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服禮儀
? 秋天快到來時的時候,李老爹忙着地裏的農活,每天早出晚歸,也沒心思顧着家裏。李彩鳳在家裏洗衣做飯,又趁着閑暇的時候給自己縫了一套中衣。想給李老爹做一套衣服,可惜短褐的領子總是不知如何下手。于是李彩鳳拿着尺頭敲響了隔壁馬大嬸家的門。
馬大嬸中年喪父,沒有再嫁,膝下沒有兒子,只有兩個女兒。當年下定決心守寡,十幾年來拉扯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也沒有個兒子能指望,其中多少辛酸不足為外人道。好在這麽多年下來行得正坐得端,而且恰好那幾年朝廷表彰孝子節婦,馬大嬸的名聲倒是一直不錯,因着這個,兩個女兒倒是都嫁了好人家。
還有一個是馬大嬸的織布剪裁手藝也确實不錯,一天能織兩匹上好的布出來,馬大嬸的女兒未出閣前也幫着繡荷包打絡子,還有着亡夫留下的一點積蓄和鄉裏鄉親的幫助,日子倒也不難過。
這兩年女兒過得順心,馬大嬸也舒心。看到隔壁李老爹一家,想起了自己以前過的苦日子,不禁對小丫頭多了幾分憐惜,因而常常讓小丫頭到自己家裏來,好指點她的女紅。
且說李彩鳳和馬大嬸在屋子裏唠嗑,馬大嬸剛剛把短褐的領子裁剪好,又示範了一遍,李彩鳳方懂。兩個人正是閑着無聊沒話找話的時候,馬大嬸喜歡這個小丫頭,也是有寂寞時有說話的對象的緣故。
等壺裏的水燒開了,馬大嬸往茶碗裏加了幾片姜,又絮絮叨叨道:“立秋才剛過,天氣是說冷就冷了。阿梅家隔壁的那齊四,齊四你知道吧,仗着他哥是秀才老看不起人的那個,就是出去了一趟,回來染了風寒,病了好一場,半死不活的蔫在家裏。阿梅就跟我說一定要穿的厚點,多喝點姜茶,可別像齊四那樣染了風寒平白遭罪。”
阿梅是馬大嬸的小閨女,大前年嫁了出去。在家裏的時候馬大嬸寶貝的跟眼珠子似的,不給一點委屈受,因為一兩句閑言碎語還跟後街的林嫂吵了好幾架。好在阿梅性格溫順長得讨喜,十五歲一過,上門提親的人倒也挺多。馬大嬸千挑萬挑,總算找了一戶不錯的人家,如今夫妻恩愛,妯娌和睦,馬大嬸覺得以前吃的苦都值了。
李彩鳳吞了一口茶,頓時被那刺鼻的味道嗆了一下,張大嘴巴喘了好幾口氣才緩過來。被馬大嬸看到又是好一頓說道。李彩鳳把李大哥去嚴府幹活的事情說了,馬大嬸倒是看得開:“在哪幹活不是幹啊,人家宰相也不至于為難咱們平頭百姓吧。且把心放肚子裏吧,不要胡思亂想了。”說着忽然想起什麽事情似的,笑道:“公卿世家到底跟咱老百姓不一樣,你聽說了嗎,上個月工部侍郎趙大人的夫人舉辦宴會,在自家後院裏,那什麽,請了整整十八個雜耍團,還不算歌妓班的。哎呦喂,那架勢,那不得了……文武百官,國戚勳貴都來了,連皇上都賜給趙夫人牌匾了……”
李彩鳳心裏微微一哂,又是一個嚴黨爪牙。殊不知今日之盛況,就是他日禦史言官筆下競相攻讦的大逆不道。
李彩鳳一口一個花生米,漫不經心地聽着馬大嬸兀自喋喋不休口沫橫飛地說長道短。陽光透過紙糊的窗戶洩了進來,朦朦胧胧的在桌凳上灑下一層光暈。李彩鳳的心裏忽然說不出的喜悅平靜。只覺得自己像是生活在一個恒久的夢幻裏,可是這一點一滴都是活生生存在和真實的,這種矛盾反而加劇了內心的認同和外在的感知,使她愈加陷入而無法自拔。
馬大嬸說了半天沒聽到想要中的贊同聲,扭頭一看李彩鳳早都不知魂游到哪裏去了,登時來了脾氣,伸手将這小妮子戳醒,恨鐵不成鋼地說:“你看看你看看,嬸這跟你講道理呢,你也不聽,你說這些道理誰還能掏心掏肺地跟你講?唉,你又沒個娘,将來……”
說到這裏,馬大嬸自悔失言,打量着李彩鳳的神色,見李彩鳳并沒有傷心或是惱怒,才又嘆了口氣:“這些家長裏短的話你自小也沒有娘給你講,嬸子是怕你以後嫁出去了不懂得人情世故,将來在夫家不讨好,才……”李彩鳳一聽這都哪跟哪啊,忙上前抱住了馬嬸子,笑嘻嘻地說:“嬸子為我好我能不知道嘛,我自小沒了娘,只有嬸子照顧我給我講道理,就是我娘還活着也不過如此了。我私心裏只盼着嬸子能再給我多講點道理呢,哪能得了便宜還賣乖。”
看着裝乖賣好的李彩鳳,馬大嬸也沒了脾氣。一看日頭已經到了正午,是吃午飯的時間了。馬大嬸便讓李彩鳳去院子裏舂米,自己則去廚房洗了蒜臺和冬瓜。李彩鳳直到如果自己推脫扭捏,只會讓馬大嬸生氣,便也不提什麽回家去吃的話,反正李老爹一般回來的晚,就是來早了,家裏還有早上熬的小米粥。
大明朝的米,和電視上演的不同,不是那種剝去殼的白花花的大米,家家戶戶都是自己舂米吃。即便是市場上出售的平價糧,也都是帶殼的,須得在下鍋前舂好,舂出來的殼也就是米糠是可以喂豬的,白米當然是自己吃了。
李彩鳳不得不再一次感慨生活在古代的好處了。什麽都是純天然無污染,連空氣都覺得新鮮可人,更別說白花花的大米綠油油的蔬菜了。只要上街去,什麽時令蔬菜水果都可以買到,這也是離四九城近的緣故,各地的貨物想要運進城裏,十有六七都經過漷縣。不知別的地方如何,反正在東街的商鋪裏,李彩鳳覺得世界也就這麽大了。
說起來也可笑,李彩鳳仍然記得後世有一部電視劇拍的也就是明朝嘉靖時候的故事,裏面有一個鏡頭是一群官員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驕傲的說這是蒙古人進貢的地毯什麽的的情節。唉,現在看一看,嘉靖帝最讨厭蒙古人了,蒙古俺答屢次三番請求封貢,均被嘉靖帝弄得灰頭土臉。俺答脾氣一上來,年年侵擾宣府大同,還有一次差點打到了北京城腳下,害的嘉靖帝驚怒交加,把各地勤王的官員罵了個狗血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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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決策定然會影響朝廷的決策,哪怕當時幾位閣老苦苦勸說,都沒有改變皇帝對蒙古的厭惡。邊境的官員最怕被扣上一頂私通敵寇的罪名,你說除了邊境生活困難铤而走險的百姓,誰還敢販賣羊毛織成的地毯,哪個官員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它放在文華殿官員議事的地方?
李彩鳳再一次感到後世人民對古代文化了解的淺薄之處。
其實在21世紀,日本有自己的和服,韓國有自己的韓服,唯獨亞歐文明的發源地的中國缺失了自己本民族的服飾。“中國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章服之美,謂之華。”章服禮儀就不說了,看着別的民族将自己的服飾改進後發揚光大,卻被後世的哈韓族哈日族驚嘆不已,真不知悲哀與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