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各懷心思
明前進來說:“是大姑娘那邊聲音,好像是她的丫頭在哭。”子骊和秦嬷嬷交換個眼神忙着出去了。子骊忍不住問:“是怎麽了?你叫人過去看看,今天母親和祖母都忙着呢,沒的叫祖母知道了該責備母親了。好好的鬧什麽?”說着子骊站起來到了院子裏面,隔着一堵牆,那邊果然是傳來一陣哭聲,秦嬷嬷拉着明前說:“你別過去,我看那邊的大姑娘好像是心裏有怨氣呢。她見着你來了拿着你出氣,姑娘也只能看着。明天有要緊的事情沒的惹是生非的做什麽。都是兩個院子住着,也沒在姑娘眼前哭,還是裝着不知道吧。”
子骊轉臉看看秦嬷嬷,她有點詫異的想秦嬷嬷平常對着王家三個姑娘是一視同仁,就連着庶出的小妹也是很恭敬。今天她怎麽忽然說出來那麽偏心的話,明前是她的丫頭,不管那邊子骞為什麽生氣,也絕沒有拿着妹妹的貼身丫頭出氣的道理。雖然嫌着秦嬷嬷多事,可是子骊還是沒說話,她也覺得最近這段時間子骞對着疏遠的很了。
既然嬷嬷說了還是算了吧。只是她們那邊鬧得越發的厲害了,不如我的奶嬷嬷去看看。子骊叫她的奶娘去看。奶娘因為是從小奶了哥兒姐兒的,就連着老太太和太太也對着她們另眼相看,奶娘過去自然是沒事的。
秦嬷嬷想想就點點頭,對着子骊的奶娘說:“還請姐姐過去看看,我看是那邊大姑娘心情不好拿着丫頭出氣呢。姐姐過去別提閑話,只說是擔心姑娘才過來。若是她問起來姑娘在做什麽,你就說姑娘看了一會書睡着了。”
奶娘自然是知道子骞鬧脾氣的內情,她笑呵呵的說:“這個是自然的,我先去看看。”說着奶娘就去那邊看情況了。
誰知沒等着奶娘出去,院子門就被撞開了,子骞身邊的大丫頭神色慌張的進來,見着子骊哭着說:“二姑娘還是去看看我們姑娘吧,她正為了小丫頭茉莉闖了禍要把她趕出去呢。現在茉莉那個丫頭哭的什麽似得,姑娘還是過去勸勸吧,姑娘眼看着臉色都不對了。”說着就要拉着子骊過去。
秦嬷嬷和奶娘拉着她不滿的啐一聲:“你個糊塗東西,既然是丫頭不好,你們在姑娘身邊自然先開發了,等着晚上老太太和太太閑了,回話上去看是怎麽處置。怎麽還把姑娘夾在裏面了?你叫個婆子過來,帶着茉莉出去就是了。你們勸勸就是了。你倒是好跑來叫二姑娘做什麽?”叫雲兒的大丫頭臉上一紅,她忙着垂着手站在邊上也不敢反駁:“嬷嬷們不知道,我們姑娘剛選好了明天進宮穿的衣裳被那個茉莉一碗茶水扣在上面了,姑娘是氣壞了,她一個人在哪裏哭天抹淚的,說什麽別人的都好好的,自己的衣裳還沒穿先壞了。衣裳雖然是小事,可是到底是老太太和太太親自挑選的,她的衣裳壞了明天拿什麽見太後?老太太和太太該怎麽想?我們姑娘這幾一直心情不好,平日無事還長籲短嘆的,若是真有什麽好歹我們真是不能活了。”雲兒說着哭起來。
她看着子骊臉色試探着說:“我們姑娘橫豎是和賈家定親了,想必是等着聖駕回鸾就說日子了,二姑娘和大姑娘姐妹一場,我們姑娘心裏多少話要和姑娘說呢。還請姑娘過去寬慰寬慰她。也算是盡了姐妹情分。”
雲兒的話觸動了子骊的心事,若是按着未來的發展,她這個大姐姐就是賈政的妻子王夫人了,雖然她前半輩子過的養尊處優,有兒有女。可是作為個女人她的一生根本不幸福。賈政似乎對着王夫人沒什麽夫妻感情,對妻子更像是合夥過日子的人,他的寵愛都給了趙姨娘了,和婆婆也是那麽回事,賈母是個老人精,婆媳纏鬥下來,子骞只能是忍氣吞聲。生了個争氣的女兒還短命死了,兩個兒子一個死了,一個又是靠不住。想着子骞未來可能的悲劇生涯,子骊忽然心軟了。她嘆息一聲對着雲兒說:“她有什麽心事要這麽糟踐自己的身體,我過去看看她吧。”
秦嬷嬷和奶娘不好阻攔只能叫雨後和明前跟着子骊過去了。進了院子茉莉一見着子骊先抱着她的腿哭起來:“二姑娘,求你和我們姑娘說說,別把我賣了我家裏沒人了,若是真的出去也就是被賣了,我就是撞死了也不出門。哪怕是打我一頓呢,只求着姑娘開恩別我賣了。”雨後忙着去拖開了茉莉罵道:“你個小蹄子自己做事不謹慎還有臉哭,姑娘一向不管這個,你好好地求求你們家姑娘吧。在這裏混抱什麽呢?”
子骊來了這個世界有了一段時間,她對着家裏的奴婢們有了嶄新的認識。以前在她看來做奴才都是不得已的,子骊有點不習慣被人服侍着,看着他們一個個自稱奴才,一點做人的尊嚴都沒有。可是随着時間長了,她發現這是個和現代人人平等的世界完全不一樣的地方。有的人還巴不得能賣身做奴才呢。對着茉莉的哭訴,子骊也沒以前的心軟。這個丫頭一向是喜歡偷懶好吃懶做的,即便是沒今天的事情,她也逃不過被賣掉的命運。子骊沒理會還在哭泣茉莉對着出來的彩霞說:“你們姑娘在麽?”雲兒打開簾子請子骊進去。
一進去,就看見桌子上擺着件淺粉的對襟衣裳,樣式和子骊的一樣,只是顏色不同。子骞的衣裳上面繡着的是梨花,一簇簇白色的梨花就像是真花,花瓣薄能透出來底子上的粉紅色緞子。“哎呀這件衣裳的繡工比我的那件好多了,姐姐為什麽生氣,茉莉那個丫頭鬼哭神嚎的,別打攪了祖母。”子骞一臉郁悶的坐在窗下的椅子上,她見着子骊進來才扶着彩霞站起來:“你也聽見那個丫頭鬧了,我是用不得那個丫頭了。這件衣裳我們姐妹一人一件,本來就是要預備着觐見太後的時候穿的。你看現在,都是被茉莉那個丫頭鬧得好事,後面全濕了。等着茶水幹了還能看麽?我還沒說她先哭起來我是個笨嘴拙腮的,只能叫她出去了。”原來子骞叫丫頭們把預備好的衣服拿出來熨燙平整,正巧茉莉端着茶進來。
她哪裏見過如精致的衣裳,就纏着熨衣服彩霞要看,彩霞知道茉莉是個不穩妥的人,看着她髒兮兮的過來也就不喜歡,板着臉催着她走。誰知茉莉卻笑嘻嘻的上前湊上去,嘴裏說着:“好姐姐叫我看看——話音未落,她手上的茶杯就扣在了衣裳上。淺粉色緞子是最禁不住茶葉的浸染的,彩霞一聲驚呼,還沒反應過來茉莉先跑了。
子骞自然生氣,叫嬷嬷去回唐夫人把茉莉趕出去,可是她明天穿的衣裳還是弄壞了,加上茉莉在邊上哭啼啼的,院子裏面亂的和粥鍋一樣。“一個丫頭我本來不在意的,她們以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一向不肯責罵她們,有什麽事情我能擔待就擔待了。可是這件事我是不能再瞞着了。沒準我還要得了不是呢。”子骞一向不怎麽拘束身邊的丫頭,因此她身邊的丫頭們都稱頌大姑娘心腸好。只是茉莉闖的禍太大了,要是被唐夫人知道了,別說茉莉一個小丫頭了,就是子骞也要跟着挨罵,雖然王家不差一件新衣裳,但是這兩件是專門給兩個女孩子做的。光是上面的繡工也要幾十兩銀子,一次還沒穿就弄壞了的,固然唐夫人不說,老太太和別人看着也會認為子骞辦事不謹慎。
“明天要穿着去觐見太後,到時候我穿着別的去,太太和老太太問起來我都不知道要怎麽回話了。一樣兩件衣裳你的還是好好的,我的卻成了這個樣子。”子骞發愁如何面對長輩,眼淚像是斷線的珠子簌簌的落下來。
看着姐姐傷心,子骊忙着出主意:“你們拿着衣裳悄悄地給洗衣裳宋媽看看,能不能立刻洗幹淨了,先混過明天再說吧。你們帶着茉莉下去,晚上悄悄地給太太身邊的人知道。她也不是第一次闖禍了,這樣的人斷然不能留下。還是叫太太看着辦。”
雲兒立刻帶着茉莉出去,彩霞卻是一臉的為難:“我早悄悄地請宋媽看了,她說沒辦法了。這個緞子最不禁染色,茶水上的黃色只要沾上了就不能去掉。若是拿着相似的衣裳糊弄過去,我們姑娘倒是有這樣顏色的,只是上面帶梨花卻沒有了。老太太給了姑娘一套和田白玉的簪子首飾,那樣的首飾正好配這個。若是換上別就不能用那套首飾了。”
罷了,你們也不用費心了。橫豎明天有什麽不是我一個人去領就是了,茉莉那個丫頭雖然蠢笨,只是她從小沒了父母,若是被攆出去指不定被買到什麽地方,我何苦要害了個人呢。我知道你是好心,只是人力不能違抗天意,我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子骞說着忽然傷心的拿着手絹捂住臉哭起來。
子骊聽着姐姐的哭聲,她知道子骞不喜歡賈政,奈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能說什麽呢?別說子骞不能給自己的婚姻做主,她也是一樣,其實子骞若是嫁給賈政,她能把我好機會,到底還是能活出來一片新世界,拜托書中的悲劇命運。可是她呢,聽着王長春的話,她是要入宮的,一輩子沒有丈夫,沒有親人能依靠,真是可憐!或者——
子骊心裏閃過個念頭對着雨後說:“你把我的繡着桃花的衣裳拿來,姐姐是長女,他們眼光都在姐姐身上,我和姐姐身材仿佛,你先穿着我的。我是小妹,随便穿一件整齊衣裳也就是了。等着明天祖母和太太問起來,我幫着你說。”
子骊本來就打算低調低調再低調,叫太好和皇後對她沒興趣才好。既然子骞那麽注重太後的召見,她為什麽不成全子骞的願望呢。本來她不想入宮,若是太後看上了子骞,她也就能順勢脫身了。
聽着妹妹的話子骞頓時忘記了哭泣,她咬着嘴唇阻止了子骊的舉動:“這個使不得,若是被祖母看見了又是一場是非。“
“姐姐放心,我們明天起身的時候還早呢。我們都穿着鬥篷出去,老太太自然看不見,等着進宮老太太也沒辦法了,連着我的簪子首飾一起送來。”子骊拍拍子骞的手,心裏無端的輕松起來。她費盡心思叫秦嬷嬷同意自己裝扮的素淨,還要想着晚上如何說服老太太和唐夫人。到底是觐見太後,王子骊也不敢太出格,現在子骞的衣裳髒了,她正好做個順水人情,還能達成自己的心願。
“既然那樣,就謝謝妹妹了。”子骞看着雨後拿來的衣裳首飾,感激的抓着子骊一個勁的道謝。
“我們是姐妹,姐姐有難我還能不袖手旁觀麽?橫豎姐姐不會害我,我也不會坑自己的姐姐啊。”
聽着妹妹的話,子骞的臉紅了一下。
等着回到自己的院子,雨後先不滿的嘟囔起來:“哪有這樣辦事的,大姑娘管教不好自己的丫頭,闖禍要妹妹擔待着。哪個茉莉颠三倒四,大姑娘為了好名聲就一直放縱着不管。姑娘的衣裳給了大姑娘,明天要穿什麽啊。”
“那不是已經選好了,也就是天青色的那件。”子骊對着自己的穿戴不怎麽上心,她想的是明天要怎麽不起眼,躲得遠遠的才好。秦嬷嬷看看子骊選的衣裳,低低的嘆息一聲:“姑娘的心思我大概能知道。但願姑娘能的得償所願吧。其實宮裏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和天上似得,那裏面的艱難說出來只怕沒人信。”
“既然嬷嬷知道我的心,那就請嬷嬷和我說說太後和皇後的性子和喜好吧。我年輕不懂事,別明天犯了忌諱。”子骊上前對着秦嬷嬷微微一福,不動聲色的把一只精致的金簪子放在秦嬷嬷的手上。
“姑娘聰慧,其實不用刻意做什麽只要順其自然就好了。明天要在太後和皇後娘娘面前賣弄的人不少呢。那用姑娘特別想着要躲起來呢?太後和皇後想必是沒時間注意們不說話的人。”秦嬷嬷沒推辭收下了那只鑲嵌着拇指大小珍珠的簪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子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