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 “尼瑪,該死的韓沃東!”這半小時內,關家軒已經第十X次詛咒韓沃東了,不過再靈驗的詛咒也難解現在的燃眉之急。
自從剛才飯後從郊區開車回來,他的肚子就不時翻江倒海。一定是那貨搞的鬼,還專門約自己去那麽遠吃飯。
小周末的晚上市區特別堵車,他唯有開着九十時速卡宴轉入僻靜的小路抄近回家。
突然,腹中又一陣翻騰,他一下子急剎停在路邊。前面,正好有一座公廁。
下車繞到車前,這時又變成了一陣絞痛。他手按着車前蓋,彎腰定了定神。
同樣的這個晚上,裴靜放學回家,從地鐵站轉入了小路。
要不是夜有點黑,路上有點靜,她一定以為這是在拍偶像劇了。一輛卡宴風一般急停在前面,車上的男子一下子跑到車前作深沉狀,筆挺的襯衣,淩角分明的輪廓……
只是,怎麽他額頭冒出了大汗,還有緊皺眉頭。
這年頭似乎還沒有開豪車的壞人吧,那天才聽丁子康說A市現在治安不錯呢。
裴靜走上前輕輕地問:“你不舒服嗎?”
驀地,關家軒一擡頭,半彎着的高度正好與她平視,一雙深邃暗黑的眼眸銳利地撞入她眼內。
是她?居然是那家奢侈店的女店員。
關家軒什麽女人沒見過,居然這情況下還有人來搭讪。
腹內的絞痛恰好停止下來,他輕輕舒了口氣,神色莫名地說:“沒事。”
“嗯。”裴靜胡亂地點點頭,馬上要轉身離開擺脫那突如其來的猛烈心跳。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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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噔!小心髒又劇烈地跳了起來。老天,不會吧——
“怎麽了?”裴靜假裝淡定地轉過頭,卻不知自己笑得有多假。
“麻煩你幫我買瓶水過來。”
關家軒往前一指,裴靜沒多說一句連忙往那遠處的7-11跑去。
等她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瓶礦泉水還有一袋熱包子。
“我順便買了點包子,如果你是餓着的話就吃點吧。還有——我這有點溫水,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喝溫水比較好一點。”
說完連她自己都覺得有點多事了,馬上從背包裏掏出保溫瓶放下就急急地轉身離去,免得份外尴尬。
“哦,謝謝了。”
雖然他愕然萬分,但總算在她走遠之前反應過來。
……
日子悄然無聲的過,似快也慢。
前兩天一個同事的小孩生病了,裴靜幫她頂了兩天的班。很久沒試過連上幾個早晚班了,終于熬到晚班這天想補補眠,一大早卻仍然依時依候的醒來。
到樓下晨跑完順便買早餐回家吃,她也開始了新的一天。
光從家裏擺設這一項就看得出她與一般年輕人的不同。雖然是一個人獨居,但屋裏屋外都是份外整潔。客廳的書櫃擺滿林林種種的書目,牆上的兩幅小的書畫作品把蝸居點綴得優雅從容,而擺滿陽臺上的小盆栽又帶着幾分的生機活力。
房子不新也不大,但在房價高漲的市區來說,對于一個畢業幾年的年輕人來說,能擁有市中心的一室一廳顯然也不是太容易的。
她擦了擦擺在書櫃裏不太顯眼的雙人照,是很多年前養母馮素貞跟她的合照。那時候她才十四五歲,已經出落得跟養母一般高了。
觸景傷情,她心中喑喑嘆息。
有時候真不知道是要埋怨命運還是要感恩命運,要不是六歲那年家中慘遇巨變,簡單齊整的一家就不會四分五裂;要不是養母的出現,她就不會從落後的東北小鎮來到現代的大城市從此生根長大。
短信鈴聲把她的思緒喚回來,她看完內容以後臉上漾起了笑容,回複了短信然後第一時間給蘇俏蓉打了個電話。“蘇蘇,中午有空嗎?我來找你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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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見面的地方是開發區的品逸居。因為裴靜今天是上晚班,午飯後慢慢回去上班也不急,但蘇俏蓉中午休息的時間不多,這裏離她單位很近,算是她的半個食堂。
雖然也不算什麽大事,但兩人也有些天沒見面了,順便也探探她的口風。
裴靜來到預訂的小包間,蘇俏蓉已經到了。
“哦,你來得這麽早。前段時間的終于忙完了?”
“嗯,不過又要開始準備忙了,過幾天有上級領導來檢查。”
蘇俏蓉随便點了三四個菜,裴靜見她還是目無表情,以為是近來的忙碌所至,也是不在意,連忙故作神秘地跟她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陸離昆回來了。”
“又怎麽樣了。”蘇俏蓉擡擡眼皮興致缺缺地說。
浪費表情,裴靜還是繼續扯出一個笑容:“他約我們星期五去皇朝唱歌。”
“他也給短信我了。”聽到蘇俏蓉淡淡地說了出來,這回輪到裴靜震驚了。“不過我沒回,反正沒打算去。”
“去吧,他肯定叫了一大班人的。”陸離昆是他們大學時的班長,家世好、樣貌好、成績好的三好學生,當然就意味着大受女生歡迎,甚至連一向自栩女神的蘇俏容也拜倒他的西褲之下。可惜,這人對感情一直拒之門外,畢業之際更是馬上安排出國深造。那會真是傷透了一衆女同學的玻璃心。
“不想去,沒意思。”
“不去的話。別人以為你心裏還有着什麽呢。”
“那好吧,我去。”裴靜的激将法果然有用,雖然蘇俏蓉接着說“不過我去坐坐就走。”
“當然,我們這些純情少女才不跟那班人瘋。”
蘇俏蓉反了一下白眼,撇着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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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關家軒的心情不太好,顯然是因為面前一起吃飯的關兆榮和方仲。
關兆榮剛才打電話叫自己中午一起吃飯,雖然他一改往日的嚣張态度,但言語之間的不容置異令關家軒心中多為不滿。
至于這爺孫倆的目的,關家軒随便一想便知,肯定是關于方氏的事。也好,自己也想探探方仲現在的态度。
食不言,寝不語,在這個飯局上體現至極。
所有人都放下碗筷了,方仲呷了杯茶才慢慢說起話來。
“家軒,聽說這幾年你公司幹得不錯哦。外公早說了,你是人才來的。”
關家軒輕蔑地笑了笑,卻沒有戳穿他的話,反而說:“外公,聽說你的身體不怎麽樣,怎麽不好好養着身體,還挂念着我們年輕人的事呢。”
方仲被他直白的話怔了怔,“家軒啊,外公是老了,所以以後都是為了你們年輕的着想。聽說明盛做了個融資計劃,你爸他對明盛有什麽打算?”
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
關家軒右手食指輕輕地敲着桌面,似是毫不在意地說:“這幾年零售業前景大好,我勸他一心一意搞好它,別再把精力放在那些無謂的地方了,畢竟明盛才是自己的。”
他話中的諷刺紮在方仲的耳中很不中聽,剛才溫和的态度開始變得生硬:“有些東西不要分我的你的這麽清楚,你跟兆榮都是他關炯明的兒子,他怎麽能這麽不公平?”
“等你把全部股份給了關兆榮,還要我爸學雷鋒幫他管理着公司就是對我爸公平?”
一直一言不發的關兆榮此時揚起眉毛,半帶跋扈地說:“關家軒,你這算什麽态度?這就是關炯明□□出來的好兒子?要是沒外公也都沒有關炯明的今天呢。”
關兆榮從來就對父親沒半分敬意,所以關家軒也不甘示弱:“難道一天到晚泡明星、在公司裏鬼混的才是人才?”
“家軒!兆榮始終是你大哥!”關兆榮可是方仲的心頭肉,聽到關家軒鄙夷的語氣也開始動氣了,不知不覺提高了聲音。
“中氣很足嘛,看來身體也撐得兩下。”
“混蛋!你什麽意思!”關兆榮忽地站了起來。
“真是目無尊長!不要以為你長點本事翅膀就硬了。這些年君慧就是這麽教你的嗎?”
關兆榮和方仲不約而同地向他發難,本來他也不想理會,不過這次說到自己母親,他也按捺不住了:“我媽怎麽了?我媽哪點對不住你了?這麽多年我爸我媽一直當你神一樣供奉,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關家軒不想再跟他們廢話,他直接起來就要往包間外走去。
想走?關兆榮怒火起來,指着他發狠說道:“你那麽一家子還不是看上我外公的家業,一個兩個都是白眼狼,勾搭成奸,我媽當初就是瞎了眼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關家軒聞言轉身怒視對方:“你嘴巴放幹淨點!”
“小雜種!”關兆榮随手抄起桌上的小瓷碗向他那方向擲去。
蘇俏蓉吃過飯就急着回單位了,離下午上班還有時間,所以裴靜并未急着走。
她邊玩着手機,邊豎着耳朵聽旁邊包間的話了。不是她無聊,實在是那邊聲音越來越大,而且內容也太豐富了。
方氏?明盛?大企業啊。股份?融資?争産嗎?
兩兄弟加上一個外公?怎麽這麽不對頭?
還有你媽、我媽的?前妻?後母?小三逼宮?
有錢人真的事多,還真是電視上的狗血情節。哼!這就是所謂的大家族!
裴靜越聽越沒意思,素質真差,簡直快罵街了,沒勁。她站了起來走出包間打算離開。
砰!她還沒反應過來,一只瓷碗從旁邊的門口飛到她身上然後落在地上,碎了。
面前的關家軒和裏面的兩人都意外地望着她的出現。
裴靜依次看了看他們,馬上聯想到剛才這邊的争執,本來事不關已的态度變得有點義憤填膺。
“服務員!你家的碗被砸了!”裴靜高聲招呼人來,然後又故意不解地說:“這裏怎麽讓寵物進來搗亂呢?”
聞聲過來的服務員有點莫名其妙,反而是那幾個當事人神色變幻莫測。
“喂,你說什麽啊!”關兆榮最沉不住氣。
“狗口裏吐不出象牙。”裴靜低聲咕嚕了一句,理也不理關兆榮的質問就轉身離開。
這些有錢人不是随便能惹的,還是走為上策。
關家軒看着她轉身離開,又看了看一臉陰郁的關兆榮,嘴角隐隐地彎了彎然後也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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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靜一個人默默地走在路上,往路口的公車站走去。
剛才的突發情況她其實并沒有生氣,她知道對方不是沖着自己,只是自己不走運而已。
只不過當她看到那個面孔,想起剛才那些繁雜的争吵,多少有點為他不值。那個晚上安靜的大街上,在卡宴前的幽深一瞥她一直沒忘記。
叭——叭——,後邊一輛車輕輕按起喇叭,接着停在路邊。
她回過頭,還是那輛卡宴。
當裴靜還在打量之際,裏面的關家軒拉下車窗:“上來吧,我載你一趟。”
這提議有點突然,但她只是猶豫了一下,還是随心地上了他的車。
“去哪?”
“世貿新天地。”
關家軒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駕着車。
他的雙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盤上,從骨節分明的十指看出他是十分幹練。袖口的鈕扣是某頂級男服的專用标志,也體現了他的高端品位和優雅品味。
裴靜的目光沿着他的西服小心翼翼地往上移,直到那一絲不茍的領結,然後映入眼中的是那微突的喉結。
鈴——!
突兀的鈴聲把裴靜吓了一跳,她的思緒馬上拉回面前、收回側斜的目光,同時心虛地低下了頭翻出手機。
丁子康的電話。“喂!”她感覺到旁邊投來打量的目光,不由得低下語氣。
“——哦,行吧。到時我給電話你。”關家軒的目光讓她心亂如麻,她沒有給對方太多說話的時間,三言兩語就打發掉挂上了電話。
“男朋友嗎?”他的聲音變得那麽溫柔,讓她一時間沒了反應。“對了,你幾點上班的?”
她的心還在跳得急促,大腦短暫地短路,一時沒注意到他怪異的問題,自然而然地回答:“五點。”
“哦,那現在還早,我們在前面找個地方坐坐。”
很快,關家軒在路邊停穩了車并下來,裴靜只有默默地跟着他。
原來他所說的坐坐是到這咖啡店來。
午市過後這裏顯得份外清靜,他挑了個窗邊的坐位坐下。然後,裴靜才拘謹地在他對面坐下。
現在,關家軒才有機會細細地打量着她。
那一頭俏麗清爽的短發顯得相當年輕,皮膚白皙、五官分明、身材高挑,沒有半點南方人的影子。
她眉宇之間不帶半點修飾,眼目看着窗外似乎十分出神。只有那放在桌上的雙手十指互纏着才顯出她的拘束。裴靜,你真是的,不看清楚剛才什麽情況就亂瞄一通,就算是顏控也要收斂一點啊。
“剛才——”
關家軒話音剛起,她剛平複了的心情又開始緊縮起來,眼光沒由來的回投在他臉上,對上她剛才故意忽略的目光。
關家軒突然覺得心情愉悅無比,剛才她的偷窺如同小孩子做錯事被捉了現形般羞愧,而現在他的一句話又足以讓她的心莫名提起。這種感覺很特別很微妙。
“剛才——”他又重複了一次并且故意頓了頓,“謝謝你了。”
呼,空氣中那股緊張突然松了下來,裴靜十分意外地問:“怎麽回事呀?”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狗口裏吐不出象牙也是一種問候。”估計關兆榮長這麽大也沒有被別人這樣問候過。
沒想到讓他聽到了,這麽粗俗真丢人。裴靜低着頭裝作不經意地一下一下劃着那杯咖啡,并沒有說話。
關家軒接着說:“還有上一次,謝謝你的溫水。所以,今天請你喝咖啡。”
噢,這記憶力這麽好,裴靜真的受寵若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