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新年快樂

但在了解得越來越多之後,成月卻猶豫了。

不只是學姐一個人有這樣的經歷,在搜集資料的過程中,她又陸陸續續遇見了許多有相似經歷的人。

他們聽她說她有想要保研的想法,第一反應是皺眉頭,然後勸她不要這麽想。

“不要妄想了。”他們這麽說。

也是有掙紮成功的人的。

成月在某次交流活動中認識了另一位學姐,有次她們在食堂裏一起吃飯,成月談起自己想要保研的事。

學姐聽到她這話先是嘆了口氣,說自己保研也失敗了,但她提起自己一位保研成功的朋友,神采奕奕地說:“她啊,可霸氣了,直接把自己的成績和科研經歷擺在書記面前,問書記:‘你給我說,憑什麽我不能保研。’”

學姐說着,還很生動地再現起了當時朋友的動作,她劈手一指,豎眉怒氣沖沖地看着眼前的盤子,質問道:“你給我一條條列出來。”

周圍的人被她這幅義憤填膺的樣子吓了一跳,往後縮了縮身子。

學姐察覺到周圍人的反應,很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安慰道:“抱歉抱歉,我有點過激了,你們繼續吃哈。”

然後回過頭繼續探着身子鬼鬼祟祟地和成月說:“你知道書記是什麽反應嗎?”

成月搖搖頭。

學姐的眼睛亮亮的,她低聲和成月說:“書記勸她保本校,許諾了她一堆好處,免學費免住宿費,但她和我一樣,得到了好幾個夏令營的最優營員,只要學院這邊同意她就能去,怎麽甘心呢。最後書記死活不同意,她就和書記說,如果再這樣,她就告到教育局那邊去,書記被吓怕了,最後同意她去了。”

“她很有勇氣。”成月靜默了一會兒,最後總結道。

“對啊,她很有勇氣。”學姐重新把背靠回座位上,聲音也變大了,最後又呢喃着說了一句:“但我沒有,所以最後我要了書記的那一堆好處,保了本校。”

她看着成月,慢慢地搖了搖頭,眼裏失去了剛剛的光彩:“我沒有勇氣。”

宿舍樓窗外的銀杏樹上已經沒有葉子了,前兩天又下了一場大雪,人們卻沒有心思停下腳步再看,恐怖的考試周又到了。

不管是圖書館還是教學樓都擠滿了人,每當這個時候,成月尤其能感受到這所學校的學術氣息。

考完試就要放假回家過年,成月卻本能地抗拒回家。最後在溫盞的撺掇下,她和溫盞兩個人一起在時州租了個房子,準備平時在圖書館準備考研,周末出去帶家教。

溫盞自始至終都是準備好了要考研的,她比成月要堅定得多。

有着堅定目标的溫盞和成月一起蹲在教學樓的某個小角角裏瘋狂背毛概,背得口幹舌燥,卻還不忘擡起頭來八卦一下:“你要是不回家鐘尋怎麽辦?你們兩個都半年沒見面了。”

“他這個寒假剛好也要來時州拍片子,”成月擡起頭,同樣口幹舌燥地看着溫盞。

“哇,那感情好,不用回商州你們也能聯絡感情了。”溫盞兩眼放光,又輕輕撞了成月胳膊一下,揶揄地看她一眼:“他不會是故意的吧,大老遠的來時州,拍片子?”

成月坦坦蕩蕩地看着溫盞揶揄的眼神,也撞她一下:“害,你想到哪兒去了,他跟着老師一起來的。”又指指溫盞身前放着的教材和筆記本:“專心背毛概!”

于是二人繼續在圖書館潮水般的學習氣息裏浸泡着,偶爾成月擡頭看看欄杆外樓下抱着書在念經的學生們,像兩年前一樣再次嘆息:

但凡平時有好好學,期末都不至于這樣。

熬過考試周,學校放了假,成月和溫盞在考試周常常能看到在街上拉着行李箱走的人,那時候她們總是一臉羨慕地看着,聽着行李箱在地上滾動的聲音都覺得那是天籁之音,這下終于輪到她們了。

成月收拾好了東西,和溫盞一起搬出了宿舍。

時州這座城市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即便是過年也沒有什麽年味,街上沒多少人走動,街邊樹上挂着的紅燈籠顯得街道更冷清了。

成月和溫盞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地鐵,又轉乘公交車,最後終于到達目的地。她們累死累活地把行李箱放到租的房子裏,又稍微收拾了一下屋子,最後兩個人一起躺倒在床上。

“我們解放了!”成月在床上扭扭身子,喊。

溫盞坐在床上,表示鄙視:“才幹了這麽點活就受不了了,”她又戳戳成月的腰,一字一頓地說:“小,垃,圾。”

成月追着她暴打。

就在這個時候,成月放在櫃子上的手機響起了鈴聲。

溫盞拿枕頭擋着當武器,順手拿起櫃子上的手機遞給成月:“你手機響了,看看是不是你爸媽。”

成月接過手機一看,又看了溫盞一眼,扭捏着不肯接。

溫盞覺得奇怪,走近看了手機屏幕一眼,然後恍然大悟:“哦,是鐘尋啊,沒事沒事你接吧,我不打擾你們。”

說着溫盞把枕頭放到床上,輕手輕腳地出了卧室,臨走前她還朝成月做了個鬼臉。

成月回她了個鬼臉,然後接通電話,坐在床上:“喂。”

電話那邊人聲嘈雜,鐘尋大概沒意識到他的電話已經被接通了,過了一會兒才說話:“喂,我剛好到時州,想問你現在在哪兒呢,咱們一起吃個飯。”

成月委實被驚到了,她站起來:“這麽快嗎?你上次不是還說還要一周嗎?我還想着去機場接你呢。”

“我們老師提前時間了,忘了和你說了。你現在在哪兒呢?還在學校嗎?”

成月看了看卧室窗外的建築,覺得很難和鐘尋描述,不過還是說:“我和溫盞剛從學校搬出來,現在正在租的房子這呢,你呢?”

“在酒店,安頓了下來才給你打電話的。你和你朋友出來吧,我請你們吃飯。”

“好。”

鐘尋發給她了一個定位,是個火鍋店,剛好成月和溫盞心心念念了好久,說等考完試一定要約着去吃火鍋。這火鍋店離她們住的房子也不遠,走路就能過去。

溫盞拽着成月走在路上,一個勁兒地誇鐘尋:“他也太懂你心思了,大冬天的,剛好我們收拾好東西準備去吃火鍋,他就送上門來了。”誇了一會兒,她又捏了捏下巴做沉思狀:“這回我可要好好看看你家鐘尋到底長得是有多帥,讓你一直念念不忘。”

“咳咳,”成月被溫盞那句“你家鐘尋”嗆到了,扭頭看她:“好好說話,我還是不太習慣這種叫法。”

溫盞白了成月一眼,然後拉着她繼續往前走。

到了和鐘尋約定好的火鍋店門口,成月看了看招牌,腳步慢了下來。

溫盞拉着她繼續往前走,見拉不動,停下腳步來嘲笑她:“近鄉情更怯?”

成月加快了腳步。

剛走進店裏,成月就看到了正坐在靠近門口座位的鐘尋。

他這次仍然穿着去年那件月白色的羽絨服,手上沒拿手機,像個小學生一樣乖乖坐在座位上看着門口這邊,看樣子一直在專心注意着門口的動靜,看到成月走進來時朝她露出了一個微笑。

唇紅齒白的少年郎。

成月:awsl

鐘尋卻趁成月發愣的空走了過來,先和成月打了個招呼:“來啦,”然後友好地看向溫盞:“你就是溫盞吧,我聽成月常提起你。”

溫盞也愣愣地看着鐘尋,愣了一會兒才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好你好。”

“先到裏面坐吧。”鐘尋帶她們走到靠近裏面的座位坐下,又到前面去點餐了:“服務員,我要等的人來了。”

溫盞坐在座位上,拉着成月的袖子壓低了聲音朝她喊:“這也太帥了吧!”她又悄悄瞥了一眼鐘尋留給她們的背影,拍拍成月肩膀:“我理解你了。”

成月把她的手拍開,看她一眼:“收斂點。”然後打量店裏的陳設。

這店裏的裝潢不錯,仍然是木質的桌椅,暖黃色的燈光灑在人身上很好看。不過大概是因為離飯點還有一段時間,店裏的人并不多。

鐘尋帶着服務員走來了,朝她們笑笑:“你們想吃什麽來點吧,鴛鴦鍋可以嗎?”

“好。”成月和溫盞一起點頭。

點好了菜,三個人坐在一起吃,鐘尋和成月對面坐着,溫盞坐在成月旁邊。

“對了,你這次來拍片子要持續幾天?”成月看着鍋內滾燙的湯汁,擡眼問鐘尋。

他把外面的羽絨服脫下,露出裏面的藏青色毛衣,在煙霧缭繞中更加好看了。

成月卻不太敢看。

“其實也不算是來時州拍片子,”鐘尋溫和地笑笑,幫成月添了果汁:“只是剛好路過這裏,不過目的地離時州也挺近的。對了,”他添好果汁,叮囑成月和溫盞:“你們過年不回家的話在這裏一定要注意安全,最近不是冠狀病毒流行嗎,你們盡量少出門,出門一定要戴好口罩,勤洗手。”

“你也是。”成月接過果汁,仍然不敢和鐘尋對視,回道:“我對這邊還熟悉點,你大老遠的跑過來,人生地不熟的。”

“要不……”溫盞一直在默默吃飯,這時候插了一嘴:“成月啊,你不放心的話跟着他去?”

成月看她一眼:“他是跟着老師來拍片的,又不是來游玩的。”

鐘尋笑笑:“這次也實在是不方便,不過以後肯定有機會。”

三個人邊聊邊吃,最後飯局走向了尾聲,他們也聊得差不多了。

吃完飯出去,鐘尋又陪着她們散着步走到租的房子那裏,他在樓房門口外停下,幫成月系了系圍巾,說:“那我就不送啦,快過年了,就算要考研,你們也要抽時間放松一下。”

“哎,你等等。”成月任由他幫自己系圍巾,突然想起一件事,她趕忙往樓房裏跑。

溫盞有些不知所措,也跟着她跑了回去。

回到屋子裏,成月手忙腳亂地把自己的行李箱打開,從裏面翻出一條圍巾。

一條藏青色的圍巾,樣式很簡單,但材質很好。

這還是考試周之前她和溫盞一起去逛街的時候在街上看到的,那時候她看了一眼,就覺得很适合鐘尋。但當時沒有買,後來走過了兩條街之後,她一跺腳,拉着溫盞回去把圍巾買走了。

溫盞之前還一直拿這件事嘲笑成月猶豫不決,這時候她倚在門口看着,感嘆:“原來是買給他的啊。”

成月抱着圍巾小跑下了樓,回到大門口時她看到正站在那裏等她的鐘尋,又慢下了腳步。

鐘尋看她抱了條圍巾下來,有些驚訝。

成月走到他跟前,把圍巾展開又疊了一層,就往他脖子上系。鐘尋順勢低下頭,目不轉睛地盯着成月看。

成月只會最簡單的系法,手法還不娴熟,她有些笨拙地把圍巾系好之後,看着鐘尋輕輕笑了起來:

“新年快樂。”

鐘尋看着面前的人,也笑了:“新年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成月對鐘尋好像一直都是這樣近鄉情更怯的心思,過于細密,但我覺得很動人。

寫到送圍巾那段的時候,我久違的覺得自己寫得很好。【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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