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轉機出現在謝爾和創荒團在圖海沼澤駐紮的第十個月。
時間是南希自己記錄的, 不一定準确。自從夢地球冰封後，謝爾和南希就沒有回過橫茲。聯盟倒是意思意思給謝爾發了幾張限歸令，讓謝爾繼續接受庭審。
謝爾拒絕後，聯盟也沒有什麽反應。橫茲和聯盟都沒有派人來抓謝爾，相應的，資金鏈也沒斷開。——這個最讓南希意外。
看來橫茲和聯盟并沒有放棄夢地球。當初聲勢浩大的庭審，不過是給民衆一個交代。南希略感心慰，看謝爾擔上的架子都覺得輕了幾分。
謝爾卻眉頭緊鎖，看起來并不比當初他接受一連串的庭審輕松多少。
創荒團的會議沒完沒了的開着。各個部門的專家, 聚集在偌大的議事廳。每日從早到晚。徒勞的，不禁讓南希想起工作低潮期的爸爸。
南希爸爸在鐵路線上工作，人近中年, 受到最大的一次人生低潮期的時候。和謝爾現在很像，每天都是西裝革履的去開會, 一開就是一整天。回來就麻木的坐在沙發上發呆，電視上放什麽他都沒意見。
南希爸爸對南希說, “人在無能為力，無力改變現狀的時候。能做的只有徒勞的開會。”“不開會，還能怎麽辦？坐着等‘死’嗎。”
開會，起碼還能安慰自己，在最後關頭, 他們起碼想過辦法。努力争取過。
朱莉聞言很感興趣，她好奇的問南希，“你覺得謝爾像你爸爸嗎？”地球上把這個叫什麽, 雛鳥情結？
“不不不。”南希瘋狂搖頭，謝爾怎麽可能會像她爸爸。南希臉紅的想起兩人在海底，泡泡球裏瘋狂接吻的樣子。
就算雛鳥情結，也是戀人啊。南希心裏極小聲道。
不過她和朱莉很久沒見了。這段時間南希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謝爾和尤娜身上，以至于再看到朱莉譚自豪這些熟悉的面孔。感覺像是上輩子的事。
南希不想否決的太生硬，柔聲道：“我怎麽會把謝爾當父親呢。”她小聲了解釋她爸爸說出這段話的原因。
南希提起謝爾的聲音溫柔的不可思議。朱莉對‘無能為力’四個字很感觸，看着南希青春活力的側臉，有些出神。
前幾天，創荒團的一名生物組成員提出一個設想，他問謝爾，“為什麽我們不直接跳過生物進化這一關。”霎時，全場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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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爾瞬間明白什麽，他選擇沉默不語。在衆人的逼問下，生物組專家說出謝爾意料之中的猜想，他說：“我們是不是走入歧途了？我們追求的到底是夢地球還是人類。如果大家都對人類演化這麽執着的話，何不簡單一點。”
朱莉屏息閉氣，毫不意外的聽到南希的名字。“我們手上不正好有一個已經進化完全的高級智慧生物——南希。她作為人類的母本，史前地球都有人類克隆技術。技術發達到今天，我們反而要連遠古都不如了嗎？”
如果這是一開始發現南希，朱莉二話不說就同意了。可在經歷過這麽多之後，朱莉對南希的感情已經不一樣了。
在培養南希歸屬感的過程中，朱莉也深深對南希産生歸屬感。她提心吊膽的看着謝爾，不知道謝爾會做出什麽樣選擇。
大廳內靜可聞聲，微弱的電流聲顯得格外清晰。謝爾轉着筆，點名道：“恩，下一個。地質組。”輕描淡寫帶過。
并不多提。也沒有明面表達自己的看法或意見。誰也不知道謝爾是怎麽想的。
朱莉心情複雜，一方面她希望謝爾能做出有利于大局，果斷又明确的決斷。一方面又深深的希望謝爾對南希不要這麽殘忍。
在這個機械生命都擁有絕對主權的星際時代。朱莉無法對已經有感情的南希，進行任何隐瞞她的實驗。
好吧，朱莉也非善良之輩。她不是不同意拿南希做實驗。只是不希望以隐瞞的方式。
朱莉希望謝爾可以坦坦蕩蕩，經過南希的同意。一切皆大歡喜。
但期望是美好的，謝爾看起來并不願意這麽做。
南希百無聊賴的在圖海沼澤呆了數日，她的上網權限被謝爾中斷了。南希現在完全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事，只能通過尤娜篩選過濾後的信息，有限的獲取到一些信息。
圖海沼澤還是最初的模樣。坑坑窪窪的地表，讓南希想到她剛來宇宙時的慌張。南希想起她打的那把匕首，試圖借助機械部的工作，找到她當初發現的神秘軟火坑。
她很想讓謝爾團隊檢驗一下那是什麽物質，怎麽那麽神奇。
找了幾天都沒有什麽收獲。
這天南希正在坑底趴着，看看自己能不能人肉暖熱坑底。突然發現大塔海的飛船在圖海沼澤靠近登陸了，南希警惕的坐起來。
通過尤娜的電子眼，拉進放大視野屏幕。看清來人是譚自豪，這才松了口氣。南希從坑底爬起來，整理整理衣服。去和譚自豪打招呼。
譚自豪看見南希很驚訝，目光在她鎖骨上的紫色小星球上停留片刻。——謝爾也有個一模一樣的裝飾。被他用軟流體裝飾在腰帶扣上。
軟流體通過特殊處理凝固，保護小地球本身不受傷害。腰帶扣方便謝爾随時更換，如果需要，謝爾可以随時融了腰帶扣冰藍狀的軟流體，完整的取出小地球。
南希不知道謝爾把小地球鑲在了腰帶扣上。一來是謝爾沒說過，南希一直以為他珍藏起來了。二來，南希一個姑娘家家，也不會有事沒事眼睛也不會老往謝爾腰帶上瞟啊。
譚自豪手心裏是一張芯片，容納着這些日子以來。機械部所有流傳的南希和謝爾的互動。包括南希和謝爾牽手漫步在雲艙裏，謝爾在南希房間的親密舉止。
謝爾删除了創荒團聯網範圍內的所有照片和視頻。卻沒有删除掉遠在大塔海星域的譚自豪的存貨。
譚自豪這次是為夢地球的冰封來的。他知道創荒團在此之前提了一個很好的建議，被謝爾不動聲色的帶過去了。
譚自豪這次來本來是想和謝爾聊聊的。此時看見南希，又有了新的主意。譚自豪對南希道：“想去明瓦森看看鳳凰嗎？”
“恩？”南希警覺道：“這是謝爾的意思？”不待譚自豪說什麽，又立馬自我反駁道，“不可能，他最近哪都不讓我去。”連網都不讓她上。
譚自豪默了默道：“是我的意思。鳳凰在明瓦森過的不是太好，它一直在絕食。生物組寄放在明瓦森的生物也都恹恹的，不知道是生活環境不适應還是什麽原因。”
南希立即對尤娜道：“通知生物組的專家，讓他們問問謝爾。看看我們不能能去明瓦森探望下他們。”帶點小心機，想沾生物組出去放風的光。
竟然是吩咐的口吻。譚自豪驚異的看着南希，內心震撼。同時帶着微微不滿，謝爾對南希歸屬感的培養會不會太過了？
尤娜和謝爾的內部通訊是直連的。謝爾第一時間收到消息，在生物專家未到達他辦公室前，先一步聯系譚自豪問：“你想帶南希去明瓦森？”語氣有些審問。
譚自豪不明白謝爾意思，心裏發虛道：“恩。”少說少錯。
謝爾沉吟一會兒問，“你能保證她安全嗎？”
譚自豪腦子空白片刻，想也沒想道：“能。”
謝爾略帶疲憊道：“那就帶她去玩兩天吧。”正好他手頭有些事要做，等她回來就差不多了。
“啊，啊……哦，哦。”譚自豪語言系統呆滞片刻，沒想到謝爾就這麽放心的把南希交到他手裏了。
譚自豪一點歹心也不敢起了。
生物組專家找謝爾批明瓦森行程，沒有受到任何刁難，就同意了。一群人走出謝爾辦公室的時候，還有些雲裏霧裏，不敢置信。
南希和尤娜回房間收拾東西。說是收拾東西，南希也沒什麽可收拾的。索性去跟謝爾道個別。
謝爾辦公室。咚咚咚——
“進來。”謝爾擡頭一看，是一臉躊躇猶豫的譚自豪。
謝爾收起桌子上的東西，漫不經心道：“你怎麽來了？”
“等會兒！”譚自豪攔住謝爾的動作，瞥見桌面上的虛藍邊框凝聚的赤.裸人像。咂舌道：“這是南希嗎？你拍她裸……”
話未說完，謝爾飛快的反駁，“不是。”斬釘截鐵道。
譚自豪納了悶了，“那你看的是什麽？”
謝爾臉上泛起一絲可疑的紅暈，鎮定自若道：“一些資料，不重要。”單刀直切重點，“你來有什麽事？”
譚自豪聞言坐下，和謝爾談心道。“你知道我這次是為夢地球來的吧。”
“知道。”
“知道。”
“你放心把南希交給我？”
謝爾反問道：“你會讓我擔心嗎？”
譚自豪沒有正面回答，沉默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可以選擇不回答。”
“恩。說吧。”
“你一直勵志于恢複夢地球，是想恢複夢地球的什麽？”譚自豪抓耳撓腮，想不出那兩個詞用漢語怎麽表達，言簡意赅道：“自然，人？”
謝爾提點他的道：“自然景觀、人文歷史。”譚自豪忙不失地點頭，“是是，我就是想說這個。”
謝爾想了想，給出了一個人讓人頗為意外的答案。“人文。譚，我在了解史前地球的人文壯觀時。曾無限感慨，地球人殘忍無道暴虐自私，和如今的三大星域，沒有什麽兩樣。可唯一讓我震撼的是，他們有底線。”
“在地球毀滅這件事上。他們一邊共同鬥争，一邊共同努力。全球氣候變暖，他們一邊自私的博求自己利益最大化。一邊竭力遏制地球的毀滅進程。”
謝爾道：“我覺得很有意思。”
自然景觀震撼而美麗，可人文的瑰麗複雜。更吸引着謝爾。
如今的三大星球遼闊，居民人數不多。橫茲、大塔海、安卡府都不需要重建一個夢地球來供他們移居。
和當初地球的迫在眉睫不一樣。創荒團重造一個夢地球，更像是重造了一個小白鼠伊甸園。人類會蝸居在小白鼠的實驗籠裏嗎？
不會。再美麗都不會。
譚自豪感慨的不知說什麽好，他道：“你期待夢地球有人類出現嗎？”
“我很期待。”謝爾鄭重道。
咚咚咚，門又響了。南希的聲音小聲地在外面響起，“謝爾，你在忙嗎？”
譚自豪意有所指的瞥了眼桌面，謝爾從善如流的關掉投影。對門外道：“進來吧。”
南希忐忑的推門進去了，定睛一看，譚自豪也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