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七月亂流火,閑時早知機。

天一日比一日涼了,阿沅咳了兩聲,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不見一絲血氣。

“答應吧,你就可以活下去。”虛空裏的聲音還在锲而不舍地勸她,餘聲朦朦胧胧,讓人恍覺是在夢裏。

阿沅聽在耳裏,秀眉微蹙道:“你在哪裏?我看不見。”這聲音都纏了她好幾天了,初時還有些怕,後來卻也見怪不怪。

房間裏沒有其他人,窗戶邊的白紗被風吹起,陽光照在地板上。

那道聲音又響起,“答應吧,你就可以看見我了。”

伴随着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

阿沅用力閉了閉眼睛,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流失。

活下去嗎?

“好啊,我答應。”

眼前忽然霧茫茫一片,什麽都看不見了。

片刻後濃霧轉淡,阿沅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在一個辦公室裏,巨大的落地窗讓室內鋪滿陽光。面前是一張辦公桌,對面坐着的男人西裝革履。

她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病號服,和整個辦公室格格不入。

“請坐。”

她坐下,動作優雅自然,盡顯深藏于骨中的禮儀氣度。

男人滿意地點點頭,将一份文件推到她眼前,“請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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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沅翻開,嘴裏不自覺念出聲:“程讓……”

程讓,字言襄,清州人也。少習武,年十五即随父從軍,性剛直有謀,善騎射。淳佑八年病逝于朔州,年僅二十四歲。

這生平少得可憐,阿沅仔仔細細看了兩遍,問道:“這是誰?”

“是這樣的。”男人手裏又出現了一份文件,嘩啦啦地翻動,“這個程讓呢,是一個有名的将軍,深受百姓愛戴,但英年早逝,讓人惋惜。我們希望你能夠救他,免于他這樣的結局。”

阿沅勾起嘴唇苦笑,“我連我自己都救不了,談何救人?”

她也就雙十年華,纏綿病榻卻已數年,如今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

男人看她态度松動,趕緊勸說:“這你就不用擔心了,你救了他也就是在救你自己,這是一筆非常劃算的買賣。我們可以給你一個健康的身體,還有一個幫手,你只要簽下名字,就能活下去。”

說到最後已經帶有誘哄之意。

阿沅淡淡地看他,“既然如此,為什麽你們不自己去救他呢?是要把改變歷史的罪責推到我身上嗎?”

似是料到她有所問,男人不慌不忙道:“還沒向你自我介紹,我們——”他擡起手示意了一下辦公室周邊,“是時空救助委員會,存在的目的就是要拯救每一個年紀輕輕便隕落的人才。

我們委員會事務繁忙,輾轉于各個時空,內部職員完全沒辦法親自去救人。所以只能外招有緣人,算是編外人員,替我們做事。

而且,歷史對于我們來說是歷史,但對于你來說,就是現實。你懂嗎?”

他把手上的文件放到阿沅面前,“看看,還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我。”

阿沅翻開,看見标題寫着《時空救助委員會總章程》,她快速地掃了一遍,大致對他說的這東西有了點了解。最後兩頁是她要簽的同意書。

“你們招的有緣人是不是就是我這種即将要死之人?”

男人呵呵一笑,“年輕人不要這麽悲觀,能活下去的機會不是誰都有的。現在機遇到了你面前,為什麽不緊緊抓住呢?”

阿沅想了想,反正沒有比現在更難過的事了,每天虛弱地掙紮在瀕死邊緣,看不見未來。

“我簽字。”

許久不曾握筆,她的字跡有點顫抖,但“林沅”兩個字終歸寫在了簽字處,字跡清秀中暗藏鋒芒。

見她簽了字,男人拿了個圓身光面銀手镯放在桌上,“這是你的幫手,也就是客服,所有不明白的問題都可以通過這個镯子尋求幫助。”

镯子上串着顆血紅色的珠子,他給她演示,“你只要捏着這顆珠子轉動一圈,就可以和客服直接對話了,你戴上試一下。”

阿沅左手戴上,右手捏着珠子轉了下,就聽見耳邊有“叮咚”一聲,“您好!客服Q1019很高興為您服務,請問您有什麽需要?”

“聽見了嗎?”男人問她,“這以後就是你專屬的系統客服,有什麽事情都可以找她。”

她點點頭,又把珠子轉了回來。

男人拍拍手,“好了,我們希望你能盡快上崗。至于這裏你的身後事,我們會全權負責。”他頓了下,問她,“你還有什麽要交代的?要不要跟親戚朋友們說點什麽?”

阿沅微微笑着搖頭,“不必了。”

她沒有親戚,也沒有朋友。

“既然這樣,”男人按了下桌上的一個按鍵,辦公室門被推開,進來一個穿着襦裙的女人,“你跟着她去吧。”

阿沅向他點頭致意,起身向女人走去。正要出門時,聽見男人在背後說:

“時空穿梭的成本很高,但英年早逝的人才太多,所以我們只能負擔一次機會。你明白嗎?”

她停下腳步,背對着他低下頭,“我全都明白。”

這就說明她和那個程讓已經緊緊綁在一起,她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幫助他免于危難。

他死,她也不能獨活。

襦裙女人帶阿沅到了另一個房間,是一間古色古香的書房。她向來喜歡看書,一進門便心生歡喜。

女人邊在書架上翻揀,邊與她說話:“我名喚阿秀,你叫什麽?”

“喚我阿沅吧。”

阿秀找到了自己要找的書,是一本薄薄的小冊子,遞給阿沅道:“你看看吧,這是程讓的初期資料。目前也只能給你看這麽多,畢竟後續發展我們也不清楚……”

程讓,字言襄,清州人也。父程亭乃駐邊大将軍,世有盛名。讓六歲習武射箭,十歲即可百步中靶心。十四歲與清州林氏定親,未幾,林氏病亡。讓感其紅顏薄命,以妻禮待之。

阿秀解釋道:“這個林氏出身于清州有名的世家,是程讓的未婚妻,也是我們為你安排的身份。他們定親不久,她就病死了。你放心,大病初愈,性情變了不會引人懷疑。”

阿沅喃喃:“她也姓林啊。”

“是啊,也許是跟你有緣分呢。這世上稀奇事兒可不少,若不是緣分,我們又怎麽能在這裏。”阿秀笑着說道,“上頭想救程讓已經很久了,可就是挑不到合适的人選,這計劃都快擱置了,可沒想到竟還能找上你。”

阿沅道:“可是她也去世得很早啊,為什麽就沒有人救她呢?”

阿秀笑容一下子收住,嘆了聲:“這世道女子不易,更何況……我也不好多說,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她搖了搖頭,不再多說。

阿沅垂下眼睫,繼續看手上的冊子。

林氏女,名不詳,清州林氏幺女。善書畫,性娴靜溫婉。父林尚祖籍京城,後遷為清州太守,以賢名稱世,與程氏立婚約。未幾,林氏女病亡,婚約即廢。

短短幾行,寫盡了一個女子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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