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她拼命的留住過去

有人說過,攝影最美妙的地方在于,它能夠将時光留住。

話劇部裏,謝震正跟着陳歡學習修圖,兩個人盯着圖層的疊加,眼底冒出綠光。

柳清然抱着一本寫滿了數據的科研書,悠閑的從那兩個人背後飄過。打開冰箱後,一瓶可樂差點砸到崽子的腦袋,肖谷眼疾手快的替他拿下,随後将視線放在爆滿的冰箱裏,他有點無語的看向長桌上認真學習的一群人:“我說你們買飲料能不能有個限度啊,這都快漫出來!!”

“不是我們的。”鄭錫濤開口,有些為難:“之前打籃球的時候不是喊了籃球隊的幾個過來洗澡嘛,他們現在把我們這裏當免費冰箱用,說是體育課結束之後就過來拿。”

肖谷對李婷說了句:“你把他們的東西收拾好,叫他們別有事沒事就過來。”

“嗯。”李婷點頭,轉頭拿到塑料袋開始收拾。

沈星辰翹着椅子,轉着鋼筆的筆蓋:“你有想過外面的人會怎麽說我們嗎?”

“什麽?”肖谷看過去:“誰怎麽說我們?”

“清然不是讓我們低調一點嘛,其他部團沒有咱們這麽好的設備,本來就有不滿,咱們如果連個水都不讓別人冰,說不準會被記恨。”少年雙手一攤,頗為糾結:“劉主任天天就像條惡犬一樣,盯着,嗅着,等咱們惹出點什麽事情來,要是不給籃球隊的人冰水,他們會不會成為咱們的對立面?畢竟用的都是公家的電啊。”

“對啊,多一個隊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吧。”

“我沒和你們說過嗎?”柳清然拿了一盒巧克力出來,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咱們的電表是另算的,水也是,我沒找籃球隊的人要洗澡的水費,他們就該感謝我了。”

李婷那邊已經把東西裝好,女孩子走過來說:“我們這裏确實是獨立的。”

“要不還是等籃球賽結束之後再讓他們把水拿走吧。”董娉婷出于考慮開口:“好歹保持住一段時間的友好往來,就像他們幾個說的一樣,咱們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

陳清如卻保持相反的意見:“可是這是籃球隊的事情,和我們話劇部有什麽關系,他們這樣胡亂把自己的水放進我們的冰箱裏面,只會給我們帶來麻煩,清然剛剛就差點被砸到了。”

劉樂天點頭:“我是覺得大家不要這麽卑微,籃球隊的事情本來就和話劇部沒有關系,再怎麽說只是冰一冰水,他們應該也不至于成了敵人吧。”

鄭錫濤又說:“好歹也是一個隊的,現在就讓他們把東西拿走,比賽的時候軍心不穩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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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然有些頭疼的看了李婷一眼,李婷手裏的塑料袋放下也不是放回去也不是,為了解救經理小姐,崽子開口打斷了那邊幾個孩子的對話:“我覺得友好是好事情。不過是冰一下水也不是什麽壞事,就像你們說的,不讓他們冰也不對,讓他們冰也不對。所以,我有一個提議。”

衆人看過去。

“以後,別在讓他們過來洗澡,或者說讓他們不要再踏進話劇部,就成。”釜底抽薪比較健康:“肖谷,你就和他們說是我發話了,這個月水費超标,不再接納籃球隊員。”

“他們說願意給錢呢?”

“那也拒絕。就說是我的意思。”崽子說:“反正我的風評一向不好,你們只要裝出為難,不得不服從的意思就好了。”小朋友走到女生背後,誠然道:“關鍵是話劇部女生比較多,每天來那麽多男孩子,影響不好。”

“你就扯,我們不是男生?”劉樂天一個白眼。

“這就是明裏暗裏的告訴那些籃球隊的孩子們,話劇部不接受他們的‘自來熟’讓他們練習完就快點走。每天都過來鬧一陣,我早就煩了。之前只有這次參賽的來還好,這段時間不參賽的隊員也跑過來,真是不拿自己當外人。”

聽着他抱怨,幾聲笑散發出來。

陳歡用單反記錄下對面的歡聲笑語,然後點頭,謝震看她點頭,問她:“你笑的很歡嘛,怎麽了?”

“昨兒,我和柳清然提了一聲,說是最近來我們這裏的閑雜人等太多,無心一說,沒想到他就記下來了。”

謝震點頭:“确實煩人,那幾個高二的還喜歡随便亂翻東西,冰箱裏面我們的東西他們也不問自取就這麽吃,被董娉婷說過之後好一點,但是把自己的東西扔到我們的冰箱裏面,也有點過分。”

“自來熟和厚臉皮還是要有限度,沒有限度真的很惹人厭。”陳歡盯着窗外那些歡騰走過的人,眼底顯露出厭惡的神色。

當天晚上訓練結束,肖谷他們沒有再帶着籃球隊的人回來,籃球隊那些人放在這裏的水也被李婷一次性帶過去,并和他們說清楚以後不要再把東西塞進話劇部。

聽說高二的那些學長稍顯不滿,但是,也沒有說些什麽。

按下不發作其實就是秋後算賬。

第二天新聞部就在學校發布了話劇部有私人用浴室和冰箱,其他部門立刻上書申請說要分配冰箱和浴室使用權。

肖谷作為代表把冰箱的□□和浴室的裝修款項以及水費電費自付錢的事情表述清楚後,這場風波也就消失了。

“我當時還在奇怪,你到底為什麽要把水表和電表牽出來,原來是為了預防這種場面啊。”肖谷抱着水壺窩在沙發上,深吸了口氣:“今天累死我了,也不知道是誰放的風,居然大部分部門都跑去了。”

柳清然擠到他身邊:“還用說嘛,當然是籃球隊的那些人啊。”

此言一出,屋子裏的人都紛紛轉頭看來,許文靜似是感慨:“不可能吧,我們借給他們浴室,還借給他們冰箱,就算現在斷了,他們也不會對我們有這麽大的怨恨。”

董娉婷說:“清然的意思是,籃球隊的人看肖谷他們不爽,自然也就看話劇部不爽。”

“怎麽說?”陳清如沒聽明白:“看肖谷他們不爽?肖谷他們怎麽了?”

“因為我們代替了他們去打籃球賽啊。”劉樂天幫忙解釋:“我們第一次拿了第一後,他們就看我們不爽了。這次我們再去他們會不爽也是應該的。”

“為什麽?”沈靜怡發問:“又不是你們要去的。”

“簡單來說,突然來了一批小孩子搶了我們的禮堂,天天在那裏排練,而且還演的比咱們好,你說鬧不鬧心?”沈星辰用一種很直觀的比喻解釋了兩者的關系。

“所以說啊。”他接着說:“他們會不爽我們,而且給我們找點不痛快,是可以理解的。”

“這次你們初陣就要對長郡,輸了話,明年就沒有你們的事情了吧。”陳歡發問。

“大概吧,如果輸得很難看的話,過段時間我們這個緊急集合的小分隊就要解散了。”鄭錫濤回答。

“那我這次要把設備帶全,好把你們英勇的模樣完整的記錄下來。老謝,記得幫忙扛設備啊。”陳歡忙着招呼謝震,謝震遇上女霸王有些無奈,但也只能苦笑着點頭。

董娉婷卻一直很安靜,何靜嫣看她這麽平靜有些困惑,笑着問她:“怎麽了?心情不好?籃球隊的人不會再來了,你不用這麽煩躁。”

“我不是在煩躁。”董娉婷猶豫的開口:“我只是有點擔心他們幾個。”

“擔心?”少女的困惑帶着青澀的嬌豔,她一笑如寒梅,伸手捏住董娉婷的肩膀:“為什麽擔心?”

“如果真的輸得很難看的話,說不準會被籃球隊那些人嘲笑。”董娉婷的擔心确有道理:“雖然我有點多事,但是……本來就不是肖谷他們分內的事情,現在分出時間去訓練,結果卻不讨巧,不是很窩火嗎?”想起籃球隊某些人的嘴臉,董娉婷不由蹙眉:“如果只是輸了,也沒關系,那畢竟是長郡專業的籃球隊。但是……”她的視線落在鄭錫濤的身上,這只自尊心極高又易怒的火龍,說不準三言兩語就會被氣到,少女愁緒滿心:“被那些絲毫都不努力奮鬥只知道怨天尤人看人笑話的人嘲笑,實在是很惡心。”

柳清然對董娉婷的話表示贊同,自家老爸能給他們的訓練有限,昊然哥哥能教的東西也差不多教完了,剩下的就是他們自己的臨場應變和訓練過後的真實實力。

“看來只能用戰術來定乾坤了。”小朋友捏着下巴,開始計算。

第一場對上的就是長郡,連收集情報的時間都沒有。

那就要把所有可能的戰術全部計劃出來,然後教給那些孩子。

啊……

首先田忌賽馬是基礎。

再之後就是人員的配置。

肖谷湊到柳清然身邊盯着那厚實的紙張,随後開口:“清然。我們比賽的時候你在現場看不就好了?這樣戰術這種東西也能适時改變。”

“不要。人多,不去。”

“喂……”肖谷頗為鄙視:“太任性了哦。”

“沒關系,我可愛所以我特別。”眨巴眨巴眼睛。

“……”

又過來三天,衆人在柳清然的逼迫下進行了緊急訓練,短短幾日有了明顯的進步。

鄭錫濤扶着膝蓋,一聲嘆氣,對着肖谷說:“真是佩服你從小能跟在那樣的怪物身邊學習。”

一臉輕松應對的肖谷笑呵呵的點頭:“我小時候可是接受過魔鬼訓練的。”

“譬如?”劉樂天挂着毛巾走過來。

“我背過一整本書。”肖谷臉上多了些許無奈:“一整本。”

“……”

“……”

“……”

趙長寧咽了咽口水,想起自家老弟背書時的痛苦模樣,忍不住發問:“柳清然應該不會叫我們背整本書吧。”

“他會讓你們背下整本劇本的。”

“……”

“……”

“……”

甩掉腦子裏那些可怕的想法,肖谷招呼了一聲,少年重新回到操場訓練。

站在操場外正在記錄時光的陳歡,滿意的盯着平板裏少年飛奔的模樣。

果然時光是可以留住的。

李雲浩正在話劇部裏寫試卷,身後傳來唐風傑喊他名字的聲音,他回頭,發現門外站了個陌生,不對,是不太熟悉的孩子。

李元浩。

向唐風傑道謝,然後走出話劇部的門,門外那個和自己相差一歲的弟弟面色平靜,有輕易能察覺到的厭惡,他并沒有背書包:“爸爸叫你過去,晚上一起去吃飯。他訂了飯店。”

麻煩事啊。

“我這邊正在準備補習,麻煩你和他說一聲,我不去了。晚上還有訓練,回家也會遲。”他點頭:“那就這樣,我回去了。”

他不想和這個弟弟有過多的聯系,說的太多不好,念的太多也不好,還是保持一個差不多的距離,不要給自己添麻煩。

“三天前喊你也這麽說,雙休也一大早就出門弄到半夜才回來。”李元浩死死的盯着眼前算得上陌生的兄長:“你是想要證明什麽嗎?”

他笑了,看待小孩子一樣,輕聲解釋道:“三天前我們正在進行戰術訓練,很重要,所以我才不去的。雙休也是因為和大家約好了,這些我清清楚楚的和你還有爸爸交代過。”他不懂,所以笑着問:“你覺得我想要證明什麽?”

“優秀啊。”眼前的這個少年,樣樣都比自己強,外貌也好,成績也好,還會唱歌,班上喜歡他的女生就有六七個,也被很多老師喜歡着,儒雅又溫柔,越是靠近越是能察覺到彼此的差距。

“那就說的清楚一點吧。”免得今後再生出麻煩,他不想和這個弟弟比較,這個孩子離自己越遠越好:“我沒打算和你搶什麽東西,爸爸也好,長子這個身份也好,還有将來的什麽繼承權,我沒打算搶,或者說我也沒有那個資格和你搶。”他聳肩,坦誠相待:“我不喜歡你,也不想要什麽弟弟,但是我沒有害你的意思。可以的話,咱們就當做陌生人相處吧。”

“還真是直接。”李元浩看不穿雲浩眼底的情緒,他側過視線去看話劇部裏雞飛狗跳的場合:“爸爸說,你在躲他。”

“我沒有那麽閑。我每天要過來學校晨練,晚上也有訓練,忙的不可開交。”他這麽解釋。

“你總有理由。”李元浩冷笑着:“都是正當理由,弄得誰都不好說你什麽。”

他的笑并無波動,他問:“那你想要和我說什麽呢?”

“我也不喜歡你,也不想要一個哥哥,就像你說的,我們當陌生人吧。”他聳肩:“爸爸那邊我會說的,你就好好的訓練吧。”

冷若寒冰的冰凍感在兄弟兩個之間消散,李雲浩目送那孩子離開,身後有腳步聲傳來,陳歡舉着相機開口:“哦?和你弟弟說話那麽疲倦的嗎?看看吧,你一副要嘔死的表情。”男孩子打扮的女孩子将相機舉到李雲浩面前,李雲浩看了一眼,正想要辯解,陳歡噓了一聲,指着相機道:“時光是不會騙人的。你再怎麽找理由也不可能騙相機。”

“眼見不一定為實哦。”

“我只相信自己看見的,只有照片才是真實的。”女孩子這麽肯定的開口,眼底滿是破裂。

回到車上的李元浩對着父親笑道:“他那邊忙的走不開,晚上也要遲一點,叫我們不要理他。”

“原話?”

“是,原話。”李雲浩想了想還說:“對了,他還說,最近很忙可能會不怎麽回家,也叫您不要多事,不要管他的事情。”

“呵。”父親冷笑一聲,伸手按住小兒子的腦袋,他搖頭:“這句是假的。”中年人肯定的笑道:“他絕對不會說這種話。”

被拆穿的人,一頓,擡頭,他還未理解自己錯在什麽地方,就聽到父親失望的言語:“雲浩不是那種鋒芒畢露的孩子,他不會給自己找麻煩。你剛剛說的那句話,他這一輩都不會和我說。”

父親看明白了。

大兒子身上那種近乎溫柔的疏離感……

那種淺笑似的冷漠……

其實,是最大的涼薄。

中年人不禁思考,如果自己死了,那個孩子哪怕對自己沒有感情,也一定會象征性的流兩滴眼淚,畢竟他不會給自己找麻煩,随波逐流才是他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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