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節

蛋,哪個我寫不出他的行樂圖來?”

“你是幹大事的料。”

“啥叫大事?運氣來了小貓如猛虎,運氣衰了鳳凰不如雞,這世道誰沒有眼睛耳朵?在外面混得多風光總得回家吧?最後給你上墳的還是你的老婆孩子。享着幾分良田,守着一個老妻,随分度日,活到古稀善病而終。積了一輩子德才能有此結果。”

王老蔫頻頻點頭:“對!你說得對!”

李十萬指指他的鼻子:“明白成這樣咋還往糊塗路上走?”

“我怎麽糊塗了?”

“你這個老白菜幫子在娶老婆上心太貪,朽得弓都快斷了,還要留着一箭射天仙。”

王老蔫一臉不屑:“天仙?就算她是長在洛陽城的牡丹花又能怎麽樣?連顆蛋都下不了,想想都能把人窩心死。”

王老蔫和李十萬喝酒扯閑話,店小二幹完了活,躲在角落裏瞄着彭氏。彭氏漿洗完衣服納鞋底,氣定神閑。店小二拿了件衣衫過來借針線,彭氏把針線笸籮推過去。

店小二說:“煩大娘替我縫縫。”

彭氏垂着眼皮說:“自己縫。”

店小二說:“我一個人把日子過得冷火青煙的,沒做針線的福分。”

彭氏接過來他手裏的衣衫,扔在針線笸籮裏推到一邊,繼續幹手裏的活。

店小二說:“知道大娘讨厭我。”

彭氏不擡頭也不說話。

店小二說:“大娘的臉越冷越勾人。”

他的話彭氏從心裏很愛聽,但她的心裏另一半告訴她,這是個奴才,不能給他臉。

“你是不是覺得我賤?”

彭氏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心裏塞的全是你,沒法子,在你跟前我做狗都活不出威風來。”

彭氏心裏“撲通”一下,臉漲成了一顆将要裂口的葡萄。

店小二乘勝追擊:“你要是我老婆,我就讓你管着我,像我娘管我爹一樣管出來一個好人。”

彭氏的心亂得不能自持,從小長到這麽大,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跟她說話,她繃着臉聲音哆嗦着說:“你再啰嗦,我叫東家把你砍出去!”

店小二說:“大娘!你成全一下我,八十年不下雨,我記着你的好晴天。”

彭氏覺得自己快癱了,她叫道:“滾!你給我滾!”

店小二很聽話,站起來就往外走,順手拿起水桶和扁擔,出院門的時候跟王老蔫打了個照面。

王老蔫抽了下鼻子嗅出來不對,問彭氏:“王八蓋子幹啥了?”

“沒幹啥。”話脫口而出,她自己吃了一驚,為何要瞞?她說不清楚。

店小二把桶扔在井邊,心中暗暗地罵,眼下的日子不是人過的,吃剩飯、沒工錢,糟老頭子防他勝過防賊,知道字據就在王老蔫身上,就是沒機會下手。

遠處李十萬倒背着兩只手走過來,看到店小二坐在井臺上發呆,他喊了一嗓子:“小子!你可別跳井,你兩腿一蹬痛快了,我還得找人刷井。”

店小二瞪着兩只眼睛看着他。

“眼睛瞪得像倆臭雞蛋,想拿刀捅了我?”

店小二冷笑了一聲說:“我想殺的人還真不少,只是沒有這個膽量。”

“恨命找你娘重新投胎做人,恨窮想法子淘弄錢就是了,犯不着坐在井臺上咬牙發狠。”

店小二苦笑:“爺爺,我沒得罪你。”

“你得罪我的褡裢了。”

“啥意思?”

“褡裢告訴我說,爺爺的銀子和字據就是這個兔崽子掏走的。”

店小二一臉無辜地看着他。

李十萬用手點點他的額頭:“小子,你一撅尾巴我就知道你要拉啥屎。”

店小二一本正經地說:“爺爺我不是拉,我要瀉了。”

李十萬一本正經把手搭在他的脈搏上,示意他張嘴。店小二裝模作樣地伸舌頭讓他看,李十萬說:“心火太盛,瀉是正路。”

“瀉得用藥引子。”

“不就是銀子嗎?”李十萬說。

店小二說:“你老人家生下來手裏就抓着銀子,我命窮不敢跟你比。”

李十萬“嘿嘿”笑:“指着冬瓜說槐樹,小子你恭維我,不是要給我養老送終吧?”

“借個本錢,跟爺爺賭一回。”

李十萬來了情緒:“拿啥抵?”

“你看我身上啥值錢?”

“精血旺有力氣,兩吊錢借你,贏了連本帶利還我,輸了,給我脫坯蓋房去。”

店小二牙根一咬應了。

李十萬領着店小二找了個地方。李十萬從褡裢裏掏出來四吊錢,扔兩吊給店小二。店小二把兩吊錢拍在桌子上,兩人賭起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店小二的手氣出奇地好,幾個來回下來,桌子上的四吊錢就全歸他了。李十萬的賭性上來了,跟店小二要回來借出去的一吊大錢,很快又輸了回去。店小二拎着四吊錢要走,李十萬從沒輸過嘴窩過心,攔着店小二不讓他走。

店小二說:“爺,要賭你得有本錢。”

李十萬說:“你借給我。”

店小二堅決不肯,他說:“我押了自己的力氣給你壘牆,你拿啥押給我?”

李十萬說:“褡裢押給你。”

“誰要你的破褡裢?”

“你看我身上啥值錢?”

“押房産。”

“呸!我把老婆押給你!”

“承蒙你情厚,小子無福消受,我沒氣力給她養老送終,押你家大牲口吧。”

李十萬氣得眼裏冒出枯草來了,他破口罵道:“流膿淌水的王八羔子,狗搶燒餅,跌掉了牙都不撒嘴!”

店小二笑嘻嘻地往外走:“爺,是你求我。”

李十萬怕他走,他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咬着後槽牙說:“行,我把大牲口押上!”

“你家的!”店小二怕他耍滑。

“我家的。”

“騾子!”

“非要騾子麽?”

“對!”

“給你騾子。”

“空口無憑,立字據。”

李十萬嘴裏罵着寫下了字據,店小二舉給人證看了。兩人每人三粒骰子,各自搖骰,同開,三顆骰子相加尾數大者為勝,其中以三粒都是三者為最大。店小二押上了四吊錢,李十萬押上了字據。李十萬聚精會神地把骰子搖出了暴雨聲,店小二左右晃蕩兩下,“砰”的一聲扣在桌子上。中間人掀開骰子蓋,李十萬尾數七,店小二尾數九。店小二一下蹦到桌子上又一個跟頭翻到地上,李十萬臉色鐵青恨不得一口咬死他。店小二把四吊錢塞進懷裏說:“走,我跟你去牽大牲口。”

李十萬拒絕了,他說:“你回酒館等着,我牽來給你送去。”

“君子一言。”

“字據在你手裏捏着,你怕個屁!”

店小二暈頭轉向往回走,他兩腳發飄,像是在做夢,同樣兩只手,就這樣翻了幾翻,命就不一樣了,他不但有了四吊大錢,還有了一頭騾子,轉手賣掉,怎麽也能得三十兩銀子。店小二挺着胸脯,咧着大嘴笑着進了王家酒館的大門。王老蔫堵在門口等着他。看見王老蔫,店小二突然想起來扔在井臺上的桶和扁擔,轉身往回跑。

王老蔫大聲喊:“現挖井回來說一聲,我炒倆菜找龍王喝酒去。”

井邊沒有人,也沒有水桶和扁擔。店小二拍了一下腦門,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一根扁擔倆破桶值幾個錢?讓老子瘋子一樣來回費鞋底?

他晃晃蕩蕩走回來,王老蔫看他空着兩手回來,問:“桶呢?”

“丢了。”店小二一臉不在乎。

王老蔫火了:“一個夥計半個賊,這點家産早晚讓你敗光了。”

身後有一頭大牲口撐着,店小二腳跟站得很牢,他問:“兩只破桶值幾個大錢?”

“桶和扁擔都是黃楊木的!”

“賠你!”

店小二的口氣讓王老蔫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說:“我不賒賬。”

“連桶帶扁擔兩吊錢夠了吧?”

王老蔫說:“四吊錢。”

“你看我值四吊錢嗎?”

“你拿兩吊錢給我買去,舊不怕,原樣就行。”

店小二懶得跟他糾纏,掏出來四吊大錢扔在地上,他甩着膀子往房間裏走。王老蔫撿起來地上的錢,沖着他的背影問:“哪來的錢?”

“賊不走空,順手牽來的!”

王老蔫跟進屋去,店小二躺在鋪上,腦袋枕着手,眼睛看着屋頂,翹着的二郎腿來回晃悠着。

“我們是好根基人家,不養賊!”王老蔫說。

“錢是我贏的。”

“你跟誰賭了?”

“李十萬。”

聽他這樣說,王老蔫吃了一驚,李十萬是賭場的油底子,踩一腳滑一個跟頭,從他手裏摳出來錢稀罕,讓店小二從他手裏摳出來錢更是稀罕上加稀罕。

看着王老蔫驚愕的表情,店小二甚是得意,他從懷裏掏出來李十萬寫的字據給王老蔫看:“他把家裏的騾子也輸給我了。”

剛才王老蔫不相信耳朵,現在他連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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