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

前人千般算計,萬般祈求才得來的。”

沉香公子聽了也不惱,“郡主說的是,除卻了外面光鮮的名聲,我也不過是蒙家中照看的纨绔子弟,若是我出生在窮苦人家家,不要說是下棋品茗,讀書寫字,能吃得飽肚子就是萬幸了,若是能科舉出人頭地,也是感恩戴德,削尖了腦袋往上擠。”

重錦,“哦?”

能說的這麽透徹,顯然不是沒有想到。

“只是我還是不願。”手上終于落下一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棋盤,“我既然已經生在了這樣的人家,在想這麽多也沒有什麽意義。”

“曾經我也想過,遂了父母的意,跟着家裏衆多的兄弟一樣為了科舉寒窗苦讀,兢兢業業數年不敢懈怠半分,我自認為論聰明才智,我不差別人半分,若是我下場,官場當中遲早有我的一席之地,若是我想,位極人臣,封王拜相也不算是難事。”

說着這般狂妄的話,沉香公子臉上也不見得有半分輕狂,就像是尋常吃酒般随意,那些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東西擺在眼前,等着他伸手去摘。

“只是我這不是我所求的。”

這話雖然輕,但是也堅定的很,重錦聽了這話,對沉香公子更感興趣了。

“人生有時候就像一棵樹,從一顆種子開始抽枝發芽生根,誰也不知道這棵樹能活多久,在它還幼小的時候,沒有水,沒有太陽,它都能枯萎消失,等它再長大了些,有可能被人砍了做家具去,等到再長大些,說不得一道雷就能它劈了,郡主,你看,有這麽多的意外,誰也不知道往前一步是什麽,我們現在能做的也不過是享受而已,若是在這麽短時間內還做着那麽些不令人開心的事情,這人生,又有什麽意思呢?”

重錦總算明白了,沉香公子這是看的太透,太悲觀,一段人生,過了一半,一半人看的是我的日子還有那麽長,而沉香公子看到的是我人生只剩下這點了,自然要及時行樂才好。

從根本上來講,沉香公子和一般的纨绔子弟真的沒有區別,只是他的愛好,追求比纨绔子弟來的高雅,這才名聲一片光輝璀璨,甚至在對待生活上,纨绔子弟都比他來的出色,畢竟纨绔子弟還想着未來想着娶妻生子……

重錦突然奇道,“既然這樣,沉香公子可想過娶妻生子?”

沉香公子沉思了會兒,突然古怪的道,“想過。”

“曾經沒想過。”說完忽然又補充了一句。

“我也早已經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阿娘也給我提過,只是我覺得我既然不能全心全意的待她,何必害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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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志不在此,若是一切如他所想,後半生必定是居無定所,回家的日子一年也不過是數日,他既不能給她白頭偕老,也不能給她富貴顯達,既然如此,何必娶妻?

沉香公子忽然擡起頭看向對邊正無聊伸手擺弄棋子的重錦,唇角突然升起了一抹笑意,那抹若有若無的倦意竟然淡了些,琉璃一般的眼睛似乎亮了許多,“只是,我見到了郡主--------”

重錦眨了下眼睛,看沉香公子嘴角的那抹笑意一點點的漾開,俊美模樣的像極了那傳說中風流倜傥的仙人,’“我知道郡主是不同的,若是郡主已至婚齡,無婚嫁無婚約,那郡主嫁我可好?”

重錦,“……”

旁邊若是有人,怕是被這樣的沉香公子驚住了,任誰也想不到淡泊灑脫的沉香公子竟然有一天竟然會出言求親,對方還是只見過幾面的小娘子,一般的纨绔子弟也說不出這樣堪稱放蕩大膽的話來。

就像是沉香公子說,眼前若是個尋常的小娘子,現在怕是一臉羞惱的走人了,縱然心中有意,也不會輕易的許了終身。

沉香公子,“論家世,論品貌,論言行,論氣度,再論才學,我不敢稱無人能及,但在年輕一輩中也算數得上,若是郡主嫁我,也是門當戶對。”

自我推銷一樣的話也只有沉香公子說出來不惹人厭煩,甚至讓人忍不住的欣賞。

就如同他所言,從各方面而言,沉香公子都是結親的上好人選,若是放出風聲,府裏的門檻都能被人踏平三寸。

重錦沉默了半響,手裏把玩着一顆棋子,慢悠悠的擡頭看向沉香公子,“若是我現在問上一句‘你可是喜歡我’是不是有些可笑?”

沉香公子,“怎會可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自然也是喜歡的。”

喜歡自然是有的,只是不深罷了,短短幾面說起生死相許情深似海不盡然,“我對郡主,”

“-------許是不同的。”

這份不同在哪裏,到底同旁人不同了幾分他還不知曉,只是這麽對弈一般的坐了一天之後,他竟沒有半分的厭煩,甚至覺得就這麽坐下去也不錯。

剛剛的話或者是深思熟慮,或者情之所動脫口而出,他都沒有半分的後悔,這就夠了,“我剛剛說過郡主是不同的,或許接下來我再也不能遇到一個像郡主一般讓我覺得不同的小娘子了,若是将來,你未有婚約,我娶你,豈不是兩全其美?”?

☆、第 71 章

? 重錦敲了敲棋盤,“所謂兩全,我的‘全’又在哪裏?”

“又或者你遇到了呢?你現在求娶于我,若是我當了真,等着将來你來娶我,而裏将來又遇到了另一個‘不同’的小娘子,你又待如何?”

饒有趣味的看着對面端坐的人,如果不是現在坐在這裏,她實在不能想象竟然有一天她會坐着和一個男人讨論她的婚姻大事。

“你前面也說了,你并不能給你的妻子說想要的生活,現在又求娶我,這是已經準備在将來辜負我了?”

棋盤上的棋局已經不能再完全的吸引兩人了,沉香公子幹脆的把手上轉悠了好幾圈的棋子随意的扔在盒中,“我前面也說過,郡主是不同的,我想郡主日後怕是不會離開蜀州了,如此,我入贅可好?”

連入贅二字都說的這麽輕松,重錦真的要對沉香公子刮目相看了,相處起來,這位沉香公子真的比傳聞中有趣不少,而是和傳聞中的形象頗有些不同。

現在看來還真的有一副玲珑心肝。

“郡主‘全’郡主想必也心中有數,至于将來,我實在想不到還能遇到個比郡主還要特別的小娘子,只是世事難料,若是真的僥幸,遇到另一個‘不同’,未至郡主婚齡,你我之間自然沒有半分瓜葛,我婚你嫁,兩不相幹,若是過了期限,呵,”

“到時候我已經有妻,自然不會再看旁人半分。”

日後她确實沒打算離開蜀州,辛辛苦苦的布置這麽多年,若是一出嫁,全都為他人做了嫁衣,豈不是可惜的很?就像祁王曾經打算的那樣,若是必須成親,她不嫁,只娶,要男方入贅才好,如非必要,再要個孩子,這樣爵位才能名正言順的傳下來,不然等祁王百年之後,這裏換了位主人,即便她有把握若幹年的經營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竊取,只是那樣想想總覺得麻煩,能一勞永逸自然是一勞永逸的好。

只是這樣一來,甘願入贅的男人怕是沒有多少了。

眼下沉香公子都遞過來橄榄枝了,沒有不接的道理,思索片刻,重錦道,“好,若是到時候君未娶,我未嫁,你我就此生結發,若是聽聞沉香公子婚訊,我也提前祝賀你們白頭偕老,百年好合。”

兩人的終身大事就像是随手定下了一般,不但重錦未有半分在意,就連沉香公子都沒有再提,而是說起了另一件事,“我不日就要離開蜀州,今日就算作別了。”

上一刻還在求娶,下一刻就要告辭了,當真是個妙人,瞧沉香公子的神态竟然為覺得有何不妥,重錦好笑的端起旁邊已經冷掉的茶沖他示意,“那在此以茶代酒,祝你一路順風。”

沉香公子也端起了茶盅,輕輕搖晃了兩下,看着茶面上的茶末,“其實我今日着實有些唐突--------”

重錦等着他的下文,“嗯?”

沒曾想沉香公子突然自嘲一笑,“郭家郎君如何?”

“嗯?”

“我以為他對你有意。”

若不是有他刺激,他是不會說出今日的話來的,“難得沖動了一回。”

他不日就要離開,郭大郎還在這裏長居,相貌才學并不輸于他,出于那一點的危機感,讓他做出了這樣沖動的事情來,好在看來結果還不算壞。

重錦:“……”

左思右想之後,重錦還是覺得此時表示沉默就好。

說郭大郎對她有意,她是分毫也看不出來,其實沉香公子這次求娶也算的上是突如其來,她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哪一點讓沉香公子青睐,難道是這張臉麽?

重錦晚上對着鏡子看了看那張越發像是前世的那張臉,又瞅着止戈那張妖孽的長相,輕哼了一聲,“果然這一副好皮囊占便宜。”

無論是她還是沉香公子亦或者是郭大郎,都有着對皮囊的加成,若是生的一副不堪入目的樣子,才學氣度再好,她也不會答應的,她這人有時候就是膚淺的很,別的瞧不上,就喜歡看周圍漂漂亮亮的眉眼。

輕佻的捏着止戈的下巴打量了下,“這樣的相貌,我真的越發舍不得你離開了。”

止戈垂下眉目,順從的任由她打量,“止戈自然是要跟着小娘子的。”

***

徐總督此次受驚不少,他郭大人不同,他原本是不準備站隊的,從龍之功雖然大,但還是小命來的重要,徐總督現在也算得上是封疆大吏,在蜀州這片地上也沒人不長眼的來找他麻煩,在這一畝三分地上,也算得上是個土皇帝了,可是同昌候世子偏偏來了!

每次想到此事,徐總督總是覺得心髒直抽抽,原本太太平平的,自從這位世子來了,他的日子就沒消停過,首先就是這位傳說草包的世子爺拿着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情來威逼利誘他站隊,徐總督煎熬了好幾久,終于做出了個決定送走這位瘟神的時候,是這位世子爺就遇刺了!

徐總督得知消息後冷汗頓時冒了出來,琢磨着這位不會懷疑這是準備殺人滅口吧?!

等世子這事餘波還沒過去,太孫殿下就突然駕臨了,徐總督戰戰兢兢的做着保衛工作,誰知道還是出了岔子,太孫殿下遇刺失蹤了!

徐總督已經預料到自己頭上的烏紗帽怕是保不住了,接連兩次遇到這種事情,一個玩忽職守的罪是跑不了了,就是不知道會被貶到哪裏去而已。

誰知道一等二等也不見聖旨,也不知道是不是聖人事務繁忙,已經把他給忘了,正在稍稍放下心的時候,聖旨來了,随着聖旨來的還有這裏的新任總督,莫懷明。

而他确實遭貶谪了,官降一級,在新任總督手下做事。

徐大人當晚膈應的沒吃下飯。

随便派他去個邊緣地,他也認了,偏偏将他降級還留在蜀地,這真的是純粹膈應他了。

晚上抱着愛妾折騰一番躺在被窩裏,徐大人就琢磨開了,按理說這次太孫遇刺,大家都琢磨着是十三皇子的手筆,韓家不過是倒黴的替死鬼,太孫殿下現下已經回了京城,這次吃了這麽大的虧,哪裏有不找回來的道理,而偏偏京城真的就毫無動靜,而且派莫懷明來出任蜀州總督,這是意味着太子一脈已經處于劣勢了?已經無法撼動莫家支持的十三皇子了?只能吃這個啞巴虧?

莫家是文官起家,軍中的勢力不強,誰也都知道有時候誰手裏的力量多,誰就是最後的勝利者,所以莫家這些年一直試圖朝着軍中發展,自己也一直結交拉攏各種軍中力量,莫家比起一些百年大族,根基實在是弱,興盛也就是這些年的事情,族裏可依靠的人不多,而這個莫懷明就是莫家這些年一手提拔上的,軍功起家,現在甚至剛過不惑,現在就出任一州總督,讓人第一眼看去就覺得莫家果然聖寵正隆,不然就是再年少有為,怕是也做不到這個位置的。

只是聖寵再濃也不行!徐大人眯着眼睛看着漆黑一片的帳頂,眼底陰郁一片,和漆黑的夜色融為一體,抱着小妾的手不知不覺緊了些,小妾也知道徐大人今日心情頗為不佳,強忍着疼也不敢吭聲,過了好一會兒察覺的徐大人手上的勁兒松了些,小心的叫了聲,“郎君?”

徐大人淡淡的道,“沒事,睡覺!”

不管這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既然這位莫總督來了,那就是站在了他的對立面,莫家好不容易獲得了一州的兵權,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的,而新任總督來了第一件事自然是要立威了,而他顯然是最好的人選。

徐大人咬了咬牙,心想,你就是相當是殺雞儆猴的那只雞,也要看看我願不願意!

徐大人一直在想着莫懷明到底什麽時候才準備下手,只是沒想到莫懷明這麽沉得住氣,一連等了一個月都按兵不動,見了徐大人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很是尊重,數次表示,他初來乍到,對這裏的軍務多有不熟,還請徐大人多多幫忙才是。

徐大人被膈應的牙酸,只是見着人家的笑臉也不好冷着臉,不然傳出去,日後莫懷明想收拾他,借口更是充足了,眼看着就要過年了,徐大人心急的不得了,正想着要不選個哪天去故意犯個錯誤試試?

可這一日他一大早去了軍營就瞧見軍營靜悄悄的,只有軍棍打在皮肉上的聲音,徐大人心猛的一沉,拐過一個彎就見莫懷明正冷着臉站在高處,下面十幾個漢子被扒了上衣按在凳子上挨軍棍,周圍圍着上百個人,面色各異,徐大人猛的一冒出來,齊刷刷的視線就看了過去,徐大人瞥了下挨打人的臉,瞳孔縮了下,沖着莫懷明拱了拱手,問道,

“敢問大人,不知道這幾人犯了何罪?”?

☆、第 72 章

? 剛過了年,重錦就聽說軍營那邊出事了,年前的那幾天,朝廷分發給衆位将士的棉衣銀錢竟然被克扣了,莫總督極為震怒,徹查之下竟然發現這幾人竟然是慣犯,往年賞賜也多有克扣,莫總督一氣之下就命令杖責這幾個罪魁禍首,以平衆怒。

最後還是徐大人挺身而出,說幾人跟他出生入死,皆是他兄弟,他竟然沒料到這幾人竟然如此膽大包天,中飽私囊,痛心不已,是他馭下不言,只是這幾人雖然罪有應得,也罪不至死,他也無法看着出生入死的兄弟就這麽送了命,即為兄弟,即是手足,現在他願意替幾人挨下剩下的軍棍,保下幾人的性命,也給諸位兄弟一個交代。

止戈給重錦倒上一杯茶,又慢悠悠的給她剝新送來的蜜桔,剛送過來的葉子還是新鮮的,上面還挂着水珠,金黃色的蜜桔皮薄的很,裏面的肉也是清甜清甜的,只是只有鹌鹑蛋的大小,重錦想吃又不想剝,就指揮着止戈給她剝,止戈手靈活的很,縱然上面已經結了厚厚的繭,也沒什麽大影響,輕巧的把外面的那層薄皮去了,又細心的扯去外面的白色絲絡,才放到雨過天青的碟子裏。

見重錦一個個吃的輕快,止戈卻是停了下來,“小娘子,這東西吃多了上火,今日不能再吃了。”

重錦嗯了聲,伸手還要去拿,止戈眼疾手快的抽出了碟子,轉身遞給清風,“小娘子,這次徐大人可真的是受罪不少呢,聽說現在都還起不得身呢。”

徐大人早些年也是提過刀,上過馬,殺過人的,骁勇善戰,不然也不會做到總督的位置,只是這些年養尊處優,又到了年紀,這次挨了這麽多下,沒死也給折騰個半死了。

重錦見清風已經端着盤子出去了,只能轉頭拿起敲好的核桃肉塞嘴裏一口,“徐大人這傷受的可真不冤,我估計莫大人這會兒正在惱着呢。”

這莫懷明一等等了這麽長時間,就是為了立威,而且給徐大人出了個難題,被抓的都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心腹,當時若是不求情,實在是生生寒了其他人的心,其餘人離開徐大人轉而支持莫懷明也不是不可能,若是求情吧,莫懷明給的這罪名實在是太光明正大了,只要徐大人求情了,這軍心怕是要失了,無論哪一種,莫懷明只要坐收漁利就好了。

重錦,“有句話叫什麽來着,姜還是老的辣。”

徐大人這麽不要臉的一豁出去,主動權就回到了他手裏,莫懷明不可能就這麽讓徐大人死在了軍棍之下,不然失了軍心的就是他了,這蜀州的兵權怕是也收攏不了了,還不能這麽饒了他,畢竟要給衆位将士一個交代的是他,估計當時莫懷明後悔的很,在徐大人冒出來之前把那幾個心腹打死了也是好的!誰知道竟然弄巧成拙了,眼下讓徐大人白白有了個有情有義大公無私的好名聲,有了這層好名聲,接下來要收拾他更難了。

現在最讓他惡心的怕是他還要送去好吃好喝的慰問徐大人,就怕他這“一病不起”。

止戈擡眼看了下重錦,“怕是莫大人接下來不會善罷甘休,怕是等他收攏了兵權,接下來就要找我們王府不痛快了。”

莫家和祁王府的恩怨擺在那裏,莫家能看的過祁王才怪。

端起茶抿了口,窗戶開了一個小口,從小口裏見着了外面的天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了,垂下頭,嘆道,“不是我不給他活路,是他自己要往死路上。”

若是只能活一個,我好不容易活了,所以還是你去死吧。

止戈嘴角滿是笑意的抿了下,也看了看天外,“還有一事,郭大郎送來帖子請小娘子賞畫。”

重錦放下杯子,“推了吧。”

她和郭大郎從來不是一路人。

隔上了一天,重錦琢磨着怎麽讓這位新任的總督大人死的合情合理,順便利用他的身後事再把另一個礙眼的家夥除了去,就接到了徐大人的親筆手書,下面還蓋着他的私人印信,彈了彈紙,沖着止戈挑眉,“他的信怎麽送到了祁王府?”

祁王府和這位上任總督可沒有交情,說起來重錦還坑了他一把,沒想到這位總督大人竟然把表忠心的信都送到她手裏了。

沒錯,竟然是指明給她的。

重錦思索了片刻就明了了,“看來我這位堂兄真的不想放過我啊。”

這位堂兄自然是指已經遠在千裏之外的太孫殿下了,這次莫總督的任命來的突然,重錦早就懷疑這是太孫殿下從中動的手腳,現在更是肯定了,想借她的手除掉莫懷明,偏偏她還不動手,作視莫家做大,最後倒黴的絕對會是祁王府。

明知道是個坑,還是要往裏面跳。

冷哼了一聲,“這位徐大人怕是早就投向了我堂兄,這次受傷一是為了将計就計,見招拆招,二怕是就是為了找個借口找我堂兄求救。”

既然要真的要支持一位,那最好要成為此人心腹亦或者是得力愛将的好,不然邊緣化,清算的時候或者你沒事,有了從龍之功怕是那位也記不住你了,富貴從來都是險中求的,徐大人這次出現了重大的政治失誤,日後若是沒有大功勞,這輩子差不多也就這樣了,而有了從龍之功的話,日後的前程還是大有指望的。

有了這個動力,徐大人自然也要求一求富貴前程的,一直在低處還不覺得,驟然從高處降落那才是折磨人的很,只是以前徐大人和太孫殿下并無交集,中間隔着一個同昌候世子,徐大人想表忠心,想加強兩人之間的利益糾葛自然是理所當然,沒有什麽比利益同盟來的可靠。

今日我求你,你幫了我,等來日我幫了你,聯系的多了,糾葛自然也就多了。

止戈意有所指,“那信?”

“送上門來的不用白不用,既然都把門路指到我這裏來了,豈有放過的道理。”

***

徐大人自從收到太孫殿下的指示就有些糾結,曦和郡主?那是誰?徐大人想了半天才想起這是祁王府裏的那個病秧子郡主,前些日子還和太孫殿下一起失蹤了,最後還毫發無傷的被找了回來,只是太孫殿下讓他去找曦和郡主求救是不是太兒戲了?

一個十幾歲的女娃娃懂什麽?只是太孫殿下都下令了,他聽還是不聽?這算是兩人利益同盟的第一步,若是開頭都打不好,接下來的聯絡顯然也不能好了,若是聽了,徐大人心裏還打鼓,最後咬了咬牙,往祁王府裏送了封信,忐忑的等着結果,沒過多久,就見到一封回信,徐大人滿懷期待的打開,就見上面龍鳳鳳舞的寫着一個字,“等”。

徐大人差點氣崩,這是什麽意思?等什麽?等時間還是等什麽人什麽物?還是等什麽口信?這麽一個等字誰知道你在到底讓我做什麽啊?!

瞪着等字老半天也沒瞪出個花來,徐大人不死心的想看看是不是有什麽暗紋,動作過大,扯動了身後的傷勢,頓時疼的呲牙咧嘴,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對罪魁禍首莫懷明更是恨的牙癢癢,當時可是真打啊!

這一疼,他也不急了,反正她說的含糊,我也聽的含糊就對了,這麽一想反而是好事,萬一這個女娃娃亂指揮,這聽還是不聽又是個大問題,這麽一含糊,日後推脫也有了說辭。

想好了招,徐大人就把信重新折好放回信封又小心的放到暗格裏,收拾好了又是呲牙咧嘴的老半天,趴在床上緩過勁兒就對着外面道,“來人來人,給我上兩個豬蹄!”

好吃好喝的養了好些天,徐大人才覺得自己才真的是活過來了,等收到屬下傳來的消息,徐大人猛的一拍腦袋,自己才是棋差一招!自己卧病在床,不能去當值不能出門,可不是給莫懷明那老小子收買人心的機會了麽!看那小子就不是個省油的燈,現在怕是能收買的差不多收買了個幹淨了吧!

徐大人咬牙切齒半響,心裏紮了不知道多少莫懷明的小針,當日他無論怎麽做,莫懷明總能從中獲得好處,真的是算無遺策啊!

當日愣是沒想到這一茬!

只是想到了怕是也只能那麽做,不然損失更為慘重,想到這,才算稍微平靜了些,心裏琢磨着,早晚有你倒黴的一天!

只是徐大人沒想到,他的“詛咒”竟然還有應驗的一天,近日來順風順水的莫總督栽了一個好的跟頭。

莫總督不是沒想過自己栽跟頭,光是徐大人就是個不好收拾的硬茬子,郭刺史那邊意味不明,更有不買莫家賬的豪族,只是莫總督死活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栽在一個女人手裏!

☆、第 73 章

? 說來此事也巧,莫懷明本來是閑來無事,和屬下換上了便裝去蕃坊閑逛,他這幾個月心神都耗在了軍營上,現在徐大人在床上躺着了,能拉攏的拉攏的差不多了,其餘急不來,蕃坊的繁華他無意聽屬下說過,這日覺得無事和屬下就出去了。

莫懷明在這裏算得上是生面孔,又是便裝,誰識得這是剛上任的總督大人?看周圍幾個人都是練家子,以為是從哪裏來的大人物,也不以為意,該宰的狠狠宰,只是莫懷明什麽好東西沒見過,轉了一圈,也沒什麽看得上眼的,看着天色不早了,正準備和屬下回去,沒成想正好見到桃花娘子抱着一壇子酒過來,身後跟着一個俊俏的少年郎,不時的對她拱手,臉上露出哀求,看少年郎穿的着實富貴,和桃花娘子一身布衣實在不搭,只是周圍的人沒有露出詫異,反而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自然不用說,這少年郎就是整日纏着桃花娘子讨酒喝的于十郎了,幾乎每幾日就能瞅見這樣的情形,實在是見怪不怪了。

莫懷明本來沒當回事,只是見着了桃花娘子的臉之後,眼睛一縮,下意識的前行一步,推開前面擋路的人,伸手就要去抓桃花娘子的胳膊,不但幾個屬下都吓了一跳,就是桃花娘子也吓了一跳,等看清是個陌生男人之後,驚慌失措的就往後退,正好撞到了于十郎的懷裏,于十郎沒防備哎呦一聲手忙腳亂的扶住了桃花娘子,見到莫懷明的動作,神色一變,上前一步,警惕的揚聲道,“你是誰?你要做什麽?”

其餘的人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對蕃坊的人來說,桃花娘子于十郎才是自己人,這人才是外來者,這人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欺負人家一個小娘子做什麽?

看到周圍的眼神不善,莫懷明立刻反應了過來,剛剛是他太過震驚了一時失态,清醒之後看着這張臉更覺得不對了,對着周圍拱拱手,解釋道,“剛剛在下看着這位小娘子像極了一位故人,想着或許是和故人有些聯系,激動之餘對小娘子多有冒犯,多多海涵。”

一邊說一邊注意着桃花娘子的神色,見她聽到“故人”之後,神色多了些惶恐,心裏更是肯定,底氣更足了,眯着眼睛看向她,“不知道小娘子願不願給在下解惑?”

桃花娘子聽到故人之後就心亂如麻,見他一口地道的官話,怕是正是從京城來了,若是讓人發現了她的身份……桃花娘子臉色發白,身體搖搖欲墜,下意識的拽緊了于十郎的衣角,于十郎見她臉色不對,立刻扶住她,對着莫懷明冷聲道,“她才不認識什麽故人,你找錯人了!”

莫懷明不甘心,見這裏的對她好像都很熟悉,想着不能急于一時,日後慢慢打聽也行,只是就怕這人連夜溜了,到時候他要去哪裏找人?

思索一番之後莫懷明就意味深長的看向于十郎身後的桃花娘子,“這位小郎君話說的不要利落,我看這位小娘子的不像不知道我說的故人是哪位?不如就請她自己來說說?”

于十郎瞪向莫懷明,正準備說話,冷不丁的就插進來一個女聲,“怎麽回事?在我店門口就吵起來?我說這酒怎麽還沒送到,原來又是你在從中作梗。”

聽到這個女聲,本來挺胸昂首很有氣勢的于十郎頓時萎了些,不滿的轉頭看向來人,“明姬,明明我是在幫阿橙啊,你看,有人想欺負她!”

來人正是在錦官城都大大有名的明姬,莫懷明擡眼看過去,就看到一個身姿婀娜,明豔動人的美人正冷冷的看着這邊,說是冷的,竟然還能從裏面看出一點妩媚來,露出來些許皮肉竟然比雪還要白,光是站着就把周圍的人視線給吸引了過去。

聽到于十郎的話,明姬哦了一聲懶洋洋的擡眼瞧了莫懷明一眼,莫懷明見明姬似乎很有名氣,一身貴氣又不像是普通人,他眼神好,明姬不小心露出來的墜子看樣式質地都不是一般人帶的起的,略一思索,正想解釋一番,誰知道明姬只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了些許詫異,似乎是認得他,只是張口之後,莫懷明的臉成了豬肝色。

“咦,怎麽是你啊,怎麽,拐賣孩子生意很好?看你這一身富貴樣看來賺了不少錢。”?

☆、第 74 章

? 莫大人的臉頓時成了豬肝色。

周圍人看他的臉色登時變了不少,每年都有丢失孩子的人家,幸運一些的報官及時還能找回來,但是大多數人家此生再無和孩子相見的機會了,而且只要是正經人家,對這些做人口生意的都沒有什麽好感。

一個屬下看着周圍人不善的臉色,沖着明姬吼道,“哪裏來的小娘子竟然敢這麽污蔑我們大人,我們大人明明是……”皇上親自下旨賜封總督。

還沒說完就被明姬搶先開口,眼皮擡了一下,“原來是你李長滿啊,上次見你就見你打斷了一個孩子的腿讓他去城門口要飯乞讨給你賺錢,現在一看,只會沖着女人嚷嚷,這欺淩弱小的本事真的一點都沒變。”

屬下:“……”我才不叫李長滿,不對,我根本不姓李!我也沒見過你!

這個時候真的是有理說不清。

莫大人看着周圍人神色都變得有些兇惡,登時頭皮一麻,顧不得桃花娘子,對着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們真的沒見過小娘子,娘子怕是認錯了人吧。”

明姬掩嘴笑道,“我怎麽可能認錯,你屁股上不是有顆紅痣?如果沒有的話,現在脫了褲子讓大家夥瞧瞧如何”

莫大人勃然大怒,“你……”欺人太甚!

明姬後退一步,突然臉色大變,“你們到這裏來做什麽?莫不是想提前踩點,好趁機做一票大的?”

明姬說的煞有其事,而且有因有果,連到這的理由都找到了,真的像有這麽一夥人,悄悄的看了下四周人的神色,嘴角微微翹了下,“大家夥,還等什麽,還不快去把他們扭送到官府!”

邊說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就拎起旁邊供人歇息的竹凳就扔了過去,拿竹凳朝着莫大人就飛了過去,若是砸實了,定是要有一陣頭暈眼花的,周圍護衛的人下意識的伸手就把竹凳打歪了,周圍圍觀的全是人,這一歪,直接扔到了旁邊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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