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永遠不要小看女人
柳清然停下腳步望着街頭飄零下的最後一片落葉,冬天步入繁盛,而繁盛過後就是凋零,人是這樣,東西是這樣,事情的發展也是如此。
肖谷走到柳清然身邊握住他的肩頭,順着他的視線去看蔚藍清澈的天空,他問他:“看什麽呢?”
“嗯?”他搖頭,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些什麽。”
常态了,肖谷明白這個家夥注意力不集中,發懵是清然生命的一部分嘛。
推開班級門,許文靜和沈靜怡坐在一處,兩個人各拿了一份試卷書寫,兩個孩子都為了将要到來期末考試做準備。而她們身邊鄭萬航拿着改好的卷子走到王冠一面前正在于他講解。最近許文靜為了成就自己的成績,免不得要冷落王冠一一點,鄭萬航是個有心的男孩子,直接拍着胸脯叫她專心做自己的事情,王冠一的成績他來負責。
肖谷有些不放心上前盯了一會兒,嗯,鄭萬航還蠻會教的人,因為性子不是急躁性的,對人也比較舒心。小太陽在心裏感慨,這家夥要是真的能把懦弱的性子從骨子裏面拿掉,應該能成為一個很不錯的男生。轉頭肖谷把這件事告訴了小朋友,小朋友轉頭瞥了鄭萬航一眼,随後聳肩:“只希望他不要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就好。”
“你擔心他成為老好人?”
“我是怕他和稀泥。”
“也有道理,且行且看吧。”肖谷晃了晃小朋友,讨好的對他笑出一口大白牙。
講臺被敲了敲,班長程青梅站上高臺,嚴肅了表情開口:“下個星期輪到我們班升旗,升旗手兩名,護旗手兩名,國旗下講話一名,有興趣的同學去肖谷那裏報名。上次已經參加過的就不用參加了。”
話說完後,柳清然看了一眼肖谷,在他耳邊輕輕道:“你問問許文靜,她願不願意當國旗下講話的人。”
“順帶着安排鄭萬航做升旗手嗎?”
小朋友忍不住淺笑:“你最近越來越上道了啊。”
“客氣客氣,都是你教導的好。”
柳清然無奈低頭,輕輕笑過後,側目去看前方發奮學習的許文靜,她終于意識到了,想要讓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過的不好,自身必須先強大起來,只有真正的強大才能抛棄從前的自己。所謂成長,不過是不斷的抛棄自己,不斷的扼殺自己的殘忍反複過程。
周一的寒風吹動了揚揚而舞的五星紅旗,肖谷望着站在高臺上熟練大方演講的許文靜,還有方才完整輕松做完一整套升旗動作的鄭萬航,老父心情大漲。果然看着他們成長自己也有舒心的感覺啊。可嘆,這種舒心的感覺并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很快,周三下午最後一趟體育課,某些深深埋下的種子徹底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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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文靜拿着試卷走到柳清然身邊,她上課有好幾題沒有聽懂,想趁着體育課過來問問他,這邊她剛剛學會了一道題目,眼前的陽光就被遮住,陶欣然笑盈盈的出現在她面前,那個女孩子笑的很僵硬,氣色也很差。
死後鹹魚的詭異目光死死的望着許文靜:“這麽用功啊,學什麽呢?”
“沒什麽。”許文靜冷靜的瞥了過去,随後又低下頭同柳清然說話。
見自己沒有被重視,陶欣然甚至發現許文靜看待她的視線已經全然不同,她恨的咬牙切齒,聲音不由拔高:“我和你說話你什麽态度啊!!!”
“……”許文靜被對面突然生出的潑婦戾氣吓得一頓,直直與那古怪的女人對視,最後冷哼了一聲,接着低下頭算題。
柳清然并不想牽扯其中,只是安靜的坐在一旁,他拉着許文靜的手臂道:“咱們去籃球場找大谷他們吧。”
聽到柳清然說話,小姑娘心裏輕靈一片,對待自家弟弟一樣笑盈盈的收拾東西:“好啊,咱們去籃球場那邊學。上次你和我說的提前學習後面的知識,我有點興趣,你能教教我怎麽做嗎?”
“嗯。”他很乖的點頭,許文靜的成長遠遠高于鄭萬航,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從某些角度上來判斷,女性成長的能力高于男性,忍痛和承受打擊的能力也會因為個體的不同産生不同的進步差異。柳清然點頭,許文靜是個可造之材。
瞧着那兩個人收拾東西要離開,将她的尋釁挑事視作無物,陶欣然冷下視線,低下眼眸肆意的任憑黑暗進入心脈,讓其張揚舞爪的襲來,她沒有着急,沒有怒意,靜靜的,冷冷的把陰詭氣息裹在話語之上,幽幽道:“許文靜,你猜猜看常冬他有多想念你。”
……
……
“你想不想他啊。”陶欣然挑釁的看過來。
許文靜側目,幽幽的看了一眼陶欣然,指着主席臺的階梯:“怎麽樣,要不要和我聊聊?”
陶欣然自然願意,她最喜歡看的就是許文靜被她壓制于腳底的樣子。
柳清然想要跟去,許文靜盯着那瘦小病弱的孩子看了一眼,随後搖頭,拍拍他的肩膀,似是下定決心,她說:“你就站在這裏等我,我有什麽事情你也好幫我作證。”
至少不能把柳清然牽扯進來,要保證這個孩子的安全,當然了,他要是真的有點什麽事情,肖谷可能會拿着刀來砍自己吧。
嗯,沒有那個‘吧’。
肖谷一定會來砍她的。
兩兩對峙,許文靜站在樓梯口,她笑着問陶欣然:“我不覺得咱們兩個很熟,也不認為曾經的罪過你,怎麽?你為什麽這麽和我過不去?”
“看一個人不爽還需要什麽理由嗎?”陶欣然失了神志似的狀張狂笑怒。
許文靜并不為這件事驚訝,她平和的開口,似是嘲諷:“我之前特別好奇你為什麽不爽我,還想過把這件事擺平了,咱們兩個可以和解。怎麽說呢,我從前有點聖母。可是常冬消失之後,我再看你,我就不想再和你和解了。”她語調雖冷,卻沒有憤怒:“你對我而言什麽東西都不是,我何必和你這樣的人費腦子,我還是把我自己的日子過好吧。”
陶欣然想要說話,許文靜截住了她的話頭,接着道:“就這麽過着日子,我突然發現了。原來柳清然說的是對的。”她荒唐笑出聲:“你嫉妒我。”
“你他媽胡說些什麽!!”陶欣然伸手要來抓她,許文靜握住那女孩子的手,明豔的笑了笑,将陽光之中的明亮與傲氣吸入眸色,女生的驕傲與魅意顯露。
要贏。
要贏。
這段時間那麽拼命!!
她真的很拼命的抓住救命的繩索往上攀登!!
眉宇上挑,她扔開陶欣然的手,厭惡着眼前的女孩子,卻又露出憐憫的笑意:“我比你漂亮,比你聲音甜,家世比你好,和肖谷,劉樂天他們玩得好,我喜歡的男孩子也如我所想的喜歡我,我爸媽恩愛,家庭美滿。”她笑的張狂又得意:“現在,就連成績我都比你要強,我還被肖谷推薦去做國旗下講話,最近學校知道我名字的人越來越多!還有,女生來找我說話的也不少”她不屑,蔑視:“陶欣然,你拿什麽和我比。你有一樣比我強嗎?”
她的一番諷刺,換來了陶欣然的咒罵聲,不少人都聽到那尖銳的聲音紛紛望來。
聽到動靜的沈靜怡走到柳清然身邊,将他往後拉了兩步,不安道:“你離他們稍微遠一點不要被波及到了。”
柳清然被拉的一驚,随後盯着身邊完全陌生的女孩子,他微微點頭:“我不會上去的。許文靜叫我站在這裏幫她作證。”
手心裏,少年冰冷的手帶着孱弱的病氣,讓人心疼,沈靜怡母愛泛濫将他護在身後,又轉頭去看高處正在破口大罵許文靜的陶欣然,那些話語何其難聽,聽到的人都不禁感嘆,陶欣然簡直是在豐富大家夥的罵人詞彙數據庫。
她罵的不知道累,不知道停歇。
而許文靜卻一直靜靜的看着她,聽着那些污穢的話語,一動不動,她并沒有把陶欣然的怒火看做是自己的孽,也不再害怕。
逃避不能解決問題。
終于陶欣然罵累了,站在樓下看戲的人也都聽怕了,操場安靜的可怕,除了風聲和呼吸聲,好像什麽都不剩下,這樣寂冷空間裏,許文靜的視線變得憐憫,她看待陶欣然的表情漸漸無味,她已經厭倦和這個人繼續糾纏。
“你真可憐。”她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什麽都比不上我,你真可憐。
費盡心思黃粱一夢,你真可憐。
你過得一點也不快樂,你真可憐。
除了用下作的手段攪亂我的生活,你半點贏過我的地方都沒有,你真可憐。
你想要的東西全部都在我手裏,你真可憐。
她帶着勝利者的無奈和憐憫:“陶欣然,你怎麽會這麽可憐。”
事情發生在一瞬間,陶欣然尖叫一聲,手上的力氣毫無收斂,直接把許文靜推下樓梯。沈靜怡見此立刻上前卻還是遲了一步,許文靜的左邊手臂砸傷了,臉上也有些被水泥磨破的痕跡。柳清然站在原地,盯着許文靜站立的地方……
樓梯邊緣……
她……是故意的。
晚上回到學校附近的小區,肖谷靠在門邊盯着趴在床上裝烏龜的柳清然,他上前拍拍那孩子的腰:“幹什麽呢?”
“我有點想不通。”
“什麽想不通。”
“許文靜她是故意被陶欣然推下去的。”
肖谷點頭,他聽了沈靜怡的表述之後就明白許文靜是故意的了,他問小朋友:“你不是想的挺明白的嗎?怎麽現在又不明白了?”
柳清然盤膝坐起身,一臉嚴肅的盯着肖谷:“我說了你不要生氣。”
“嗯,我不生氣。”
“嗯……那個……我在想,是不是我們之前對付常冬時用的辦法被許文靜學去了,她才會用這麽一招。就是……對方的罪名不夠重,那就幹脆給她設個局弄個重的罪出來。陶欣然上次鼓搗全校告白,雖然大家夥都知道是她,但是也沒有個罪名,學校也不好定她的罪名,現在……許文靜被她弄傷,她就逃不掉了。”
肖谷明白了柳清然在想什麽,一雙英挺的眉宇瞬時蹙在一處:“你覺得許文靜這次受傷和你有關系?”
“沒有啊。”
眉毛松開,肖谷摟過小朋友雙雙倒在枕頭上,輕松的望着天花板:“那不就得了,你還煩什麽啊。”
“我是在想,這樣不好。”柳清然閉上眼睛,嘆了一聲:“我覺得她一個女孩子這麽做太冒險了。一個弄不好,後果很嚴重。”
肖谷側過視線盯着那孩子的睫毛看了會兒,随後又倒下打了個哈切:“那我明天叫鄭萬航好好訓訓她。而且我看許文靜是個好的,不會随便拿自己開玩笑。”說完,他又搖頭,伸手握住上方的空氣:“不過你考慮的也是對的,咱們還是應該警告她一下。”
小朋友點頭再次感慨肖谷孺子可教,肖谷仰頭大笑,二人之間的氣氛輕松下來。
陶欣然又被記了一個大過,這次她被換到六班去了。
事情發生之後,雙方家長在學生指導處會面,聽說過程十分精彩。許文靜和陶欣然的媽媽是高中同學……說是原來是閨蜜後來因為許文靜爸爸的出現,兩個人鬧翻了。大人的恩怨沒有結束,以至于從小陶欣然就被教育一定要超過許文靜。
啼笑皆非的原因讓所有人為之一愣,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許文靜。
根據當時在場的曹靈韻的獨家報道,一班的小班花,仰着下巴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話:“你們母女兩個真可憐。”
第二句話:“無論陶欣然怎麽作妖我都無所謂,我比你優秀,我天生就比你優秀。”
氣的陶欣然當場崩潰哭罵出聲,平地一聲雷,吓得校長的水杯差點打破了。
聽到了全過程的肖谷玩笑的對着柳清然說了句:“實在不行咱們再給她集滿?直接讓她從學校離開,省得咱們以後還要費心思對她,我看她是那種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女人。”
其實留着她比較好,柳清然這樣想。
無論是讓她繼續看着許文靜過得好。讓嫉妒折磨她,還是留着她刺激許文靜繼續成長,她留下的好處總是稍稍高于壞處的。
但是……
少年蹙眉。
這件事不會這麽容易就結束的。人生還那麽長……誰知道将來陶欣然會整出什麽幺蛾子。嗯,正好拿這件事來督促一下鄭萬航。讓他成長起來,這樣才好保護許文靜。
肖谷收到柳清然布置的命令,立刻點頭去執行,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給鄭萬航從北海的星星扯到了西海的月亮,完完整整的把事情的得失和後果講解清楚。可憐小鄭同學聽得雲裏霧裏,好半天才回過神點頭。
“你不就是要我小心陶欣然的後續動作,以及叫她注意不要總是拿自己的生命安全來獲得想要的結局嘛。我懂。”
“那就好。”肖谷覺得自己說的很體面,沒有頤指氣使的命令,也沒有說的不清不楚。談話這種工作實在是太适合自己了。驕傲自滿的小太陽轉頭跑到正在吃三明治的柳清然身邊,笑的喜地歡天,一個勁的追着他要獎勵。
他得到了半塊三明治。
肖谷很高興。
真的很高興。
真的真的很高興。
事情過去後一個星期,柳清然把批改好的數學試卷送到正在出試卷的穆素面前,隔壁物理老師桌子前站了一個女孩子,那孩子看物理老師不在就把文件似的東西遞到穆素這邊:“老師,我是八班的班長,能麻煩您一會兒把這個給王老師嗎?”
“哦,你給他吧。”穆素沒空擡頭,指了一下身邊的柳清然。
那班長對着眼前戴着帽子的小朋友笑了笑:“那就麻煩你了。”
接過東西,垂下視線,看見了那個女孩子的手……
左手,拇指,黑痣。
他頓住了……
女孩子離開了,門被關上。
事件的碎片在腦海中不斷彙聚,斷裂的線索彙聚成一整條線。
他開始重新回顧這一切。
一切的開始在于陶欣然出現在八班,八班的班長和陶欣然不對付,然後,班長的日記本被八班的女生們拿走公之于衆,班長喜歡肖谷的事情被發現,陶欣然開始在班上鼓搗八班班長去找肖谷告白,班長不願意……
這裏就是故事的分歧點。
班長被威脅之後,想要保護自己,也想要陷害陶欣然,所以她主動把事情鬧大。一不做二不休,就自己把日記本拿到肖谷的抽屜裏面,肖谷是正人君子不會随便看她的東西,為了找到主人,肖谷肯定會把東西送到學生會讓廣播站來找人,學生會的人更加不會看她的日記。看了也無所謂,反正八班的人已經全部都知道了。
這并不是秘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沒什麽好畏懼的。
她這麽想,也這麽做了,自己把日記本送到肖谷這裏之後,做出一副焦急的模樣去找陶欣然她們興師問罪,問她們是不是把自己日記本拿走了。
提問:為什麽她們會相信八班班長的日記本被人拿走了?
回答:因為,肖谷有很多人惦記着。就算有人背着她們把日記本拿給肖谷,陶欣然她們也不會懷疑。畢竟,當時劉樂天還沒有和謝銀屏交上朋友,所有人都知道告白的後果是失戀。八班有些女孩子為了守護住自己的夢中情人,把情敵的日記交給肖谷也不是不可能。
提問:這件事的可行性是多少?
回答:很大。
第一可以讓八班班長情緒崩潰。第二日記上沒有名字,肖谷也不知道是誰。第三班長絕對不可能去找肖谷把日記本要過來。
這樣一來,肖谷永遠不知道日記的主人是誰,八班的班長也絕對不會再去尋肖谷告白。
是合理的。
誰都不會想到沒有名字的日記本是主人自己塞到喜歡的人的抽屜裏面去的。
八班班長這麽做是合理的。
她并沒有計算到後方的事情。
她只是……只是……
只是想要把日記的問題鬧大,在老師那裏冤枉陶欣然将自己的日記本偷走,好好的報複陶欣然而已。
可是……
她沒有那麽長的眼光。
陶欣然身上不僅僅只有八班班長一個人的問題,還有許文靜這個遠古的,深埋骨血裏的問題存在。
事情鬧的太大。
提問:這件事裏獲益最大的是誰?
回答:所有人都輸了。
柳清然嘆了一聲,轉頭走出辦公室,他路過四班時被某只名為鄭錫濤的火龍攔住了道路。這家夥高高大大和肖谷有的一拼,站在這裏就和路障似得。
“你一臉半死不活什麽意思啊,誰又惹你了?”
柳清然擡頭看了他一眼,沒有回應,側目望向窗外落了霜華的枝丫:“事情果然是環環相扣,一個圈圈都少不了啊。”
許文靜,常冬,陶欣然,他們三個的父母,老師,肖谷,劉樂天,謝銀屏,八班班長,餘秋禾,學生會,鄭萬航,還有自己……
今天這個局面,這上面的人,缺一不可。
“你說什麽亂七八糟的呢?你這什麽表情?”
柳清然搖頭,在鄭錫濤迷茫混沌的眼神之中,緩緩的露出笑意,狡猾又奸詐:“女人還真是可怕呢。”
提問:這件事最先開始的人是誰?
回答:可能要追溯到許文靜和陶欣然的媽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