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年初萬象新,嶺南事必行。

新年伊始,萬象更新。陛下一連發了十多道旨意,任免了多位官員,林尚也在其中,他正式成為光祿卿。官員任免不稀奇,每年都會來這麽一遭。

稀奇的是,陛下終于封王了。

大皇子封為秦王,封地是清州;二皇子封為梁王,封地是越州;三皇子封為晉王,封地最遠,在嶺南州。最後還剩一個年方十一歲的四皇子還留在京中。

陛下不僅封了王,還給了封地。這是将幾位皇子都“趕”出了京城?朝臣目光有些隐晦,暗暗比較了下三塊封地,最後在心裏同情了下三皇子。哦,不對,是晉王,像是被流放的晉王。

比較完幾位新上任的王爺,朝臣終于想起還有一位小皇子。十一歲也算是半個大人了,難道這才是陛下屬意的儲君?

衆人心思各異,最終神色歸于平靜,天家事不可妄言。

聽了這幾道旨意之後,阿沅這才明白自家阿父為何調職,感情是皇帝為了自己兒子騰位置。清、越、嶺南三州太守都換了新任,保證他們衷心輔佐幾位親王統領封地。

雖然程讓稍微透露了一點陛下的意思,但這場戰争卻不是一下能打起來的。因此明面上程将軍只是作為邊将,将會跟着新封的晉王去駐守嶺南州,跟以前他在清州時的職務差不多。

在去往嶺南之前,程家和林家定下了程讓和阿沅的婚期。雖說他們倆定親也将近一年了,可現在談婚期卻還是有些早。阿沅才十四,女子至少十五及笄之後方可出嫁。

可程讓心焦,總覺得遲則生變。他心裏明白因兄嫂的遭遇,徐氏對他一直不太滿意,甚至于退婚的念頭都起了三五次。阿沅以為他不知曉,可他卻一直看在眼裏。

他以為憑一己之力能改變徐氏的印象,但,前路渺茫,毫無頭緒。随軍征戰是他能達目标的最快途徑,卻也是最危險的,稍有不慎就是陰陽相隔。

他需要保障,即使惹了未來丈母娘的厭惡也在所不惜。

婚期定在明年十一月,今年年初到次年年末,還有不到兩年時間。程讓滿意了,兩年說長不長,他等得起,最重要的是,徐氏也能接受。

阿沅心情頗複雜,婚期就這麽定了?然而程讓卻要在他們定下婚期以後去上戰場,聽着就像是以悲劇結尾的小說開頭。

目前,小說還未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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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半愧疚半心虛地蹲在地上——拔草,阿沅想在院子裏種一些草藥,原來的花圃便被清理了出來。

“阿沅你看這樣行嗎?”他拔完草又拿小鋤頭翻松了土壤,再挖幾個坑就可以把藥草栽下去了。

阿沅踱步過去,像老學究一樣背着手圍着花圃轉了轉,點點頭道:“還行吧,你再去打點水來。”

“好嘞——”少年像一陣風一樣掠出院門,沒一會兒,提着桶水回來,“這些夠不夠?”

期間林潮經過,進來看了一眼,心裏啧啧出聲,他妹妹真的很會支使人幹活。上次明明是她要埋酒,結果活兒都是他幹的;這次也是她要種草藥,結果活兒全是阿讓幹的。

他搖搖頭,叫住程讓道:“阿讓你歇一歇,剩下的讓花匠去幹……”

程讓聞言遲疑地看向阿沅,小姑娘對他笑了笑,眼睛眯起來,看不清眼色。他有點猶豫,阿沅的笑是真心的還是在威脅他?

畢竟她上次也是這麽笑着說四公主賞賜給她一尊寶瓶的,明明很生氣,卻笑得滲人。

遲疑間阿沅道:“阿兄你稍坐會兒,我去膳房端點點心來。”

等她走後,林潮看程讓一雙眼睛還吊在自家妹妹的背影上,不由無語:“阿沅一會就回來了。”

想了想,因那幾絲被支使幹活的同病相憐感,他又道:“你別老慣着她。”小心慣得她以後爬你頭上去。

程讓先是輕笑,轉而神色又正經了幾分,“渡遠兄可是有事?”

林潮咳了聲,沒想到自己心事已經被少年看出來了,只好厚着臉皮問:“我聽說你要跟着程伯父去嶺南?”

“是有這個打算。”

“那能不能帶上我?”

兩相沉默,面對着跟阿沅有一丢丢相似的臉,程讓到底沒狠下心來,“這可能要問問我阿父。”

“多謝。”林潮勾住他肩膀,哥倆好一樣,“就算跟着行軍也行,我保證不拖後腿!”

程讓皺眉,心裏想不明白一個文士為何要跟着行伍走?他索性問道:“為何如此?”

林潮長嘆一聲,半真半假道:“從前總拘泥于官署,每日在阿父手下做事,累得慌。如今阿父遷了新職,我正好去各地走走。穆國山水奇絕,若不能一飽眼福,總覺得是生平憾事。”

可也不用一下子從京城跑到嶺南去吧?嶺南州屬于邊陲之地,交通不便,地廣人稀,自然風光确實奇峭,可就是人跡罕至。

程讓在腦袋裏開始翻這些日子看過的嶺南地理志,想了會兒,提醒他道:“嶺南天氣潮熱,山野之地還有瘴氣橫行。渡遠兄若是想游賞山水,倒不如挑個适宜之地。”

林潮也想過這問題,最後還是打算忍了,“實不相瞞,我對八郡慕名已久,可惜那是姜國屬地,不好越境,只能去離八郡最近的嶺南看看了。”

程讓還沒發表疑問,一道輕盈女聲插話道:“阿兄什麽時候有了如此志向?我可要去和阿父好好聊聊。”

兩人回頭就看見端着糕點笑盈盈的姑娘,旁邊的侍女察覺到這古怪的氣氛都不敢說話。

阿沅将糕點放在院裏石桌上,又讓人上了壺新沏的茶,“阿兄怎麽不說了?是不能讓阿沅聽見麽?”

林潮賠笑道:“這不是還沒來得及說嘛,我也就是想想,阿沅你可別多話。”又東扯西扯說了兩句,他趕緊遁走,留程讓在後頭面對隐怒的妹妹。

程讓:……這未來大舅兄就是來坑他的吧?

“阿沅……”

“我阿兄跟你說什麽了?”

程讓權衡了一下,阿沅顯然更重要,他毫不猶豫地把剛剛說的全複述了一遍。阿沅聽了冷哼兩聲,随口道:“他有本事自己去啊,纏着你問算什麽。”

不久,阿沅就聽說她大哥去向晉王自薦,然後成了晉王府的僚屬,不日就将随晉王前往嶺南州的封地。

果真是有本事,阿沅捏碎了一整塊糕點。

林潮這事一出來,林家氣氛直接降至冰點,最明顯的對比是程讓在林家的地位顯着提升,以至于可以自由出入,仿佛已經是林家人了。

阿沅消沉了幾日,尋了個好日子跟着阿娘去城外有名的南華寺求平安符。程讓此行若真為了八郡而去,受傷就是在所難免,她可不想自己隔三差五就吐血。她越想越憂心忡忡,程讓是血厚,她可不是啊。

求了平安之後,徐氏又去給自己兒子求姻緣了,阿沅就坐在一旁坐着等。

“施主與我佛有緣。”蒼老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一驚,回過頭去——是千門寺的那個說她“福澤綿厚,逢兇化吉”的老和尚。

阿沅瞳孔微縮,驚疑不定,她平生只進過寺院兩次,竟碰上同一個老和尚。她站起身來,回了個合十禮,“大師有禮。”

“貧僧法號靜心。”老和尚微微一笑,“千門寺一別,施主氣色漸好,看來是別有機緣。”

阿沅:……聽不懂。

“不過施主命裏有劫,該好好化解才是。”老和尚語氣悲憫,眼神卻是平靜無波,如一汪深潭枯水。

阿沅頗為淡定,命裏的劫數太多,也不知道靜心大師說的這個能不能排上號?

她沒說話,靜心大師又是一笑,“施主定力不似凡人,施主靜觀其變,自可逢兇化吉。”

“多謝大師指點。”她略低頭,盡管心中一片茫然,大師到底指點了什麽?看着不動麽?

不過她很快就知曉了,程讓騎馬摔斷了腿。

她可不就是躺床上不能動了麽?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是六一欸~提前祝大家節日快樂!

作者君明天要出去過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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