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 這個新年郭家韓家過的都不太平穩,郭刺史簡直是焦頭爛額,在他的管轄地內出現了這麽一件惡劣的事情,不說聖眷正隆的同昌候會不會從此記恨他,只說這麽明目張膽的刺殺侯府世子,竟然還差點得手了,他居然等世子到了平洲養傷才知道這個消息就能在聖人心裏留下無能這個印象了。
而在那個地方竟然找到了韓家的玉佩簡直讓郭刺史更加的頭痛欲裂。
韓家不是想動就能動的,可是眼下有聖人和同昌候在上面虎視眈眈,總督不知道又怎麽的也似乎想插手,郭刺史焦躁不已。
同昌候請了聖人旨意要郭刺史徹查此事,從京城來的欽差應該在路上了,他如果還想挽回一點顏面只能在欽差趕來之前查出點頭緒。
鑒于這次的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郭刺史又是一副大動幹戈的樣子,錦官城的幾家人都沒有過好這個年,不過大概只有祁王府例外了。
祁王對這種事情一向沒有什麽感覺,郭刺史也不會再這個關頭來撩撥祁王府,祁王妃對這種事情更是半點興趣也無,重錦自然也不會自己站出來,所以祁王府的這個年大概是過的最順心的了。
而過完年,就有人找上門來了。
連續了幾天的風雪已經停了下來,厚重的雲層已經散去,瓦藍的天空纖塵不染,陽光以一種勢如破竹的姿态迅速的卷滿大地。
風姿卓然的郭大郎站在還有着餘雪的山頭,嘴角還帶着笑,他已經越發像個君子了,站着讓人就覺得此人溫潤如玉,君子端方。
聽到重錦的腳步聲微微偏過頭,清隽的側臉上帶着笑容,“你來了。”
重錦狐疑的看了眼郭大郎,走到亭子裏,亭子周圍蓋着竹簾,石凳上已經鋪上了一層軟乎乎的毯子,石桌上也放好了一壺酒,兩個白瓷杯,紅泥小火爐也在溫着,亭子周圍的梅花初綻,幽冷的香氣若隐若現,若是入畫,定是能成為名家。
只是亭子裏的兩個人顯然沒有這個閑情逸致。
郭大郎伸手拿起酒壺給空着的兩個杯子滿上,擱下酒壺之後拿起其中一個杯子,對着重錦舉杯示意,“郡主,我以為我們是盟友了。”
重錦舉起另一杯,抿唇而笑,“自然。”
郭大郎,“可是郡主所做的事情讓我有些為難。”
重錦詫異的看向郭大郎,“郭家郎君何處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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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大郎,“同昌候世子的事情……”
低頭抿了一口酒,眉心蹙了下,轉頭看向外面的梅花,“我也聽說了,真的非常的遺憾,沒想到蜀州竟然還藏有如此的窮兇極惡之徒,竟然讓世子碰上了,聽說他還受了重傷,幸虧沒出什麽大事。”
郭大郎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既然此事郡主已經聽說了,那韓家的事情想必郡主也聽說了。”
重錦,“沒想到韓家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世子和韓家無冤無仇,誰也想不到這件事竟然是韓家做的。”
臉上的表情極為的真誠,連語氣都都是深深的遺憾,似乎還有一點惋惜。
郭大郎盯着重錦的臉不放過一點的的破綻,“郡主認為此事是韓家做的?”
“不是從那處找出了韓家郎君的玉佩麽,怎麽是我認為的?難道不是調查結果麽?”
郭大郎突然扯唇笑了下無奈的道,“那是玉佩是我讓人放。”
“既然我已經坦誠布公了,郡主是不是也可以拿出點誠意了?說實話,我對郡主手中隐藏的勢力非常的吃驚,但是我覺得此事坦誠出來,我們的計劃應該會順利不少。”
重錦的臉上的表情還是瞧不出一點的異樣,甚至無辜的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明白他為什麽這麽說。
郭大郎這次真的在心裏嘆了口氣,他自認為自己也是聰慧至極,對所有的事情都有種游刃有餘的從容,對上一些已經掌權多年的人或許會處于弱勢,但是他相信今後一定他一定會超過他們,但是自從遇到了曦和郡主讓他産生的疑惑。
一個比他還小養在閨閣當中的小娘子有時候竟然讓他産生一種比他阿爹還要厲害的錯覺,種種表現不能讓人以尋常眼光視之,而這次世子的事情真的讓他确認這絕對不是個錯覺,這位不顯山露水的曦和郡主顯然真的是個厲害人物。
最讓他疑惑的是這位郡主是如何培養出來這麽隐秘并且擁有強橫實力的一部分秘密人員?
任憑郭大郎再聰慧也不會想到這位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曦和郡主會只和一個侍從幾乎是單槍匹馬面都沒露的把同昌世子和随從弄的狼狽不堪,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斷定曦和郡主手裏一定有一只秘密的隊伍。
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要知道秘密養上幾十人還能不顯山露水,如果秘密養上幾百上千人那肯定會留下諸多的痕跡,這些痕跡再隐秘,但是只要有些探查絕對能找出線索,畢竟這些人的補給,訓練所用到的東西不可能憑空的冒出來。
而郭大郎有心找線索,居然一點都差不多,這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這些人不超過百人,甚至最多只有二三十個,所用到的東西才能不着痕跡的掩蓋下來,後一個可能就比較可怕了,若是真的是成千上百人,所用到的東西都能在暗中供給,那勢力實在是太可怕了。
最讓郭大郎心驚的是曦和郡主的年紀,這些東西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做出來的,至少要三四年才能有些雛形,而三四年前,曦和郡主才多大?
郭大郎,“每次碰到郡主,都讓在下感覺自己就是個榆木疙瘩。”
重錦輕笑,“若是郭家郎君是榆木疙瘩,那天底下就沒有聰明人了。”
見郭大郎滿臉的苦笑,重錦臉上的笑意略收斂了下,手裏空了的杯子放在手心裏的把玩,“怎麽你這麽肯定是我的下手?最大可能是應該總督吧。”
“因為我能想到的人只有郡主了。”
總督?往好聽了說,那性子叫謹慎,往難聽了說那就是膽小,不要說去刺殺世子,就是讓他去刺殺他爹都不可能,這次出事總督确實有很大的嫌疑,畢竟他掌管了整個蜀州境內的兵力,若說誰能無聲無息的把一個世子弄殘,總督絕對是榜上有名,他估計也清楚這一點,不用郭刺史主動去請,自己就把最得力的手下派了過來給郭刺史差遣。
重錦倒也沒有反駁,意味深長的看了郭大郎一眼,“說起來郭家郎君的反應倒快,我的手下可是保證了那處沒有留下任何的東西,竟然能翻出韓家的玉佩……”
郭大郎再次長長的嘆息了下,“事關阿爹,我自然要多做一些事情才好,而且我總覺得郡主這麽‘魯莽’的去刺殺世子,原因可能非常的複雜,其中或許是……”
說到這裏郭大郎突然停頓了下,擡起下巴饒有興趣的看向重錦,“……對我家有惡意。”
“希望這是我想多了。”
重錦自然而然的道,“确實是你想多了。“
郭大郎沒有找到任何的突破口,只能遺憾的放過這個話題,有些事情還是點到為止的好,不然現在撕破臉皮對誰都不好,“我已經拿出了足夠的誠意和實力,郡主想必也已經認可了,接下來的事情我想我們是不是可以好好的計劃一下?”
重錦,“自然。”
郭大郎,“韓靈韻出了事情,韓家年前亂成一團,現在韓靈韻已經被送到茂州了,此事對韓家的打擊非同一般,若是想現在對付韓家那此時顯然就是個最好的時機。”
邊說邊看向重錦的臉色,似乎對重錦的意見非常的看中,只要從她說一句反駁的話,她就能立刻的收回自己的意見。
只是重錦卻只是拖着下巴可有可無一樣點了點頭,“好主意。”
郭大郎:“……”
世界上最難應付的人不是心機深沉的人,心機再深沉的人只要潛心研究一下,也能找出他的習性出來,而最讓人無力是行事完全捉摸不透的人,誰也不知道她下一步會做出什麽事情。
似乎是覺得自己這樣太過于敷衍,重錦神情慎重了些,把被子放回桌上,用手敲了敲石桌,“這個機會本來就不錯,沒想到你居然能弄到韓家的玉佩,雖然不知道是哪位郎君的,這個反應速度我很喜歡。”
其實重錦這次确實有些不懷好意,作為蜀州刺史,在境內發生了這麽嚴重的一件事,還不能找出什麽蛛絲馬跡的話,這位刺史日後的青雲路怕是要中途夭折了,而郭大郎反應速度實在太快了,在第一時間把“線索”留在了現場,有了韓家在前面頂着,郭刺史的壓力顯然要小很多。
實在是個可造之材。
可惜不能為我所用。
重錦心裏還是有些惋惜的,若是換成往日,她還有足夠的把握能說服他,現在嘛,慢慢的垂下視線,怕是不能了。
郭大郎見重錦似乎在發呆,這麽光明正大的神游也讓他頗為無奈,也學着她的樣子敲了敲石桌,“其實還有個大消息,不知道郡主聽說了沒。”
重錦,“嗯?”
郭大郎淡淡的丢下幾個字,“太孫殿下要來了。”
***
太孫殿下已經快到錦官城了。
聖人對這件事确實分外的憤怒,無論是出于什麽理由,在過年的時候來這麽一出就給聖人添了不少堵,往大了說,這就是藐視皇恩。
等過了年聖人就把太孫殿下派了來。
太孫殿下和沉香公子并稱為帝都雙壁,才華相貌自然是不用否認的。
即便聖人不太喜歡太子殿下更喜歡莫貴妃所出的十三皇子,但是對這個孫子确實極為喜愛,這份喜歡甚至超過了十三皇子,在某些人眼裏,太孫殿下的地位已經超過了太子殿下。
正是這份看中,即便聖人還沒有正式下旨冊封為這位太子的嫡長子為太孫,在某些人看來這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
所以無一例外,見着了這位都是恭恭敬敬的叫上一聲長孫殿下。
這也是太子殿下手裏最大的籌碼。
就算單單為了這個孫子,聖人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把太子給廢了。
而太孫殿下這個一位大人物突然來了蜀州這個堪稱鳥不拉屎的地方,郭刺史和總督立刻緊張起來了。
郭刺史和總督腦子都沒壞,知道韓家八成是得罪人了,才被人這麽折騰,真正的主兇還在逍遙法外,若是這位金貴的太孫殿下再這麽被伏擊一下……
郭刺史和總督怕是要以死謝罪了。
在太孫還沒到之前,錦官城就開始戒嚴,官差挨家挨戶的盤查問有沒有什麽可疑的人來。
重錦倒是非常的奇怪,這件事影響确實有些惡劣,但是還不到讓太孫殿下千裏迢迢過來追查的地步了。
而且聖人居然在這個關頭把太孫殿下放出來了,這讓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聖人的身體這些年就已經有些不好了,年紀已經大了,或許一場風寒就這麽去了,若是在聖人去的時候離京城,無可避免的就處于劣勢。
而到底太孫殿下自己要求來的還是聖人讓太孫來的,這個值得人玩味了。
而現在考慮的是怎麽去見這位突如其來的堂哥。
以前她阿爹最大,現在來了一個太孫,頭上憑空多了一個大山,重錦心裏着實有些不痛快。
太孫殿下來的這日太陽正好,沒了風雪,天又是這麽的晴朗,錦官城一下子從冬季過渡成了暖呼呼的春季。
郭刺史徐總督姚司馬,甚至一向不怎麽喜歡見人的沉香公子都赫然在列。
隔着老遠就聽到了馬蹄的噠噠聲,一輛朱輪華蓋馬車在衆多護衛下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