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方三娘長的好看,現在強忍着哭聲不斷落淚的樣子多了幾分楚楚可憐,視線轉向重錦,抽搭的道,“郡主娘娘,是我不好-------”
說着說着眼淚掉的更厲害了,伸手抹了一把淚,接着哭,重錦本來還想接着看下去,現在什麽意思都沒了,她不喜歡眼淚,她阿娘的那是她沒辦法,換一個方三娘也用不着讓她忍着。
重錦淡淡的道,“既然知道不好,那就下去吧。”
方三娘臉一僵,方大娘沉默,郭九娘冷笑,姚三娘欲言又止,方三娘被人連番奚落,也沒有人幫她說話,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臉哭着跑出去了。
被方三娘這麽一鬧,郭九娘也冷靜了下來,無論如何,剛剛沖着重錦拍桌子是不對的,按品級,郡主是正二品,她阿娘也不過是是三品诰命夫人,郭九娘一把拿起桌上的酒杯,又拎起酒壺,在酒杯裏面倒滿了酒,拿着酒杯對着重錦道,“剛剛一時情急,還望郡主見諒。”
說罷一飲而盡。
郭大郎心道,還不算傻的太徹底,遂站起來道,“說起舞蹈,自然要說起紅袖坊绮翠閣的西娘子,不但掌上舞讓人看的欲罷不能,折腰舞也是賞心悅目,只可惜近一年來西娘子越發的深居簡出了,讓人想一睹舞姿也是難之又難,恰好我在西娘子面前也有些薄面,剛剛過去的那條畫舫正是西娘子的,不若我去請西娘子上來一趟,為郡主獻舞一曲?”
郭大郎此話一出,先不說九娘如何,一衆跟過來的公子哥兒,突然暧昧沖着郭大郎笑了笑,擠眉弄眼,尤其是其中一位穿着寶藍色窄袖長袍的公子嘴一張就要像往常一樣調笑出口,眼角撇到一衆女客,險險的咬住了舌頭,把話咽了下去。
韓七娘偷看了眼郭大郎,笑着附和,“西娘子的舞蹈可是難得一見,看來今日是托了郭家郎君的福氣了。”
郭九娘知道他哥哥是在為了她收拾爛攤子,嘴巴張了張,又撇了下,低着頭不說話了。
重錦沒有說話,低頭擺弄着杯子,方家是是從士族過來的,帶着士族崇尚奢靡享受的風氣,從北方到蜀州已經幾十年了,奢靡的習慣已經改了不少,不過還是可以從細節處可以看見一二,比方說這只銀杯,單單是低座镂空的地方就要花費工匠好多功夫,杯子杯酒仿照夏商,又比之精巧了不少,在待客的杯子上下的功夫就如此之多,可想以前過的是何等的日子。
郭大郎無奈的一笑,看來這位小郡主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難說話,“聽聞郡主前些日子在尋蓮子,巧的很,我這裏有十多顆黑蓮紅蓮的蓮子,改日我讓人送去給郡主如何?”
郭九娘最為喜歡阿兄,平日裏最見不得他受氣,現在見他為了她低聲下氣的去讨好這個郡主,居然要把他珍藏的蓮子拿出來,頓時急的眼睛都紅了,一跺腳,心道,不就是跳舞麽?!我跳還不行麽?!我倒要要看看日後誰敢拿這件事出來說事!
重錦平靜的道,“這個倒是不必了,君子不奪人所好,郭家郎君自己留着吧。”
“掌上舞折腰舞我還未曾親眼見過,就有勞郭家郎君去請西娘子了。”
郭大郎對着衆人告罪了下,走出了船艙,方娘子見整個船艙安靜的有些詭異,差點頭疼的扶額,這是她舉辦的宴會,要是冷場了,她這個主人家多麽的尴尬,再次開口道,“郭家郎君回來還需一段時日,不如先把歌姬叫上來如何?”
Advertisement
等重錦點頭之後,方大娘才松了一口氣的下去安排,絲竹歌舞是一早就準備的,等那個歌姬上來之後,拿着笛子,蕭還箜篌等樂器的侍女魚貫而入,坐在了被屏風隔開的隔間,只能隐約的看到綽約的身影,那個被方大娘推崇至極的歌姬長的其貌不揚,至多只能算是清秀,聲音卻是極為動聽,帶着江南水鄉的特有的吳侬軟語,幾乎能化在骨子裏,聽着她唱着眼前就鋪展了一副煙雨朦胧的水墨畫。
有了樂聲,本來僵硬的氣氛緩和了起來,尤其是幾個長年在攬紅绮翠的公子哥沒多久就有些原形畢露,不過礙于在場的女客,只能勉強忍住不讓自己太過于放蕩形骸,其實今日他們本不想來的,只是聽說郭大郎一反常态的準備出席,他們以為有什麽好玩的事情,一時興起也就一起出席了,現在倒是有些後悔了,換成往日,早就調笑出口了,哪裏能像今日這般還顧念着自己的不要太過分?
畫舫已經出了湖,入了河道,畫舫多了起來,各個裝飾華麗,絲竹聲逐漸蔓延了整個河道,酒香也開始彌漫,一個正在飲酒的郎君鼻子一嗅,突然罵了一句,“誰這麽暴殄天物,居然把桃源酒倒在水裏?!”
另一位也在飲酒的郎君奇道,“真的假的?桃源酒可是千金不換的,你哪裏聞得見是把酒倒在了水裏?”
剛剛開口的小郎君眼皮子一搭,白了他一眼,他酷愛各種美酒,對酒在場的誰都沒有他熟悉,這種濃郁的酒香肯定是順着水飄過來的,還倒了不止一兩壇,想起不知道是哪個混蛋如此的暴殄天物,他就恨不得立刻出去把那個混蛋揪出來!
姚三娘咦了一聲,“确實桃源酒。”
等那個小郎君迫不及待的站起來準備掀開簾子看看到底是哪個混蛋居然敢這麽浪費的時候,就聽簾子一陣響動,正是去而複返的郭大郎,身後還有在錦官城大名鼎鼎的西娘子。
紅袖坊一聽差不多就知道什麽地方了,绮翠閣正是裏面頗為知名的一家,大昭不禁官員去青。樓,年輕的郎君也喜歡去那裏長長見識,喝喝小酒,享受美人的溫聲軟語,對不差錢的小郎君們來說實在是值得享受的事情,甚至誰能成為花魁娘子的入幕之賓也可以成為一件誇耀的事情。
西娘子正是绮翠閣的花魁娘子,十四歲登臺,至此已經有五年,被她舞姿傾倒的人不計其數,富商為此不惜一擲千金,為博美人一笑,只可惜随着名氣越來也高,西娘子也越發的矜持了,再多的錢也不一定能請得到她出場,在場的郎君年紀稍微大些的,出入慣了風月場所也沒有有幸見過西娘子一面,這個時候都不由的擡眼看了過去。
能穩坐花魁五年,除了舞姿,西娘子的容貌也是極為漂亮的,在場的人小娘子年紀最大的也只有十三歲,長的太漂亮也只能算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而西娘子卻已經年滿十九歲,最美好的年紀,身段風流,嬌豔的臉孔就像是半合半閉的燈下海棠,帶着一股倦意,一舉一動又妩媚至極。
西娘子進來後率先看到的就是重錦,對着重錦頻頻婷婷的行了一禮,聲音有些沙啞,帶着獨有的風情,讓一衆剛剛還覺得沒有意思的小郎君全都看傻了眼睛,只有那個嗜酒如命的小郎君迫不及待的看向了郭大郎,“你從外面過來,說說到底是誰在往河裏倒酒?”
郭大郎也知道他的生平最愛美酒,剛剛瞧見了那一幕就知道他肯定是要問的,無奈的搖了搖頭,“是番坊的明姬。”
小郎君一愣,半響才抱着頭回到桌案上,哀嘆的抱着酒壺開始灌酒,嘟囔了一句,“怎麽是她啊。”
重錦有些好奇明姬了,居然會讓他有這般反應,不過她現在好奇的是西娘子,不論是掌上舞還是折腰舞都要身姿輕盈,折腰舞更要有一條楊柳細腰才好,重錦下意識的就去看西娘子的腰,确實是堪堪盈盈一握,腰上是條巴掌寬的腰帶,顯的腰肢越發的纖細柔軟。
西娘子的折腰舞确實名不虛傳,縱然穿的不是舞服也讓一衆人看的目不轉睛,輕盈的體态幾乎有種欲飛的美感。
等到臨近傍晚,衆人才從畫舫上下來,互相告別,踏上各自的馬車。
夏至正重錦的嘴角翹着,知道她此時的心情不錯,忍不住的說了句,“郭家郎君對郭九娘真好。”
任誰都看得出來郭家郎君是為郭九娘賠罪,才會出面請西娘子獻舞,甚至不惜舍下心愛之物---------那十幾顆蓮子是郭家郎君出重金請西域的商人從西域帶來的稀有品種,除了種下的,恐怕也只剩下這十幾顆了,郭家郎君愛蓮,這是錦官城中誰都知曉的事情,所以當時郭九娘才會急紅了眼睛。
重錦聽了之後,慢悠悠的道,“确實是極為疼愛妹妹,不然怎麽會親自拿我來給九娘上一課呢?”
夏至頭一懵,茫然的看向重錦,不由不懂重錦到底是何意。
與此同時,郭大郎正在語重心長的教育郭九娘,“九娘,你今天知道哪裏錯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