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忽然就跟沈夢容多了秘密,裴玉嬌側頭看着不遠處的妹妹,心想幸好妹妹沒喜歡他,不然他半途出家怎麽辦?

她輕聲道:“為什麽呀?世人都喜歡名利,你瞧瞧,多少人考科舉呢,就為做官。”

沈夢容道:“那還多少人成親呢,你怎麽不願?”

她不知道如何反駁。

沈夢容輕聲笑:“所以你瞧,各有各的想法,未必每人都一樣。”

她點點頭,又輕嘆:“可你若真的出家了,好多人會惋惜。”

科舉狀元,驚才絕豔,他早就成為京都夫人們眼中最佳的女婿,也是姑娘們愛慕的對象,假使出家,多惹人傷心啊。

她瞧着他,一雙眼眸忽閃忽閃的,瞳孔烏黑似靜靜卧在河底的曜石。

沈夢容嗯了一聲,摸摸下颌:“也确實如此,故而我只與你說。”

“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裴玉嬌連忙保證,但還是擔心他哪日去寺廟剃度,這樣俊俏的一個男人,光着頭怎麽是好,她道,“我曾與祖母聽講經,高僧說修道不必拘泥形式,在市井,在深山都行。像祖母就沒有出家,可她老人家念佛經,救濟窮人,做了不少好事,高僧說将來也能入道的。”她瞧着他,“你以後做個好官。”

沈夢容笑起來,得道談何容易,光是做好事絕不能達成。

只萬物皆有靈,別說是人了,他自然要好好善待。

兩人輕聲交談。

澤蘭在不遠處瞧見,只見沈夢容沐浴在陽光中,叫人瞧得睜不開眼睛,她心想,三位姑娘在一起,可沈公子只與自家姑娘說話,可見對她是青睐的,興許有些希望,她實在不想裴玉嬌招婿。若是能嫁給沈夢容多好?将來她跟着陪嫁過去,也有好日子過。

心裏算計着,她輕聲與竹苓道:“這樣看來,姑娘跟沈公子也挺配的。”

竹苓一向少言寡語,搖頭道:“姑娘說不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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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蘭惱得甩了下帕子:“你怎麽不想想你自己,姑娘招婿,你怎麽辦?”

“我伺候姑娘。”

“你不嫁人了?”

竹苓臉紅了紅:“沒想過。”

實在是遲鈍,都十七歲的人,竟然還沒想過這些事兒,別的房的姑娘到這年紀,知道要配人,哪個不是想着法子打點呢?澤蘭嫌棄她笨,不然與自己一般聰明,還能有商有量,她眼見前面二人說完話,笑眯眯上去。

看着沈夢容飄逸的背影,澤蘭笑道:“姑娘與沈公子挺好呀。”

裴玉嬌沒說話。

“沈公子為人真不錯,還是狀元呢,一點不擺架子。”

這個裴玉嬌贊同:“是啊,他很人好的。”

她這等腦子,旁人就算不當面鄙夷,可甚少有人會像沈夢容那樣和善,也許他也當她孩子,可是絕沒有取笑的意思。他待人接物與沈時光一樣,處處透着禮貌寬容,讓人覺得渾身暖洋洋的。

澤蘭盯着她的神色,輕聲道:“姑娘,喜歡沈公子嗎?”

有些試探的意思,她很專注。

可裴玉嬌一下皺起了眉:“你是何意?”

明亮的大眼睛瞪着她,閃過一絲惱怒。

澤蘭一下子慌了,忙道:“奴婢只是問問,奴婢是看姑娘跟沈公子交談那麽久……”

“可他是男的,你竟然問我喜不喜歡,這是你該問的?”這種話,只有長輩,和她最親密的妹妹才可以問,裴玉嬌日積月累的,對澤蘭越發不滿,這回也是很嚴厲,“下次再胡亂說話,別怪我罰你!”

澤蘭垂下頭:“奴婢錯了。”

裴玉英瞧見,招招手問裴玉嬌:“怎麽了?上回去燕王府,我見你也沒帶她。”

當初太夫人把澤蘭調給姐姐,也是看中她機靈。

裴玉嬌嘆口氣:“她不太好。”

“是嗎?”裴玉英忙問,“哪裏不好?”

“剛才問我喜不喜歡沈公子呢。”

“什麽?豈有此理!”裴玉英惱怒,冷冷掃了澤蘭一眼,心想倒是看走眼了,原來竟那麽不安份,“她年紀也不小,上回我聽祖母與二嬸說,府裏差不多歲數的丫環都要配人,澤蘭索性也弄出去,一幹二淨,別再留在身邊。”

裴玉嬌一怔:“那竹苓呢?”

“自然看你意願,你若喜歡就還留着。”裴玉英教導,“橫豎她們的命在你手裏。”

可上輩子,竹苓是嫁給楚王府一個小管事的,聽說兩人剛見面就互相喜歡上了,後來是那管事主動求司徒修,司徒修告知她,才給他二人辦了喜事。裴玉嬌記得,竹苓那時候十分歡喜,新婚後來見她,臉上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甜蜜。

他們也很能生孩子,生完一個,不到一年,竹苓又懷上了,以至于都不能再伺候她。

現在,怎麽辦呢?

她不嫁給司徒修,竹苓也不能再嫁給那個人。

裴玉嬌突然有些發愁,也有些愧疚,好像拆散了一樁很好的姻緣。

只能,給她好好挑個相公了!

她打定主意,與裴玉英道:“竹苓先不急,我再留兩年。”

裴玉英當然不會反對。

裴玉畫在亭子裏喊道:“還磨磨蹭蹭的,快些過來摸牌。”

時至夏日,萬花盛開,望月亭就處在萬花之間,為遮陽,周圍一圈圍了淡紫色的紗,幾個丫環各自在主子身後,拿着纨扇扇風,四人興致盎然的打起葉子牌。

論到這種游戲,裴玉嬌自然是最差勁的一個,不到一會兒就輸掉十兩銀子,沈時光都不好意思了。

裴玉嬌道:“莫怕,我別的都沒有,就銀子多,爹爹從大同回來,皇上賞金萬兩,我可不缺這個。”

“也不怕別人說你銅臭味!”裴玉畫搖頭。

沈時光笑道:“玉嬌太率直了,便是說這等話,也沖散了味兒。來來,咱們繼續玩,贏的錢不若拿去外頭買些冰碗回來,一來消熱,二來也好給那些人生計。”

衆人一致稱好。

玩得半個時辰方才罷手,使得下人們去買冰碗,她們一同去馬廄那兒,東平侯府除了大花園,便屬這塊地方最大。位于侯府西邊,從角門進去,能見到很大一塊場地,平時裴臻等人練武便在這兒進行。

裴應鴻笑道:“你們玩完葉子牌了?誰贏得最多?”

“沈姑娘。”裴玉嬌答道,“買了冰碗呢,看你們一頭汗的,正好來吃。”

下人拿過去,裴應麟年紀還小,迫不及待就用勺子用嘴裏送,一邊喊着舒服:“剛才熱死我了,這天兒騎馬真受罪。”

“這就叫受罪了?大伯曾經在大夏天領兵在沙漠追敵呢,等完了,一脫鞋子,裏面倒出來的水能有半桶。”

“吹牛!”裴應麟道,“早蒸發掉了。”

裴應鴻哈哈笑起來:“一碗行了罷,但我說得可不是玩笑,你連這等苦都吃不得,以後怎麽去邊疆呢!”

沈夢容道:“可以在兵部職方司畫地圖。”

裴應鴻噗的一聲。

裴應麟忙搖腦袋:“那我寧願熱死都比坐着冷死好!”

三人說着話把冰碗都吃了,裴應麟想起什麽,對沈夢容道:“沈哥哥,你剛才誇我騎馬厲害,其實大姐騎馬也很厲害呢,她還是個姑娘家。”

“是嗎?”沈夢容一下來了興趣。

裴應鴻想起母親,他到底年紀大了,知道母親的意思,大概是想把妹妹嫁給沈夢容,可剛才交談間,他略試探,顯然他對妹妹的興趣不大,反而提到大妹妹,他總是笑容滿面。

那邊沈夢容已經在朝裴玉嬌招手:“裴大姑娘,咱們騎着比一比,看誰騎得快,好不好?”

他這樣子令沈時光的秀眉不可察覺的擰了擰。

裴玉嬌笑道:“可我沒穿騎射服呀!”

沈夢容不禁有幾分失望。

沈時光笑道:“時辰不早了,哥哥,咱們差不多也要回去,原本就與母親說,只玩半日的,下午,你還要陪爹爹去王家呢。”

原來還有事情,他們自然不便挽留。

兄妹兩個去上房與長輩告別,這便回家去了。

路上,沈時光忍不住打量哥哥一眼,她知道哥哥其實眼高于頂,這麽多年,不曾有看中的姑娘,而今卻對裴玉嬌青睐有加,他們兩人之間的親密,她不能視若無睹。

然而,裴大姑娘雖然可愛,長得也漂亮,做他們沈家長媳卻是不成的,父親母親也一定不會同意,她不知道哥哥到底是什麽想法。

或者,是自己想多了,哥哥只是把她當做妹妹吧,就像對他們的小妹妹時辰一樣。

她終究還是沒問。

昨夜一場雨,稍許散掉了熱氣,然而,夏日不可避免的還是來了,裴玉嬌早上去與夫子那兒學了琴,回頭就在房裏打算盤。

春蔥十指,徐徐撥動算珠,經過幾月的學習,她已經頗是熟練,簡單的算術自己做,複雜的就去問妹妹。

安靜的屋裏,只聽到那啪啪聲,她算得會兒,手指有些酸,停下來問澤蘭:“竹苓去哪兒了,怎麽到現在還未回來?我有些渴,想喝瓜汁呢,你去外面說一下。”

結果澤蘭剛出去,一個梳着沖天髻的小丫頭沖進來,急忙忙道:“大姑娘,大姑娘,你快些去救救竹苓姐姐,她都要被打死了!”

裴玉嬌吃了一驚,在侯府,竟有人敢打她的丫環?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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