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這裏交給你

‘砰——’一聲響,天邊綻開一抹絢爛的煙火,映得夜空宛若白晝,惹得門前嬉鬧的孩子拍手叫好。

朱雀大街上男男女女、老少夫妻盛裝打扮,連孩童都精心打扮,眉心用口脂點了一抹紅,臉頰上塗抹胭脂,看上去跟畫裏的娃娃似的。

“嗳!老板你等下,給我一串糖葫蘆,麻煩了。”白棠叫住舉着糖葫蘆串的小販,從袋裏拿出兩個銅板,“要果子大點的。”

小販笑着收下銅板,點點頭,左右看了看,拿了一串遞給白棠,“你家這個弟弟長得真好看,這麽乖,肯定招人喜歡。”

白棠笑着接過來,摸了摸豆豆的頭,“你還真招人喜歡,走到哪兒都招人喜歡。”

小販盯着豆豆又看了看,還想伸手捏豆豆的臉,誰知道豆豆一下往白棠身後躲,場面不由有些尴尬,白棠輕咳一聲,朝小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有些怕生,小時候讓人險些拐走,所以怕生人。”

看着小販不甚在意的擺擺手,轉身抱着糖葫蘆串轉身走進人群,白棠松了口氣,看向身邊的白離,小聲道:“你說豆豆怎麽了?”

“可能是怕生人,齊三不是說夜裏他會做噩夢,還會哭,大概——”白離眼神複雜的看了眼正低頭專心和糖葫蘆糾纏的豆豆。

白棠故作輕松笑道:“好了,難得今夜不宵禁,咱們可以多玩會兒,走了走了,河邊這會兒肯定有很多人在放燈,咱們也去湊個熱鬧。”

“三姐,你要吃嗎?給你!”豆豆咬了一顆,臉頰鼓鼓的,口齒不清道:“這個真的好吃,酸酸甜甜的,你也吃一顆。”

白棠笑了一下,低頭咬了一顆,擡頭看向旁邊的白離,見他正在左右張望,不由得愣了愣,跟着探頭往四周看。

街上熱鬧非凡,華燈高挂,更別提男女結伴同行,手中提着花燈、身着羅衫的情形,不得不說,長安城可真不愧是古往今來的天下第一城,果真是萬國來朝的氣度和盛況,這來來往往的人裏,打扮各有不同,連人種都不一樣。

瞧着還怪有意思的。

“你在看什麽?是約了誰家姑娘在等人?哎呀,哥哥,早知道你存有這個心思,那你出門約會時記得叫上我給你打掩護,大考前談情說愛可不行。”白棠伸手拍了拍白離的肩,笑得一臉欠扁,壓低聲音道:“不過是誰家的姑娘?你說出來聽聽。”

白離收回視線,擡手直接敲了一下白棠的頭,“瞎說什麽。”

“那你在看什麽?”白棠捂着額頭,見豆豆還在偷笑,伸手點一下他腦門,“你個小沒良心的,平日我帶你不薄,你就這麽幸災樂禍,氣死我了你。”

聞言豆豆連忙拽着白離衣服躲到他背後,白離笑了下,伸手替白棠揉了揉額頭,拉着兩人走到路邊免得站在路中當了別人的道。

才剛在路旁站定,白棠和豆豆圍着白離笑鬧成一團,手裏的糖葫蘆差點黏在衣服上。

“險些讓人給擠得進不來,不過好賴是趕上了。”

白棠聞聲看去,發現是之前在毓書齋遇上的柳洛言,柳家的人,看來還真是認識。豆豆看了眼柳洛言,從白棠身後探出頭來,瞥見是柳洛言後,猛地縮回去,一下抓緊了白棠的衣服。

白棠愣了一下,伸手去摟着豆豆,結果發現他在發抖,不由看了眼柳洛言——眉清目秀的少年郎,正在和白離說話,兩人很熟稔,瞧着應該是認識很多年。

上回在毓書齋讓白離抓包,回到家也忘了這回事,沒有仔細問過,現在一想,當時應該多個心眼問一句。

“這小孩是哪來的?你們家什麽時候又多了個人?”柳洛言和白離并肩走在前面,回頭看了眼後面跟着的白棠和豆豆,“你們家人口可真複雜的。”

聞言白離笑了笑,“一個在城外撿到的小孩,暫時住在我們家,過陣子再安排他的去處,倒是你,聽聞又讓你姐姐訓了一頓?還是特地從夫家趕回來。”

一聽這話柳洛言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他才剛十四,在家裏人眼裏還是個半大的孩子,這不許那不準,總之事事都得聽家裏安排。

柳家只有一兒一女,大女兒已經出嫁七年,孩子都能上街打醬油,比柳洛言大了快十歲,加上柳夫人前些年因病離世,已經成了魏夫人的柳大小姐可不就成了半個娘,每月回娘家的次數可不少。

白棠邊聽兩人說話,邊留意豆豆的變化,這會兒還在發抖,而且緊緊拽着她的衣服,一臉畏懼的樣子,仿佛是見着——

忽地想起什麽,白棠停下步子,盯着柳洛言的背影,“哥,我看那邊有糖人,我和豆豆過去,一會兒來追你們。”

白離聞言皺了一下眉,轉身剛想要說白棠瞎胡鬧,誰知道白棠臉上的笑有些不同,見她把豆豆藏在身後,眼神緊張的模樣,眉頭更緊。

兄妹相處這麽長時間,白離心念一轉,點頭道:“恩,別走丢就行,要是找不到我們,子時前記得回家。”

“知道了,那我們過去了。”白棠松了口氣,牽着豆豆轉身鑽到另外一條巷子裏。

才剛鑽進巷子,白棠就發覺豆豆緊繃着的狀态好轉,心裏的疑問越來越大。

如果豆豆真的是羅掌櫃的獨子,為什麽見着柳洛言會被吓成這個樣子,露出害怕的神情,要知道,豆豆盡管一開始怕生,可不管是遇見裴深和鄭苓,還有家裏的楊管家、齊三,從來沒有表現出害怕。

柳洛言一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漂亮少年,怎麽着也不至于吓到一個孩子,要說是一個滿臉絡腮的彪形大漢把孩子吓到了還有可能。

“豆豆,我們去買糖人好不好?那兒的手藝師傅捏的糖人好好看。”

“……我、我想回家,嗚嗚嗚,我要回家,我想回家。”豆豆看着蹲下來的白棠,不知道怎麽一下哭起來,眼淚往下掉,“我想回家……”

白棠無措的看着豆豆,連忙幫他擦眼淚,“那我們回家,不買糖人了,我們回家。”

“不是那個家,我要回自己的家,我家——”

“那你家在哪?你能帶我去嗎?”白棠心頭一震,看來,真是和他們猜的一樣,豆豆多半真是羅掌櫃的獨子。

豆豆聽白棠問自己家在什麽地方,頓時止住了眼淚,一抽一抽的看着白棠。

白棠也不說話就這麽看着他,等着他自己想起來,可豆豆見白棠盯着自己,嘴一扁,急得又要哭起來。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左右經過的人看一眼兩人,白棠意識到太過招搖,現在不過兇手還在不在城內,如果讓對方知道豆豆從城外回來,一定會對豆豆下手。

當初不下手可能是念在孩子年幼不記事,所以才帶到城外丢棄,任他自生自滅,而現在,要是發現他們把人帶回來了,肯定不會再放過豆豆。

白棠有些急,直接把豆豆抱起來,“豆豆,別把臉擡起來,咱們先回姐姐家,以後等你想起來了,我再帶你回家。”

兩人才剛走兩步,白棠忽然被一只手拽住,吓得白棠差點當街叫出聲來。

“噓。”

白棠盯着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裴深,看了眼他身邊的薛嶺,警惕的往後退了一步,一手抱着豆豆,另外一只手護着他的頭。

難道裴深現在是想要把豆豆帶走去作證人?

“街上不安全,我讓薛嶺送你們回去,記住,不管是誰來要這個孩子,但凡不是我,都不要把人交出去,哪怕是豆豆的親人。”裴深伸手幾乎是半摟着白棠走到路旁人少處,一邊走一邊交代,“你有什麽疑問和不解可以問薛嶺,其餘的,等結案後,你想知道,我再告訴你。”

聞言白棠有些懵,裴深的語氣和眼神讓她下意識的不得不信任這個人,就像是徐竹那件事情堅信裴深可以把人從鴻胪客館帶出來一樣。

但裴深話裏‘街上不安全’是什麽意思?兇手難道就藏在這些行人裏?可能是和他們擦肩而過的其中一個人?

念及此,白棠臉色一變,點點頭道:“恩,我記住了,你——”

裴深看向四周,身為大理寺少卿,從來不是直接就坐到這個位置上,而是從下往上走,眼光八方耳聽四路是最基本的訓練。

餘光掃見白棠臉上的擔憂,回頭看着她,視線對上,裴深臉上露出一個令人安心的笑:“放心,不會有事的。”

邊上薛嶺摸了摸下巴,忽然意識到什麽,拍了拍裴深的肩,“這裏交給你,這一大一小就交給我,白三小姐,事态緊急,我們該走了。”

白棠覺得薛嶺是話裏藏話,連忙別開臉,正要跟着薛嶺走,便見薛嶺伸手把豆豆抱了過去,豆豆正要抗議,讓薛嶺一瞪眼吓得不敢說話,乖乖趴在他肩上。

兇手居然還逍遙法外,不僅逍遙法外,毫無忌憚的在乞巧節在大街上出現,真是太猖狂了!

盯着三人的背影,裴深轉身走進路邊一個巷口,不一會兒身影便消失在巷子裏,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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