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 竹苓此時還在杏子林,裴玉嬌忙叫丁香去尋她,過得一刻鐘,二人才回來。

竹苓伸手拍着胸口:“剛才可把奴婢吓壞了,姑娘去那兒沒遇到什麽罷?二姑娘……”

“妹妹沒什麽。”裴玉嬌想起周繹離開時的狼狽,頗是快意,往後他定是不敢再來糾纏妹妹的,總算也是解決了一樁事。至于徐涵,既然司徒修也保證了,将來事将來再說,她使人去打水,打開門卻聽見外面有些嘈雜。

還有馬兒打響鼻的聲音,大半夜的,有人要走,還是有人來了?

丁香出去打聽了下,說道:“原是徐公子要回京都。”

不比裴應鴻,裴應麟身上無職務,徐涵乃翰林院編修,不好随意缺席,故而半夜就要趕回,裴玉嬌心想,那樣巴巴的來看妹妹,也着實費功夫了。不過她也沒必要去相送的,她仍是去洗澡,出來後躺在榻上與竹苓,丁香閑話,不一會兒,裴玉英來了。

她穿着身湖藍色纏枝梨花的襦衣,頭發只簡單挽着,盈盈而笑,慵懶秀麗,裴玉嬌一下從榻上起來,笑道:“妹妹!”

“我來看看你,聽說你此前出去過?”

裴玉嬌是從大門進來的,自然有奴婢瞧見,禀告了裴玉英也是常理,裴玉嬌點點頭:“是啊,我就在外面走一走的。”

裴玉英嗯了聲:“那你早些睡,這幾日看東西也累了,我瞧着差不多,過幾日不明的問問莊頭。”

妹妹尋到蛛絲馬跡了不成?裴玉嬌想起司徒修說的,躍躍欲試,等到她走了,就與竹苓,丁香道:“我慣來做不成什麽大事兒的,今次得好好輔佐妹妹,你們把莊上名單拿來。”

她看了一大晚上,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裴玉畫取笑道:“越發沒規矩,小心長胖,瞧瞧你這臉兒,肉都嘟起來了。”

比起兩位妹妹,她臉兒是有些豐盈,因總比她們吃得多,可也沒那麽胖,裴玉嬌道:“太瘦了不好,沒力氣的,騎馬都騎不動呢,爹爹都叫我多吃點兒!”她問起裴應鴻兩兄弟,“難道已經走了?”

“走了,還帶了野豬排骨回去,別的留于咱們,不知道要吃上幾日呢。”裴玉畫靠在竹榻上,手裏搖着纨扇,斜睨裴玉英道,“好好的叫咱們來,又關着門,誰也不給進,要做什麽呢?”

“忘了正經事兒了?”裴玉英道,“祖母交代的,總得好好處理。”

“哎,你這等勞碌命,才休息幾日就想着這個,那你說罷,怎麽着?我看這胡莊頭挺規矩,老老實實的,還有他妻子也是,一點兒毛病挑不出。只但凡這樣,才叫人懷疑。”裴玉畫原也是個心眼多的狐貍,“多半是藏了什麽,許是錢財?人為財死。”她想起什麽,啧啧兩聲,“李氏與她兩個女兒你們瞧見沒,這皮膚,定是擦珍珠膏了,一群奴婢倒用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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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愛美,在這上面便發現了問題。

裴玉英沉吟道:“胡莊頭與兩個管事也和和氣氣,這幾天就沒鬧過,我使人試探,互相都說對方的好。”

她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裴玉嬌聽着暗暗心驚,為何兩個妹妹都那樣聰明呢,她一急,說道:“定是胡莊頭收買了他們,這莊上的人,他們是一夥的,我瞧了名單,隔陣子就有人犯錯換上新的,所以咱們沒法找到确切的證據。”

那二人一怔。

“得去找原先待過莊上的人,只要指出一個,到時候拷問,一個交代一個,就都出來了!”裴玉嬌利落的把司徒修教得說了出來。

裴玉畫眼睛都瞪大了:“呀,你何時這樣聰明了!”

裴玉嬌臉一紅:“我,我瞎蒙的。”

裴玉英也有些驚訝。

見兩個妹妹都盯着自己看,裴玉嬌底氣更不足了,支吾道:“在祖母那兒,有時候聽見祖母交代事情。”

比起司徒修,太夫人吃得鹽比他走得路還多,自然更厲害些,這種法子,太夫人肯定曉得。

“原來如此。”裴玉畫道,“被你這麽一提醒,我看很有可能,所以祖母才讓咱們來管管,許是想讓咱們自個兒發現問題。你說呢,二姐?我看罷,就朝大姐說得那個方向查,然後該吃的吃,該玩的玩,回侯府再讓祖母弄死他們,好吃好住,還敢坑主子了!”

她這人說話向來恨,可裴玉英覺着有理:“那你們不要露口風,咱們在這兒住一個月,看得賬本,名單都記下,他們幾個老狐貍許也認為咱們不知事,不會很提防,到時候再打他們一個回馬槍!”

三個姑娘商量了會兒,個個摩拳擦掌。

在莊上便過得更充實了,一個月轉瞬過去,到得七月,下了幾場雨,天氣一日日涼下來,她們又回到京都。

馬氏親自迎上來,拉着裴玉畫的手問長問短,裴玉畫道:“過得太舒服了,回到家我就頭暈氣悶。”

裴玉英跟裴玉嬌都笑起來,馬氏忍不住啐她一口:“果然野得沒形了,等玉英,玉嬌成親了,往後你可沒這等好日子過!”

衆人邊說邊說往上房走,太夫人想念得緊,一個個招過去細細瞧,眼見都好好的才放心,裴玉英說起莊上的事兒:“幾年前就開始借故換人了,如今兩個管事也藏得深,一個原是與李氏沾親帶故的,一個是馬耿的仇敵,馬耿往前與胡莊頭就有私怨,現與那管事同仇敵忾呢。還有在莊上原來記賬的先生,被打斷了腿,躲到陵縣去了,許是因胡莊頭威脅。”

太夫人聽着,微微點頭,她這些都知道,便是要她們學着的,沒想到卻能揪出人來,她吩咐胡嬷嬷:“仔細搜查了,去莊上拿人,雲縣錢莊裏必是存了私錢,到時押着胡起高去要回來!莊上若私通,便上報衙門。”

雷厲風行,太夫人做事不含糊,三個姑娘都豎起耳朵聽,将來她們嫁人,都是要這般處理事情的。

裴玉英誇獎姐姐:“她也想了好點子呢。”把裴玉嬌說的告訴太夫人。

太夫人喜不自禁,笑着将她摟在懷裏:“古人雲,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嬌兒,你都要能做大管事了!”

裴孟堅都驚訝:“嬌兒這般厲害了?夫人,往後家中事可交予嬌兒。”

裴玉嬌被誇的昏呼呼的,心想司徒修果真聰明,瞬間想得法子,就那麽有用。可惜那天晚上路程短,很快就到了,不然他興許教得更多。

她忽然有些惋惜。

等到裴臻回來,父女三個又是一番團聚,裴玉嬌叽叽喳喳跟裴臻說莊上的事情,他耐心的聽着,一點不嫌聒噪。裴玉英心想,雖然姐姐有些兒傻,可家人沒有不疼她的,她并不嫉妒,卻覺得命運很是公平。

也難怪說難得糊塗,過慧易折,姐姐自有她的福氣。

待在家過了兩日,裴玉嬌早上将将起來,正在用飯呢,裴臻大踏步走進來,笑道:“嬌兒,為父今兒帶你出去玩。”

裴玉嬌很是歡喜。

看向門外,陽光燦爛,落在梅樹上,葉子都閃着光,斑斑駁駁的,她笑道:“好,天氣好呢,爹爹,咱們去哪兒?妹妹呢?”

“玉英不去,你吃好了嗎?”他問。

裴玉嬌急着玩,忙忙的扒了幾口飯進去,點頭道:“吃好了!”

“那快換上騎射服,咱們騎馬去。”裴臻輕笑。

裴玉嬌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可父親這般吩咐,她自然聽從,有得玩總比沒得玩好,她高高興興換上騎射服出來,裴臻又叫竹苓給她戴上帷帽。

父女兩個去馬廄牽了馬,出得裴家大門,翻身上去,裴臻領着她直奔城外。

風兒吹拂,駿馬疾馳,他們在天地間好像兩只自由自在的鳥兒,裴玉嬌咯咯直笑,追着裴臻,裴臻偶爾停下來等她,一會兒又飛馳而去,留下裴玉嬌急着叫爹爹,用力的拉着馬缰。大約行上三裏路,前方青山連綿,密林叢叢,二人離得近了,裴臻方才停下。

她耳邊聽到人聲喧鬧,定睛一看,原來山前樹下還有好些個年輕男兒呢,瞧着差不多十七八歲左右,個頭都很高,背上挂着弓箭,像是來狩獵的。她有些疑惑,都是男兒,怎麽父親要帶她過來?

她歪着頭瞧了瞧裴臻:“爹爹?”

隔着帷帽,都能瞧見她明亮的杏眼,純潔的好像天空,不摻雜人世間的紛雜,裴臻愛憐的摸摸她腦袋:“這麽多男兒,你可有喜歡的?”

換做任何父親,都不會這樣問。

可裴臻從來都很特別。

裴玉嬌怔了怔:“喜歡?”

“是,你等會兒仔細瞧着,若有中意的,告訴為父。”裴臻今兒把軍中年輕有為的男兒都帶來狩獵,便是要裴玉嬌相看的。

她也總算明白他的意思,心下震驚,原來爹爹竟是要她來挑相公?可這麽多人,恐怕得有三十來個,她怎麽挑啊!

裴臻道:“你便站在這兒,好好看着。”

他打馬過去,裴玉嬌目光随着他背影,又掠到那群男兒臉上,顯見爹爹也篩選過,竟一個個五官端正,雙眼有神,很是英挺。可她仍然很犯難,光憑着一面,真的能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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