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藥箱子放下,就挽袖搭脈,替楚烈量起了脈象。

大夫搖搖頭沒有說話。

花楊雪不敢出聲,她一直等到大夫縮回手後,方躬身問道:“大夫你看出了什麽?”啞的嗓子道:“這個人是你的什麽人,”

“朋友。”花揚雪心頭一跳道。

“他似乎已經喂過一些補血、補氣的藥物,是你喂的嗎?”

花揚雪點點頭。

“想必姑娘也懂得歧黃之術,當知該個人能夠撐到現在已是奇跡。”

“我……我知道,我只想多集一些人的意見,看看有沒有其他的辦法。”花揚雪一陣暈眩,憂心道。

想了一下,這郎中道:

“這人失血過度,再加上發力運功不當,造成了體內一股滞氣不通。姑娘是明白人,他已失去了造血的功能,現在就是有最珍貴藥材,恐怕也無濟于事,除非……”

“除非什麽?”

花揚雪一聽有一線生機,緊張的追問。

這郎中搖搖頭道:“唉!很難,很難!”

“大夫何妨一說。”

“有一個法子倒可一試,那就是打通他體內不暢的氣血,然後引導他本身亂竄的真氣過奇經八脈,或許可能刺激他身體的機能,而達到造血的最後目的。除此之外,他恐怕拖不過明天。”

花揚雪眉梢一場,道:“就如大夫所言,我們替他打通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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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疑的看了一眼花揚雪,這大夫道:

“這必須有深厚內功底子的人方能行之,要不然這個人身上反竄的真力一個引導不當,就怕連行功的人都會受其所害。”

花揚雪笑了,笑得如寒凜中一株綻放的新梅。

“大夫,我自忖有此功力,你不用擔心,只須告訴我行功之法。”

這大夫想了想,又搖頭不語。

花揚雪急得一顆心都快跳了出來,她惶聲道:

“又……又怎麽了?”

大夫看了她一眼,道:

“姑娘和他是朋友?”

“不錯。”花楊雪有些奇怪道。

“什麽樣的朋友?哦,我是說好到什麽樣地步的朋友。”

臉上一紅,花揚雪道:

“一個……一個認識沒多久的朋友。”

“那就沒辄了。”大夫又搖着頭。

花揚雪此刻真是“急驚風遇上慢郎中”,她恨不得一把掐死對方,道:“大夫,你有什麽就說什麽,何必吞吞吐吐的?”

“是這樣子的,我這行功之法必須配合藥物,在大木桶裏注滿藥汁,這雙方都必須裸身泡在裏面,那麽成功的機率才能把握。”

花揚雪傻了。

同時她一張嬌靥也立刻布滿紅雲。

突然她叫了起來,道:

“我有一個最佳人選。”

老白在一旁翻起一雙怪眼,道:

“姑娘,你該不會打我的主意吧?”

花揚雪堆上一付讓人不忍拒絕的笑臉,道:

“老白,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老白轉過頭道:

“姑娘,拜托,拜托!你還是另請高明,這小子打我見他頭一眼,我就和他不對盤,我……”

“老白!”

花揚雪喊了一聲,微溫道:

“你難道要我去替他行功運氣?”

老自身子一震,他當然知道自己主子到了不得已的時候,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他長嘆一聲道:

“唉!我可是真倒了八輩子黴喲,行了,行了,算我怕了你!”

心中一樂,花揚雪轉怒為喜道:“我就知道你心腸最軟,你放心,只要治好了他,我保證讓他跟你磕頭道謝。”

“謝啥!怕只怕這小子恩将仇報,那一天還真要我這條老命哩!”

那大夫卻道:“這位恐怕不适合。”

花揚雪和老白齊皆一驚,同聲道“為什麽?”

大夫嘆了聲道:“因為你年紀太大了,我那藥汁對年紀大的人恐會造成溢血的危險,如此一來,不但病人沒救成,說不定還要陪上另外一條人命。”

這下可把花揚雪和老白弄得呆立當場。

“你他媽的是什麽蒙古大夫?這不成,那不行,難道真要咱家小姐一個黃花大閨女去幹這種事?”

老白一個忍不住,已開罵起來。

這大夫被罵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怔怔道:“我……我是實話實說,你們不願意,我也沒辦法,我……我走了。”

大夫提起藥箱,直朝門外走去。

花楊雪突然出聲:“大夫留步!”

大夫停了下來。

老白卻怪叫道:“小姐,你……你該不會想不開吧!”

花揚雪沒理他,逢自走到大夫面前道:“請你把那藥汁的方子開一張,同時請告訴我這行氣運功的方法。”

“小姐,小姐你可得三思啊!我的天啊,這姓楚的小王八蛋到底是祖上積了什麽德……”

一瞪眼,花揚雪把老白的話全給吓了回去。

大夫不禁問:“姑娘,你真要這麽做?”

花楊雪一臉堅毅之色道:“事急從權,嫂溺尚須施以援手,我這是救人。”

眼裏有種欽佩的勇氣,這大夫放下藥箱,立刻提筆拿紙開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張藥方。

花揚雪接過來一看,心中不禁也佩服這大夫的醫術和博學。

她把藥方交給了老白,吩咐道:“你快去鎮上抓藥,記得快去快回。”

老白就像踩到一團牛屎般,臉色十分的難看,不情不願的接過藥方掉頭就走。

而老白一走.花揚雪就開始細細的問着這大夫一些該注意的事項,以及待會行氣運功的方法。

花揚雪關好了門。

她望着兀自暈迷不醒的楚烈,心中如小鹿般亂撞亂跳,久久不敢上前。

直到她感覺楚烈的呼吸似乎愈來愈微弱時,整個人才驚醒過來,再也不敢遲疑。

她一顆顆的解着對方身上的鈕扣,連手都顫抖得不聽指揮。好不容易把楚烈的衣服脫下後,她一張嬌靥已經漲得通紅。

她又閉着眼睛,摸索着楚烈的腰帶,笨拙的又費了半天方褪掉褲子,飛快的把楚烈一把抱起走到房內一角一只大木桶旁。

不得不睜開眼了,她一眼望到楚烈堅實的胸膛,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差別,她羞得差點把楚烈丢到桶裏。

小心的,收攝心神。

花揚雪把楚烈放進了木桶後,自己更是飛快的褪盡衣衫,一頭也跳進了木桶裏,面對面的用雙手抵住對方的胸前大穴。

她開始遵照着大夫所言,凝神屏息,慢慢的把體內一股真氣緩緩的渡進楚烈的身體。

一下子,她就感覺到楚烈身體內奔流亂竄的真氣一直不停的抗拒自己。她知道她找對了地方。

于是她慢慢的發力,慢慢的引導,使得楚烈散亂的真氣凝聚成一氣,開始行走奇經八脈。回回回回回回

老白一肚子火,他獨自一人坐在農舍前的小橋上。

旱煙管裏明滅着火光,他用勁的吸了一口,噴出一團白煙。

他自言自語道:“姓楚的,你給咱老白聽好,日後你若有什麽地方對不起咱家姑娘,我老白若饒得了你,我就他媽的不是人生父母養的。”

照說這老白是個下人,應該不能這麽“雞婆”才對。

然而他卻是從小看着花揚雪長大,已經把她當成了自己心中的一個寶、一塊肉。從小他就百般呵護她、寵着她,比花揚雪的父母還要來得疼她。

直到花揚雪三年前雙親驟然身亡後,他就把她當成了親生女兒看待,凡事依着她,順着她,生怕她受一點委屈、有一絲不快樂。

他們兩人奔波江湖,明查暗訪,為的是能夠查出花揚雪父母的身亡的原因。也因為如此,他們居然查出了許多江湖不為人知的事情,而極其自然的在出賣一些消息後,有了“解語姑娘”的名聲。

然而花楊雪卻始終無法查出自己父母的死因。

也為了這個緣故,她一直眉宇之間深鎖着一層濃濃的憂郁,而一直躲在馬車內不肯以真面目對人。

老白不知道這楚烈到底有什麽地方值得花揚雪青睐的。

當花楊雪堅持要回頭獨自一人去救他的時候,老白就已經知道事情發生了。

因為花揚雪一向心高、眼高,對男人從不正眼瞧上一眼。

現在可好了?為了救這個小子,花揚雪竟然能做到裸身替他行功運氣,這又是代表了什麽?

老白再是昏老,也明白花揚雪已經愛上了這個小王八蛋。

其實老白對楚烈也不是很“個痛”。

只為了對方的身份,像他們這一輩的老人,生就有根深蒂固的觀念,那就是絕不與公門裏的人來往。

真要說起來,楚烈一表人材,英風飒飒,配花揚雪也還說得過去。或許是多年培養起來的感情吧,老白總覺得這姓楚的一和花揚雪好起來,他就會變得更孤獨和無所依歸,有一種被人冷落的感覺。

嘆了一聲,老白又猛吸了一口煙。

他知道自己有的時候觀念的确有些偏差,但這似乎是所有一般老人的通病,他也不知要如何改起。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他看到有數條黑影正在竹林外面迅急的接近。

心頭一驚,老白是個老江湖了,他立刻熄掉煙火,人像一頭豹子般俯卧起來,睜大了眼睛,緊緊的盯視那些人的舉動。

這個時候,這個地方,會有這些看來身懷功夫的人摸了過來,老白已經覺得事情不妙。

畢竟若是宵小老賊,他們是不會看中這間農舍的。

數了一數,老白發現來人總共是七個人。

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并不是在意對方,而是他知道此刻花揚雪正在房中替楚烈行功療傷,若有個什麽閃失,是很容易走火入魔,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來人近了。

當正對着老白的夜行人欲通過小橋的時候,他突然慘呼一聲,倒了下去。

在這人倒下的同時,老白已站起身,望也不望地上腦漿都被他敲出來的那人一眼。

只聽老白嘿嘿一笑,發聲道:“免患子們,你們別躲躲藏藏了,是人物的就通通現身吧。”

他的話剛說完,竹林外已陸續走進來六個人。

這六個人老白沒見過,不過他卻猜出了人家的身份。

“大風會的朋友,你們的鼻子還真靈吶!”

老白一夫當關,站在橋頭,大有長板坡勇将趙子龍的氣慨。

沒錯,這六個人全是大風會裏的人,除了“鬼秀才”杜元詩外,其中尚有“飛胡子”吳成。

不過看來剩下的四人身份似乎還要比杜元詩及吳成要來得高。

中間一名瘦得如麻杆的人站了現來,他望了一眼老白,冷冷的道:“閣下好一手偷襲的功夫,也不怕讓人恥笑只有抽冷子?”

老白閱人多矣,他一下子就想到這個像吊死鬼的人是誰?

他亦冷冷回道:

“‘鬼索命’韓儉,想不到你這大風會的刑堂堂主倒也學一般毛賊鬼鬼祟祟的,這難道就不怕人恥笑嗎?”

仿佛一怔,這“鬼索命”韓儉道:“你是什麽人?”

“別管我是什麽人,韓老鬼,我倒想問你們,半夜三更的不睡覺跑來這裏做什麽?”

“鬼索命”韓儉萊粱笑道。“當然是索命。”

早已知道對方來意,老白卻故意和對方扯談,因為他知道多拖延一刻都是好的,畢竟誰也不知道花揚雪替楚烈運功療傷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大功告成。

“這還真妙了,咱這間破農舍裏就我老頭一人,而我又與你素無瓜葛,更無過節,你總不會認為我老頭陽壽滿了,特地跑來觸我黴頭吧?”

“鬼索命”韓儉手中鐵索一揮,道:

“你還不夠格,我們要找的是屋裏的人。”

老白翻了翻眼睛道:

“奇怪了,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還是聾子?我不是已經說過這兒只有我孤老頭一人嗎?”

韓儉冷笑一聲,道:

“看你也是道上的人,竟然拿這三歲娃兒也不會相信的話來诓我。老頭,你最好報上名來。”

“報名?怎麽,想攀親沾故?還是閣下尚有妹子沒有出嫁,想與我結門親家?”

孰可忍,孰不可忍。

“鬼索命”韓儉當發現人家打譜就在玩弄花樣後,他毫無聲息的已經出手。一條白光閃閃的鋼煉筆直的砸向嘻笑怒罵的老白臉上。

老白一偏頭,手上旱煙管飛快的一點,點飛鋼煉後,人也倏地猛向前沖。

他看似把目标對準“鬼索命”韓儉,其實卻是對着最旁邊的“鬼秀才”杜元詩。

這招“聲東擊西”的确令人難以防範,只見“鬼秀才”杜元詩悶哼一聲,手中鐵扇還來不及阻擋,人已被老白的旱煙管給戳翻了。

老白一招得手,立刻返身再攻向“鬼索命”韓儉。

此時“鬼索命”韓儉驟見“鬼秀才”哼都沒哼,就登時了帳,一腔心火早已燒到頭頂,恰見老白又攻向自己,正是怒極的把鋼索舞成一圈圈,倏地擊向老白。

嘿嘿一笑,老白半途一個擰身,旱煙管居然又砸向另一名“大風會”的仁兄。

這一回人家可也已防着,不等老白旱煙管遞到,一雙“無常鈎”已經漫天幻影的迎了上去。

老白站穩馬步,身子一沉,旱煙管與無常鈎連連對擊數下,立刻又回身攻向“鬼索命”

韓儉。

“好習的老頭。”

“鬼索命”韓儉罵了一聲,立刻與老白戰成了一團。

他一面打一面發聲道:“反這個老不死的圈起來,我看他還能往那跑?”

老白這下可慘了!

他人在當中,壓力來自五個方向,而他的對手卻個個不是庸手。

他縱是功夫再高,碰上這五名大風會的高手,一下子也就感到力不從心,發招攻敵之間每每被人逼了回去。

心裏開始有了惶恐。

老白伯的并不是自己本身的安危,他怕的是若是對方想到什麽,而撥出人手去探看屋裏,那麽他才是只有喊天的份了。

人就是這樣,有的時候愈怕什麽事,什麽事就愈會發生。

老白這裏剛剛轉完念頭,“鬼索命’那裏已發聲道:“王海、牛連傑,你們兩個先去探探路,那個雌兒還有姓楚的在不在裏面?”

叫王海的和牛連傑二人立刻脫離戰圈,他們剛想過橋,老白已大吼一聲沖了過去。

他這是不要命的舉動。

因為他這一沖固然沖了出去,可是背後的空門卻完全暴露在敵人的眼裏。

“鬼索命”觑準時機,手中索煉鬼怒一般的飄了出去,而使“無常鈎”的大漢更是瘋狂般掄鈎就斬。

老白理也不理背後這兩件要命的玩意,他吼叫聲裏已把發怔的王海和牛連傑二人給砸破了頭,捅破了肚子。

他是阻止了這兩個人。

可是卻再也來不及回身去抵擋“無常鈎”和“鬼索命”。

老白只覺得後背一陣撕裂之痛,接着像遭雷擊般挨了一記,整個人前沖數步,鮮血已大口大口的噴了出來。

他沒倒,只因為身體內的那股不撓的意志。

他搖搖晃晃的轉過身,臉上帶着一抹殘忍的笑容,對着滿臉不可思議的敵人道:

“我……已幹掉你們四……四個人了……嘿嘿……怎麽算我……我也夠了本。”

當然明白老白背後那兩記有多麽重。也因為如此,所以“鬼索命”和另二名大風會的人才會顯得如此驚恐。

他們不是沒有碰到過悍不畏死的敵人,江湖刀口舔血的日子,也見過了許多更慘烈的場面。

但是他們卻從來沒有想到一個明明該倒下死掉的人,還會站着,而且慘厲怕人的瞪視着自己。

有些心寒,“鬼索命”卻一步步上前。

他不信,不信這個老頭是個打不死的人。

緩緩的把索煉在頭上繞舞着圈子,“鬼索命”韓儉一點也不敢在意的等待機會,以期一舉殲敵。

突然——

老白動了。

而且動得奇快。

他混身血污,無懼于那根筆直飛向自己的索煉,身體前沖把旱煙管橫在胸前,一頭拱進“鬼索命”的懷裏。

索煉纏繞在老白的身上,力道之大甚至可聽到老白肋骨被砸斷的聲音。

“鬼索命”韓儉卻被老白一頭拱翻了過去,他尚未來得及翻身,老白的旱煙管已戳進了他的肚子。

老白的身體滾了兩滾,在使“無常鈎?的大漢還沒意會發生什麽事的時刻裏,老自身上兩顆常年在握的鐵蛋已打穿了他的腦門。

剩下一名大風會的人,眼見這麽慘厲的場面,心頭一驚,竟然如飛般回身就跑,眨眼之間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時間靜止了。

田野間陣陣蛙鳴又開始此起彼落。

著然兩條人影從屋裏沖了出來。直撲向老白倒身的地方。

“老白,老白……”

花揚雪衣衫不整神态驚怖的把老白扶了起來。

當她一見老白混身吓人的傷勢,便連點數指,同時掌心貼在他的後背,逼出一股真氣,護住他的命門。

老白睜開了眼睛。

他凄楚的一笑,喃喃道:“小……小姐……謝……謝謝天……你……你總算沒……沒事……”

花揚雪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她再也忍不住流下淚水,硬咽道:“老白,老白你……你別說了,我馬上替你治療,你會好的。”

老白搖搖頭道:“沒……沒用的,我是到了該……該走的時候了,可惜……可惜的是我不能……再陪你了……”

花揚雪肝膽欲裂,她心如刀割的望着這個終其一生呵護着自己的老人,竟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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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 六月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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