:“肯定需要女生吧。”

“那必須。”

程遠,謝震,王冠一,鄭萬航都願意入股,那邊沈靜怡也探頭:“我也能一起玩嗎?話劇還是很有意思的,你們有什麽打算啊?”

正要回答,門外傳來一聲叫嚣:“喂,你們班這次還打算贏第一嗎?”

“不能嗎”

“洗幹淨脖子等着吧,二班絕對不會輸的。”沈星陽抱臂冷笑,順手把試卷遞進來:“來,這是你們班今晚的英語作業。”又垂涎于肖谷他們面前精致的巧克力,少年站在門外瞪了他們一眼:“哥們這麽大個人站在這裏,你們都不知道給我一塊吃一下的嗎?”

王冠一有些受不了他,拿了一塊遞過去:“行了行了,搞得我們虧待你似的,拿去吃吧。”

接過就塞到嘴巴裏,沈星陽察覺到趴在位置上的柳清然:“小屁孩他怎麽了?我最近路過你們班,都看到他趴着,他怎麽一直在睡覺?”

“冬眠。”肖谷說。

“眠你個鬼啊,不願意說拉到!”沈星陽含着巧克力怒氣沖沖的走了。

肖谷盯着那孩子的背景,微微搖頭:“他最近更年期嗎?天天找我們班的麻煩?”

“誰知道呢。”

大夥聚在一起笑過,這件事也就揭了過去。

都說前行之路常有攔路虎,肖谷盯着眼前六七個圍着自己,給自己遞曲奇的女孩子們,怎麽的呢?現在都流行送吃的組團告白嗎?當然,開個玩笑,聰明的腦瓜轉一轉也就明白眼前的孩子們的意思:“你們不會是想讓我把這個拿給柳清然,讓他幫你們找解決辦法吧。”

為首的部長陳沁雅立刻點頭:“對,就是這個意思,麻煩你了。”

肖谷拿過部長手裏的曲奇,打開袋子問:“我能先吃一塊嗎?”他笑着解釋:“我從小就吃清然做的曲奇,他家裏也有法國來的甜點師,雖然不能說精通,但是基礎知識我都明白。”

陳沁雅立刻點頭,笑盈盈的說:“可以,可以當然可以。”

從女生們角度去看肖谷,和肖谷自己看自己是不一樣的。肖谷有時候自己會忘記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孩子。

畢竟自小身邊有柳清然這樣的天才做對比,他雖然以清然為傲,但是也會對自身的實力和能力産生意外的考慮偏差。

陳沁雅望着陽光下穿着冰藍似水顏色班服的少年……

面如冠玉,玉樹閑逸,白楊般挺拔俊朗,溫和一笑就是雨後晴朗,雲破霧散。

真是好看又優秀的少年郎,誰看到都要心動三分的人。

這個世上就是有那麽一種人,無論他在人群的什麽地方,穿着什麽樣的衣服,說着什麽樣的話,他就是能夠輕而易舉的被人發現,被人視為盛世的頂尖。

肖谷就是這樣的人,他的身周圍繞着明豔又爽朗的光澤。

一眼奪目,一笑驕陽。

肖谷先聞了聞曲奇,然後塞進嘴裏,嚼了兩口,少年蹙了蹙眉頭,直觀的嫌棄道:“這個好甜啊。”他把曲奇掰開:“而且這個好松,吃到最裏面還有面粉塊塊,味道不均勻。口感好差。”他搖頭,把曲奇遞過去:“這種東西拿給清然,他理都不會理你們的。”出于對她們的安慰,肖谷說:“你們還是回去多練練吧。我吃着都不好的東西,他連看都不會看的。”

陳沁雅拿回自己的曲奇,有些無奈的開口:“可是大家都說我們做的很好吃啊。”

“那是他們見識短淺,你去外面買些真正好吃的曲奇來吃就知道了。”

“可那是別人賣的,我們怎麽可能做到那種程度。”

肖谷覺得好笑,明白了清然為什麽不願意教她們,聳肩道:“那你們就別耽誤清然的時間了,他最煩沒有上進心的人。”少年擺擺手:“提醒你們,我可是好意,千萬別拿着這些東西到他面前去,他會扔掉的。走了。”

少年将自己手裏的水瓶抱緊,出來買個水,突然被攔路,他輕輕的吐了吐口裏的餅幹屑。

真是太難吃了。

可是女人大多數都是執着的,第二天,第三天,肖谷都接到了女生組團送來的曲奇,怎麽說呢……

一點進步都沒有。

班門外,肖谷遇上了第四次現身的‘甜點部’,吃下一塊,他吐了出來:“你們還是不要再給我送了,你們做的真的很難吃,再怎麽做都是這個樣子。”肖谷認真的搖頭:“你們真的有好好的練習嗎?”

女孩子們沒有說話,陳沁雅倔強的反駁:“我們當然有好好的練習,大家都說挺好吃的,怎麽就你說難吃。”

班門被推開,柳清然伸手拉過肖谷,推着他往班級裏走。

“哎?你被吵醒了?”

“不是。”

“那你……”

“你每天回來身上都有一股曲奇的甜味。”

“哦,你知道了啊。”肖谷陪着少年回到座位上坐下:“她們突然湊上來,我也沒想到她們會天天送過來。”

柳清然盯着肖谷,發現這個小子真的沒懂,他就嘆氣,開始說:“昊然哥哥高中的時候是籃球隊長,你知道吧。”

“嗯,這大家都知道啊。”

“那個時候學校也有一個甜點部,我小時候跟着我哥來過南歌一趟,他們運動之後,甜點部都會送蛋糕和甜點過來。美名其曰是讓他們籃球隊幫着消滅糕點,夢然姐姐卻告訴我,那些姑娘們送甜點過來都是為了讓昊然哥哥吃她們親手做的東西。”小朋友用現實例子告訴肖谷,那些姑娘動機不純。

“你的意思是她們拿曲奇給我不是為了讓我嘗味道,只是單純的想和我說話?”

柳清然懶散的趴在桌子上,平和的開口:“你終于開眼了?”

想明白的肖谷一愣,随後伸手去拉他的耳朵,不滿道:“你早看穿不知道早點告訴我嗎?我可是為了你才把她們擋住的。”

“我好像從一開始就把話說絕了,我不會幫她們的。”

肖谷的眉宇蹙在一處:“喂,你這麽聰明的腦袋,應該能明白會長在擔心什麽吧。”

“嗯,他無非是擔心劉主任做出随意取締部團的行為後,會增加學生部團活動的不安因素。而且一旦劉主任成功了,劉主任就能用同樣的理由取締掉其他他看不順眼的部門。”

小太陽點頭:“學校是為了學生的成長建立的,不是為了建造劉主任心裏的學校。”似是感慨:“這麽說,劉主任是反派了?”

柳清然最近适應了天氣裏陰冷的潮意,班級裏的暖氣也打開,少年因為缺水雙頰紅軟如蘋果。肖谷覺得好玩就捏捏他的臉:“清然,你在想什麽?”

“劉主任。”

“想他什麽?”

“聽說劉主任是小地方升上來的教師,他教課挺好的,為人也很正直。”他把自己得到的情報分享出來。

肖谷沒想到這個孩子會說這些,就問他:“所以呢?”

“作為傳授理論知識的老師他很優秀,從他自身條件來分析,在他眼底做飯和做甜點是沒有用的事情也很合理。”柳清然定定的望着天花板,平和的說:“所以,他不是一個壞人,只能說他看待部團活動的角度,和校長還有陸離哥哥不一樣。”

“因為角度不一樣,所以他是反派嗎?”

“如果你覺得陸離哥哥是正派的話,那劉主任就是反派。”少年拉住肖谷的袖口,開始分析:“劉主任的眼界很小,他不像我們從小就被各路名師教導,還能出國游歷開拓眼界。在那個老師的眼底做飯的就是‘夥夫’,因為他沒有去過高檔餐廳。在他眼底做甜點就是做蛋糕的……可能也是因為他不知道這個世上有很難考上的甜點學院,還有貴到抵得上他半個月工資的甜點。”

小朋友最近的話很多,他說:“但是校長和陸離哥哥與他不同,他們一個是名校校長,書香世家。陸離哥哥也是名門之後,從小就接受精英教育。劉主任和他們兩個從本質上對比就是不同的。”

“你的意思是說,想要解決這件事就要從劉主任的眼界來解決?”

“那是沒有辦法解決的。”小朋友懶懶散散的趴在桌子上:“他固步自封,眼界不高,我們帶他去看那些高級餐廳和甜點,說不準他會認為我們是在羞辱他。”

肖谷說:“南歌招收的要麽是特招的優秀的寒門學子,要麽就是家庭條件中上的富貴人家。”他明白柳清然這番話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說,劉主任的教育方式不适合南歌。”

“今天第二次開眼,不錯,不錯。”柳清然握着肖谷班服上的扣子,指甲摳啊摳:“這裏的學生大多數都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對他們而言不是只有高考一條路,但是劉主任是苦出身,他眼底認為的優秀就必須是走高考這條路,用成績來說話。可是……怎麽說呢,南歌的學生們大多非富即貴。他們可以做出的選擇很多,趁着年輕發展興趣開拓眼界,學習尊為第一,可是課本上的死知識并不是第一,‘未來’這兩字對于南歌絕大部分學生而言是很富裕的事情。但是劉主任不懂。”

“精神富養。”肖谷提出一個概念:“你是想說這個吧,劉主任根本不懂什麽是‘精神’富養。對吧。”

“今天第三次開眼了,厲害厲害。”

劉主任的事情劉樂天大致上了解,他坐在隔壁的位置上聽着這兩個家夥的對話,最後點頭,他們說的确實有點道理。于是插嘴:“所以呢?要保住甜點部和料理部你們兩個有什麽辦法嗎?”

這小子突然說話吓了肖谷一跳,轉頭瞪了他一眼:“你怎麽偷聽呢?!”

“我怎麽偷聽了!!我這可是光明正大的在聽!!你們兩個說那麽大聲,還不準我聽了。”

肖谷和劉樂天就是一對損友,兩個人一見面就火大的要死,恨不得一口咬死對方出氣。

柳清然嘆氣,其實辦法也有,也很簡單,不過是堵住劉主任話裏的缺點,但是以甜點部和料理部現在的情況……很難做出成績。

不過,這也不是自己該去想的事情,轉頭想問肖谷想不想去小賣部買點吃點,發現那兩個還在吵。

“看你這個表情是有辦法了?”窗戶被猛的打開,副會長曹靈韻笑彎眉眼,一瞬出現。吓得肖谷和劉樂天兩個直接跌坐在地上!

“我天,你什麽時候冒出來的啊!”

曹靈韻單手托腮,不滿的看着肖谷:“大谷啊,你怎麽和姐姐說話呢。”

“對不起,姐。”女人不能惹,誠實的道歉,絕對不能拿生命開玩笑,尊嚴這種東西不要就算了。

因為這一幕的出現,于是乎,學生會裏紅茶香氣溢滿鼻腔。

陸離坐在主位上,他說:“劉主任想要霸占兩個部團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們這邊暫時沒有什麽好辦法,小七,靈韻說你有辦法,你說說看,好不好?”

“我那……是個馊主意。”

“馊了也比沒有好。”

小朋友左右窺探一下,旁人的視線,最後無奈開口:“弄比賽怎麽樣?”

“比賽?”財務的不解的發問:“什麽比賽?”

分解劉主任的話,柳清然給出答案:“劉主任不是說着兩個社團對于學校沒有貢獻嘛?他們的社團活動就是把門關起來自己給自己做吃的。那就改掉嘛,把兩個社團拎出來,趁着中午的時間在學校立兩個攤位,賣各自做的東西,最後進行金額評比。”小朋友說了句老話:“有壓力才能産生動力。放他們這樣醉生夢死下去,永遠不知道天有多高。”

見他們沒有說話,柳清然低下頭:“我就說了是馊主意了。”

“其實我想的也是這個辦法。”陸離把自己的設想以文件的形式系統的呈現,放在小朋友面前:“但是我想的是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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