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 世貿的“Hers.”旗艦店。

春節後的第二個工作日,整個商場回複節後的蕭條。不過裴靜依然在忙,因為長假過後又開始新季上市了。而學校那邊就輕松多了,現在還是放假,下個學期就是最後的一學期,只剩下兩門比較簡單的課程了,只要學期尾考試順利過關就可以拿到畢業證,希望那一天快點到來吧。

好不容易給模特換上春天的裙裝,再仔細地整理好裙擺和模特的姿勢,這時,裴靜上衣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兩下,掏出一看,是短信一條:早安,寶貝!我定了今天中午的航班回來,應該明天晚上到。等不及想見你了!

裴靜笑了笑,回複了個害羞的表情然後把手機放回了口袋。

年底開始關家軒就十分忙碌了,元旦以後就不太經常在A市,加上過年他一家都去了澳洲,這段時間兩人其實沒見過幾面。聽說他爺爺奶奶在那邊生活多年了,他們全家幾乎每年都會過去過年的。

雖然沒有卿卿我我的見面,但他的電話和短信總少不了,更多的時候他還是喜歡發那些甜膩膩的短信,裴靜覺得兩人現在相處得還算很好的。

至于上次關于十二生肖篆刻印章的事,她後來仍然想去再去展覽館看一次,不過那天她自己再去的時候卻是剛好撤展了。關于印章她也曾問過關家軒有關情況,只是他什麽也不清楚。現在雖然她有時都會想起這事,不過已經沒有當初第一眼看到時的震驚和難受了。

口袋裏又再震了兩下,那人又怎麽呢?

她再度掏出手機,意外地發現短信來自另一人:小靜,晚上有空嗎?我有點重要的事跟你說,你幾點在家?

丁子康要過來。不知怎的,看到他說有重要的事,她的心透出了古古怪怪的感覺。

知道裴靜晚上六點前就回到家,丁子康一刻也不想耽誤,正正六點就敲響了她家的門。看上去他是匆匆而來的,裴靜倒了杯茶水遞到他面前。

“小靜,這是我剛拿到手的,你先看看吧。”他把身側的檔案袋遞給了裴靜。

一下子,她的心提了上來,順從地接過後把裏面的東西拿出來。是卷宗,封面上清晰地寫着:西嶺縣城兇殺案,日期:1990年11月12日。

的确,裴靜上次找來丁子康的時候是說過想看一看當年這案的檔案,不過那時更多的是一時沖動的使然,其實拿到卷宗又如何,知道整件事的過程又如何,除了傷心自己還能做什麽。

丁子康見她茫然地看着封面并沒有打開,就焦急地催促:“怎麽了?你不是想要看看嗎?”

心底嘆了口氣,她最後還是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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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發日期:1990年11月12日

案發地點:西嶺縣進中金地03號院

死者:裴興漢(男)、易芳(女),為夫妻

死亡時間:初步推斷為11月12日晚上7時30分至11時

案發現場描述:兩死者倒卧于用作飯市營業的前院,現場桌椅淩亂,門窗均無損壞痕跡,地上除去死者血跡并有少量積水。(附照片101-106)

現場附近環境:……

雖然只是複印件,但看到照片上地上那灘的暗黑,還有那些冷冰冰的字眼,裴靜已經覺得頭腦發脹、血液冷卻,她合上卷宗問丁子康:“我現在不想看了,可以留下來給我嗎?”

“嗯,沒問題。我知道你看着可能會難受,不過有些事你也應該知道的。這案子一直有人跟進,如果有消息也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麻煩你了,還有,上次我不是故意說你爸的,我知道他都是一片好意。”裴靜站了起來一副送客的模樣:“有什麽再聯系吧。”

“小靜,你也別想太多了。”他也站了起來。

她點點頭算是答應了,然後送丁子康出了門口。

丁子康立即馬不停蹄地去潘穎秋的出租屋,那裏潘良和還在等着他。今天下午潘穎秋年後剛回到A市,跟她一起過來的還有潘良和,其實他來就是為了今天這事。

“咦?小秋呢?”丁子康來到潘穎秋家,只剩下了潘良和一人。

“我剛讓她去買多點菜回來,年後第一次見面,應該高興一點。我們進去談談吧。”潘良和知道丁子康肯定很心急了,所以帶着他進了房間。看來小秋是被潘良和故意支開了。

這是書房模樣的布局,小秋這租住的二居室還是不錯的。

潘良和從公文包裏拿出了一本卷宗,遞給了對方。

丁子康接過,“到頭來還是麻煩到你了,這次真的謝謝了。”

“是兄弟就不要客氣了,其實你說的也是對的。”當初正是丁子康說給家屬一個機會知道當年發生的事,才說服他把卷宗弄出來的。“你也先看看吧,等會我們再說說。”

手中這份厚厚的卷宗不同于剛才送去裴靜家那份,那份明顯少了很多份量,這是事先兩人商量過的,把其中一些血腥的圖片和後來結案的內容全部抽起。

潘良和随便坐了下來,自顧自地抽起了煙來。丁子康知道這是他開始思考的樣子,他也找來把椅子坐下聚精會神地看起了資料。

過了一陣,依稀聽到外面傳來的聲音,看來小秋已經回來了。前面的丁子康已經快速看完,剩下的內部結案也不重要了。明天潘良和就要回北京了,還是抓緊時間跟他讨論一下。

“阿良,這案你怎麽看啊?”

潘良和回頭望了望他,“看完了?你的意見呢?”

“兇手太狡猾了,有可能是慣犯,要不指紋、腳印的怎樣都可以弄到一個半個,連兇器都是死者家裏的菜刀。”

“這個嘛,可能指紋腳印什麽的也有一個半個,不過以當時的技術是完全分辨不出來。現在糾結這個也沒用了。當年那裏的治安還是可以的,你應該比我還清楚,有這些大案背景慣犯的話,早就讓人查過一遍了。另外,我倒是注意到一個情況。”

“一下雪的話,那裏的人都會特別早地回家,那個時候他們的飯館也結束了營業,要是有陌生人來的話,一定很引人注意,讓人特別小心。小縣城裏這麽小的地方,後來走訪的時候那兩天都沒人看到有陌生人。”

“問題是熟人作案的話,根本行不通,他們家結構簡單,排查過沒有一個人有作案的可能。稍稍有聯系的人也沒一個有作案的條件。”

“你說的是,但是我剛剛說的問題是,那天剛好是那年第一次下雪,本來應該人人都留在家的時候,偏偏兩小孩卻跑出去玩了。當時肯定存在着争執或者争持,要是他們在的話,說不定能夠避免這件事,至少也應該可以減輕這件事的傷害。”

丁子康一下子喉嚨發啞,說不出話來。

“還有,下雪天本身對于兇手逃脫非常有利,不但屋裏的積水隐去腳印,只需一會連離開時的痕跡都消去。”

丁子康咽了咽喉嚨,“你的意思是,兇手是刻意安排在那天作案?是有預謀的謀殺?但是,兇器只是在屋裏随手拿來,而且我們并不是事先安排那天去看雪的——”

“我理解你的心情,你不用責怪自己,這只是我的一個想法,也許是個偶然性。兇器的話,如果兇手是熟悉裴家,肯定會知道家裏不會沒有菜刀——”

潘良和的話突然停了下來,目光從丁子康臉上轉移到了房門上。丁子康馬上明白了什麽回事,同時把頭轉過去了門口。

就這麽靜默了幾十秒,房門被人一把推開了。潘穎秋面無表情地站在了門口。

“怎麽回事?”潘良和皺着眉望着她。

“哥,我們去談談吧。”然後她轉身就往廚房走去。

跟在潘穎秋身後的潘良和來到廚房,就忍不住馬上說:“如果你是想問這件案的事,我絕不會讓你插手。本來這案已經結了就不該再翻出來,但阿康跟你不同,算了,你就當什麽都不知道,也不要再過問這事了。”現在肯定瞞不住小秋了,與其讓她胡亂幹預還不如現在幹脆說清楚。

“我跟他不同?我跟他都是人民的公安幹警,除暴安良都是我們的責任。要說不同的話,就是他能為喜歡的人付出,我不能為喜歡的人付出。為什麽?”

“小秋!”

平日乖巧的她此時心情低落得無法形容,那份藏在心底多年的珍惜不得不向他剖白:“哥,你明知道他喜歡的不是我,你明知道他讀警校的原因,那是他的執念。而我,你也知道我讀警校的原因,也知道我喜歡的是他,那是我的執念。那你現在成全了他的執念,而我的呢?怎麽反而落下我呢?”

潘良和怎麽都沒想到她居然會在這個時刻坦露自己的心跡,她那臉上的異常平靜比痛哭流淚更讓他擔心:“小秋,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這案子的結果已經不能扭轉了,我只是想還阿良一個心願,你插手根本沒有意義的。”

“有沒有意義我知道,我也是想幫他還心願,那麽以後他也許會放下其它的執念。對我來說也是一樣的。”

“你別再說那些——”

“就說別的,難道你希望真兇一真逍遙法外嗎?記住,我首先是一名人民警察。我保證,這件事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不會牽連到別人。”

看着她一臉的斬釘截鐵,潘良和覺得自己沒有其它的選擇。

看到兄妹兩人回來,丁子康拘謹地放下了手中的卷宗。剛才兩人肯定是為了這案來商談,看來已經有結果了。

“我說過這案已經了結了,所以你們以後做什麽都要注意。萬一有什麽發現,也要低調。”潘良和是望着小秋說的話,但丁子康聽到卻吃驚不少,難道這事讓小秋插手。

“阿良——”

“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搶先說話的是小秋,“怎麽說我也是一名合格刑警,這點你不應該懷疑吧。”

“阿康,你就讓她幫忙吧。只是你們做好心理準備,事隔多年,恐怕是沒機會捉到真兇了。”

“這些我都明白。”看見丁子康低頭應着,小秋忍不住說:“別滅自己威風嘛,出去吧,我買了火鍋料回來,晚上吃火鍋。”

兩個大男人正在廚房放客廳裏轉來轉去準備着火鍋的東西,只有潘穎秋窩在沙發上,她正在快速地翻閱當年的卷宗。

潘良和跟丁子康正低聲說着近來首都的那件大案,正因為有案纏身所以不能在A市逗留。這會火鍋裏的水燒開了,他望過去小秋那邊:“小秋,過來,可以吃了。”

這時小秋已經合上了卷宗,正一臉神色莫名地發呆。她聽到叫喚,才回過神來,哦,來了。

飯桌上倒是吃得難得輕松,說來兩兄弟也很長時間沒有聚在一塊了,唯獨小秋還是那麽沉寂地慢慢吃着。突然,她開口就問:“你們覺得不覺很奇怪?究竟作案動機是什麽?”

知妹莫若兄,看來她整個思緒都沉浸在案件裏了。潘良和沒說話,倒是望向了丁子康。

後者半帶猶豫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現場損失的金錢估計也就□□百左右,那是他們家好幾天的營業額,據說裴興漢本來第二天約好市集的肉店老板要去算上周的肉錢。其它的也沒什麽損失。當然,當年的□□百跟現在的□□百可差遠了。所以表面看只能是謀財害命。”

潘良和還是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雖然那時□□百是數目不菲,但是為了這錢背上兩條人命似乎不太說得通。而且死者的死亡狀況可以說很慘烈了,說明兇手也是窮兇極惡之人。

“你們認為仇殺的機會大嗎?”潘良和抛出這個問題,顯然想向這方向引導他們。

“當年對這方面排查也很徹底啊,他們一家本來結構簡單,說不上跟誰關系特別好,但也沒什麽特別的恩怨存在,加上才搬到縣城不少的時間。這應該也站不住腳。”

插話的是小秋,不過确實當年的偵查工作可以說做得非常細致了,除了缺少現場的決定性證據,後期的方案都可以說無一遺漏了。

“對了,阿良,你怎麽看她,就是死者女兒現在發現那套篆刻章這回事?”這事丁子康一直想不出個所以而然來,早想發問了,趁現在潘良和好探讨一下。

“怎麽回事?”小秋一臉不解地問道。

丁子康就把這事從頭到尾又說了一遍,畢竟也是因為這事的出現而真的重起這案子的。接着,到潘良和跟她解釋了易芳原來是C市人,自幼喪母,她父親是C市少有名氣的篆刻家,她只是因為遠嫁才去到東北。但因為父親一直的反對,所以易芳婚後已斷了和父親的聯系,最後連父親過世了才知道。

“所以說,現在發現的那套章說明不了什麽,因為早在易芳出事前兩三個月她父親也去世了。無論是她一直保存的還是父親去世後留給她的,會不會是後來她送了給別人?怎麽說她女兒當年還小,對這些事認知不足也不奇怪。如果憑這套章去認定跟這案件有關就不大可能。”

“什麽?女死者的父親在她出事前兩三個月去世了?”這事不但小秋,連丁子康也意想不到。

可以說是條件反射,小秋立即接着說:“那麽這兩個案子很有可能——”

“小秋,”潘良和無奈地制止她,“我沒說他父親是非正常死亡,相反,我了解過了,她父親一直有着基礎病,是正常死亡,死于心肌梗塞。”

原來早幾年丁子康第一次跟他說起這案的時候,他是真的深入了解過的。果然不愧是刑警隊的精英,這些基本方向一下子就推敲出來,可惜只是無功而返。

連阿良都一直解決不到的難題,丁子康現在終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迷惘,“看來條條路都不通啊。”

“不對啊,”小秋顯然還在糾結着什麽,“不能理解。你們說說看法?”

“怎麽了?”

“易芳為什麽會跟裴興漢結婚?”

“什麽意思?”潘良和和丁子康都不解地望着她。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當年易芳是大城市的年輕人,父親又是篆刻家,裴興漢只是東北農村的普通人家,為什麽易芳會看上他跟他去了東北?”

“有什麽奇怪,你不也從北京來到A市?”

“我怎麽同呢?”小秋橫了他哥一眼,“我這是為理想奮鬥,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而那時候這樣的事情是很另類的哦。”

也是啊,現在二十一世紀什麽都可能發生,但當年那個社會是多麽保守,像易芳父親那樣反對的人才是那時的主流思想。

“阿康,你認為當年死者夫妻的關系怎麽樣?”

“我那時還小,沒關心這些。不過現在想來就外人的感覺他們還真的有點不大般配的感覺,原來兩人的家庭背景差這麽遠,。”

“嗯,所以嘛,我就說很可能有點什麽內情。”說到辦案的經驗小秋也許沒有多少,但基本的分析能力可一點都不差,這基于她優秀的學習成績還有警察世家的氛圍吧。“反正現在各方面都沒什麽頭緒,要不就讓我跟跟這條線,讓我過去C市呆幾天吧?”

兩個男人對望了一下,潘良和見丁子康也沒有反對的意思就說:“也行吧,你請假什麽的都方便。”

“你一個人可以嗎?”丁子康小心地再問一下,畢竟這事是因他而引起的。

“我哥都說行,肯定沒問題,你總得相信我的實力吧。”

潘良和笑了笑,小秋的身手自保完全無問題,而且C市是大城市她也去過,雖然第一次一個人單獨辦案,應該也不會有問題的。“行吧,明天我就回去了,你們以後自己看着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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