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 在說落水的重錦和止戈,這裏的水不知道是從哪裏流出來的,帶着天然的冰冷和刺激,巨大的水流順着被沖擊的平滑的岩石往下流,濺起的水珠幾乎瞬間就把重錦的衣服打濕了,重錦顧不得看那個眼底已經露出得意的小厮,她的注意力完全被止戈奪去了。
在看止戈毫不猶豫的跟着她一起落水的時候,重錦才恍惚間想起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糟糕,她忘記問止戈會不會游泳了,不過這個念頭只在她腦子裏閃了一下,就完全消失了,落水的速度遠遠超過于她的估計,所以,她只來得及在落水的一瞬間猛的抓住了止戈的手,緊接着,更加冰冷的感覺瞬間席卷而來,整個五感也完全沉溺了冰冷的溫度裏。
從高處落下,即便底下是一個巨大的水潭,有很大的可能不會死掉----------當然,重錦是在有足夠的把握之後,才會順勢演了這麽一出戲,但是沖擊力還是有點讓重錦有些後悔,她的身體每一個部位都在向她發出抗議,她甚至都能感覺到心髒有一瞬間的驟停,耳朵完全成了擺設,巨大的轟鳴聲讓她有一瞬間的失聰,足足有好一會兒,她才緩過來,調整了下姿勢,在水下找止戈的身影,緊接着又是一聲巨大的落水聲,重錦挑了挑眉毛,不過并不是沒有在意,往右滑動了好一段,見到了已經快要窒息已經半昏迷的止戈----------
顯然這個在劍術上頗有才華的人并不會水。
能這麽快速的找到止戈,還要靠重錦在落水之前努力抓住了止戈的手,盡管因為強大的沖力,兩人在水下分開了,幸好沒有分開太遠,這裏的蓮花開的非常的茂盛,意味着水下的根莖相互交雜,視線會進一步的模糊,也就意味着找人的難度進一步的增大,不然再晚上一段時間,重錦會非常遺憾于這幾個月中她付出的精力。
現在看止戈已經半昏迷了,重錦不再猶豫,直接游過去,猛的抓住了止戈的手,順勢攬住了止戈的腰,對着止戈的嘴巴就親了過去,有了氧氣的過渡,止戈顯然回過了一點神志。不過四肢還是沒有什麽力道。
重錦倒是非常慶幸于這一點,不然她可能會花費更多的力氣和止戈在水下進行無意識的糾纏,止戈的“乖巧”讓她節省了不少的力氣。
這處水潭經過經年累月的沖刷,深度相當的大,不過她們剛剛已經被水流沖出了最深的區域,現在見到了蓮花的莖葉也意味着她們已經到了淺水區,所以重錦毫不猶豫的開始帶着止戈往上游--------
這畢竟不是她原來的身體。
沖出了水面之後,重錦就已經停止了渡氣,止戈也慢慢的回過神來了,重錦沒顧得上看止戈的狀态,而是警惕的看向一個已經快速向這邊游過來的人,雖然周圍全是開的真好的蓮花和各種各種的蓮葉,重錦還是看清楚了來人的衣着,看衣服身形應該就是那個把她推進瀑布的人了。
重錦快速的帶着止戈往岸邊游,等到了岸邊就帶着止戈上了岸,衣服濕噠噠的黏在了身上,繁瑣精致的裙子這個時候是個累贅,畢竟它也意味着更多的重量,重錦本來想往回游的,但是考慮到這一點之後,重錦飛快的打消了這個主意,而是帶着止戈上了岸,把止戈拖到一處岩石上,就開始自顧自的開始整理衣服,原先梳好的發鬓已經完全散了,頭上的發釵什麽的在水下也掉了,現在已經散落下來的頭發緊緊的帖子臉頰和脖頸,不斷的往下滴水,難受的很,當然,這麽大的動靜已經把那個小厮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他正在快速的向這邊游動,沖他娴熟的動作裏可以看出來他很習慣于水。
重錦已經快速的推斷出來為什麽他會緊跟着跳下來了。
如果她死在這裏,那麽随行的人差不多都會被祁王祁王妃遷怒,就是抱住了性命,可能也不知道發賣到什麽地方去了,而那個沒有及時拉住她的人顯然要承擔主要的怒火,這種情況下他活下來的概率微乎其微,與其這樣,不如跟着跳下來,第一如果她僥幸沒死的話,那他可以趁機再弄死他,他也正好的假死脫身--------畢竟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死掉非常的正常,屍體可能被沖到任何一個地方,最可能的是是被水潭底下的石頭夾住,祁王不可能為了一個仆人就把整個水潭讓人翻騰上一遍,而他幕後的主子想必會不吝啬于給他一個新的身份,當然,斬草除根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弄死她,畢竟他假死脫身是可能會被滅口,但是他既然做下了這種事情,只要重錦活着回去,他只能去死了,所以他義無反顧的跟着跳了下來,現在看來他對自己的水性超乎尋常的自信。
重錦臉上已經完全沒了原先做戲的驚恐,眼底沉靜一片,看着那個飛快游動的身影就像個看着一個毫無生機的死物,重錦順手就拿起還挂止戈腰上的劍---------在水下快要窒息的時候,止戈也沒有選擇把腰上的劍扔下,因為她要求,不要讓他離開他的劍,重錦對止戈的聽話非常的滿意,她已經決定回去之後對她寬容一些。
重錦抽出長劍悄無聲息的站在水邊,這個山谷應該是非常的深,山壁又非常的高,又生長着大量的枝葉茂盛的樹,把照進了谷底的陽光擋住了很大一部分,現在太陽也已經不是在正中央了,所以現在的昏暗的很,重錦悄無聲息的站着,精致的臉上帶着一點默然的肅殺,就像是一個完美的雕像,胸口沒有半點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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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個已經快要上岸的人猛的擡頭就被吓了一跳,身體頓然僵住。
不得不說這裏真的非常的漂亮,帶着桃花源的般的清幽,如果不是時間不對的話,重錦應該會坐下了欣賞一下這裏的好風景,而實際上她有點高估于自己的适應力,她現在已經感受到潮水般湧上來的困倦了,這具身體顯然脆弱的很,從高處落下的沖擊力給它帶來了很重的負面影響,她的神經已經開始警告她要離開開始休息了,不然這具身體有很大的可能開始崩潰。
所以重錦是準備速戰速決了,見那個小厮僵在遠處,重錦沖着他冷酷的挑了下眉,“你自己上來還是讓我下去?”
這裏應該是一處比較有名的景觀,即便這裏過來似乎有些困難,但是也第擋不了某些人的熱情,重錦站的位置很巧妙,這裏向水潭的過度非常的平緩,應該是有人特意處理過的,而其餘的地方都太過的陡峭,有石塊胡亂的堆着,顯然不利于上岸,旁邊還有個相當平整的石臺,相對于其他的地方,這處平臺更加的往水潭裏面的突出一些,重錦猜想應該是有人花大力氣把靠近岸邊的水潭填平的一小塊,然後用石頭推平了建成了一個觀景的平臺。
總而言之,重錦站的這處是最佳上岸地點,現在重錦拿着劍指着那個小厮,小厮只有選擇其他地方上岸或者一直在水裏泡着,再或者像重錦說的那樣她自己乖乖的上岸。
一直水裏顯然不太可能,剛剛找人的時候他體力已經消耗了不少,再呆一會兒,他可能自己就掉下去溺水了,從別處上岸重錦占據了主動,她能迅速的跑到他上岸的地點,其餘的地方上岸顯然需要更多的力氣和時間,這段時間足夠讓重錦結果了他。
小厮頓時僵住了,他現在完全不理解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身體虛弱的小娘子是怎麽還這麽生龍活虎,還能提着劍來吓唬他的,按照他的猜想,即便是僥幸保住了性命,但是差不多只剩下半條命了,足夠他輕輕松松的要了這位尊貴的小郡主的命。
現在他完全沒有時間來思考這個問題,而是全神貫注的注意着眼前的這把長劍,臉上全是愕然,說話也有些利落,“小、小娘子,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眼神四處瞟了下,很明顯的是在找什麽合适的上岸地點。
重錦完全不理會,“誰指使你的?”
小厮似乎也覺得瞞不過去了,臉上流露出恐慌,“不、不,我不能說,她會殺了我的。”
重錦,“你不說我現在也能殺了你。”
小厮頓了下臉上閃過了掙紮,似乎在做什麽艱難的決定,片刻後才試探的道,“先讓我上去好不好?”
似乎是怕重錦拒絕,又解釋道,“您看,我現在快沒力氣了,您手上又有劍,我做不了什麽的……”
看着重錦手上的那把劍,身體下意思的縮了縮,似乎是非常害怕重錦手裏的長劍。
重錦臉上閃過遲疑,小厮看似乎有門,心裏感慨了句果然是個小孩子,趁熱打鐵的道,“我現在真的沒什麽力氣了,我死了您也不知道是誰是不是……”
重錦好像下了什麽重大的決定,看着似乎下一刻就要沉下去的小厮大發慈悲道,“行,你上來吧。”
看小厮面露喜色,又補充了一句,“你最好小心點。”說着揮了揮手上的劍,似乎是恐吓小厮一般。
小厮心裏又松了一下,忙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往這裏滑動,重錦往後面退了兩步,手上的長劍還對着小厮,小厮到了岸邊之後,眼睛突然瞪大了,直直的指着重錦的身後,嘴巴張的大大的,“身後-----------”
見重錦下意識的想要回頭,小厮臉上的驚恐立刻變成了興奮和殘忍,動作迅速的朝重錦撲過來,可是誰知道重錦的動作比他還要快,小厮還沒有反應過來,重錦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已經到了水邊了,手已經碰到了他的脖子,小厮下意識的就想去打掉他,誰知道脖頸上的力度遠遠超過他的想象,這股力道強勢的控制着他的頭部浸入了水裏,小厮只來得及看到重錦驟然沒了表情的臉,口鼻之中就全是洶湧而至的水流,強烈的窒息感讓他本能的掙紮,而脖頸上的手柔軟冰涼,卻完全沒給他掙脫的力氣。
胡亂揮舞的手臂濺起的水花落在重錦臉上,和頭發一起滴落的手就這麽一直沿着臉部的線條往下流,秀麗而柔和的臉部曲線現在竟然有種無機制的的強硬的力度和美感,止戈完全清醒之後,第一個看到的情景就是這個樣子,瀕死的感覺還讓他有些恍惚,喉嚨有些火辣又幹澀的疼痛,昏暗的環境裏看着所有東西都有種如墜夢中的空虛感,因為剛剛重錦粗魯的動作,臉頰被地上的尖厲的小石子劃了幾道小口子,現在有種火辣辣的疼痛,嘴巴上似乎有留着那種比湖水還要冰冷的觸感,讓他更覺得這像是在夢中一般。
重錦面無表情的按着小厮的脖頸,聽到身後的動靜就微微轉頭,完全沒有表情的臉卻讓止戈有種窒息感,嘴角似乎勾了勾,“醒了?”
胡亂揮舞的手臂力度已經沒有那麽強大了,咕嚕嚕的水聲隐隐的響起,重錦就一邊沖着止戈微笑,一邊毫不留情的加大力度,把手底下的頭顱按的更深了一些,表情和動作結合在一起,輕描淡寫的冷酷。
止戈頓了有好一會兒,等掙紮的手臂完全不動了,原本正在抽搐的身體也松了下來,而重錦卻沒有立刻的松手,而是又使勁的往水下按了按,确定整個人已經死透了才站起來,濕噠噠的衣服緊貼着她,讓她厭惡的蹙了下眉頭。
止戈踉跄了一下,站起來,那些細小的傷口上湧出小血珠,看起來比重錦狼狽的多了,“我現在需要做什麽?”
止戈對水下的事情還留着一點依稀的印象,對重錦那時候的救助并沒有什麽不好意思,他只是覺得他需要學習的技能上現在恐怕還需要加上游泳了,在這種情況下,他居然什麽都沒有幫上忙,反而拖後腿的事實讓一直對自己要求嚴格的止戈有些難以接受。
重錦慢悠悠的往哪個平臺走,畢竟這裏看起來只有這裏最适合落腳,“當然,你現在要做的是要把火立刻升起來,順便把我的衣服給烤幹了。”
這裏的幹枯的樹葉樹枝都不算少,粗略的看過去就看到一棵已經幹枯了的樹倒在地上,歪歪扭扭的枝幹讓它并不适合做些家具或者別的,當柴火還是綽綽有餘的,那唯一要操心的事情就是火折子了。
重錦确實很累了,走到平臺上,也顧不得其他,找了塊看起來平整光滑的鵝卵石就做了上去,身後是一棵叫不上名字的樹,上面開着白色的花朵,碩大的花朵幾乎要把狹小的葉子給蓋的一幹二淨。
重錦靠在樹上,臉上一片空白,這和沒有表情還不太一樣,空白意味着一種說不出來的意味,至少止戈偶爾看向這邊的時候,總覺得靠着樹的重錦有種怪異而奇異的氣場,這種氣場把身後的這棵樹都籠罩了進去,有種地老天荒的荒謬感。
重錦閉上了眼睛,周圍除了止戈刻意降低的聲音之外一片寂靜,重錦突然開口道,“知道今天我為什麽要跳下來麽?”
其他人可能當重錦一腳踩空或者是被人推下來的,但是止戈卻是清楚憑借重錦的身手,她只要願意躲開,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如果只是想知道誰在暗中使壞的話,她完全沒有必要冒這麽大的險,換句話說,她的目的肯定不是這個,或者說,這麽一個小人物并沒有讓她冒這麽大風險的必要,最可能的就是在進行他某個不知道的大計劃同時順手把這個小棋子除掉。
止戈模糊的猜到重錦正在進行一個大計劃,但是他猜不出來她到底想做什麽,她的所有事情都像是随性而至,就比如今天的突如其來的上山事情,但是事後卻證明重錦絕對是別有目的。
止戈想了一會兒,誠實的道,“應該是和今天的幕後主使有關,具體猜不出來。”
重錦卻并不生氣,現在的她似乎很有說話的欲望,所以她只是寬容的笑了笑,眼睛卻沒有睜開,“那裏猜猜今天的事情是誰指使的。”
止戈這次倒是沒有想太久,“韓家,韓家的可能最大。”
重錦接着問道,“韓家大麽?”
止戈毫不猶豫的道,“大。”
無論是勢力,影響力,還有其他的一些東西,韓家在蜀州的地位都不用說,換句話也可以說成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韓家現在基本已經退出了京城的交際圈了,但是這麽多年下來的旁系聯姻的行程的姻親以及其他的一些利益形成的一些同盟加起來絕對是個非常的可怕而龐大的關系網。
重錦又突然換了個話題,“我把韓家小八娘弄的差點殘廢,如果正常,韓家并不會像今日這樣毫無表示,韓家現在的當家主母是小八娘的阿娘也就是韓大娘,她對這個年紀最小女兒是相當疼愛的,我和韓大娘并沒有接觸過,但是她能把一個韓家打理的妥妥當當,裏面各種繁雜的人際關系也處理的很好,至少說明手腕行事至少不算差。”
“而當日若是她還有理智的話,她應該當天就派人來祁王府道歉。”
并且大張旗鼓,順便向一旁路過的人說明重錦是如何的嚣張跋扈,小八娘如何的凄慘,弱化這件事的主因,強調小八娘的現在的慘樣和年紀尚幼,這樣對重錦的名聲會造成極大的損害。
這顯然是一個比較好的報複方法,而韓大娘卻沒有用,顯然韓大娘已經不滿足于毀了她的名聲這麽“不痛不癢”的事情,至于忍氣吞聲這并不像是韓大娘的作風,而是從小八娘和小七娘等人的表現出她們對郡主這一重身份并不太看中,自傲于自己的世家的身份,這不可能是她們自己形成的,只能來自于周圍的環境的影響,這些影響可能是父母,下人或者頻繁出入她們周圍的任何人,這些人的言語行動給了她們某種暗示,所以才讓她們對重錦這麽的不以為然,而韓大娘即便沒有像小八娘她們的那麽明顯,但是或多或少肯定也有點這麽個意思,被一個本來沒怎麽看在眼裏的人把心愛的小女兒折騰成這個樣子,肯定會最大程度的點燃她的怒火,理智也無限制的下降,息事寧人的可能趨近于零。
重錦好不吝啬于願意從最為惡毒的地方猜測韓大娘可能會做出的事情,而且也不懷疑韓大娘的手腕和能力。
止戈,“所以這次的人應該是韓大娘派來的?”
重錦懶洋洋的道,“超過八成。在王府裏安插幾個人對她來說并不是什麽難事,當然,當初她安排人進來的時候可能并沒有想做什麽,只是以防萬一罷了。”
畢竟當初祁王府和韓家并沒有什麽利益沖突,但是祁王畢竟是在蜀州身份最高的,韓大娘顧慮着先安插幾個人也不是不能理解,甚至換成重錦,她會做的更加的隐蔽而且會安插進去更多的人,畢竟這是一個潛在的威脅,如果只有在危險到了跟前的時候才考慮到這個問題,那只能說明這個人眼光一點都不長遠,并且注定會被淘汰掉。
止戈頓了下下,“今日應該是您主動露出破綻,等着他們過來---------但是我還是有些不太明白,您今日出門完全沒有任何的預兆,甚至我和夏至都沒有想到,他們是怎麽這麽快速的得到消息的?”
重錦今天的行動相當的突然,抽調都是随機的,中間通風報信的可能性非常的低,而且這麽短暫的時間并不可能會制造一個完美無缺的“意外”,就算韓大娘毫無心理障礙的準備弄死重錦,為了不牽扯上什麽後續麻煩,韓大娘可以讓計劃失敗,但是不容許整個計劃留下什麽明顯的“尾巴”。
而今天的出行留給她們布置的時間顯然很好。
止戈沉思了片刻之後,突然道,“應該在之前就已經下了命令---------”
在生辰宴之後沒多久,命令可能是單純的“找機會制造個意外,讓曦和郡主永遠的消失”,而其他人接到這個命令之後就一直尋一個合适的“機會”。
而這個“機會”顯然是重錦故意給他們的。
止戈并不笨,甚至于大多數人聰明,不然重錦也不可能單單對他另眼相看,單單相貌,只能當一個無足輕重的花瓶,現在憑借着重錦的提示已經慢慢的拼湊出今天的經過,“……我大膽的假設,您是故意的?”
“故意讓行程變的緊湊,也是故意掉下瀑布的,故意給他們制造出機會,就是逼迫他們今天動手,上面至少還有他們的一個同夥,所以您才能果斷的殺掉他-------”留着上面那個人去給韓大娘傳遞這個消息。
止戈暗示性的看了那個已經死掉的人,重錦眼睛閉着,看不到止戈的目光,但是并不妨礙她知道止戈話的含義。
“我還是無法猜到您到底為什麽願意冒險,畢竟您也無法保證整個過程足夠安全。”
這句話已經戴上了輕微的試探,這才是止戈不解的地方,這麽高的地方并不是說着玩的,一個不好,命就可能丢掉了,而在止戈的印象裏,重錦并不是這麽會冒險的人,而且付出和回報并不太對等,更嚴重一點,止戈還是沒有猜到重錦到底是為什麽,僅僅是讓韓大娘得到這個消息?怎麽看都是重錦的犧牲有點大。
而最重要的一點,重錦并不是願意吃虧的人。
重錦意味深長的道,“為了達到目的,任何的東西都可以視情況而犧牲,适當的犧牲冒險并不代表什麽,想要豐厚的回報,前期的投入和犧牲是必須的。”
止戈已經拾到了足夠的柴火走過來放到方臺上,翻了翻身上的火折子,幸好封閉性很好,還可以用,止戈松了一口氣,實在不行,他也只能去鑽木取火或者拿兩個石子來打火了,對現在快要筋疲力盡的他來說,是個好消息。
止戈一邊拿出一片幹燥的葉子準備引火一邊道,“我實在想不出來有什麽回報--------”
要報複韓大娘完全沒有必要這麽做,要拿住“認證”威脅韓大娘也不是個靠譜的主意。
重錦,“那是你想不到。”
火已經升起來了,止戈看了看重錦濕噠噠的衣服,又拐回去準備再找一些柴火最好再找一個筆直一些粗壯些的樹幹。
重錦,“我其實可以用其他的方法找出這些釘子,然後用一種血腥或者平淡的方法把他們處理掉。”
這對她來說并不是太困難,“但是這并不符合我的期望。”
止戈,“什麽意思?”
重錦耐心而仔細的給他提供思路,“你可以想象一下,你如果是韓大娘,如果你安排的人在一個很短的時間全都消失了,甚至在你完全不知道情況下,無聲無息的全都消失了,你的第一反應是什麽?”
止戈手上的動作一頓,“這個對手很厲害。”他似乎有些明白了,“您希望讓韓大娘認為您是個無害的?”
“也可以這麽說,但是更确切的說,我并不是想要一個無害的形象,而且我在她的印象也不是無害的,不要忘了小八娘差點終身殘疾,在韓大娘心裏我已經是個充滿了攻擊性的人,并不能成為無害,我是想要讓她以為我是一個‘刁蠻’‘無腦’‘容易算計’類似這樣的定位。”
這才方面她把計劃進行下去。
止戈已經敏銳的察覺到重錦今天有點不對勁,最明顯的就是,比以往都要多的耐心和說話的欲望,不過他現在有很多不太明白的地方,自然也不會提出異議,而是溫順的選擇聽下去。
重錦,“畢竟這樣的定位才會讓她不會顧及太多的選擇出手,如果我給她留下太厲害了這樣的印象,在她出手的瞬間就把她的所有的手段什麽全都擋回去,當然,這并不是不可能,她在出手一次之後很可能就選擇就此作罷。”
如果對手太過棘手,沒有必勝的把握,地位有些特殊,想達到原先的目的,需要更多的投入,而投入的不斷追加,風險也在不斷的增加,這樣的情況很容易讓人警醒過來,重錦相信就算韓大娘被暫時沖昏了頭腦,但是最基本的理智還是在的,在意識到重錦比想象中的要棘手的多的時候,她最大的可能不是意氣用事的選擇不斷的追加籌碼,她現在已經将近半百了,早已經過了沖動的年紀了,她更願意忍下一時之氣,就此作罷,蟄伏着,等到重錦低谷的時候才一擊必殺。
而這種情況顯然不符合重錦的計劃,當然,她也可以選擇主動出手,但是現在她無法掩飾的一個劣勢就是她現在并沒有很多可用的人和勢力。
所以她選擇給韓大娘留下一個相對弱勢的印象,方便韓大娘下次出手,畢竟這次出手太過于倉促,畢竟這次差點成功不是麽,畢竟重錦死裏逃生完全是處于幸運不是麽?
韓大娘得到這個信息之後才會不假思索的選擇追加籌碼,她相信下一次出手會更加的完美,會更加嚴謹,重錦也會無聲無息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止戈,“但是我還是不覺得這值得您冒這麽大的風險,想對付韓大娘,還有更多的方法,更多的手段,您完全沒有必要拿自己去冒險。”
說到底,止戈還是認為重錦這次的冒險太草率了一些,想弄死一個人,以後的日子長着呢,完全沒有必要這樣。
重錦輕笑了一聲,“韓大娘?不,不,不,止戈,她還不配我這麽鄭重其事,也配不得我主動的掉水。”
止戈正想問那您到底想做什麽,猛然想到了林嬷嬷,腦子裏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試探的道,“不是韓大娘,那是韓家?”
把整個韓家弄垮?
止戈只覺得頭有些眩暈。
重錦這次沒有說話,而是又輕笑了一聲,反問道,“為什麽不能是韓家呢?”
“我想要錢,很多很多的錢,足夠讓我揮霍的錢,但是我現在什麽都沒有,想做就要從頭做起,這需要多少時間?我不想等太長的時間,而且我對做生意并沒有太大的興趣,只要我把整個韓家弄垮了,他們這麽多年經營下來的財富不是全都是我的了麽?”
相對于循規蹈矩的方式,重錦更喜歡捷徑。
既然猜到了這個,也不用重錦接着去解釋了,止戈已經迅速的猜到了重錦沒有說完的目的和接下來的計劃,重錦只要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在韓大娘每次出手的時候保持着“差一點就遇害”“只是運氣在作祟”,韓大娘被前面懸挂着的“差一點就成功”的果實不斷誘惑着加大手上的籌碼。
每次都想着差一點就成功,每一次都想着我再出手狠一點,不自覺的就會掉入重錦的陷阱,在這種投入越來越大的時候,韓大娘手上的資源不夠用了,就會下意識就把韓家其他人的資源拉進去,畢竟“下一次就成功了”,只要隐蔽着點,也沒有什麽。
等她投入了超出她預想的資源之後,她就會恍然發現她已經完全停不下來了,為了不讓原先的投入浪費,她只能讓自己硬着頭皮接着去投入更多,等她恍然醒悟的時候,她和韓家已經完全掉入了泥潭,這個時候重錦已經可以開始收網了。
止戈想完整個計劃之後,不自覺的看向懶洋洋靠着樹上的重錦,現在已經睜開眼睛了,正看着跳躍的火光,稚氣的臉上似乎還帶着笑容,止戈既崇拜又是驚愕的感慨了句,真的是聰明的近乎妖孽。
他今日才知道什麽叫多智近妖。
在這裏面需要不但是手段和智謀,更多的還是對人心的算計。
止戈拿着樹枝回來,臉上已經多了些漫不經心,一陣風吹過,重錦頭上的花瓣呼啦啦的落了不少,重錦拿起地上的一朵還算完整的花朵,在手心裏把玩,這會兒她說話的興趣下去了不少,意興闌珊了很多,“當然,這次還需要你的配合,記住,我是因為你的‘及時救援’才活了下來的,也是你殺掉了那個膽敢謀害主人的仆人,為了獎勵你,你日後會是我最信任的人。”
重錦忽然看向止戈,手上的花被她屈指一彈,輕飄飄的飄到了他懷裏,“怎麽樣?高興麽?”
止戈拿起懷裏的花,沖着重錦展顏一笑,“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