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 郭娘子坐下後,臉上勉強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不見了,周圍的本來想過來打招呼的人這會兒也躊躇了起來,本來一個不得寵王爺的郡主在場的人沒多少人看得起,在開國初那會兒,南下的士族不止有韓家方家兩家,也有一些小家族,只是沒有韓家方家來的龐大。
而只要是從前朝過來的,幾乎沒有多少人真心看得起皇室公主,那可是亂世,今日你為王,改日就可能被人砍了,金龍寶座上的人可從來都是輪流做,士族政治發揮的淋漓盡致,任你改朝換代,我的家族不過換個皇帝效忠就罷了,依然屹立不倒,而皇室公主皇子前一天可能還是天之驕子,後一天就已經淪為階下囚了,這種情況下很難對皇室保持着忠誠和敬意,誓死不屈的忠臣沒多少,孝子卻是一抓一大把,在他們心裏家族才是他們依靠的根本。
而大昭自從建朝開始就已經平穩的過了将近百年了,大家也都已經徹底意識到大昭确實不同于前朝,當初選擇留在京城的世家差不多已經改了這種觀念,而在蜀州這片地界,大家都捧着供着這群世家,讓他們還沒有拐過彎來。
而現在她們被一個沒怎麽放在眼裏的人用身份壓在了身下,只覺得別扭之至,順便還有些黯然,若是當初,不要說一個郡主,縱然是公主也不會對她們在這麽不客氣!
郭娘子是侯府出身,雖然從心底裏對世家有種複雜的感覺,但是本質上這種感覺只是下意識的自卑,并不是對世家的懼怕,她之所以不當重錦如何,是因為在郭娘子心中,聖人兒女衆多,孫兒輩就更多了,其中被聖人看中身擔要職的不知凡幾,所謂曦和郡主不過只是一個名頭吧,無權無勢,憑什麽讓她對她尊崇?
而現在在郭娘子看來,曦和郡主就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只知道拿着名頭來壓制人,難道她不知道她這樣行事,會給祁王府帶來極大的麻煩麽?
郭娘子也不是自傲,縱然是實話實說,郭刺史也算得上年少有為,在這個年紀擔任一州的刺史的能有幾人?更何況郭刺史五年之後鐵板釘釘的又要升了,按照這個趨勢,再過上二十年,定能位極人臣,而那個時候誰還記得一個被遺忘在蜀州的祁王和曦和郡主?
就是這樣,郭娘子才覺得憋屈的很,若是她丈夫沒有出息也就罷了,偏偏知道自己将來肯定比她好,現在卻要被她壓住,這才覺得難受的慌。
場中翩翩起舞的舞姬也沒有讓她展顏,韓家一行人也覺得憋屈的很,原本歡天喜地的氣氛片點都沒有剩下了,其餘的人察言觀色,自然也不會讓自己看起來歡喜萬分,唯一高興的怕是只有坐在最上面的重錦了,一臉欣喜的瞧着場中的歌舞。
重錦舉着手裏的酒樽,漫不經心的對老祖宗說了句,“今天您的大壽,我不請自來,自然也不能少了禮數,在此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老祖宗也和韓娘子一樣硬邦邦的回了句,“謝郡主。”
老祖宗就覺得這件事今天過往,她估計要折壽十年了,到現在老祖宗都沒緩過來,就一直想着剛剛重錦毫不留情嘲諷她的一幕,眼前一陣發黑。
重錦手裏的酒杯卻沒有收回去,而是收斂了笑容,“今天是您的壽辰,該是快快活活高高興興的才是,怎麽一副不高興的樣子?是誰惹您生氣了,還是老祖宗不高興我來啊。”
這麽明擺的事情她非要再問上一遍,而且一副非要追根究底的樣子,在一旁的郭娘子都替老祖宗憋的慌。
說假話吧,自己心裏憋的慌,說真話吧,當着這麽多人的讓郡主下不了臺,誰知道這個刁蠻的郡主接下來又會做什麽事情,只要想起剛剛這位郡主口口聲聲的拿身份砸人理所當然的樣子都覺得她做出什麽事情來都不稀奇。
老祖宗,“老身,老身沒有……”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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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個字憋在喉嚨裏死活都說不出來。
重錦也不難為她了,轉而問一旁的韓大娘,“你有什麽想說的?”
韓大娘泰然自若的回道,“郡主身份尊貴,來了我們自然歡迎之至,您多想了。”
重錦沒有客套一下就理所當然的笑納了,“我覺得也是。”
韓大娘:“……”
重錦輕輕的瞥了眼止戈,止戈不着痕跡的點了點頭,重錦順勢垂下眼簾,笑着道,“老在這裏坐着實在是沒意思,我也是第一次來貴府,看着這府裏好奇的很,不如咱們四處轉轉?”
老祖宗從剛剛那股氣就沒疏通下來,現在聽重錦說要四處轉轉,順勢就道,“老身年紀大了,怕是不能陪着郡主四處賞玩了,不如就讓大娘二娘她們陪着郡主就好。”
重錦狐疑的看過來,“這還沒到晌午呢,您怎麽就累了?”
老祖宗本來還有些遲疑,現在聽到重錦這句話就打定主意了,再陪着這位郡主待下去,她怕是真的氣的堵過去了,給韓大娘一個眼神之後就慢吞吞的道,“老了,身體不中用了,怕是勉力陪着郡主也不過是掃興罷了。”
重錦似乎在考慮老祖宗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過了半響才大發慈悲的點了點頭,“好吧。”又環視了一圈,臉上閃過為難,“我看各位似乎也是精神不振啊,是不是為了趕壽宴都是摸黑趕過來的?你們看來了這裏也是幹坐着,老夫人身體也不好不能陪着諸位,下次來的時候宴席開之前到就好了,老夫人也正好多多休息一下,想必老夫人一定也會樂意之至。”
老祖宗使勁掐了掐身邊媽媽的胳膊才沒有讓自己臉色接着難看下去。
重錦,“既然大家都疲憊的很了,我也不能強人所難的讓大家陪我一塊逛園子去,各位夫人就陪着老夫人一起坐着吧,我有大娘她們陪着就好了。”
說着重錦就看向方大娘,露出一個從到了這裏為止最為和善的笑容,再加上那張美麗幾乎讓人不敢相信的臉,之前的惡感甚至減弱了些。
方大娘還在狐疑當中,在方大娘歷來交際的人當中,只有這位曦和郡主最不好把握,不是說她性子難以相處,不過從今天看來确實難以相處,而是之前的見面當中,重錦都是相當随和的,幾乎沒怎麽擺過郡主的架子,對着桃花娘子這樣毫無身份的普通小娘子也沒有出現任何的鄙夷,而這次幾乎是像換了一個人。
現在看着重錦看向她,方大娘下意識的就僵了下,緊接着她就感受到了老祖宗和韓大娘滑過她身體的那種複雜的目光,方大娘這次真的苦笑了。
重錦笑着道,“走吧。”
方大娘無可奈何的跟上去,路過小八娘身邊,就見小八娘用陰郁的眼神看着她,方大娘心裏苦笑下。
韓家當初南下的時候,雖然比不得最為輝煌榮耀的時候,但也沒有什麽大的損失,蜀州剛經過戰亂,也沒有什麽大的家族,即便有個方家在,韓家也是強勢的圈了最好最大的宅子,經過幾十年的經營,韓家勢頹,不得不和以前分外看不起的寒門聯姻保證家族輝煌的延續,但是這裏卻是更為華美了。
當初的世家富貴奢靡,為了一個杯子樣的玩物都能浪費許多的人力物力,而為了一個準備當“根”的宅子,傾盡全力的布置也沒什麽大驚小怪的了。
郭九娘板着臉站在最後面,身邊跟着郭六娘和郭七娘,六娘已經定親了,明年年末就要嫁過去了,本來不該出來,只是郭娘子想着這種場合郭六娘肯定少不了的,現在可以先來看看其餘的各位娘子是如何應對的。
郭六娘是原配郭大人的原配留下來的,該是叫郭娘子姨母的,郭娘子也沒有苛待過她,只是待她不抵九娘親近,到底是親生不一樣,只是郭六娘天生敏感,芝麻綠豆點的事情都能想好久,自憐自艾的覺得自己命運多舛,平日裏帶着院子裏也不願意出去,覺得自己過去就是礙繼母的眼,郭娘子有什麽要求,她也不會拒絕,像今天這種場合就是,她很不樂意過來,只是礙于郭娘子,只能不甘不願的過來。
現在看着方大娘和曦和郡主在前面談笑風生,掩飾下心裏的豔羨,誰知道竟然瞧見小八娘正和侍女無聲無息的拐入另一個拐角,眼看就要見不到人了,忙伸手拉了拉郭九娘的袖子,郭九娘下意識的順着郭六娘的視線看過去,就見了小八娘的衣角一閃,不見人影了,眼底閃了閃,郭九娘一把抓住郭六娘的袖子,聲音冰冷的警告,“六姐,咱們什麽都沒看到!”
郭九娘甚至感覺到了一股興奮,她幾乎可以肯定小八娘這是要報複來着,她和小八娘看不順眼這麽多年,對彼此的性子了解的差不多了,當然在郭九娘心裏她自然比小八娘那麽蠢貨來得好,但是這和她這會兒心裏的快意沒有什麽關系,現在小八娘越蠢越好,最好報複的時候把這個該死的曦和郡主弄的灰頭土臉,到時候她再看時機看看要不要把看到的這一幕說出來。
郭六娘難以理解的看了眼郭九娘,郭九娘已經恢複到面無表情“我不高興不要來惹我”的樣子了,絲毫看不出任何的異樣,只是六娘挨的近,聽她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現在一個字都不準說!”
郭六娘委屈的底下頭。
而在一旁的郭七娘眼睛閃了閃,又忙低頭不敢再做什麽了。
而那邊的老祖宗等回了屋子裏之後臉就徹底沉了下來,坐到軟榻上就咬牙切齒的說出一個詞,“簡直欺人太甚!”
韓大娘也已經跟着進門了,韓二娘在外面招呼客人,聽到老祖宗的話,心裏先是嘲笑了下,看看吧,你就是先退一步不代表人家也願意息事寧人,現在被氣到了吧,嘴上順着老祖宗的話也道,“确實是目中無人,老祖宗,您就準備忍了這口氣?”
老祖宗哼笑一聲,“行了,你也不用這麽激我,我知道小八娘的事情你對我不聞不問有怨氣的很,怪我不肯到祁王府讨公道。”
韓大娘忙道,“老祖宗,我哪敢啊!”
頓了下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您又不是沒瞧見八娘腿上的傷,她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罪!出去一趟就變成這樣了,您說我心裏能好受的了麽?俗話說打在兒身,傷在娘心,就是我也沒有動過她一根手指頭啊!說我不怨恨曦和郡主我自己都不相信,但是您怎麽能一樣,家裏這麽多事,您勞心勞力的這麽多年,好不容易能享享福了,豈能因為小輩打擾您!我只是厭惡我自己,媳婦兒不但沒有幫八娘讨回公道,現在居然還要看着老祖宗受氣,是兒媳婦的不是!”
這麽一通話下來,老祖宗的臉緩和了些,沒有那麽難看了,“我知道這是怪不得你,是我韓家最近太低調了,居然讓一個小小的丫頭片子欺負到頭上來了!”
說到這裏老祖宗就一陣犯堵,呼吸急促了下,身邊的媽媽忙又給她順氣,老祖宗緩過來之後道,“行了,你去做吧,出了事情我給兜着。”
也沒說讓她什麽,彼此卻是心知肚明,韓大娘臉上露出一點喜色,老祖宗瞥了她一眼,“隐蔽點。”
韓大娘克制住喜色使勁點了點頭,等老祖宗閉上了眼睛之後就靜悄悄的退了出去。
重錦走的相當的随意,仿佛就是想走到哪就走到哪,今日來的小娘子大部分都是重錦生辰宴會的時候宴請過來的,對這位小郡主堪稱印象深刻,尤其在前面還看到這位郡主毫不客氣的跟韓家老祖宗嗆聲,這次被迫跟着過來多少都有些戰戰兢兢的味道,看着方大娘和重錦在前面談笑風生,心裏實在佩服的很。
抄手游廊在韓家各位的多,一棟院子挨着一棟院子,一不留神就可能迷了眼睛,而在一個拐彎的地方,一個端着茶杯的丫鬟措不及防的撞了過來,倒是沒有人受傷,止戈的衣服袖子被打濕了濕淋淋的往下面滴着水。
重錦随意的揮了揮手,“先下去吧。”
止戈退了下去,丫鬟誠惶誠恐的跪着請罪,重錦也沒為難她,“行了,下次注意着就是了,退下吧。”
郭九娘悄悄的瞥了眼,小八娘已經和丫鬟回到了原來的位置,臉上有着壓抑不住的興奮,滿懷惡意的看了眼止戈的背影。
郭九娘的嘴角悄無聲息的翹了翹,六娘也看到了,只覺得滿腹的心事。
小七娘也在重錦身邊,在韓家自然是她最熟悉了,只是她有些拘謹,見方大娘和重錦說話只偶爾說上一句,不怎麽插嘴。
等路過竹園的時候,小七娘也沒有怎麽當回事,神情似乎有點恍惚,重錦開口問她了好幾句她才反應過來,立刻回神,“……這裏是二嬸嬸讓人布置的,她最愛的就是竹子,夏日的時候就愛在這裏提筆作畫。”
重錦嗯了聲,似乎不太感興趣,準備轉身就想往回走,誰知道外面假山裏面竟然傳出來一聲短促的尖叫,雖然只喊了一半就斷了,卻讓人聽的真真切切的,空蕩蕩的院子裏突然出來一聲凄厲的女聲,怎麽看都覺得詭異的很。
重錦擡起的腳慢慢的放下,眉心緊皺,看向小七娘,誰知道小七娘也是一臉茫然,似乎不太清楚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重錦随意指了個丫鬟,“你去看看,裏面發生了什麽。”
重錦身邊只有止戈跟着,止戈跟着走了,她身邊自然沒有別的使喚人,被指到的丫鬟是方大娘的貼身丫鬟,下意識的看向方大娘,方大娘使了個眼色,“還不快去。”
假山裏面再沒有什麽動靜了,四周靜悄悄的,丫鬟下意識的看了下四周,又擡頭看了看天上,大大的太陽還在,總算定了定心,走到假山洞口,伸着頭往裏面看了看,又壯着膽子喊了句,“有人沒?”
假山裏面黑咕隆咚的,裏面的是給小孩子玩捉迷藏用的,通道窄小,大人必須彎腰才能探進去,平常的時候為了怕磕碰到了那些小娘子小郎君,小道旁邊都是點着油燈的,今日的燈不知道是沒點還是被人吹滅了,裏面就是漆黑一片,連個影子都瞧不見。
丫鬟又抖着聲音喊了聲,“有人麽?”
裏面悄無聲息。
重錦,“再不出來,往裏面放把火。”
丫鬟一抖,裏面傳來石子落地的聲音,重錦嘴角勾起冷笑,“放火。”
小七娘傻了,遲疑道,“放火?”
重錦道,“沒事,燒了什麽,你們算出數來直接王府找賬房先生就好。”
小七娘要哭了,她根本不是這個意思,韓家再落魄也不會在意一座假山,而是她意識到了什麽叫家醜不可外揚,若是只是個無傷大雅的小意外也就罷了,萬一是什麽大事,還被曦和郡主捅出來,那、那事情豈不是大條了,她肯定也要被數落!
小七娘還不敢強硬的反駁,就算現在這是她家,小七娘對着重錦就覺得氣虛,小七娘還沒見過這麽強橫的人,這個人居然還數落了一把老祖宗,老祖宗居然也就忍了,小七娘對重錦下意識的聲音就弱了下去,而且重錦這姿态實在是太理所當然了,若是不知情人的人看到了,還以為重錦是這處宅子的主人呢。
小七娘下意識的張望了下,想要去找誰求救,而小八娘惦記着止戈那邊,想着什麽時候正才會被人發現,心裏極為煎熬,對這邊壓根沒注意聽,小七娘使了幾個眼色,她都沒注意,小五娘小六娘低着頭裝作沒看到。
重錦已經饒有興趣的往假山那裏走了幾步,提高了聲音道,“大白天的在這裏裝神弄鬼,小人行徑,這樣的人活活燒死也不可惜!”
身後的那群小娘子眼神恍惚,幾乎控制不住的往後退了幾步,曦和郡主果然是個野蠻人,活活燒死?
裏面還是沒有什麽動靜,重錦板着臉看向一旁,“怎麽?我說話現在沒人聽了?”
說着看向小七娘的丫鬟,精致的臉上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小丫鬟卻覺得渾身冷汗直冒,看都不敢看小七娘一眼,道,“我、我這就去拿!”
正在小丫鬟要出去的時候假山裏面又傳來一聲石頭落地的聲音,然後一個哆哆嗦嗦的女神響起來,“不、不要點火!我這就出來!”
話音還沒落,一個形容狼狽的女人滾了出來,手上傷了一大片,血淋淋的,應該是被掉下來的石頭給砸傷的,頭上的簪子歪歪斜斜的,嘴上的唇膏都去了大半,出來了也不敢擡頭,胡亂的行了一個禮,咬着下唇也不說話。
小七娘搶先開口,“你在這裏做什麽?哪個屋子的人?今天這種場合也敢亂竄。”
女人低着頭,支支吾吾的道,“我是巧姨娘屋裏的丫鬟,我就是……覺得無聊,就過來這裏看看,剛剛被吓了一跳,就順勢就躲了進去。”
重錦對着剛剛的從假山旁走回來的丫鬟道,“你去裏面看看,是不是有什麽東西。”
女人臉色一變,猛的擡起頭來,“沒有,什麽都沒有!”
聲音都變調了。
小七娘遲疑了下,她實在拿捏不準,她本能的知道這種事情最好不要大聲聲張,但是她又不知道怎麽阻止重錦,正在她躊躇的空當兒,那個丫鬟已經去了假山裏,女人臉色慘白,腳不安的動了動。
小七娘也是難受的很,不時的往假山那裏瞧瞧,又不時的看看女人,片刻後,小七娘趁着重錦沒注意給丫鬟使了眼色,讓她趕緊去給她娘說說。
裏面半天沒有什麽聲音,應該是往裏面走了,又過了小半會兒,裏面就傳出來一聲短促的尖叫聲,重重的腳步聲響了起來,應該是在跑,丫鬟臉色青白的拎着一個包袱出來,應該是裹了好幾層,看起來嚴嚴實實的,只是包袱外面已經染了大片的紅色,還在緩慢的往地下滴着。
重錦蹙着眉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