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 第二天的下午,關家軒忙完終于舒了一口氣,他靠上大班椅背,伸了伸腰。
現在他們做的市郊新城投标方案的計劃基本做了出來,剩下的細節要等趙浩回來再商量。所有對手的情況他都大致了解了,雖然對手很強而且越際本身也沒有這領域的經驗,但他們找了國際一流的建築設計公司合作這個項目,竟争力還是很大的。
打開了辦公桌上的抽屜正想把文件放進去,卻無意地見到裏面那份黑白色的請柬。哦,是那天父親給的“方仲紀念珍藏珍品展”的請柬,想起來了,那天想着沒用就随手塞到一邊。
上流社會但凡上了點年紀的,沒幾個是沒有收藏些什麽的愛好,應該也是那些什麽古董珠寶字畫之類。着實這些他一點興趣都沒有,不過,他想起了裴靜家裏書櫃的那幾本書畫冊,也許她會喜歡看這些展覽。
想起她,腦海中又飄過昨天晚上她累極後一直貓在他懷裏熟睡的情景,他不由得心中一暖,原來能每天抱着她睡覺是這麽幸福的事。
知道她今天是五點下班的,他忍不住拿出手機發了個短信給她。
“怎麽今天有空過來?”剛過五點一刻,裴靜就出現在他眼前。
“想見你了。”
聽着他直白的話,裴靜笑了笑沒接上,反而問:“我這樣穿過去可以嗎?”
他看了看她一身的休閑服套裝,無所謂地說:“可以了,随便就好。”
沒多久,車到了環湖路那裏倚湖而建的藝術展覽館。本來展覽館是對外開放,但今次方仲的這個展覽是要憑請柬進場的,而且也到尾聲了。可能這個原因吧,都沒幾個人來看,難怪随意穿着都無所謂。
兩人一進去不久,關家軒的手機就振動起來了。裴靜示意他出去外面,而自己就繼續往裏面去了。
站在陳列前言處,裴靜才對方仲的了解多一些。之前僅限于知道他是大企業方氏的老板,現在總算知道他為慈善和其它公益做的貢獻。只是為什麽他生前和關家軒關系這麽差,到現在她還不清楚。不過這是他的家事,自己還沒到要必須了解的階段。
藏品的數量真大,種類也繁多,不但書畫字貼,連古董花瓶、錢幣甚至奇石,各樣應有盡有,這就是有錢人和普通人的區別了。裴靜一邊在看,一邊也不忘着感嘆社會的貧富懸殊。忽然,她的視線停留在一個玻璃展櫃裏,立即駐足不前。
燈光映在展櫃裏的藏品上,那是十二個篆刻印章。裴靜一眼不眨地看着那些石頭。細潤光潔的青田石在燈光的照射下呈現出細微的紋路,那栩栩如生的篆刻技術把十二生肖的各種動物活靈活現地展現在小小的石頭上。
一種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裴靜下意識地尋找到鼠的那個印章,仔細一看,竟然那右上角缺了一小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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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
胸中似有巨石壓得不能喘氣,她低下頭雙手十指用力地按在玻璃展櫃上,雙眼一遍又一遍地在那十二個印章中仔細辨認,非要找出一絲差異不可。
“阿靜!”關家軒通完電話回來,驚訝看着茫然回過頭的她。她的臉色是那樣蒼白,目光一片游離狀态。
“怎麽了?不舒服?”
裴靜回過神來,“哦,我突然有點頭疼。想回家休息一下。”
很快就回到家裏了,裴靜讓關家軒早點離開。
看到她一路上沉默不語,臉色依然難看,他不無擔心地說:“我去給你買點東西吃吧。”
“不用了,休息一會就好。你快回去吧。”幾乎是半拉半推才送走了他,裴靜立即打開書櫃,把兩個已經生鏽發黑的鐵盒子拿了出來。
這些當年曾經被自己當做寶貝的盒子,已經多少年沒有打開看過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打開蓋子,裏面是疊放得整整齊齊的一頁一頁發黃甚至被蛀的日歷紙。
她逐頁逐頁打開尋找,有的是她小時候畫的畫,有的是她剛學寫字時寫的字,應該還有……她一張不漏地仔細翻看着,直到打開了一張印滿紅色十二生肖的印章才停了下來。
她全神貫注地将眼前的畫面和剛剛腦海中的記憶慢慢拼湊,沒錯,和剛才展覽會上所見的篆刻章一模一樣。再一次找到鼠的那個圖案,果然在右上角缺了一個小口。
一切都是顯然易見了,只是胸口的巨石壓得更緊。一時間,她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
傍晚已過,在食堂食過晚飯的丁子康就回到宿舍,照舊窩在那裏。百無聊賴中,他打開手機進了裴靜的空間。那裏依然沒有她半點出現過的跡象,一切就像風吹過去不再回來一樣。
自己來A市都好幾個月了,一年馬上要過去了,她依舊遠遠地站着,讓自己不能靠近。他是有點後悔上次送她回家時自己的沖動,是不是那次讓她很尴尬呢,連後來自己發短信問她什麽時候從東北回來她都沒回複。
還有小秋那邊,上次說要替自己找舊檔案那回事讓她領導老爸知道了,急召回京,過了半個月才
回來A市。回來以後倒沒對他有什麽意見,也沒再提那件事了。只是看得出來她心情沉寂了不少,也不知道她回家後受到什麽懲戒。
正亂七八糟的想着這些事,沒想到這時電話響了起來。來電顯示竟然是意料之外的名字,不由得讓他精神一振:“小靜!”
裴靜的注意力早不在這稱呼上面了,她只是幽幽地說:“阿康,你現在有沒有空?能過來一趟嗎?”
等到丁子康來到她家裏,才真真正正感覺到她的異樣。昔日靈動的雙眼現在變得黯淡無光,連寒暄也沒兩句,就徐徐地說着今天在展覽館看到的一切。
說完,她默默遞過一張發黃的紙過來,紙上面胡亂地印滿紅色的印章,一個個都是栩栩如生的動物圖案。
“我可以肯定那十二生肖的篆刻章就是原來我媽媽手上的那套。”她語氣十分堅定卻沒有半點激動。
原來她想到往事了,丁子康一下子心塞了,只能安慰她:“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以前的事你還是不要想太多了。”
“不會錯的,就是搬家的時候我才發現了這套印章,那時候覺得好玩,所以不停拿來蓋章,後來被媽媽發現了打了我一頓,還是我把那個鼠的章上碰壞了一點。”
“那麽,就算是你家的,都這麽多年過去了,也可能不知道什麽時候輾轉過多少次。如果你想拿回來的話——”
“不是這回事,阿康,我媽說過這套章是我外公做的,所以很重視的。但是為什麽我爸媽不在了,章卻不知道去哪了?為什麽他們的遺物不是在我們兄妹手裏的呢?”
“可能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遺失了,”
“我媽一直放得好好的,要不是搬家拿出來我根本沒見過。而且,你看,”裴靜一把返過那日歷紙,後面的日期依舊清晰可分辯:1989年9月17日。“就是我們搬去縣城那天,離他們出事那天,11月12日不到兩個月,怎麽剛好不見了?”
裴靜情緒開始激動,說到出事的那天眼圈也漸為發紅。“還有,我養母臨終前才告訴我的,出事了兩三年後,你爸曾經去找過她,告訴她那件案一直沒有證據,往後的話破案的機會越來越小了,讓我們幾兄妹安心長大,別去再想以前的事。但是,你叫我們怎麽忘記?是不是那兩三句話就算打發了我們?都十九年了,是不是真的只能讓兇手永遠逍遙法外?”
一口氣發洩完,裴靜一邊重重地在呼吸着,把眼淚生生地逼了回去。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再說話。而丁子康心中已經震驚無言,他根本不知道後來父親再去找到裴靜養母這事。終究還是扯到了案件了,他心中有難過有愧疚更多的是對她的憐惜,在這件事上因為父親的關系,注定他要背負上更多的內疚。除了沉默,他只能繼續沉默。
半晌過後,裴靜已恢複了平靜的神色,還是她打破了沉默,“對不起,我知道這印章跟他們出事根本是兩回事,只是想起來覺得很難過。事到如今,我也不再抱幻想破案了,如果可以的話,只是想看看當年的檔案,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看到丁子康一臉錯愕和為難,她略為失望:“很難辦是吧,那就算了。這麽多年都過來了,也沒什麽。”
“小靜,等我回去想想辦法。”實在不忍看到她再失望了。
裴靜搖搖頭,“還是不用麻煩了。”
丁子康沒再說什麽,很快告別了她離開了,只是這一次心裏暗暗下定了決心:小靜,再給點時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