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他相信實力

唐風傑視角。

天才這種‘稱呼’不過是努力家的另一種稱呼而已,從小他就是這樣認為的。

好像那些每次考高分都說自己沒有學習的同學一樣,所謂天才,也是如此,表面上比誰都還要游刃有餘,實際上也不過是一些拼了命去争去奪的人罷了。

他一向對那些高位的人生出敬佩之心,因為他認為,只要自己努力就一定可以獲得同樣的地位和能力。如果沒有達到那種程度,那就代表自己努力的程度還不夠。

就因為這樣的心情,他看不起不如自己的人,因為他覺得那是他們努力不夠的原因。

但是……

某一天,這種感情和觀念出現了偏差。

柳清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那個小小年紀,站在柳予安身邊,高程度拉着琴的柳清然。

擊破了他的一切。

南歌的古典樂部是個很平庸的地方,他加入之後,被指導老師視為珍寶,直接頂替高三的前輩,當了首席和獨奏。

這當然招來了很多人的不滿,但是在指導老師的測試對決之下,唐風傑以絕對的優勢獲勝。

輸了的人都是練習不夠的,他鄙視這個屋子裏面的所有人,他們都是一群不思進取的人。

只要付出就會有回報,這麽簡單的道理,他們都不懂,還好意思在自己面前說什麽前輩後輩這種蠢話。

他不斷的用實力碾壓每一個站在自己對面說要對決的人。

贏了就好,贏就是這麽簡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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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付出了,就會有進步,這些輸了的人都是沒有努力的家夥,不值得同情。

終于,他的眼前再沒有小提琴手。

古典音樂部裏,他再沒有對手。

可是……他們都不是壞人,平時該練習的時候就練習,大家的關系也都還不錯。

江弘時,是他在古典樂部裏交到的為數不多的朋友,或者說是唯一好了,他生性裏有一種很驕傲的東西存在,看不起大多數人,但是江弘時比較例外,這是個很清楚現狀的男孩子。無論部門的前輩們怎麽不滿自己,江弘時都能笑呵呵的把那些不滿化解。

“你別這幅表情。裝裝慫有什麽不好的。”江弘時經常這麽勸他。

“我沒有做錯事情,為什麽要裝慫?”

“不是那個意思!”江弘時和他對話後經常會露出一副‘想死’的表情。

“随便吧。”他知道江弘時的好意,所以每天放學都請他吃點東西,表示一下自己的謝意。

江弘時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他坦然的接受了唐風傑的謝意。

盡在不言中。

可是江弘時沒有再親近的意思,他自己也沒有,他們兩個保持了一個可以一起回家,但是決口不談深刻話題的普通朋友狀态。

刻意為之。

那年元旦晚會進行時,江弘時拉着唐風傑的手臂,指着那邊正在幫女孩子化妝的柳清然說:“他是柳予安的兒子哦,最年輕的小提琴演奏家。”

這是唐風傑第一次見到柳清然,雖然之前有所耳聞,但是出于性情冷淡的本能,他一直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今天突然見到,有種被打的措手不及的感覺。

小個子的孩子,戴着帽子,那張小臉被遮住了一半,他幾乎看不清他的表情,甚至連容貌都察覺不到。

為什麽要擋住?

他記得這個孩子很漂亮。

真是奇怪的人。

寒假,唐風傑從親戚那裏得到了兩張雲歌古典樂演奏團的演奏票,他看着兩張就喊了江弘時一起去,那小子也沒有客氣,穿着羽絨服戴着圍巾出現在他面前,兩個在外面吃了午飯,然後就結伴去了會場。

“雲歌的票很難買的,你從哪得來的?”

“我一個親戚給的。”

江弘時望着唐風傑一張輕松享受即将到來的美妙演奏神情,忍不住笑道:“我上網查了一下今天的演奏會,柳清然也會上場。”

他有些迷茫,不太懂江弘時這個表情是什麽意思。

“我和你說過吧,在學長面前裝裝慫沒什麽不好的。”那少年将視線轉移到正在準備的舞臺上,眼底生出些許無聊和嘲諷:“我那個時候不是讓你真的對他們有求必應,只是……我覺得你可能還不明白。”

“不明白?”

“嗯,天賦的差距。”江弘時笑的很清爽:“你不懂這件事,又不懂認慫,所以,我認為你會跌的很慘。”

唐風傑覺得江弘時在胡說八道,索性江弘時才察覺到唐風傑的不滿,順勢閉上了嘴,等着大幕拉開,演奏開場。

那場演奏之後,唐風傑的得到了什麽樣的答案,誰都不知道。

江弘時站在離去的臺階上,望着那邊大步逃離,倔強又固執不肯回頭示弱的少年嘆出一口氣。

他還是不懂。

這種毀滅性的打擊還是在年輕一點的時候來臨比較好。來的太遲,對誰都沒有好處。

唐風傑在聽完那場演奏會後,一整個寒假都沒有碰過琴,他在網上找柳清然的演奏視頻,想從那些演奏之中找到一點可以安慰自己的存在,可是沒有!!!

什麽都沒有!!

‘絕對天賦’這四個字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他的想法都是錯的,這個世上真的有這種不講道理的天賦,真的有無視時間超越一切的那種天賦。

觀念崩塌,他再也拿不起小提琴。

其實在古典樂部的生活也并不快樂,唐風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去參加部門,只是大家說來學校了,參加一個部門不是很好嗎?

一群半吊子演奏者,有些連節奏都數不清楚,甚至有些連音調都會弄錯。

前輩裝出一副不得了的神态,好像後來的學生搶了他們的位置是一件大罪,沒有實力卻還要裝出一副不得了的樣子。

這樣的部團有什麽好留戀的。

他在開學的那一天,向指導老師提出了退部申請。在退部的那刻,他在走廊裏遇上了背着小提琴悠閑晃來的江弘時。

他還是那副笑眯眯,平靜生活的樣子。

沒有對上視線,他們兩個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默契的回到了陌生人的狀況。

與此同時,柳清然在學校的強制要求之下準備辦理話劇部。

雖然唐風傑對話劇沒有興趣,但是他對柳清然抱有很大的好奇。

決定了,去他身邊看看。

這個毀了自己觀念的孩子……去到他身邊自己是不是能找到什麽答案。

事實……

并沒有。

他确實在話劇部得到了進步,無論是學識,還是能力,都有了質的提升。

但是……

這沒有意義。

他來話劇部不是為了提升自己的。

那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突然的……

一片空白。

不太明白自己到底為什麽要進來話劇部。

一開始是因為柳清然。

可是他來這裏并沒有把心思放在那個孩子身上,而是拼盡全力追上肖谷他們幾個。

渾渾噩噩,腦子裏什麽都沒有,進去話劇部,滿腦子都是臺詞,動作,以及高強度的訓練。

好像腦子出現故障,無法思考。

哦,對了。

他晃然想起一件事。

很久,很久,很久沒有拉小提琴了,寒假聽過柳清然的演奏之後,他就沒有再碰過。本能的抗拒,本能的拒絕,甚至不願意想起。

哦。

自己來話劇部,是來逃避的。

美名其曰說自己是來柳清然身邊,想要從他身上得到一點安慰自己的理由,實際并非如此,自己只是不願意面對天賦這個話題,所以才躲到這裏來的。

只是把柳清然當做一個避風港。

真是夠諷刺的,用一首曲子毀了他世界的人是柳清然,給與他暫時停留逃避地點的人也是柳清然。

他想清楚這件事後,正打算去找柳清然說話。卻意外的出現了美術部部長的事情。

并不是騙人。

他站在人群之中望着那個女人撒潑的樣子,他在心裏再三的警告自己,絕對不要變成這個樣子的人,就算是死也不能變成這樣不知禮數,只知道把錯誤怪到別人頭上的人。

可是他能夠看明白這個人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畢竟……

畢竟……

沒有能力的人在看到有能力的人的時候,所能表現出來的只有那麽幾個情緒。

憤怒,嫉妒,怨恨,無力,悲傷。

‘無能’會凝聚所有的負面情緒。

從前的自己無法的理解的情緒,現如今全都能理解了。

原來江弘時叫他‘認慫’是這個意思。

‘天賦’會傷害到別人。

‘天賦’是努力追不上的高峰。

自己一直在做的,就是不斷用‘努力’為借口,将天賦化作利刃刺入古典樂部每個人的心裏。

柳清然毀了自己的觀念,從前……自己也在不自知的情況下,毀掉了那些人的世界。

世界是一個圈,周而複始,所有的傷害都會回到自己的身上。

公平的很。

再次遇到江弘時是一個清晨,這次江弘時和他沒有再錯開視線。

像從前一樣,遇到了就會問候。

“那個……我明白你叫我‘認慫’是什麽意思了。”他直接把話挑明,那邊的江弘時有些訝異于這個孩子的轉變,露出欣慰的笑意:“然後呢?”

“然後?”

“你既然明白了,就說明白你已經想明白了。我覺得你已經沒事了,不打算回來嗎?”

“古典樂部?”

“嗯,這次慈善會我們也要上臺的,如果你回來首席的位置還是你的。”

唐風傑沒有料到會是這個結果,但他知道江弘時是認真的。

“不好意思和他們說嘛?”江弘時問他,唐風傑的沉默是答案,他只好笑着:“我可以幫你去說。我覺得你去話劇部也不是為了演話劇,你真正喜歡的,還是古典樂才對。”少年繼續勸解:“從我們的觀察看,話劇部的孩子們都是識大體,明事理的,你想要回來自己喜歡的部門,我覺得他們不會不同意。”

看唐風傑依舊不願意擡眼面對,江弘時察覺到那少年眼底的糾結,最後笑道:“那你考慮一下吧,如果真的想回來,又不好意思說出口,我會幫你說的。”

離開話劇部嗎?

确實是江弘時說的那樣,自己只是因為想要逃避才躲到柳清然身邊來的,可是……

比起話劇他更喜歡小提琴也沒有錯。

但,事情要分開來看。

古典樂部和話劇部,并不能代表,小提琴和話劇。

不可否認,他在話劇部得到的更多,也能和更多的人友好相處……

回去?

留下來?

慈善會……

舞臺……

話劇部。

古典樂部。

哪一個才是正确的?

他決定去問柳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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