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謝爾愉悅地大笑起來, 氣氛很活波。尤娜等人暗暗松了口氣，南希也小聲道：“我還以為你被盤審了那麽久，會不高興呢。”

謝爾沉默了許久，只道了一句：“還好。”他心裏有更牽挂的事。

南希問謝爾，“這次你庭審後，算是告一段落嗎。”南希目光詢問，手試探的落在謝爾肩上，輕柔的揉捏起來。

“還沒有。”謝爾被捏的很舒服，肩頭放松, 順勢倒在南希床上。南希後挪了幾步，将枕頭墊在他頭下。謝爾枕在上面，閉着眼睛道：“這還只是剛開始。”

南希忍不住替他焦急道：“怎麽能這樣。太過分了！”

謝爾但笑不語。尤娜監測到南希的情緒波動, 安撫南希道：“南希小姐你放心。謝會處理好這一切的。”南希恍然擡頭，這才意識到, 尤娜也在房間。

謝爾跟着南希的視線看了眼尤娜，突然想到什麽。不動聲色的通過內置頻道對尤娜下命令。縮小了尤娜的拍攝權限, 擴大了她的拍攝禁區。

他可不願意自己和南希再次成為創荒團的談資。

南希拉着尤娜柔軟的類膚皮質的手，正對軟着聲說話。她神采飛揚的，在‘沒有生命和自主意識’的機械生命面前，南希充滿信賴。

謝爾忽然很不是滋味的發現。南希從來沒有這樣信任過他。這個認知讓謝爾驚訝，心底有意思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日子一天天過去, 南希也漸漸習慣了謝爾出庭的頻率。

只是在充滿地球影子的夢地球呆慣之後，南希開始不習慣橫茲銀雲流動的天空，四季都是一個模樣真的很無趣。

陳家人對雙文制拼音抄襲門, 一直采取不理會不回應的冷處理方式。

不過他們的專利申請，被謝爾通過自己的渠道，給壓下了。與此同時，謝爾的《橫茲漢語大辭典》、地球話拼音讀發音的方式。也通過機器人影視教學的方式，大賺了一筆。

謝爾将這些錢全都交給南希自己處置。他說着本應是她的名利，如今只能讓她躲在他背後花錢，已經感到很歉疚了。

南希全然不覺委屈，突然擁有這麽一大筆財富，她有些不知道怎麽花。慫慫的她選擇了地球上最常見的處理方式之一——存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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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爾這才發現，南希擁有根深蒂固的華夏人特性。存錢能讓她的安全感大大提高。于是，謝爾撥出自己名下的十分之七財産，讓尤娜交給南希。

意外的是，南希卻沒收。

她的臉漲的通紅，結結巴巴的抗拒着。逼急了才說一句，“在我們地球上，女人管男人錢，只有一個原因。”卻不肯說是什麽原因。

謝爾無奈，只好把資産收起來。看來培養南希安全感的方式，得想他法了。

比起夢地球的失敗，這些不痛不癢的小進步，對曾經憑空創造出夢地球創荒團并不算什麽。

以太網上的星際網民，并沒有謝爾這些普惠所有星際民科研成果，對創荒團心生好感。

反而有一小部分人，冷嘲熱諷的發表言論。說創荒團果然江河日下，開始和陳家搶地盤搶生意。好好的科研團隊，不去搞科研。拿着橫茲的錢，攻克什麽語言關。

美譽其名打語言牌。最諷刺的是，他江河日下的用詞，還是從謝爾的橫茲漢語大辭典裏面學習而來的。

謝爾不在意這些，南希卻不能不在意。創荒團與她今非昔比，南希容忍不了外人對它一絲一毫的诋毀。

憤怒之下的南希，借着自己在尤娜身上暢通無阻的權限。注冊了個機器人編碼，回複道：“華夏有句古話。君子務本，不怕念起，只怕覺遲。”

原創什麽時候成為一件值得嘲笑的事了。因為謝爾團隊研究拼音語言的貢獻不如建造夢地球大。所以創荒團就成為萬人喊打喊罵的資本了？

講道理。一事立，一事畢。不管雙文制拼音背後的淵源是什麽，只要創荒團對橫茲的進步做出了貢獻。無論大小，都不該被嘲笑。

話未打完，尤娜突然發出警告音，中斷了南希的登錄權限。一句話沒頭沒尾的被發出去。猶如熱鍋裏突然倒入的一瓢冷水，整個星際網突然沉寂下來。

刷的熱火朝天的評論區和回複，齊刷刷停止。世界安靜了将盡十分鐘，評論區才緩緩燃起幾點火星。

有人悄悄的問，“樓上說啥？”一股子方言味。

良久良久，沒人回複。冒出幾個人，用星際通行語言和标準橫茲話提出同樣的疑問，“它說什麽？”“君子務本什麽意思？”

可惜這些南希已經看不到了，她無法回複。也無法表達出自己完整的意思。

南希疑惑的看着尤娜，發出疑問：“為什麽？”這是她第一次逾越權限被拒。

上次她通過謝爾開放的權限，通過尤娜去調創荒團的研究資料都沒有受到阻止。

尤娜道：“是謝中止了你的權限。”她并沒有替謝爾隐瞞。

随即謝爾的視頻通訊彈出，他身處嘈雜的環境，背後的審訊椅清晰可見。像是臨時中斷了審訊。

南希回頭看了眼電腦，突然停止的實時庭審。警務在維持場上的紀律。萬般嘈雜中，謝爾眼睛嚴厲，冷冷的攝住南希，質問道：“為什麽要在星際網上暴露行跡。”語氣淡淡。

若南希沒有看他的眼睛，指不定會以為這是怎麽樣溫柔的一句話。

南希道：“我不想創荒團被人诋毀。”

“你反駁兩句無關痛癢的話，他們就會停止诋毀嗎。”謝爾笑她天真，“如果反駁和解釋有用的話，我還會坐在這裏嗎？”

屏幕中突然多了一只手，像是有人攔着謝爾什麽。謝爾摘下耳機，而星警簡單溝通幾句，星警做了個手勢，很快退下。

謝爾中斷的聲音繼續，“南希，創荒團不需要你做什麽。”

缥缈的聲音突然拔走南希所有的力氣。南希有氣無力道：“是，我知道了。”她低低重複，“創荒團不需要我做什麽。”

謝爾聽出南希的低落，知道她誤會了。此時卻沒時間解釋太多，他中斷通訊。

騷亂的庭審繼續。

星際法庭上，法官問：“是什麽重要事，謝爾大人非要停止審訊？”

謝爾含着微笑，面不改色道：“夢地球出了點問題，需要我緊急處理一下。”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法官隐着激動問，含蓄的問：“問題，還是進展？”

審訊到今天，陪審團大多明白了夢地球如今的現狀。誰都知道，比起沒有消息，現在任何消息都是‘好’消息。

某種意義上而言的好。

現在的夢地球幾乎可以定義失敗。而新的進展，像是對夢地球展開了場加時賽。有50%的可能是萬劫不複的輸。相應的，也有50%絕地逢生的贏。

第一次，庭審上的審訊官沒有用海浪般的問題壓倒謝爾。大家聽着主法官的話，全部屏息等着謝爾的答案。——謝爾不緊不慢的岔開話題，含糊而過。并不願意過多透露夢地球的現狀。

大家都很失望，但也更确定是夢地球的消息了。

不然謝爾不會這麽忌諱莫深。

今天謝爾下庭很早，南希惶惶不安的在房間內，等着接受審判。謝爾‘溫和地’掐斷通訊後，南希便被下了禁足令。

南希的房門變得和曾經謝爾公寓書房一樣，有一道無形的門阻止着尤娜和南希出去。不知道是什麽原理，門看不見摸不着，尤娜一強行靠近門，就會自動死機。關機重啓。

南希猜測是什麽電脈沖之類的電網牆。

第一次，南希深深的意識到。自己和謝爾不是平等地位的，她也不是地球上華夏一名擁有合法人身自由的自由人。

創荒團不需要她做什麽。

南希苦笑一聲，其實謝爾也不需要她做什麽吧。如果夢地球真的失敗了，她也沒有什麽存在的意義。

南希想到謝爾說他要去當星際海盜的認真。他當時說，要把她安排在哪來着？腦子當機一會兒，南希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她很難受。

南希靠在門牆上，手時不時試圖穿越門上無形的透明膜。她到不是想出去，就是有些麻木。動作呆滞的在電網牆上穿來穿去，有點自虐的味道。

南希不覺得她做錯了什麽。好吧，也許是她錯了。但不值得被這麽懲罰。

是的。南希覺得這是一種懲罰。

因為她沒有感到絲毫的尊重。

南希很想問問謝爾究竟怎麽看待的她的，一個人，還是一個寵物？

尤娜電子眼慢慢轉動，她機械的對南希說，“南希小姐，謝爾回來了。”

南希倏地站起來，和剛剛進門的謝爾撞了個正着。南希再門側邊蹲着，正對的是謝爾的胳膊。南希貼在謝爾胳膊肌肉的布料上，兩人都愣了一下。

南希趕緊站好，謝爾進門坐在床上。長腿随意的搭在床沿，一副要和南希促膝長談的樣子，南希無奈，只好在他對面坐下。

謝爾問她：“這麽些日子都冷靜自持，怎麽今天就按捺不住了。”

南希認真道：“我沒想那麽多。”

謝爾閉了閉眼，“南希你是我非法所得。安卡府元首到現在都借着自己聲波重傷為由，四處找你。時間膠囊他們沒打開，但他們已經開始懷疑裏面是空的。”

南希靜靜的聽着，并不言語。謝爾道：“南希我不想失去你，我不想把你拱手讓給他們。”

南希冷不防的問：“安卡府要我做什麽？”她真的很好奇，或者更确切一點說，“你們要時間膠囊幹什麽？你手上有未來時間殼體計劃，你應該知道，時間膠囊裏只有我們這一群沒什麽用的學生。”

謝爾沉默了一會兒，嚴謹的糾正：“之前我是不知道的。”他含蓄道：“在此之前我漢語……”有些說不下去。

“明白。”南希接過話頭，回到先前那個問題，“那安卡府呢？”

謝爾道：“如果你有個能擁有史前産物的機會，你會拒絕嗎？”klzl

當然不會。南希險些脫口而出，她點頭道：“明白了。時間膠囊裏面是什麽，本身沒有關系。有價值的是它所代表的歷史意義。”

“嗯，但現在你有價值了！”

“恩？”

謝爾指了指她脖子上的限制器，言簡意赅道：“沒有人會防備你的聲音。”盡管機器人可以做到同樣強度的聲波攻擊，但是機器人過不了安檢。

“我懂了。所以，我對安卡府而言就是寵物和武器的價值。”

謝爾雙手交握道：“是這樣。”

“那對你呢？”

“什麽？”謝爾錯愕的看着南希。

南希鼓起勇氣，一字一頓道：“我對你來說，是什麽價值？”

“南希……”謝爾忽然讀不懂南希這句話的情緒了，他目光落在尤娜身上，試圖激活尤娜體內的情緒監測模塊，幫他進一步解讀。

南希突然逼近一步，有些咄咄逼人的又問了一遍，聲音隐隐有些哀求。像是在期盼着什麽答案。

謝爾嘆氣道：“南希你是我的珍寶。你于我的價值，于創荒團的價值，超乎你的想象。”

“原來如此。”

南希笑着，語氣聽不出來任何情緒。

因為這個小插曲，謝爾派了一小支探測隊伍，去夢地球監測樣據。聯盟不知道是不是得到消息，意外的中停了幾天。謝爾變相的得到自由喘息的時間。

謝爾的探測隊暢通無阻的在圖海沼澤登錄，打算和圖海沼澤數據監測庫對接數據後。再決定要不要深入探測夢地球。

過了幾天，圖海沼澤基地傳來消息，夢地球開始降溫了。溫度逼近極寒，很多已經超過監控設備的承受底線。已經損壞，探測小隊伍自告奮勇去回收記憶芯片。

謝爾和創荒團離開夢地球的時候，夢地球正面臨着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火山噴發。留下的設備和外圍的監控衛星，都是耐高溫，抵抗熱浪撲襲的。

卻沒想到夢地球會在火山爆發後的這麽短時間內，迅速大降溫，進入冰川狀态。

圖海沼澤的發了的第一手資料裏，還有個視頻。視頻裏是一個茂密胡子的中年外國男人對着小型飛行攝像儀，口述周圍的場景。

通過視頻的視角可以看到，夢地球已經變成一片大雪冰封，冰川林立的狀态。火山爆發的岩石會被埋葬在冰層底下。

大胡子男人喘着白氣，說着南希聽不懂的橫茲話。他口音很重。尤娜說他是大塔海人移居過來的。

南希艱難的辨認着大胡子的橫茲話，特喵的感覺比英語聽力都難懂。

尤娜貼心的給南希翻譯，“他說，夢地球表面上已經發現不到任何生物生活的跡象。但他檢測到冰層下還有生物波回應。”

南希露出一絲笑，還有生物存活！這算是一個好消息吧。她看向謝爾。

謝爾神情凝重，沒有對此事給予評價。反而去翻南希之前為夢地球翻譯的資料，邊翻邊問南希，“地球在侏羅紀末世後，還有冰川期嗎？”

南希卡殼片刻，“資料給我。”接過文件，自己翻起來。

南希翻要比謝爾快許多，她只字研讀，“顯生宙……中生代侏羅紀、晚侏羅世，白垩紀、晚白垩世……古近紀漸新世。”

南希擡起頭，臉越來越白，她低聲道：“沒有。不過我在漸新世裏發現有個和夢地球極像的現象。南極洲在這個時期越來越孤立，成為了一個永久性的冰封大陸。”

夢地球是整個星球成為一個冰凍星球。

謝爾面帶微笑，斯文地問：“你能把南極洲的資料給我譯出來嗎。我想知道南極洲後來怎麽樣了。”

南希仰着頭，不忍心道：“在我來到這個宇宙之前，2017的南極洲還是冰封狀态。那裏只住着一群企鵝。”

謝爾修長的食指敲着桌子，慢慢緩了下來，他不敢置信道：“夢地球……失敗了嗎？”

“我，我不知道。”南希不敢給夢地球下任何定義，她低下頭去，躲着謝爾研究的視線。又心疼又心虛。

謝爾長長嘆了口氣，一步步走出去，背影孤寂。

作者有話要說：小天使久等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